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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沧录-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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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出来给最下贱的奴隶玩弄!她生下的畜生都该死!还有那个鬼胎——”
  声音戛然而止,只有沾了血的风沙,徐徐自地上卷过。残枝败叶,掩埋了同父兄弟的尸身……
  “我感谢你提醒了我的仇恨,我无缘的兄弟。因为你的存在,所以杀弟,弑父,灭国……深罪加身,我……甘之如饴。”
  数十丈外,越涟涟满眼惊恐地看着那一幕几乎是瞬息结束的争斗……毫无花巧,只有毫不犹豫的狠戾。
  他便这样一把撕下那人的头颅收好,自然而然地将残尸一炬焚之,面上的神情与焚去野草并无二致,身上匪悍之气一收,眸光便转向她。
  越卿珑无法不颤抖,她自幼便是在女眷与爱慕者重重保护下长大,如这般孤身一人面对重杀戮的散修还是首次……冷静,她应该取悦这个人,至少不要触怒他,涉及北方邦交大事,这个人或许并不喜欢通过她的口泄露。
  这么想着,她便强行挤出一个笑,只是发钗凌乱,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叶求狂眯着眼瞧了瞧,感觉这姑娘长得应该不错,就是妆太浓,显得眼珠子黑的占了八九分,配上眼下抽搐一样的笑容,实在有点提不起兴致。不待她说些什么,叶求狂抬起头对踏空追来的少女道:“铃儿,你瞧瞧这妹子是不是吓傻了……”
  赫铃儿得了叶求狂授意不想让她卷入纷争,便乖乖避开了那波冲突,此时见战声已息,大地开裂数道深深沟壑,心头暗叹叶求狂一贯的胡闹,待到看见了越涟涟纱裙上的族徽,不禁轻咦了一声,眉头微微一蹙,也不上前扶起越涟涟,仅仅是放温了声调:“这位姑娘带着下三宫越氏族徽,莫非是越家的姐妹?”
  越涟涟一听这后来的女孩似乎认得自己的家族,一眼看去,认明了这女孩大梁赫氏的族徽,瞬间冷静下来,站起来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眸中漾出水色,怯怯道:“涟涟确实是越氏族女,此番随师兄进秘境修行,不想遇到歹人,若非这位道友义助,涟涟只怕……”
  “哦……你叫涟涟啊。”叶求狂忽然拖长了声调冒出这样一句,眼中向赫铃儿透露出这样的讯息:……怎么办,我干死的那俩愣头青好像是这妹子的脑残粉,这是妥妥的有仇啊。
  越涟涟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些歹人半兽化后力比元婴,涟涟从未见过同阶之中有堪比道友的实力,好生羡慕。不知道友可否互通名姓,日后涟涟也好向道友请教一二。”
  其实这样一个美妞主动搭讪按照叶求狂以往的尿性早就约约约了,但是这姑娘前后转变这么大,又隔了一个杀脑残粉之仇。以叶求狂被寻仇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多半是想记死自己来日通缉了。
  于是叶求狂诚实地交代了自己的姓名:“在下姓苍,单名一个桑字。”
  赫铃儿:“……”
  越涟涟有心存了吸引一个裙下之臣的意思,微微一笑拿出一个香囊递了过去,曼声道:“道友的名字倒是特别,观道友斗战甚是凶险,此银莲香囊是涟涟随身佩戴,有平静心神之效,如若不嫌弃,便请道友收下。”
  ……她连追踪以方便通缉的记号都留下了!这姑娘看着傻乎乎的,办事儿够仔细的呀!
  越涟涟见叶求狂看着香囊不动,美目一转看了看一侧表情莫名的赫铃儿,笑道:“涟涟是有心结交,并无存着破坏姻缘之意,赫家的姐姐若是介怀,便当涟涟未提过便是,还望勿要心存芥蒂。”
  赫铃儿表情更怪了,顿了顿,才道:“不敢。”
  叶求狂远远瞧见天边一队执法修士跟着适才那些被追杀的残余天宫弟子赶来,风帽一拉,带起赫铃儿的腰忽然间掠出去:“看来我家丫头今天不太舒服,在下不大喜欢你们天宫的男人,他日再会了。”
  越涟涟只觉眼前残影一闪,狂风带起乱发遮眼,再一晃神,那人已在数十里之外,不禁骇然……这等身法速度,他日若不陨落,成就不会在萧翊之下。
  越涟涟有想及叶求狂适才明知自己是天宫之人还未下杀手灭口,心头不禁微松,看来此人不是个心志死板之人,万事留一线,若利益不冲突,再谈攀交。
  “涟小姐!”
  那一队接应之人中,为首者一听说是越氏的嫡女,便神色严肃地赶来,不待越涟涟作声,便急急道:“我等奉雪尊令,入溟光海中捉拿入侵异族,箫少主已与他们短兵相接,涟小姐速速随我等离开溟光海!”
  此时离越涟涟处百里外的海域——
  “真巧,你好像也不太喜欢那姓越的姑娘。”
  身侧流云飞速流逝,赫铃儿侧过脸道:“看来风流如你也不是什么种的美人都不忌口……”
  “哥不擅长推论,但好歹会看人脸色,说说呗~”
  赫铃儿笑着摇摇头道:“你不知道……在九阙天宫,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便会知道越家的女儿,雪尊的亲事和少尊的封邑,是最不能沾惹的。后两者你日后会知道,至于这越家的女儿嘛,出了名的长于勾心斗角,你瞧那越涟涟,如今在下三宫中有的是捧月众星,半年前才使人坏了嫡姐的清白,自己顶替上去成了天宫储位之争候选的鸳盟之妻……”
  ……
  “……所以这越卿珑这姑娘因为与那所谓储位之争的候选有所攀扯不清,成为了越氏嫡女的眼中钉。我很好奇,世上有谁的生平能瞒得过这册怪书吗?”
  书页一合,朗月映窗,濛濛月光勾勒出半面沉静面容,房内灵焰噏动间,隐约照见女子曼妙身形,映出的影子却是少年身形。
  “如果你愿意,请唤它我取的比较有品位的名字——聆苍转。”
  倚窗的少女,食指一遍遍捋顺窗上幼枭的羽毛,眼瞧着,那幼枭似乎又比白日里大了一圈。唇角微微勾出一丝碎冰似的笑,像是一路冷到人心底。“出于你性命的角度考虑,你能探究多少我的秘密,便消化多少,贪食的鸟儿,大多长不大便夭折了。”
  慕清仰手指轻叩书页,眸中倒映出倚窗逗弄枭雀的苍桑,一举一动间,便将女儿态天然的柔婉杀了个干净,那般尖锐又冷淡的气度,也不知他日越卿珑看见今日,会不会心有戚戚焉。
  不过比之身边摆着个每日纠缠于各路桃花关系且动不动就试探他底线的越卿珑,慕清仰此时此刻倒是更放得开,闻言,双眸盯着苍桑后心处,仿佛是想探索出他后背上是不是也生了第三只眼,道:“我有一种掉进你给我设置的陷阱里的错觉,假如我过多依赖这本怪书提供的信息,我的思考方向会受到局限,我想,最后显然是从无数的分岔路口无限接近于你给我选择的道路。”
  苍桑见那幼枭的眼睛半睁不睁地,便知它休息了,回头对上慕清仰的视线:“我就是欣赏你这一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发地反省,然后继续你可爱的自作聪明。”
  “你不用特意用迂回的说话方式嘲讽我,我只是想总结一下这段时间一系列戏剧性的事件,因为太戏剧了,让我不得不觉得有些刻意的成分在里面。”慕清仰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首先是越卿珑取得了包子……不,神渊古印,惹上了九阙天宫与西线边关龙雀台的纠纷,这个显而易见多半是龙雀台想暗地壮大自己反出九阙天宫控制之类的,属于大规模战争因素,姑且不予考虑;随后紧接着就是天祭国,对,这多半就是我的母国,因为夺储侵入了溟光星花海,我猜想他们也是这些年追杀我哥的主要势力之一,只是因为我出了饮沧楼,这次追杀一旦被我哥发现,他知道真正的王印继承人其实不是他,必然会不同以往,对追杀者赶尽杀绝。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自称是我亡母知交的女人,带来了真正的冰血王印……这些线索咀嚼起来,一言以蔽之,山雨欲来。”
  苍桑抄着手示意他继续,慕清仰定了定神继续道:“那女人的意思是,既然本来持有储位印的荒碑已死,她便能借此推荐我介入九阙天宫储位之争,然后以储位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进入天祭国,如果我应允,她明日便会将冰血王印正式交还予我。这个女人的想法很值得商榷,我想,她是有一定的想法保护我,但另一方面,她既然说出能推荐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人介入储位之争的话,想必在天宫中也是权势滔天的存在,这个地位决定她让我代替她去天祭国的目的不单纯。”
  慕清仰抬起头,伸出两根指头道:“两个结论,第一,从地理上分析,西线龙雀台和天祭国异族入侵两件事同时发生,九阙天宫腹背受敌,那么他们必然需要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来转移两者当中的一个矛盾。而那女人提供一切条件,让我赶赴天祭国,可想而知天祭国会因夺储陷入全面内乱,那么她代表的九阙天宫势力就能专心应对西线以八台势力为首的旧宗门发生的一切变故。第二,客观而言与我的目的并不相违背,天祭国的存在威胁到了我和我哥的性命,她既然能成为我解决威胁的助力,我想还是有合作的空间的。”
  “很精彩,不过……”苍桑徐徐道:“友情提示,你最好快些解决故国纷争,否则,善哉。”
  慕清仰脸色倏变:“那你把容央扔到哪里去了?!”
  “妖僧云游四海,我怎知他何时三观不正病发扰乱社会和谐?哦,我记得他是个路痴,想找到和他有恩怨的佛门,看机缘。”
  慕清仰默然,最后无奈道:“我姑且认为容央暂且还控制得住不发病,先亲后疏,明日我先接下冰血王印……你,就打算一直这样?那丹青师可是以为我们是情侣,还特意把我们安排在一起,八成是想要玉成美事,到时我怎么和越卿珑解释?”
  苍桑:“我觉得这个世界男女关系很纯洁,按照修为越高生育率越低的规律,这女人也就是个身上多了两块肉的男人,请你从生育学角度正面驳斥我的说法→_→”
  “……我不驳斥你,你高兴就好。”
  “不废话那就去睡地板吧,朕要就寝了。”
  “古人云尊老爱幼乃美德,为何我要睡地板?”
  苍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忽然面孔一阵模糊,再一变幻,现出满头银发,幽然如月光的少年身形。
  他指了指肩侧的银发,说:“老。”
  慕清仰:“……”
  随后苍桑忽然执起他的手按在自己面侧,语调平缓道:“幼。”
  掌心接触到那种熟悉的,冰纨似的肤质,慕清仰无言以对,默默抽回手,脸颊发烧地睡地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苍:天空,指空间。桑:桑田易换,指时间。意为‘时间与空间的维度。’
  慕清仰:清通卿,仰,仰慕。意为‘望你能如我孺慕你一般。’
  ————
  昨个晚上小伙伴终于摸到了叶玑罗那文的网址,大半夜12点跟我说她笑得生活不能自理让我给她打医药费,还说你怎么这么二笔……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到底哪里二笔,我这么严肃的人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写感情戏,一定是她不懂我文艺得深沉。

  ☆、第十七章 梅钗女·其三

  飞白亭,依旧是昨日的墨泉飞溅,乌鱼游弋。
  心知苍桑起身总要拖一个时辰,慕清仰便早早独身前来再次拜访梅钗女,不料昨日一唔的飞白亭中并没有梅钗女,唯有昨日乍然一见的那名丹青作画的女子。
  路上听那引路的童子言说,其实此处本不是瀚海渎湮阁主宗所在,应当说是阁中一些规避天命的老人家或是安于平静的闲人们所在的聚集地,只在主宗有莫大危机时才会出手,是故称之为辅宗。而辅宗所在的这挂剑峰上,又分为两处,一者是斜阳归园,去了只能看到一堆堆醉心纹秤的老人家;另一者便是这飞白亭,是作为辅宗象征的丹青师居处,平日里不接外客,来往的熟客只有两三个,梅钗女便是一位。
  ……主宗,辅宗。
  “我倒是听说九阙天宫也是分主辅双尊,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引路的童子道:“恰是相反,天宫主尊已逾万年不理政事,外界早有传言说主尊不是被辅尊幽禁便是被暗害了,如今理政的乃是正法儒尊。不过儒尊治世以来废大小宗门、平边夷战乱、护黎庶得生,除鬼狱妖族外,天荒上下却是一向对其尊重有加……”
  此时亭中传来一声轻斥:“鹤童儿,为师本就怕儒尊大人寻上门来问罪,你还在此喋喋不休,再多言为师便斫了琴烧了,将你架在锅上熬了鹤汤待客。”
  鹤童儿吓得连忙捂了嘴躲到慕清仰身后,含含糊糊道:“师尊的琴那么宝贵,童儿的肉没几两,不值得一烧的。”
  慕清仰听得丹青师言语风趣,便知这是个脾性温和的人,微微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款待,只是昨日那位……”
  “昨夜她收到急报说一后辈与外族一战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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