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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傅氏有说下去的勇气,“此女大人也见过了,正是我帮中香十一妹——”
徐九冷六变了脸色。
徐九更是没声说了一句,“妇人住嘴!”
刚才那个好像以夫为天的傅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傅天的女儿,绵延呼吸一口气,坚定望着徐九道,“十一妹在元府外跪了三日,路人皆知她对元大人有意。不论过往如何,她如今已无亲人,只有帮中兄弟可以依靠,我与你身为她一帮之兄嫂,怎能看她名节受损而不为她出头说话?”
徐九让妻子的话堵住,从义气而言,不能反驳。
墨紫眨眨眼,香十一在元府门口跪了三天?这就是元澄不让她走正门的理由啊!还一个个嫌她来得早,怕她撞上么?
傅氏满意地见到丈夫不反对,再对元澄说媒,“妇人刚进徐家门,年纪又轻,帮中的事还不十分懂,说实话,十一妹跟我说起此事,我本也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妹子心意之决,竟跪于大人门前三日,令妇人不得不厚颜开这个口。大人尚未娶妻,妇人知大人身份高贵,将来正妻必出名门,也不敢贪望,因此只为十一妹求一妾位,虽我们是江湖中人,但十一妹纯性情,对大人一片真心,若能进大人府中,帮里送她的嫁妆绝不输给任何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会成为大人良伴。再说,大人与我们九爷如兄弟,能结成亲家,从此就是真正一家人,水上大小事,大人一句话,我们定然全力相助,这门亲,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大喜之事。妇人深知此举唐突,心中惴惴,但实不忍见十一妹伤心欲绝,又观大人为真君子,能收了我妹子,倒是她的福气。”
众人皆望着元澄。
喜事,得由他一锤定音。
●● 第267章 断背何妨
傅氏一点都不笨。她心里清楚元澄对香十一无意,但她还是大胆提了这个亲,自然有多方考量。
她的认知里,男人对好看的,主动倒贴的女人是来者不拒的,像她父亲一样,就为了无忧那样不要脸的冷落了母亲。母亲顶着正室的名头,却同守活寡无异。
香十一的脾性呛辣,但实打实的美人胚子,又有自知之明只是给元澄为妾,元澄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元澄任香十一跪三日却不理,在她看来,拉不下斯文人的面子罢了。毕竟他尚无妻室,若因女子苦求而出门迎,今后他正妻的脸面往哪儿放。他需要一个台阶,豹帮为香十一出面提亲就最好不过。而且,香十一这么闹了一番,今后就算毁了。她瞧元澄是个聪明人,风流倜傥的模样,哪能真抗拒到底?
再者,她来上都时日虽短,发现豹帮和官府虽然关系良好,但却多为利益往来,若香十一能进中书舍人大人的府里当如夫人,双方的关系便多一层亲厚。这一点,香十一也答应了她,尽力为徐九稳住这个靠山。
还有一个原因,是对谁都不能说出口的,却令她下定决心要将香十一打发出豹帮,香十一在帮中任性撒泼,徐九虽嘴上斥责面上不悦,始终态度忍让了。说是过去的兄妹情谊,她也看出徐九确实还没别的意思,然而又不是亲兄妹,这种义的,干的关系变成夫妻不过是轻轻一推就能成的事。徐九将来当然可以娶妾,男人三妻四妾本平常,她就是再闹也无用,她因此必要容人,只是他的妾定得过她的眼。香十一不甘人后争强好胜的性子,她可不想要,收拾起来太麻烦。
傅氏站着等元澄怎么说,眼微抬,就看到对面的墨紫,目光不由有些阴暗,香十一好对付,这个却让她有难以下手之感。徐九竟对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有过求亲之举,不知道男人都什么眼光看女人?长得倒是副妖颜祸水相,偏穿男人衣服,行男人之营生。照她想,未出嫁的大姑娘独自管一船场的汉子,怎么都免不了那些芶且见不得人的事。单瞧夸墨紫的男人就觉得起腻了。
她娘从王叔那儿打听来这事和这女人之后,嘱咐她要小心此女,说她经验浅,不要跟那种狐媚子硬碰硬,面上一定要大方,最好笼络住了,千万不能在徐九面前露出真心思,反令徐九厌恶,倒把他往那儿推。男人其实喜新厌旧,处理得当,她是贤良的,对方就是遭人骂的狐狸精。
女人名声最重要,无忧那个蠢的,被她娘设计一激,就变成了老鸨,如今根本进不了傅家门,她爹冲着祖父母,一年大半载要陪在家里,跟无忧只能两边分着过。等年纪大了,她爹对美色不是那么看重了,无忧也人老花黄,到最后守在她爹身边的,还不是只有她娘?
无论如何,嫁了大丈夫的女人,要会忍耐。选的男人优秀,投怀送抱的女人不知凡几,嫉妒闹别扭不过是最无用的天真幼稚罢了。待夫无错,妻位才永因,皇帝后宫三千,皇后只有一个,废后后,那是天下皆讨的不可行之事,自古如此。
但傅氏打第一眼看到墨紫就不舒服,努力克制了反感,却不知是不是都藏住。突然,对上一道清亮的视线,一看正是墨紫,她忙低头,最后落入眼帘的,令她有些慌,来自对方一抹了然的笑意。
她在那儿胡思乱想一大通,好笑得是,等元澄真开口了,却没有听清楚。
“大人说什么?”她今年十六,还能有破格的时候,人只以为她在真。
“元某怕死。”元澄并无不耐烦,再说一次。
傅氏蹙柳眉,“大人,这是何意?”
“嫂夫人来上都时日尚短,可能未曾听说。”元澄笑容温煦,“元某在九爷就任帮主之日,令人当场击杀了香姑娘视为亲姐姐的人。”
傅氏只知豹帮前任帮主的女儿曾意图夺位从而毙命,以为是帮内事务,瞧一眼身边的丈夫,他脸色很是沉重,看来是真的。
暗自怪香十一没告诉她这事,傅氏笑得僵硬,“这……这想来是大人不得已而为之。听说胡桃罪该当死,十一妹多半想明白,所以仍留在帮里了。不然,她该找我家相公的晦气才是。”
墨紫想,香十一给徐九冷六的晦气还少了不成?想完,就笑,她是笃定元澄不会要香十一,理由和元澄说的一样,香十一到底是痴心还是另有图谋,她看不透,元澄也不可能冒险,真奇怪,几乎所有人好像忘了元澄杀胡桃的事,以为香十一真心真意求妾。
“嫂夫人心地善良,元某却是贪生怕死之辈。当日香姑娘先在台上与胡桃姐妹情义深重,后见胡桃死而咬牙切齿眼含杀机,如今明知元某是害其姐姐的凶手,却一反常态,抛开姑娘家的矜持,连名节都抛开了,非要元某纳她,元某如何想,都觉得比起一往情深来,香姑娘似乎别有所图,真怕解语花没得到,最后让人心口插把刀,岂非很冤枉?那胡桃意图杀人,元某不过执行法道,救无辜者的性命,何错之有呢?”元澄不经意瞥向墨紫。
墨紫眨数眼,表示,是啊是啊,错的是我,枉费你一番好心。
元澄目光调转向傅氏,笑容一发即收,表示,你知道就好。
“……”傅氏呃了一声,“大人……”
“香姑娘如此放言出去,元某也不是不知对她自己清白有损,只是亦不希望在家中都得整日担惊受怕,这三日,元某不能出面劝退,也是考虑香姑娘的名节。以豹帮影响力,就说香姑娘此举另有隐情,想来能有所挽回。”承认自己胆子小,又帮人想好退路,元澄已尽其力。
“九爷,但愿此事不阻我二人交情。”意思是,老兄,你说你老婆两句吧。
徐九豁然起身,拢视抱手,“贱内无知,请大人不知者不怪。十一妹做出这等令人不知羞耻的事来,徐某方才得见。回去后,自当从严管束,再不让大人为难。”
傅氏咬咬唇,却识时务,福身不敢起,“民妇见识浅薄,大人大量,原谅民妇鲁莽。”
正好茶上来了,元澄举杯,算是不计较,也算是送客,最后来段话,“今日之宴,元某尽兴之极,嫂夫人乃是好意,元某怎能责怪?只是娶妻纳妾之事,实不敢劳众人费心,色字头上一把刀,元某不求之,但随缘,若无缘,断背又有何妨?”
噗——
墨紫喷出一口茶。
众人还在纳闷断背啥意思,见墨紫这样,就都好奇瞧过来。
元澄笑得很欢,“三弟可是让茶烫了舌头?喝慢些才是,别急着替为兄担心,大嫂进门,总是早晚的事。”
她——靠!
墨紫实在忍不住,爆粗了,在心里。奶奶的,什么话都叫他说了!
宴散,徐九冷六等人还要与元澄说正经事,女眷们先回各家。
傅氏上自己的马车,等了老半天的香十一急切问道,“九嫂,他可点了头?”
傅氏神情有些伤怀,叹口气,“好妹子,九嫂无能,帮不了你的事,大人他——”又叹一口气。
“你们帮我出面,他都不肯么?”香十一颓然跌坐,面容惨淡,“我有什么不好的?都说我漂亮,喜欢我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偏我喜欢的,怎么都不动心!嫂子,你不能再帮我想想辙?难不成,真要生米煮熟饭?”
傅氏听到这儿,眸中厌恶一闪而过,说话语气却轻柔,“大人以为你因胡桃的事才故意接近他,其实要对他不利,所以无论如何不肯答应纳你。也是,换做是我,我也不敢跟有心报仇的人同床共枕。”
香十一怔了怔,“胡桃姐姐的事,我没有怪他。都是那个叫墨哥的人不好!他怎么会这么想我呢?我明明对他一片真心。”
“墨哥?”这个名字真是无孔不入,傅氏捏皱了一方彩帕。
“她是九哥那边的。”想到自己如今仰赖着徐九这边,香十一讨好笑道,“九嫂,过去的事咱都不提了,我不怪元大人,也不怪九哥,是胡桃姐姐的命不好,我真想明白了,女人就得跟九嫂似的,嫁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辈子仰望着他活,好嫂子,再帮帮我吧,只要能让我再见元澄一面,其他的,我自己来想办法。”
江湖女人还真是豁得出去!傅氏蔑视得笑笑,嘴上却说,“此事,要从长计议。”
香十一没什么心计的一个骄蛮女娘,根本看不出傅氏蔑视她,听得这话还大喜,抱着傅氏的胳膊直点头,谢了又谢,说全指望九嫂了。
大风刮,阴冷无比,雪花又飘。
马蹄嗒嗒,从傅氏的马车旁急驰而过,车里心事重重的女人们没在意。
马上跳下一个灰袄汉子,将缰绳丢给元府门房,拿出一块牌子,然后飞也似得奔了进去。
●● 第268章 一个个来
南德陵州籽草郡千民暴动!
十一月,上千被贪官污吏欺压到没活路的农户,挥着锄头镰刀,攻击了郡里县衙,将衙役官差和县官家眷等人当场杀死,活逮县官,剥皮抽骨,曝于衙门口,然后这千人自组草义军,就地盟誓举反旗,杀尽南德贪官。
陵州刺史急调一万官兵前去镇压,全郡老百姓纷纷加入草义军,竟战了个平手,两方死伤惨重,刺史上书南德皇帝,满朝皆惊。新帝和皇太后大怒,再派援兵三万,下旨踏平籽草郡,活口不留。
消息由元澄在南德的眼线传至,元澄看了铭年送进来的字卷后,不得不将船帮的事搁到一边,匆匆送走了徐九等人,只带墨紫和李砚,到了内园书房。
来者来袄一身,破烂不堪,脸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满手冻疮。一见元澄就跟得了羊颠风似得手抽抖,嘴巴歪来扭去如毛毛虫一条,双膝敲地,磕了个重头,直起后很激动叫元相。
墨紫眼里,看着他很想要去抱元澄大腿的模样。
“张震?”元澄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我以为你已离开南德。”
“天下虽大,却难寻一方净土。元相曾对震说过,清者自清是不错,但整个世道都是浑浊时,一滴清水的坚持又有何用,当年,元相救得性命隐居寺庙这两年,方想明白元相之语,元相受难,我曾欲相助,谁知晚到一步,后听闻元相逃离,便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一日遇到一大周游历南德的学子,说到他援业之师时,竟与元相同名。我想世上怎有这般巧的事,正逢朝廷对籽草郡暴乱慌张之际,连忙逃入大周。打听之下,坚信此元官乃昔日元相是也,急来见君。那时元相给的玉牌还有用,门人一看就放了我进来。”张震又再喊一声元相,“南德强弩之末,病入膏肓,元相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张震原是南德陵州刺史,品行高洁,为人正直,两年前斩杀吴太师作恶作端的堂侄,被扣莫须有的罪名而丢官入狱判秋后斩。张震的家人凑了一笔银子,向元澄施贿,元澄接受,由秋后斩改为流放,后又安排人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