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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希圣摸摸鼻子,扭头问牢头们道:“仵作怎么还不来?”
上官勇蹲下身,仔细看起了小风子的尸体。
韦希圣也蹲下身来,指着小风子身上的伤口,说:“这是受刑留下的。”
小风子身上的伤口不少,皮开肉绽地看着很吓人,上官勇看了后,却道:“这些都不致命。”
韦希圣说:“苏大人不想要他的命。”
上官勇扒开小风子的嘴唇,说:“嘴里有伤,他是被灌药的。”
韦希圣伸头看看小风子的嘴唇,嘴唇的嫩肉那里有几道擦痕。
“舌头都黑了,”上官勇又看了看小风子的舌头,跟韦希圣道:“韦大人,这事你要怎么办?”
韦希圣道:“还能怎么办?他是钦犯,被人杀了,我得去向圣上请罪。”
仵作这时背着自己的工具箱子跑了来,进了牢房看一眼小风子的尸体,就跟韦希圣道:“大人,他是中毒死的。”
韦希圣说:“你看看他是中的什么毒。”
上官勇走出了牢房。
韦希圣拍一下仵作的肩膀,跟着上官勇走了出去。
上官勇站在狭窄的走道里,大理寺地下第四层的牢房,地下水渗得厉害,上官勇看看脚下的积水,用劲地一踩,泥水都能溅起一些水花来。
韦希圣在上官勇的身边站下来,说:“侯爷,您看这事?”
“人死了,我还能怎么办?”上官勇道:“韦大人,为何这牢房的左右都没有关人?”
韦希圣看看上官勇手指着的空牢房,道:“他们由大内侍卫审问,那怎么关他们就是大内侍卫的事了。侯爷,我看这事得去问苏大人了。”
上官勇说:“不关人也好,不然他们也得跟着一起死。”
韦希圣道:“芳草殿的人总归都是死,迟一天早一天罢了。”
“小风子死了,我再留下来就没有必要了,”上官勇低声道:“韦大人,我就不打扰你了。”
韦希圣手往前一伸,说:“我送你出去。”
上官勇闷头跟着韦希圣出了大理寺的牢房,站在雪地上叹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如不来了。”
韦希圣看了上官勇一眼,说:“出了这事,我也不想连累侯爷,今日我就当侯爷没有来过这里,侯爷你看如何?”
☆、653难得糊涂
上官勇一时之间理解不了韦希圣的话,愣怔了一下,才冲韦希圣一拱手,道:“我信此事与韦大人无关。”
“多谢侯爷,”韦希圣反过来跟上官勇道谢道。
上官勇看着韦希圣,突然就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韦希圣小声道:“此事还望侯爷替我在太师面前美言几句,小风子的死,与下官真的没有关系。”
上官勇说:“我真不是太师派来的。”
“不管是谁吧,”韦希圣道:“我都不想与此事扯上关系。”
“我知道了,”上官勇望着韦希圣点了点头。
韦希圣把上官勇送出了大理寺,看着上官勇上马,由亲兵们簇拥着走了,才回到了自己办公的房中。
有衙役班头带着仵作走了进来。
韦希圣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说:“那个小太监中的是什么毒?”
仵作说:“大人,小人没见过这种毒。”
韦希圣抚额道:“你是我大理寺资历最老的仵作了,还有你没有见过的毒?”
这个仵作跟随韦希圣日久,也不怎么怕韦希圣,回了韦希圣一句:“大人,天外有天,这个世上一定有小人没有见过的毒。”
韦希圣冲仵作一挥手,说:“你退下吧。”
班头说:“大人,这事要查吗?”
韦希圣道:“这是他们大内侍卫的犯人,让大内侍卫们操心去吧。”
班头还是第一次看到韦希圣放着坏人不抓的,听了韦希圣的话后,就愣在当场了。
仵作拉了班头一下,说:“大人,小人们告退。”
韦希圣“嗯”了一声。
仵作拉着班头退了出去。
一个刑名师爷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走到了韦希圣的跟前,小声道:“大人,怕是苏养直会把罪责推到大人的头上啊。”
韦希圣说:“苏养直我倒不怕,现在他的圣宠大不如前了,他告不倒我。”
师爷道:“大人是在担心卫国侯爷身后的那个人?”
“是啊,”韦希圣道:“那个小风子明显就是被人灭口了,卫国侯来迟了一步。”
师爷说:“那大人的意思是?”
韦希圣冲师爷一摆手,道:“你让我静一会儿。”
师爷退出去的时候,替韦希圣带上了房门。
韦希圣靠着椅背坐着,手捏着眉心。符乡林氏的那些官员死在他的大理寺那一日,他进宫面圣,出御书房时跟他说话的那个小太监,这会儿也被关在大理寺的死牢里,罪名就是这个人出身于曲水。韦希圣想不明白出身曲水,怎么会成为一个让人必死的理由的,就像他想不明白,世宗为何要将芳草殿的人由慎刑司转到大理寺关押一样。韦希圣现在有很多东西都想不明白,但那日御书房与千秋殿并肩立在他眼前的情景,这些日子一再的被韦希圣想起。
这些纠缠在一起,让人看不分明的事情里,都有千秋殿安妃的影子,韦希圣现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想这个安妃娘娘。有的时候韦希圣觉得自己似乎窥探到了什么,可是他不愿去想。
拿起笔,韦希圣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了糊涂二字。人有的时候,要学会难得糊涂,这是韦希圣的恩师在韦希圣入仕之时,送与韦希圣的话。韦希圣看着自己写下的这两个字,心里想着,这种时候,做个糊涂人也许才是保命之道。
小风子死了的消息,很快经由韩约那里,传进了千秋殿里。
吉和苦着脸站在安锦绣的面前,说:“娘娘,你应该命奴才去做这事的,奴才提前几天去见这小子,就出不了这档事了。”
“你如何出宫去?”安锦绣问吉和道。
吉和唉了一声,说:“圣上突然把他们转到大理寺去,奴才就感觉事情不好了。”
“蒋氏死在慎刑司,”安锦绣小声道:“圣上只是怕这些人再被人灭口罢了。”
吉和说:“可是娘娘,圣上这是在防着谁?”
“防谁都好,”安锦绣道:“我问心无愧。”
“那是,”吉和忙赔笑道:“圣上疑谁都不会疑娘娘的。”
安锦绣对吉和拍马屁的话没反应,只是说道:“小风子竟然死了,看来是有人想保王襄的命了。”
“娘娘,您在说什么?”吉和问道。
“没什么,”安锦绣道:“很快就要过年了。”
安锦绣的话题转得太快,让吉和反应不过来,他们在说小风子的事,怎么就说到过年的事上去了?
“你回去伺候圣上吧,”安锦绣跟吉和道:“现在我们什么也不要做,一切都等到过年再说吧。”
吉和说:“娘娘,这,这就这么算了?”
“不到十日,我等得起,”安锦绣冷道:“你去吧。”
安锦绣的话音一冷,吉和就不敢再问了,低头退了出去。
安锦绣在吉和走后,就叫来了袁章,道:“你去找韩约来,就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袁章很快就把韩约叫了来,韩约进了小花厅就跟安锦绣说:“娘娘,苏养直带着人去大理寺了。”
“你送了人头给他,苏养直有什么反应?”安锦绣问道。
韩约说:“他就是瞪了我一眼,还是娘娘说的对,他不敢去圣上那里告我。”
“一个大内侍卫凭什么盯你的梢?”安锦绣冷笑道:“你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杀了这个人,苏养直也说不出你的不是来。”
韩约马上就懊恼道:“那我就应该当众把这个尾巴砍了啊!”
安锦绣一笑。
韩约说:“娘娘,小风子会不会是苏养直下手杀的?”
“他知情,但不是他下的手,”安锦绣道:“韩约,你再去见侯爷一面。”
韩约忙说:“娘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侯爷?”
“让他们想办法把王襄除掉,”安锦绣说道:“明面上动不了手,就只能暗中下手了。”
韩约说:“娘娘的意思是剌杀?”
“就当是劫财好了,”安锦绣道:“总之这个人不能再活着。”
韩约说:“王襄那个人我看过,就是一个读书人,想杀这个人容易。”
“在王襄的府上也许还住着一些江湖中人,”安锦绣道:“你告诉侯爷,让他不要大意,伤了袁义的那几个,很可能就在王襄的府里藏着。”
韩约这下子有些傻眼了,说:“娘娘,你,你怎么知道的?”
安锦绣小声道:“我想赌一回。”
韩约被安锦绣弄得摸不着头脑,说:“赌?”
安锦绣点头。
“那,那就赌一回吧,”韩约觉得就算那几个凶徒不在王襄的府里,能杀了王襄也是好事啊。
安锦绣看着韩约道:“韩约,这么一来,我跟五殿下就对上了,你不怕吗?”
韩约忙摇头,说:“娘娘,苏养直是五殿下的人,我跟苏养直一直关系不好,所以娘娘,韩约现在只怕,只怕最后苏养直选对了主子,那我就完了。”
安锦绣笑道:“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韩约笑了起来,说:“娘娘是韩约选的主子,怎么能是贼船?”
“去吧,”安锦绣笑着冲韩约挥一手。
韩约冲安锦绣躬身一礼后,退了出去。刚一出门,韩约就看见袁义由袁章扶着,从走廊那头往自己这里走了过来,“袁义?”韩约喊了袁义一声。
袁义望着韩约一笑。
韩约往前赶了几步,扶住了袁义的另一只膀子,说:“你这会儿就能下床了?”
“不是什么大伤,”袁义小声道。
“中了五箭还叫不是大伤?”韩约咂舌道:“你当你是不死之身吗?”
袁义这会儿走路走不快,一边慢吞吞地挪着步,一边问韩约道:“是不是出事了?”
韩约说:“是,小风子死了。”
袁义说:“谁?”
“就是那个给蒋妃往朱雀大营跑腿的小太监,”韩约扶着袁义说:“你这样行不行啊?”
“袁义?”安锦绣这会儿也走出了小花厅,看着袁义往小花厅这里走,马上就沉了脸。
“主子,”袁义望着安锦绣也是笑。
安锦绣走到了袁义的跟前,说:“你怎么能下床了呢?”说着话,安锦绣就看向了袁章。
袁章怯生生地道:“是师父逼我的。”
“来人,”安锦绣往庭院里喊了一声,道:“抬躺椅来。”
“娘娘,那我先走了,”韩约小声跟安锦绣道。
安锦绣点头,说:“你小心一些,让侯爷他们也要小心。”
韩约冲袁义竖了一下大姆指,转身跑走了。
安锦绣让两个太监把袁义又抬回了房里,正要开口教训袁义不爱惜身体,袁义就已经对房中的人道:“我与主子有话说,你们出去吧。”
袁章说:“师父,你有什么话要跟娘娘说?”
“小东西,”安锦绣拍一下袁章的头,说:“出去替你师父看着点门。
安锦绣这一开口,屋里的人都出去了。
“小风子死了,是五殿下下得手?”袁义在几个太监都出去后,小声问安锦绣道。
“元志在宫门前跟王襄搭话,”安锦绣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跟袁义道:“五殿下应该在怀疑元志发现什么了。”
“他怀疑少爷,要杀小风子做什么?”
“因为我能想到用小风子杀了王襄,他也能想到。”
袁义眉头深锁着道:“所以他就先下手为强了?”
“蒋氏死了,何炎被关了,现在还有谁知道小风子的事?”安锦绣道:“袁义,你这次出的事,不是五殿下一个人的手笔。“
袁义说:“还有谁?二殿下?”
安锦绣摇头,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康春浅。”
袁义呛咳了一下,伤口一震动,一阵疼痛袭卷了袁义的全身。
“你没事吧?”安锦绣忙给袁义倒了一杯水。
袁义就着安锦绣的手喝了一口水,缓过了这口气来后就说:“这里面,这里面还有这个女人的事?”
☆、654彻寒
“只有这个女人知道小风子的事,”安锦绣跟袁义轻声道:“五殿下知道要去杀小风子灭口,那王襄这件事,康春浅就一定知情。”
袁义顺着安锦绣的话往下想,小风子的事必然是康春浅告诉的白承泽,那白承泽会告诉康春浅他要断安锦绣一臂的事吗?若是这事从一开始就与康春浅无关,白承泽又怎么会跑去跟康春浅说这样的事?“康春浅说不定就是出主意的人?”袁义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拿毛巾替袁义擦了擦嘴角,道:“不管这个主意是不是她出的,这个女人不会看着她的丈夫一败涂地。”
袁义低声道:“这个女人不该留的。”
“康春浅的事我来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