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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外都是端格狩的兵马。凤辇在外,他请她上驾。她却笑。
“端格将军,这是坐凤辇的时候吗?你打算让百姓观礼,还是怎样?”笑过之后。她便翻身上了马,“赶紧回宫。免得又出意外。”
端格狩再次对她另眼相看。
正要出发时,叶儿居然也跑出了神庙,“小姐,王上命我随侍。”
墨紫神情有些冷,“叶儿,你已不是侍女的身份,不要再叫我小姐了。我承受不起。既然他让你来,你自便就是。”说完,竟不等人,一扯缰绳,马儿放开四蹄。
端格狩不慌,一挥手,影卫就追了上去。
“叶儿姑娘,看来你我得共乘一骑了。”他笑得牙齿白,“也好,一路上你可以跟我说说王后的趣事。”
叶儿瞥他一眼。没好气,“端格将军好轻松的姿态,小心办差不牢,丢了你大将军的脸面。”嘴上不客气。但把手伸给他,坐到身后。
端格狩喝一声驾,朝前头的马追去,“我端格狩要护送的人,谁不怕死来夺,尽管放马过来。”
叶儿和端格狩有点交情,“你别小看了这件任务,因为对手是她。”
“是谁?”端格狩没听明白。
叶儿却不说了。
上千兵众进了街市,家家大门紧闭,马尔的禁出令显然已经传及全城。端格狩暗自高兴。经这么折腾,可那他们从此就会在王面前失势,是端格一族盖过他们的时候了。
突然,前方影卫飞奔回来,“秉将军,王宫方向有浓烟。”
端格狩一看,可不是!浓烟之中还有火光。他让人再去探,同时令队伍停止前进。
不一会儿,影卫来报,王宫走水了。
“怎么会在这时候着火?”端格狩锁紧眉头,“难道又是可那他们搞得鬼?”
墨紫却催,“将军何必想太多?王宫是什么地方?戒备森严。可那本事通天也不可能控制了里面。快点进宫,待在街面上我反而更担心,还有马尔管辖之下的都护军呢。”
她不催还好,催了端格狩却犹豫起来。王宫着火,按常理她应该紧张才对,却反而急着要去。爷爷昨夜告诉他,宋墨紫对大婚极为抗拒,让他行事要考虑周到。而叶儿也说,让他别小看。想她在玉陵时,身边有个英武男子,却还没有出现在这里。莫非宫里有人接应她,趁乱带她出逃?
想到这里,目光如炬,看向墨紫。
墨紫蹙起眉,“将军这般瞧着我,是什么意思?”
叶儿在端格狩身后低声说道,“王宫不能去了,不如回宋府。那里有王后的妹妹,所以小侯爷派了数百兵士围着。”
端格狩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宋府不大,小侯爷的人马肯定是靠得住的,再加上影卫和他的千名兵士,可以守成箍桶一般。当即就有了计较。
“转道宋府!”他说完,留意了墨紫的脸色。她越是不悦,他越是想王宫的火蹊跷,更坚定不顺她的心意。
同时,他派人去神庙告知王上计划改变。
“王后娘娘不必心慌,我等只是在宋府稍作休整,待遣人入宫查明走水的原委,再送娘娘不迟。谁敢耽误王上洞房?”端格狩骁勇,也放浪形骸。大剌剌的目光很是放肆,根本没有忌讳。
墨紫不闪不躲,望进他的眼,“将军手上有兵,我一个半吊子的王后能说得动你么?况且,将军不必在我面前故作轻狂,我不是要暗害你的人。”
端格狩的母亲是汉人,偏他又很出色,从小就遭受陷害,故而性格乖张,不易与人亲近。墨紫虽然没见过他,但从乌延那边听说过他不少事。
端格狩收起所有假面具的表情,神色肃然。此女太厉害,一眼一说,就让他再不敢轻忽。也许爷爷说得不错,如果她真正为大求着想,虚伪的湘妃那些小恩小惠根本不能比,大求定然能得天下。
到了宋府,端格狩不仅把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连里面都安排了三步一哨,巡逻队穿插不停,更是亲自带影卫贴身跟着墨紫。
豆绿见墨紫一袖子的血,不由惊呼,“姐姐,你受伤了?”
墨紫嗯了一声,安慰道,“不妨事,让箭擦伤而已。”
豆绿却仍紧张,“擦伤也得赶紧清洗包扎,而且瞧你这一身狼狈。”
她说到这儿,转头对端格狩说,“我能带姐姐去沐池吗?虽然她伤口不能沾水,但总要清理一番。”
端格狩看着豆绿发呆。
叶儿推他一把,“端格将军,郡主是小侯爷的未婚妻,你这么盯看,是不是有些失礼?”
端格狩如梦方醒,尴尬咳嗽。他倒没有什么轻薄的想法,只是从未见过豆绿这般绝色的女子,一时花了眼。因此他虽然答应她们可以去沐池,但仍很冷静得让人把里面仔细察看了两遍,才让她们进去,并调了所有影卫将这间屋子守住。
叶儿要给墨紫脱外袍,墨紫挥开她,“豆绿,你帮我。”
豆绿却摇头不上前,“姐姐,我怕血。让叶儿姐姐给你清洗完,我来包扎。”
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墨紫却目光一动,看到豆绿做了个很慢很慢,手指抹唇的动作。
一切诡异。豆绿将她往沐池引,而她原以为元澄让她尽量回这里来是指宋府,现在再想,他当时说的,却可能是回沐池来的意思。
“亲姐妹都靠不住。”她想归想,却大力合作,说道,“算了,我自己脱。”脱到一半,却痛呼。
叶儿背对着豆绿,赶忙伸手,“小姐,还是我来吧。”
墨紫忙这里挑挑刺那里冷冷言,望着豆绿慢慢靠近,张手,指缝间一根银针,便往叶儿脖子上拍去。
叶儿回身,摸着脖子,却什么都没有,狐疑得问,“豆绿小姐,你拍我做——”突然脖子剧痛,昏了过去。
原来墨紫又给了叶儿脖子上一砍。
她抱住叶儿,免得倒地发出声音过大,又问豆绿,“毒针?”
豆绿不太了解的样子,“我不知道,姐夫给我的。”怕墨紫以为是乌延,补充道,“元姐夫。不过,我看叶儿不像中毒。”
“元姐夫?”墨紫觉得好笑,“谁让你这么说的?”
“不是我。”屋子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温润如玉的人。
“姐夫。”豆绿慢吞吞叫他。
墨紫浑身一抖,捂住豆绿的嘴,“你要再敢说这两个字,姐妹就没得做。别上这家伙的当,破坏我名声呢。”
元澄轻笑,“都说了不是我,你也恁多疑。过来吧,这澡洗太久,和尚都会进来看一看的,管你是国后还是王母。”
他说得一本正经,墨紫却想喷笑,但她脚步很快,拉着豆绿就到他跟前。
元澄从上到下看过她,转身便往墙边走。那里有个木架子,架子上放了干软布巾。架子旁边却是个黑漆漆的洞。
密道?!
“怪不得你来无影去无踪的。”墨紫恍然大悟。
“事不宜迟,快下去。”元澄让她先下。
那洞很窄,墨紫一个人就挤得满满当当,而且踩不到底。但很快有人抱住了她的小腿,她被拽了下去。
火把??啪啪烧着,墨紫惊魂未定,却看到赞进和丁狗的脸,顿时笑了。再看,面前是条一人高两人宽的地道。
豆绿之后,紧接着就是元澄。
他一下来,就有两名汉子搬一大块土,堵住了洞口。
●● 第373章 人都齐了
墨紫走在元澄后面,同时有人推着装满泥土和石头的独轮牟往她来的方向去。
“要将地道封死么?”聪明呢?还是多此一举?她问。
“封一段。”元澄回头,笑容像以往一样安定了她的心,“将岸上的脚印抹去,能为我们争取时间。
“话说回来——”墨紫脚步匆匆,要喘口气,“这才几天的工夫,怎么能挖成一条地道?而且还在大求人的眼皮底下?”
“并非几日之工。”情绪很不错,元澄开始说话一半一半。
偏墨紫习惯性思维,立刻接下半茬,“不是这几日挖出来的?”眼睛忽而张大,推算出来,“难道我入大都之前就开始挖了?什么时候?接下皇帝密旨的时候?”
“宋府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乌延也知道这一点。他若捉了你,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安置你。宫里或宋府。我只要稍加推动,这条地道九成是用得上的。怕他掘地三尺确认没有逃遁之处,墙外到沐池这段最后挖成。我来回几次探路,说在沐池三日,也不算骗你吧。”元澄要澄清自己不是骗子。
墨紫不管他这个,“稍加推动?豆绿那日对乌延说我要从宋府出嫁,莫肄是你授意?!”这样深谋远虑的心思,前所未见。
“湘妃从神庙中把豆绿带入宫中,我的探子已经传递给她消息。姐姐聪明,妹妹也能干。我本来还担心乌延非要你进宫,计划就可能全乱了,还得重新部署。毕竟,你若从宋府出嫁,大婚不成,回宋府就顺理成章。”一副十分侥幸的语气。
“你还会担心啊?”都算到这份上了,“宫里着火也是你的手笔?”只有这个可能性。
“救金银有点容易,我不想白跑一趟。留给大求王一点纪念顺便又省得你费脑子想怎么回宋府,再顺便吓唬吓唬老是要杀你的湘妃,最后顺便……”顺便达到的目的挺多。
“行了。”墨紫抚额,“元大人小女子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流水。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让他听了还不揪住不放。
元澄笑声低沉,“让你佩服才好。我不表现得聪明些,怕聪明的宋小姐对我不屑一顾。总看你意气风发,我心痒难耐,想着要在你面前显一回才行。”
“你可显大发了。本来只是反对娶我,如今演变成逼宫平叛。”想到神庙可能还打得起劲,全是眼前男子挑拨出来的,“射箭的是何人?百发百中,倒像魏佳。”
“萧将军,魏佳和他们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出城的路上。”元澄声音有些平淡,“估摸他对我也恨之入骨了,牺牲他两个手下。”
墨紫望着他的背影。她虽然为那两人的死难过,但她无法开口怨他。在大求的都城之中,想要跟大求王抢人只有借势。而离间计可不是随意就能挑起来的。流血牺牲在所难免。
“大求人嗜血,而我绝不会让他们的铁蹄践踏无辜百姓。想统一天下?”她眸光幽冷,决心已下,“除非我死。”
背负越来越多的血债,她不强大,就会连累更多的人。大求逼她如此,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元澄没说话。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一直站在她身边,就可以了。
地道原来并不长,出口就在上回她和他登高而望宋府的山脚下,与一个小小的山洞相接。墨紫和豆绿换上兵士的衣服,还涂黑了脸。
出了洞口,腾郭连忙上前一时也没认出墨紫来,问元澄,“先生可救到了人?”
墨紫叫声腾场主。
腾郭这才认出来,“墨紫姑娘!我还怕姑娘没那么容易回宋府。先生真是料事如神。赶紧吧。宋府这会儿没消息,估计很快就炸锅了。”
三十几匹乌黑?亮的马在腾郭身后呼噜噜甩晃着头。华衣和他的内卫们,以及小衣和落英已经坐在马上。见到他们要下马,却让元澄阻止了。
“上马。”元澄拉着墨紫的手,“腾老可是掏出最后的老底本,匹匹千里驹。”
腾郭红了老脸,“先生这话羞煞我。经营这些年,岂止这些老底,日后还有得瞧呢。”
墨紫等人纷纷上马,她看那些汉子还在推土进洞,就问,“他们怎么办?”
腾郭回头对她说,“他们都是穷苦汉民,我付足了银子,办完事就各自归家,暂时大求人也查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就算告密也没好处,肯定是死罪的。”
墨紫点点头,拽起缰绳。
喝——喝——
众人随腾郭往北城门而去。
北城是地位低下的汉民生活的集中地,长期被大求人欺压,导致他们容易受惊受惧,再加上禁令,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连张望都不敢。墨紫一行人十分顺利就近了北门。
“怎么过城门?”墨紫看到城门紧闭着。
“墨紫姑娘放心,一切已打点好,这时守门的是我们的人。”腾郭继续催马前行。
到了城门下,一个戴皮帽,瘦猴脸,壮块头的年轻汉子跑了出来,“干爹,可以开门了吗?”
“阿葛,里面摆平了?”腾郭努努嘴。
阿葛的笑脸有些憨厚,重重点头,“饭菜里都下足了量,个个睡得像死猪,我临了给他们一顿板子。”
腾郭下马拍拍他的肩,“好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