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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皇后&皇后'二'
未时的时候进宫,这次比上次好得多,不用被一堆人像去动物园看猴子一样盯着瞧,下了轿之后,有几个乖巧的小婢带着我朝御花园里走,直到走近一处水阁。
她们恭恭敬敬地给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官行礼:“风姑娘,贵客已到。”
那女官神情傲慢,略一抬下巴,道:“我知道了。”那几个小婢识趣地退下。“娘娘,奴婢名叫风明晖,请娘娘随我来,我们皇后娘娘早就在等着娘娘光临。”这个明辉,语气恭敬而疏远,不卑不亢的态度倒不错,不过她的相貌,看起来倒有点眼熟,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真奇怪。
她在前面引着我朝水阁里走,不消片刻,就看见扶姜的皇后趴在栏杆边侧坐着,伸手抓了鱼食洒进水里。
池水清澈,看得见数尾红鱼聚在一起争抢饵食。她身边的一个宫监看见我们前来,轻声地禀告道:“皇后娘娘,贵客到了。”
她朝我这边看过来,嘴角一弯,拍掉手指尖黏到的鱼食,站起身来,颔首道:“薄皇后远道而来,我却招呼不周,还请担待。”
我也笑:“戈月皇后太多礼了。”
叫得真不顺口,平日都是别人称呼我为“皇后”,今个我却要叫别人。
她展臂道:“请坐。”
水阁中央有一张圆木桌,我在桌边坐下,她也坐了下来,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跟薄皇后说几句体己话。”
众人应声而退,我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跟她有什么体己话好说的?
她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笑着斟酒,从袖子里露出一双玉腕,雪白丰盈:“我们都是一样的身份,彼此称呼简单些好,我单名一个俪字,小字慧君——你称呼我阿俪就好,我未出嫁前他们都是这般叫我;我叫你碧氏吧。”
都说北地民风直率彪悍,这女人果真是挺热情的,我能说什么呢?只是点点头。她把酒盏递给我,道:“无论如何,我先敬你一杯。”
说完仰头就干了一杯。
既然她都先干为敬了,我还能说什么?只好随她,也干了一杯。
“文珂跟我说,阿蓉那傻丫头,竟然在茶社得罪了你,”她继续倒酒,又敬道:“她是自幼被宠坏了,见了谁都是没规没矩,偏偏戈月家的人,甚至连皇上都爱她那脾气,直来直往,尽宠着她,到了现在十足的无法无天。这杯酒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你赔不是好了。”
我举杯与她对视:“岂敢岂敢?蓉郡主性子直率,自然是有她的好处,你也不必担心。”想她们戈月家如此势大,戈月蓉又有个皇帝姐夫,动辄嚷嚷自己有个皇后姐姐撑腰,成日拎着鞭子想打谁就大谁,想她不娇纵都难。
这样的女孩子,生来就有太多东西了,连一点挫折都没有,让人喜欢不起来。反而是我面前这个戈月俪,两个人虽然面容相似,但论起气质,行事作风,比之做妹妹的不知道高出多少,当个皇后绰绰有余了。
戈月俪笑。
“我曾听闻,碧氏你独得皇帝恩宠,真是令人羡慕。”
我讪笑:“你说笑了。”
“不过对我来说,宠不宠无所谓,”戈月俪兀自斟酒喝:“文珂早年常跟我说,不是自己心里那一个,别的谁在他眼里看来,都是一样的。”
我嘴里的酒差点喷了出来。
“你别惊讶。”她笑笑:“我跟文珂可算是青梅竹马,还有绮罗跟阿蓉,我们四个都是一起长大的。”
戈月蓉我知道,但绮罗我还真不知道:“绮罗?”
“扶姜开国,太祖封三异姓王,戈月家,百里家,华家皆在此列,”她解释道:“如今百里家中落,戈月家势头正盛,还有华家,华家……华家早就成了过去。”
我点点头。
戈月俪继续道:“绮罗姓华。”
原来如此。
“要说感情好,绮罗跟文珂可比我亲密多了,可惜她心高气傲,”戈月俪苦笑:“当年她比我先入宫,恩宠得尽,可惜为人所害,华家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我们四人如今只剩下三个,文珂从未释怀。”
文珂喜欢的人,华罗绮。
都说她心高气傲,行事剑走偏锋,棋行险招。虽然没见过她的样子,但是可以想象她是哪种气质的女人。
“自从我成了皇后,文珂也来得少了,毕竟人言可畏,我也不想令他难做,”她的视线落在水池上:“这个宫里那么大,对我来说,六年却如一日,见的人,做的事统共就那么几桩,好生无聊。”我稍微有些惊讶,我本以为她是个很随性淡定的人,结果不是;听她那口气,她做这个皇后多半也不安生;至于她跟文珂,我看未必是朋友这么简单。
“做皇后就是这么无聊,偏偏还有那么多人觉得掌管后宫风印是福气,好笑。”她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我百感交集,只得道:“可是不做皇后,又能做什么呢?”
她倒酒的手顿了一顿,然后把酒盏放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我。
“是啊,又能做什么呢她莞尔一笑。
她站起身,走到栏杆边,斜倚着看池水:“文珂跟我说起过你。”
我也跟着站起来,走了过去:“实在是我三生有幸,能与文将军结识。”她居然笑了,低声道:“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怎么都觉得这个话题很古怪,于是摇头:“我不太清楚。”
真要说的话,我只觉得他是个聪明又有野心的人。
戈月俪笑眯眯地把酒水倒进池子里,我们一起看着池水荡出几圈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他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了。”戈月俪道。
我没接口。
她看了看我,道:“他就是个骗子,他说的话,最好一个字都不要相信。”这话可真够惊人的,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戈月俪突然捂着嘴笑,把我吓了一跳。
“跟你开个玩笑。”她止住笑,又恢复那仪态万千的微笑表情。
“呃……”
“听他说,以前你跟云棠吵过架,”她皱了皱眉头:“说真的,以前我们最讨厌她,她习武不如绮罗,才学不如我,脾气比阿蓉还差,整天摆公主的架子。”
无言,难道我要告诉她说文珂已经借颜莛昶之手把她除掉了?
我可没那胆子,我还想活着回去呢。
她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文珂做事不会瞒着我的;区区耶律云棠算什么?他的胆子大着呢,恃才傲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听她这样说话,倒没有半分埋怨,反而是一派激赏赞叹的语气。
哎,文珂,你可真是万人迷,这些女人都着了什么魔?连我面前的这位皇后娘娘也难逃此劫。“你和他关系真的很好。”我感慨。
戈月俪把空酒盏举到嘴边,那洁白的瓷器衬得她的唇如玫瑰娇艳。
她幽幽一笑。
“那是自然。”
皇后&皇后'三'
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可怜我根本没闹明白这女人找我到底干嘛的。她还在默默无言地看这一池平静的池水,我在旁边陪着她站。
真的很想问她:“你觉得有意思么?”
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我转身,看见风明晖疾步而来,然后跪下道:“娘娘。”戈月俪头也没回,把玩着那酒盏,冷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把你慌成这样?”我看见风明晖的目光里似有畏惧之意,肩膀也在发抖,但她还是恭敬地道:“娘娘,文大人求见。”
这下戈月俪终于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风明晖还跪在地上,目光朝我一瞥,我将视线挪开,不再看她。
戈月俪冷声道:“他要见,难道你还能拦着,请他进来吧。”
这话真不像是青梅竹马的人会说的,听她那种口气,倒像是跟文珂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她之前还在我面前说什么他们感情如何如何好?
风月晖退了下去。
戈月俪对着我笑笑,那眼神里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闪而过。
“平时里见不着,今个却来了。”她半是感慨半是调侃似的道:“可见还是要请对了人才行,碧氏说呢?”
我干笑:“你说笑了。”
这女人吃醋着呢,原来如此,废话了那么多,就为这么一破事。
拜托你,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跟我老公感情好着呢,暂时没考虑过找外遇——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再退一万步说,我就算找外遇,也找不到文珂这来吧,隔山千万里的,我吃饱了撑着才玩柏拉图呢。
再说了,你一皇后啊,就算你再怎么不情愿也别做这种傻事啊?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而且这锅里的有没有毒还指不定呢。
难道你真有含笑饮砒霜的勇气?
我偷眼看着她,她在笑,笑得却很伤感。
我们背后传来了脚步声,看样子,文珂来了。
“浮生只若梦,”戈月俪突然出声,把我吓了一跳:“什么良辰美景繁花锦绣,原来都是一眨眼,时时自嘲,虚名无处逃,故人知不知?”
我不知道她说这,是给文珂听呢,还是给我听。
“臣叩见皇后娘娘。”
戈月俪转过身,这下脸上可全都是笑:“正说着你呢,就来了,起来吧,这些虚礼,见了就烦。”
文珂站起身,也笑:“是么?我也嫌烦,可是没法子。”
看着他们言笑之间,却似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我也没办法在一时之间想明白。就是觉得不对劲。
戈月俪笑:“前段日子太后赏戏,怎么都不见你?”
“公务在身。”文珂回答。
“哦,”戈月俪笑得更开心了些:“以前倒不见你对这些事上心,可见人都是会变的。”“那倒是,对这个我再清楚不过。”
我在旁边站着,听到他们俩的对话,更加觉得的确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戈月俪的笑脸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满面笑容,对着我道:“我素日里最不喜欢听戏,那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看多了只觉得头晕,宁可静静坐着看两页书;但是那日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倒觉得个中自有好处。”
“哦?”我笑了笑,“怎么个好法?”
“那戏文上有几句,我感触颇深。”她道,“‘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逼。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他时才算得。’”
她念出这几句,恰如婉转莺啼。
我也笑,这比喻真是贴切,那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可不是就跟那欠了别人债的一样吗?谁说相思之情难以言传?这比喻真真有趣。
她见我笑,又对文珂道:“如何,这几句有意思吧?”
文珂笑着点点头:“我也是个不爱听戏的,不过这几句,确实好得很。”“怎么个好法?”戈月俪换上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问他。
文珂想了一想,突然问我:“薄皇后觉得是个什么好法?”
这干嘛扯我头上,我苦笑:“这我可答不上来,只是觉得好罢了。戏文里好的东西多了,也不拘这几句。”
“譬如?”戈月俪问我。
我思索了一会,道:“你可曾听过这样几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彼时年幼,跟思月轩一起坐在屋顶,翻看书本,那书页泛黄老旧,旁边写满了眉批,都是思月轩稚嫩的笔迹,那时候桂花香气满园,心中惬意无比。
我眯着眼睛笑,那时候,浮舟信这世上有东西可以天长地久。
后来才发现是太过天真。
戈月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文珂,轻轻拊掌道:“你那幅画,题上这几句倒好。”闻言,文珂的脸色变了变,似是欲言又止。
呆在这听他们说话,总是半懂半不懂的,对我的心脏真不好,于是我装作抬起头看看天,问:“什么时辰了?”
戈月俪道:“怎么?碧氏难道有什么要事?”
我摇摇头,寻了个借口:“我只觉得有些不舒服,也许是昨夜里受了凉。”文珂看着我,又看看戈月俪。
她倒没在意文珂的目光,只对我道:“那宣太医进来看看才好。”说完真的要人去传太医。我道:“这倒不用了,驿馆中有太医随行,我这也不像是病了,也许好好休息下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够委婉了吧?如果这样都不让我走,就太那个啥了。
“既然碧氏你身体抱恙,那我亦不便强留,本来还准备请你共进晚膳,罢了罢了,”她笑:“我让明晖送你出去吧。”
我随着明晖往外走,走了几步突然听到戈月俪的声音,有几分激动与怨愤:“你满意了吧?”忍不住回头看,但她却又立刻平静了下来,好像文珂说了什么,反正我是没听到。明晖走了几步,不知道怎么察觉到我没跟上她的脚步,便转过身道:“薄皇后娘娘,这边请。”我也就不好意思再看,赶紧转过身跟她走。
轿子是早就备好的,我扶着明晖的手上了轿,正准备松开手,谁知道她突然手一翻,十分迅速地塞了什么东西到我手掌中,我下意识地攥紧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的人都没察觉。
她推开,弯腰行礼:“奴婢恭送薄皇后娘娘。”
起轿。
我坐在轿子里,心跳加速,手上出了一层汗,那东西好似黏在手心了一样,很不舒服。掀开轿帘望出去,她已经站起身,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