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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延朅沉吟,疑虑被弟弟的话打消,“不错,他们定然以为我们整合兵力还需数日,又缺粮草,所以才攻入封州。阿勒,叫端格狩来。”
“王,让我去。”乌延勒自告奋勇。
“不,你是孤唯一的亲兄弟,孤需要你留在身边。”他已经失去了最爱,不能再失去最亲。
乌延勒想坚持,看到兄长苍白的脸色,最终低首服从。
是夜,端格狩率三百船近六万众,静悄悄往封州大寨驶去。
“大将军,已行船过半。”镇将前来报知。
端格狩盯着漆黑的水面,风吹得脸都冻僵了,但他不想进舱等人来知会。对手太强大,即便寨中真没有主力军,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不进去,镇将也不好进去,陪站在旁边喝冷风。
过了一会儿,从黑暗中隐隐约约透出微黄的灯色。再过了一会儿,高耸的寨楼,摆开的战船,都现出影子来。
“看来宋军果然四处抢粮去了,咱们都差不多到了门口,连他们一艘巡船也没碰上。嘿嘿,该我们立大功。”镇将也是端格狩的亲信。
端格狩突然低喝,“调头!”
镇将一愣,“将军?”
“快传令下去,调头!”端格狩终于知道心中的不安是什么了。一切太顺利。得到宋军抢粮的消息,完全没有阻碍来到水寨前面,好像落入陷阱的感觉。
镇将不敢再可是,急忙向后奔去。
天黑传讯慢,而且船也不是说停就停,说调头就调头的。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开始往后行。可是,还不到一里地,前方亮起一条火龙,成半圆将他们包围。
“来的是哪位将军?”声音却发自后方。
端格狩猛回头,两三里开外的对岸已经灯火通明,数十条大船正劈水而来。
他瞪大了眼,“宋墨紫!”
墨紫自然听不到他说话,继续喊喇叭,“为了欢迎各位,我们等了一整天,怎么不进来坐坐就要走呢?”
端格狩咬紧牙,果然是圈套,扬声不能示弱,“在下端格狩,想不到还能再见到宋姑娘,有幸之极。”
墨紫的将船离端格狩不过百丈开外,缓缓停了下来,“端格将军,我如今嫁人了,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叫声夫人。再听人称我姑娘,还怪不好意思的。”
端格狩一挥手。众兵士箭上弓,投掷器拉下放火球,船板拉下现巨弩。
他高声道,“你与我相距不过百丈,不怕两船同归于尽么?”
墨紫哈哈大笑,“同归于尽?就凭你的船?好吧,就算你我都沉了,我这口袋一收,你们的船一艘也逃不出去。一千对三百,单玩同归于尽,我这边还有七百剩下。端格将军何必轻言生死,我不过想跟你打个招呼而已。”
端格狩不知道为何听上去她和以前那个宋墨紫不太一样,“你究竟想怎么样?”虽然已经入了对方的布袋,他不可能束手就擒。
“和你玩个游戏。你赢了,就可以带你所有的船离开,兵士跳水。你输了,我连一个俘虏的命都不留。”让敌人魂飞魄散,墨紫这次不懂什么叫不心软。
端格狩一听就冷笑连连,“宋墨紫,你开的赌注公平吗?无论我是输是赢,我的人或者冻死或者被杀死。”
墨紫耸耸肩,“至少你还能活,你的船还能回去搬救兵。战场上有真正的公平吗?当你掉进我的陷阱时,已经处在下风了。”
端格狩明白她说得对,但他是战将,不可能就地投降,“我不玩你的游戏,有本事你出和我们打,输了我死,赢了我可以带剩下的人离开。”
“哦?要我照你的规则啊。”墨紫看向丁狗。
丁狗目光如寒刀,随她决定。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墨紫叹口气,“我不可能放着这么大的优势,平白无故牺牲我方将士的性命。”信号旗翻飞,布袋渐渐收拢,以多胜少,不耻辱。
端格狩不愧历经百战,在如此紧急的情势中,仍能冷静判断,迅速传令,“不要分散拉开,集合东南作战,打开缺口后全速撤走。”东南有缺口。
丁狗瞥一眼墨紫,“你的口才没用,他不上当。”
墨紫笑道,“至少他相信咱们真有一千条船,打算落跑啊。”一场游戏,一场赌博,她吹牛吹大了。
都去扰民,哪有那么快回来的?寨里只有丁狗的前锋军,萧维的百船,以及在打下水寨时的大求船,拼拼凑凑,四百余只,却实际才三万人。利用光影效果,造成包围夹击之势,又故意在东南面留出破绽,引诱端格狩往那边闯。
看着端格狩的船终于从东南面突围出去,墨紫返回水寨。
元澄在岸上等她,微笑道,“一切似乎顺利。”
墨紫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嗯,都在计划之中。乌延朅会以为我们根本没有离开水寨,设局诱他上当,所以一定不愿再直面进攻。”
“他也不会再相信这边传过去的消息。”元澄与她携手并进。
“我想知道,他要是发现端格狩浪费了这么好一个夺回水寨的机会,会不会暴跳如雷?而下一步他又会怎么做?”墨紫听着涛声,目光清亮。
“等。”元澄望着墨紫,说出他最常用的答案。
乌云蔽月,较量已经开始。
第517章 活捉了你
“消息是假的,宋人故意让我们以为水寨疏于防守。”延此时却不知道那是对方的陷阱,“还好端格你打开缺口,损失不过百船,不幸中的大幸。”
“末将愧不敢当。”端格狩被夸了,但并没什么值得高兴。牺牲百船万余人,如果没有得到战果,又有何意义?
乌延勒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消息传不过来,就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宋军何时守寨,何时出寨,全然不知。这仗要如何打呢?”
“还有个地方可以打探到消息。”乌延指着地图东边的一个点,“青屿。”
青屿在封州东面,也是当初乌延提议和谈的地方。岛上只有一个大镇,其他都是山林。岛主姓南名宇。南世代拥有青屿,只与原来的四国进行贸易往来。因它毕竟只是个小岛,又没有矿源,虽然和大求玉陵边境相邻,再加上南家善于交际,儿子送到两国与贵族子弟一起学习,女儿则与大族联姻,所以在默许下保持了独立统治。
南宇当初就在大求待到十六岁。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他还当过乌延的伴读,尽管只有一年时间,但两人私交甚笃,暗中以兄弟相称。南宇回到青屿后,没几年就继任岛主之位。他不是长子,能成为岛主,得到乌延很大的帮助。
虽然表面看起来青屿与从前一样不受他国干涉,其实今日的青屿如大求属地无异。
“端格狩,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些事乌延还不想让他人知道。
乌延勒看端格狩出了营帐·说道,“皇兄,让我去青屿吧。”
“本想将你留在身边帮我,可是派别人去青屿,恐怕南宇未必听从。”乌延面色疲惫,身体不好需要休息,但国土让人侵占,他怎能安心入眠?
“南宇受了我们多少好处,怎会不听?”乌延勒与南宇泛泛之交。
“你不了解这个人。南宇为人狡诈·活泛得很。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交情不交情的,你帮他,他就帮你。欠得人情还完,再想让他为你做事,就要看你出得价码,就算你是兄弟也一样。”乌延生长在勾心斗角的环境下,所以他的一切要靠算计阴谋来得到,连对待爱情友情也用同样的方法。因此他清楚南宇和自己是物以类聚,两人兄弟相称·但到底有多少兄弟情谊,要看互相开出的条件。
“打探消息罢了,他不必推三阻四的吧?”乌延勒想得简单。
“不,打探消息只是说给端格狩听的。”乌延不会为了收集情报,就把自己最信任的弟弟派出去,“早在对玉陵战争之前,我就在他那儿放了八百船。当时说好的,虽然是送给他,如果有一天我急需,他就得无偿把船交还出来。”
“还有这种事?”乌延勒有点喜出望外·“如此一来,我们就不必怕宋军了。”
乌延摇摇头,“南宇上回送我五万石粮草时说过人情债已清还·我当笑话来听。就在宋军攻下封州时,我给他送了一封急信,让他还船给我,不但没有回音,连送信的人都不曾回来。究竟是送信人遇到不测,还是他故意不回我的信,很难说。但他岛上只有护兵千人,若是你去·我料他不敢拿你怎么样。他贪小便宜的性格到死都不变·你去不用跟他硬碰硬,他要是提条件来交换·只要不过份,你答应他就是。当务之急·拿回船来,我们就能一气过江,将宋军灭在我大求土地上。”
乌延勒一撇嘴,“区区一个小岛,他敢坐地起价,难道不怕我大求出兵灭了他?皇兄放心,我定然不负使命。”
到青屿,不过行船两日。乌延勒率兵甲三千进海湾,就有岛民飞快去给南宇报信。
“延勒,我也跟你去。”叶儿仍女扮男装,至今未离开过乌延勒身边。
“你待在船上。”乌延勒不望她,对身旁一矮一高的两位属官说道,“胡老,高老,请你们二位多提点着我一些。”
山羊胡,高竹竿,当初很不拽乌延勒的两位随军,如今也一直跟着他了,并对他忠心耿耿耿。
“小侯爷,只要有我俩在,绝不会让您伤到分毫。”胡老两眼精光湛放。比起没有人情味儿的乌延,眼前这一位虽然不够霸气,还有些冲动,却是能让人心甘情愿跟随的主子。
乌延勒笑了笑,“两位跟着我出生入死,待这次任务完成回到大都,我请王上为你们加官进爵。”
高老咧大嘴,“小侯爷,我俩年纪也一大把了,不求高官只求厚禄,给子孙多积点福。”
胡老没好气瞪他一眼,“你想得真够远的。”
乌延勒让两人逗乐了,却看叶儿蹙眉皱脸,不由安慰道,“我又不来游山玩水,说完事拿到船就走,你跟着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只是心里有点不安。延勒,带我去,我能帮你的。”叶儿下定决心,不管他答不答应,下了舢板。
高老笑,“小侯爷,叶儿姑娘对你一往情深,早些娶进门,她也不会患得患失,就在家里安心待着了。”
乌延勒面部表情有些僵硬,闷声不答。
胡老一拉高老袖子,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我道是谁这么大排场,原来是小侯爷大驾光临。”数十匹骏马由远及近,为首一男子肤色如麦,笑声爽朗,双眼斜细而藏锐利,正是岛主南宇。
乌延勒从船舷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面,抱拳朗声,“一别经年,南兄看似如鱼得水般的快活啊。”
南宇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一握乌延勒的抱拳,“勒老弟,你也不错啊。元帅之风,高手护驾,美人在侧,什么都享受到了。也不给我送封信,要是早知道你来,我一定恭候大驾光临,不劳你等半天。”
“不速之客,不敢抱怨主人迟来。”乌延勒也客气,“南兄,船上伙食粗淡,我向你讨杯好酒喝,咱们边喝边聊,如何?”
“就等你这句话。府里已经备下好酒好菜,快请。”南宇让手下牵马来。
来如风,去如风,港中恢复往日的平静。
南府在大镇的高处,可以俯瞰大半镇貌和不远处的大海,景致美妙-得很。南氏借这个地势造了一座望海阁,举行盛宴招待贵客之用。
今日望海阁酒香四溢,乐声轻扬。
“小侯爷对这酒可满意?”南宇怀抱美人,笑容满面。
“皇兄说你最会享受好酒好乐和美人,果然如此。”乌延勒接过叶儿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这人不会兜圈子,就跟南兄直说了吧。如今我封州被宋军所占,皇兄和我要打过江去,需要船。”
南宇哦了一声,“可是要借用当初送与我的八百船?”
借用?乌延勒耸眉。
“南岛主若肯援手,我王将不胜感激。”胡老适时发言。
乌延勒冷静下来,“南兄,你与皇兄情同手足,这点忙不会不答应帮吧?更何况,我们也不会忘恩负义。”
南宇挥开美人,叹口气,“小侯爷误会了。这船不是我不肯借,而是借不出啊。”
叶儿冷笑,“什么借不出,分明就是搪塞。”
南宇盯看着叶儿,又将目光调向乌延勒,“不多话的美人才讨人喜欢。小侯爷,你说是不是?”
高老拍案而起,“此人奸险,王已经写信来要船,他都没理会,如今自然推诿。不必同他废话,打到他肯吐出船来为止。”
南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