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墨紫坐上床沿,想握老将军的手,却怕影响赞进运功,最后捏成了拳头,“老将军,我是楚毓的结拜兄弟,你可有话要我带?”
老将军眼瞳原本涣散,听到墨紫的话,勉励将视线对准她,先有些不确定,然后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那……日……二殿下的……”满口是血,冒成泡,蹦碎在墨紫的手上和衣服上。
“正是。”墨紫强自忍下酸楚,“老将军,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转告……二……殿下,玉陵等……着他,他会……是明君,老将……从来……都……知……”头一歪,咽气了。睁着眼,死都放心不下。
最后的遗言,不是说凶手,而是交托。玉陵国主太子无道,臣下却还有如此忠烈的,不得不感怀长叹世间正义永存,总有人真心为百姓着想。
赞进要给老将军阖眼,墨紫挡了他的手,“留给金银,只有他,才能让将军瞑目。”
赞进点头,小心翼翼放平老将军的尸身,为他盖上被子,“至少他现在不疼了,我看得到他臂上白骨,他醒来却哼都不哼,真是铁汉。”
这时臭鱼跑近来,“墨哥,码头那儿水寨的船挡着不让进,说大求前使的船快要进港,民船得等半日。要不,咱划小船上岸,先给人找了大夫再说。”
肥虾看着自家老弟,“不用找大夫了,人已经死了。”
墨紫把老将军的身份告诉他们,反正经过前几日的传单大宣扬,认识金银的人都心中有数,不认识金银的,打听起来也很容易。
血性汉子,不伤春悲秋,只有义愤填膺。
谁会对玉陵人下重手呢?墨紫的猜测因为臭鱼带进来的消息而确定了。
大求使团来了!且自水路而来!
前使船是先头部队,一般会比大部队早到几日,作迎接的准备。这边使船快要到码头,那边浮冰上就出现玉陵残部的将军,不可能是巧合。然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还不好说。
“墨哥,船怎么走?”肥虾问。
墨紫还不想跟大求的船面对面,老将军已死,也没有了入码头的必要,而红萸是自己的地盘,搬抬尸身最放心。
“回红萸。”墨紫一边吩咐,一边走出船舱,看到闵榆老爷子等人立船首正往码头瞧。
待她自己一看,东郊码头民船被划分在两边,中间空出很大一片水面,水寨的船七八艘一字排开,更有一只楼船战舰停在前面。大周旌旗飘扬,萧字之外,还有王将旗,代表武氏皇族嫡系兵马。
“萧旗与王旗并驾,可见敬王一家得天独厚。据闻此次入上都护使,皇帝也只允萧家军进来罢了。”闵老爷子对墨紫和闵松言道。
“朝中新旧两派相斗愈演愈烈,如今推行官民船场合作,倒是我们捡了现成便宜。”墨紫认识元澄江涛等官儿,消息也不慢。
闵老爷子点头赞她,“墨哥对国事关心,目光远而不狭,比我家的侄孙要好得多。”暗指闵松不关心时事。
“闭门造车,其车不可行。造船也是同样道理。”墨紫自然听出老爷子的话外音,对闵松眨眨眼,“老爷子要好好训诫您侄孙才行,要是冥顽不灵,就用竹片打手心,疼儿不伤。”
闵松瞪她。
她耸耸肩,表示自己无错。又告诉两人,船入不了码头,还得回红萸。老爷子问她那受伤的人怎么办。她摇头说已经不用请大夫了。谁都明白这话的意思,各自唏嘘却不再提。
调转船头,再走回路。顶水逆风,却因墨紫设计的多桅多帆和三边舵而如履平地。江上风冷如刀,安排了闵老爷子进舱休息,她高站在舱台之上,调度众工。
船好,也得掌船的人齐心。臭鱼爱喊号子,顶着凛洌吼嗓子,引得众人奋力高和。一时热汗消冰意,江水似暖汤。
墨紫到底是女人,是女人总有点多愁善感,本来还在对老将军的死介怀,却在众人的号子中,惆怅散尽在风里,随流寻海去了。
发微微,长袍簌簌,却不再觉得心凉,老将军的血迹在手上渐渐发烫,助长她的意气风发。身可死,精神长存,何必感伤!
江上船只不多,普通的客船货船,不引墨紫注意。直到正前方出现一个黑点,片刻就现了船廓,再片刻就能看清楚船头,白浪翻江,杀气腾腾的行速,令她定睛而望。
臭鱼朝下喊,“墨哥,那船好快,比咱们的船小得多,却不似要让我们,我们让不让?”待那船再近些,啊叫起来,“三角大帆,方头平底,舱两楼,长桨拍水,倒像把墨哥的那些个凑在一起,成四不像了。”
墨紫冷眼看着。她想说,不让,有本事,就让他们撞。倒要看一看,是正版的厉害,还是盗版的厉害。
但,风吹冷了她,她听到自己说──
“让它。”
●● 第273章 啃肉骨头
不甘心!
墨紫感觉脚下的大船慢慢往旁边挪动,对面那条通体乌黑的船前行的方向却毫不变动,仿佛笃定她这条船一定会让开一样。
因为,那船上高扬着大求狼旗。
狼,是他们的神。鹰,是他们的天。神,守护。天,统蒂。
船未至,便听到张狂的笑声,还大放厥词,“说大周礼仪之邦,我瞧像咱们草原上的绵羊,绵兮兮的,随便捏啊。那么大的船,一个浪就能把咱们的船浇个从上到下,却居然躲咱们不及。太他娘的没种,一船子孬包,白长那么一身肉。不如让咱们煮了吃,还有那么点用场。哈哈!”
那些话顺风传来,清晰可闻。
红萸人人脸上变色。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狼旗代表大求,但这番要煮人肉的话,除了骁勇善战的大求人,还有谁会在别人的国土上这般嚣张,简直将大周视为他们的口中伞了。
“就是。什么礼仪,全是空放的狗臭屁。玉陵号称有水上最强师呢,遇到咱们怎么样?还不是软脚虾无壳龟,不堪一击。专出美男美女倒是不错,玩够了烹烤,滋味那个他娘的好。不像这几个腌过头的白菜,蔫巴无味,难吃得要命。”另一个声音也粗嘎蛮狠。
这时,那船已到沙船旁,不小心擦撞了一下。那船稍震,还引得一阵更放肆的大笑声。
“哥几个,耍是大周人,就会这么说,哎哟哟,吓到我的小心肝了。”“救命,不要啊。哈哈,就跟妓女叫春一样。”
“快快快,扶住我,我不要死!”
此起彼伏,故意娘里娘气,极尽羞辱之能事。
“奶奶的。”臭鱼要破口大骂。骂人他可不输给任何人。
“谁也别还口,只管走咱们自己的。”墨紫目不斜视,握着木栏的手指根根白,大声说道。
大家憋得一口气在胸口闷,但当兵的是军令如山,造船的是船令如水,不重不沉,就是踩不着地,得听船大的才心里踏实。因为这口闷气,这船操纵起来显得不够灵活有力,和谐降到最低,左摇右摆晃动不前。
“哦……说他们娘,还真有他娘的女人声音!女人,露脸让汉子们瞧瞧,要是长得不错,就跟着汉子们,伺候得好日子不愁,不比这群没骨头的船夫强?”
墨紫站在另一侧,沙船比对方的船大而高,并排近之后,她只能看到那船的外沿,看不到说话的人。
臭鱼翻身下来,咬得牙齿格格作响,低吼道,“墨哥,再不教训,当咱们船上都是死人了。”
墨紫蹙眉肃面,眸子乌沉,“他们是使臣,我们是什么?我们替大周朝廷出面教训他们,难道大周朝廷会替我们出面说公道话不成?一个不好,我们就是当其冲的替死鬼。”
臭鱼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向在船上强韧的墨紫会说让。
“怎么没声了?”大嗓门又喊,“要是没力气,哥哥给你点肉骨头啃啃,味道差了点,不过能长胆子。”
说罢,一样东西抛至半空,呈彩虹弧线落下,击到帆布上,弹起又触甲板滚了几圈。
墨紫目光突锐,盯着白帆布上的红印。
那是血。新鲜的,还在流。
紧接着,她听到慌乱的脚步。
在桅杆附近的船工们,有的脸色发白,有的不忍转过脸去,还有的冲到干舷那儿对着江面干呕。
甲板上,那东西,是一条胳膊,血淋淋,被录了皮,更有几处似乎被剜了肉,现森然白骨。胳膊带手,手上还有皮,成死灰色,五指勾爪,含狰狞恨意。
“想你们大周小民这辈子都尝不到。此羊原产玉陵,玉陵多花乡,这肉里有似有似无牡丹香哪!”声音的位置不变,那船停止不前,红萸的忍让沉默,他们倒好像挑衅出趣味来了。
此羊,是人。玉陵人。血还在滴,就是刚卸下不久。
适才冰面上趴着玉陵老将军,却不见其部下,极可能是他们偷袭大求使船未成,而惨遭毒手。
“操他祖宗十八代!这些畜生!”臭鱼赤目捏拳,气得抖。
墨紫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从平稳到促重。
胸中的火星子本来在各飞各的,突然两两相撞,爆裂一片,顿时烧成燎原大火。
欺人太甚!
“臭鱼,去舱房拿件备用的棉袍出来。免得人走了,白费了他们的好意!”墨紫说完,越过栏杆飞身而下。这点高往下跳还是难不倒她的。
臭鱼知道墨紫心中自有主张,半点不犹豫,应声从另一端跳下。
那船上仍嬉笑哈哈不断,越说越不堪入耳。
墨紫在那条断臂前站定,沉静得仿佛一池泉水。
周围惊恐的船夫们都镇定了下来,慢慢围过来,以墨紫为中心,成了一个圆。
他们在等;等墨紫的下一句话。
臭鱼拿来棉衣,“墨哥,要做什么用?”地上的断肢猩红可怖,连他这个老江湖都不忍多看。
臭鱼后面跟着闽榆闽松爷孙俩,显然也听不下去了,面色十分难看。
“给我。”墨紫接过去,又对众人说,“一人拿根钩杆,站到靠大求船那侧船舷去,若船要走,请他们井等。”
大伙齐声欺应,拎铁钩,纷扑船舷。闽松不甘示弱,带着头站上去,横眉冷对。
“嘿,干什么?想找死了?”讽刺语变成了阴冷声。
“好啊!老子正手闲,刚宰人没挨上我的份,这会儿能捅个痛快。
“兄弟们,拔刀!”一片金属击撞之音。
墨紫一边蹲下身用棉袍将断臂仔细包好,一边扬声道,“大周礼仪之邦,岂有收人之厚礼而不还的道理。前使们稍带片刻,容我等准备准备。”
“小娘子声音真好听,惹得爷爷们心头痒。放心,小娘子慢慢打扮,不用叫人勾咱们船,咱们等你。”狂笑不已。
“墨哥打算如何处理?”闽老爷子虽然愤怒,却也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怕她年轻强出头,招惹到不该惹的灾祸。
“老爷子莫出面,容晚辈自理。”不想牵连德高望重名声很响的船行长辈,而且红萸若是不得已,日升至少无险。
墨紫一招手,叫来肥虾水蛇,“小船上还有冰块,麻烦你二人下趟水,拿它去堵那船尾右摆舵的衔接处。可先破,而后堵,做成撞到冰块的假象,就像平日咱们在水下练习的。我会尽量在这边拖延。”也不算教,天暖时,和三兄弟互相切磋了不少破坏船而不招人怀疑的方法。
大求如果仍用她的设计,这种四不像船尾势必少不了双摆舵,可顺流稳向和逆流转向。但缺点是,一旦一边动不了,就会失去一定的平衡感,变得难以掌舵。
不会要他们的命,就是会让他们打打转。
小恶作剧,反玩一下。
两兄弟早有默契,立刻拿冰和凿下水。
墨紫又等了一会儿,便往闽松和臭鱼身边走去。
自上而下,终于看清那些大求人。
原来还算不上什么前使,不过是十来个乌铁甲武士。真正的前使在舱里坐着。
透过窗,她可以见到有不少穿着华美,
披着裘皮的人影子。
前使对外面的人不管不问,自是默许之意。
“不是小娘子,是不男不女啊。”一开始最嚣张的那个声音,自满面刺胡,眼珠子浊黄,傲慢粗鲁的大块头。
身披黝黑铁甲,两把大刀挂腰间,虽然要仰头看墨紫他们,可一点都不气弱。
墨紫刚要说话,突然余光瞥到一抹艳红,侧目望去,倒抽一口冷气。
桅杆上挂着一排死人!
赤条条的。有些浑身没了皮,有些缺胳膊少腿,但头颅都完整,还带着玉陵士兵的头盔。
一双双眼睛皆怒睁着,没有一个合上。
血,还有滴答一些,落在黑帆上,被吞噬到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