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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喉咙干涸地厉害,如猫咪一般的唤声传了出来。
房间里一直守着的男人,听到这一声低低的呼唤,整个人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大步迈过来床边,“十八娘,十八娘?”
“水…水…”喉咙火辣辣的,十八娘意识很低地重复着这话。
“好,好,你等等,我给你倒水。”紧张慌忙的步伐离去,很快又回来了。
十八娘只觉得有一条带着甜甜的水的泥鳅跑进自己的嘴里,不断地朝着自己的嘴里带进来拿甘甜的水。
渴,好渴。
十八娘本能地不想放过任何一点那泥鳅带给她的滋润,昏迷之中的她直到要够了自己要的水,这才继续昏睡下去。
“太医,将那些太医带回来!”
男人的爆吼声令地十八娘柳眉一蹙,可她实在是疲惫得很,不多时就又昏睡了过去。
太医们从死门关走了一趟,这又被抓回来给王妃看病,心中的惊怕还没有压下去,不过,在号上脉搏之后,感觉到了王妃身子那越来越明显的脉搏,终于是放心了下去……
十八娘慢慢地,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奈何眼皮太重,使了劲她都睁不开来。
不过,慢慢的她还是睁开了眼,似乎沉睡太久了,这突然睁开眼睛,那眸子接受不了太亮的房间,又闭了回去。
满屋子的药味扑鼻而来,叫十八娘那眉头都忍不住蹙了起来。
适应了一下,十八娘才慢慢地再次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双布满疲惫之态、带着血丝的双眸,“你…”一出声,十八娘那喉咙便满是沙哑。
“别出声,你才刚醒,得缓一缓才能说话。”看到她醒来,男人笑了笑,很是平常的说道。
他努力不让自己失态,但是那忍不住发颤的双唇却是叫这个刚毅的男人此时心中的那压抑着的波动表现了出来。
男人眉眼之间原本的傲态全无,小心翼翼,看着她的时候除了小心翼翼还是小心翼翼。
在这小心翼翼后面,十八娘看到的,那是他紧绷神经之后满满的疲倦。
此时的他是不修边幅的,脸上甚至还带有几抹飞尘,唇边下巴满是胡渣,两只精芒顿现的鹰眸凹了下去,周围全是青灰之色,男人过去的那种潇洒飘逸消失地无影无踪。
看着他半响后,十八娘也缓过神来了,努力地抬起无力的手抚上他的脸,嘴边轻轻扬起一抹笑,“陪我睡一会好不好?”她看得出来,他很累,累得就是他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男人颤抖着手握上她抚在自己脸上手,带着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你睡了好久,睡了好久好久了,不要再睡了好不好?”这个时候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王爷,只是一个用着哽咽声音哀求着自己妻子要好好陪他的普通丈夫。
十八娘淡淡一笑,“那好,我不睡了,我看着你睡。”慢慢的,身子恢复了一点力气,努力地挪了挪身子,要他别撑在自己身上,要他睡。
“我不累,看着你就好,看着你就好。”男人躺了下来,但是那眼睛却是紧盯着十八娘的脸,半点想要闭上的意思都没有。
看到他那不满血丝的眼,十八娘柳眉微微一蹙,“你睡不睡?”
“我不累!”男人笑了笑,将她的素手带到嘴边惜吻了一下,“不用担心我,要是累了我自己会睡。”
十八娘侧身过来,用唇去堵住他的嘴,卷带着他粗莽的龙舌吸允着,而他由着她这亲昵的动作,半响后十八娘才松开他,看着他说道,“我没事了,你好好睡一觉。”抬手环上他的腰,“我不下床,你睡醒了还能见到我。”
许是十八娘的声音太过轻柔,也许是这男人太过疲倦,在十八娘那一句一句的轻哄下,慢慢的男人竟是愿意合上眼睛。
看着他这幅模样,十八娘幽幽地叹了口气,“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一切就都好了。”
待到他睡得极稳了,十八娘才起了身,给他盖好被子后便下了床。
坐到梳妆台上,看着铜镜里那个脸色煞白的自己,十八娘摇了摇头,被他这么一闹,她怕是坚持不了几天了。
收拾好后,便开门出来了。
守门的两个丫鬟见到王妃醒来了,顿时大喜,十八娘淡淡一笑,“去叫厨房给煮些清粥来。”
一个丫鬟立刻就下去办了,而另一个丫鬟则是过来扶着十八娘,过来主厅这边,十八娘才听丫鬟说这阵子府上发生的一切。
杀奴卖奴,甚至连那些太医都不放过,要抄他们的家,这个男人这是要做什么?
十八娘摇了摇头,让丫鬟去拿来笔墨,然后道,“去将枫婆婆娟儿唤来。”她这身子已经没几天时间了,不将最后的事交代了,她怕自己死不瞑目。
丫鬟退下去后,十八娘执笔开始写,给三位姨娘每人书信了一封,放好后,又给男人以及三个孩子各写了一封,那三间药铺的归属以及她走后求他善待三个儿子的事,全都清清楚楚地写了。
枫婆婆娟儿过来后,满脸都是泪水,她们小姐终于醒了!她们从心底里高兴,忍不住眼泪就流出来了。
十八娘面无表情,目光淡淡地看着她们。
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小姐冷静成这样,枫婆婆擦了眼泪,惊疑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时间不多了。”十八娘平静地说道,“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
枫婆婆与娟儿这一听,两人瞬间就吓趴在茶几边,惨白着脸,目露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们小姐,“小姐…小姐您别吓我们,您这不是好好的么?”
“保密。”十八娘说道,然后将信交给她们,“我不在后,将这些信交给王爷。”又将要给三位姨娘的信给娟儿,“到时候交到三位姨娘手中,她们知道该如何做的。”
整个过程,十八娘都很平静,平静地叫娟儿枫婆婆拿着手中的信,那手全是颤抖的。
“小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枫婆婆揣着信,那老眼中全是眼泪,旁边的娟儿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们知道十八娘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看到十八娘这么平静地交代后事,她们除了哭,脑袋完全就失去的反应能力。
十八娘将一年前喝的那汤的事简略地告诉了她们,然后淡淡的道,“按我的吩咐做就好。”说罢,便起了身,朝着书房这边过来。
枫婆婆与娟儿在她走后,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仨个包子被唤到书房中,看到他们娘仨人的眼眶齐齐红了。
“娘,娘!”
澜怀琛还好,澜怀墨澜怀仁那眼眶里的小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十八娘笑了笑,将他们仨都纳到怀里来,“瘦了好多,这阵子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我们想娘,吃不下去饭!”澜怀仁说着,抱着他娘的胳膊那小眼泪又是忍不住掉下来。
“爹爹坏死了,他不让我们见娘,明明知道我们担心娘,他还不给我们见,墨哥讨厌爹爹!”澜怀墨哽咽着声音,仰着脸看着他娘吸鼻子。
“你们要好好听爹爹的话,不可以再说这些讨厌爹爹的话知不知道?”十八娘笑了笑,在他们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爹爹是你们的亲爹爹,没人比他更疼你们的了,要好好听爹爹的话,不可顶撞忤逆他。”
“娘!”澜怀琛突然出声唤道,看着他娘,那眼中全是探究。
十八娘笑道,“娘只是在教弟弟们要多听爹爹的话,琛哥也是一样的,要听爹爹的话,照顾弟弟们。”
……
仨个包子被领下去后,十八娘便回到主房里,清粥已经煮好了,十八娘喝了两碗,就让丫鬟收下去,走过来衣柜里,拿出那件还剩下一点才能完成的衣缎开始缝制。
这…应该是她最后给他缝制的衣裳了吧。
男人一觉睡到这一天傍晚才起来,惊醒之后,就是忙着寻找床边的女人,看到身边没人,他立刻就慌了。
“这么快就醒了?”十八娘的声音传了进来,“要是醒来,就出来试试衣服吧,给你新做的。”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连靴子都没穿直接就大步迈出来了,十八娘朝着他微微一笑,咬掉那线头,将针放好,拿着衣服走过来,“你穿穿看好不好看。”
“好!”男人接过她的衣服,迅速地套在他身上,但是那眼睛,却是半刻钟都不愿意离开眼前这个微笑着的女人。
十八娘忽视了他那专注的眼神,笑着给他整了整衣袖衣领,带他过来镜子这边看,“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很好看!”男人只是瞥了一眼,便没有继续将视线留在铜镜上。
感觉到他精神似乎恢复了不少,十八娘带他过来桌上,舀了一碗粥给他,“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为什么他会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在做梦一样,看着她还是这么关心自己的一言一举,他竟是觉得那么揪心。
“你也吃?”
“我吃过了,再吃可就要吃撑了。”十八娘淡淡一笑,转过脸去吩咐丫鬟将洗浴的热水端进去倒在浴桶里,然后才跟他说道,“吃饱了,我给你擦背?”
“好!”男人很快地将碗里的粥吃了,十八娘又给他舀了两碗,待喝了粥,便进来沐浴了。
男人听她的,趴在浴桶上,由着她给自己搓背,十八娘淡笑道,“你几天没洗澡了?味可真够重的。”
“很难闻吗?”男人抬手将自己的上上下下都闻了一遍,然后看着十八娘,“会不会熏到你?”
十八娘失笑,“可是习惯了你这个味道了。”
他问,“那你喜欢么?”
她答,“喜欢呀,没有闻到你这难闻的味道,我都睡不着觉呢。”
他追问,“那我这辈子都陪着你好不好?”
她俏皮道,“看你表现咯。”
她温柔地给他搓背,与他说着窝心的话,叫他那原本带着愁丝的额间不知不觉都松开了,原本他以为他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回忆……
男人看着冰棺里熟睡的女人,如往常一般看着她美丽如初的脸颊,如痴如醉地低语道,“我表现得很好,女人,三年了,你该醒了吧?可是你承诺我的,要是我表现得好,你这辈子都会陪着我的……”
不过躺在冰棺里的女人却是没有了生息,对于他这一句这三年来每天都要问她几百遍的话,她全然不知。
这个地方是大夏的龙脉,处于龙头的上等位置,这个冰棺是从这块地低下挖出的一块万年冰玉刻制而成,躺在里面,如常太医的老师兄古封灵所说,能够蕴养她那被断魂命汤榨干的身子精气,之后,又喂了十八娘一颗妖异红丹。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如古封灵所说的,他这个躺在冰棺里的女人脸上的气色越来越好,就连容貌,那都宛如一朵冰莲一般炫目得叫尘世间的眼睛不敢直视。
只不过这样一个绝美的女人,在冰棺里躺了三年却半点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每天都在这个皇宫地底守候她,与她说话解闷,三年来,一直都是他在说她在听,听了之后,她却是半点回应都没有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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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三年的时间到了。”李锦绣看着对面的长相如古代那个解签和尚的活佛道。
“你在这里过得不好么?”活佛看着她,“去了那里,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生老病死,你都只会在那个地方,再也别无去处。”
李锦绣笑了笑,“我本来也以为自己能够重新开始,但是……”将前面的碎发捋到耳后,目光遥望向天空的远方,“但是那里有我的丈夫还有孩子,我忘不了他们,而且,我很想他们。”
对于她的执着,活佛闭上眼睛,道,“坐到莲台上吧,灵魂一旦追随着石坠回去,你的身体便会随风而散。”
听到他的话,李锦绣没有半点犹豫毅然坐到莲台上去,闭上眼睛。
脖颈间的石坠嗡嗡地发出银色光芒,主动脱离李锦绣如一道流光一般射入天空。
顿时间,风云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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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男人从这个地方出去,与平常一般将自己洗漱干净之后这才回来,这是他答应过她的,要表现得好,她才会回来,所以不管如何,对于自己的仪表,他每天都会清理好。
当他重新迈入石室的时候,目光如以往一般第一时间就落在那个冰棺上,但是以往半点波澜全无的眸子,却是在这一次,泛起了滔天巨浪,心口宛如被堵塞住了一般。
十八娘坐在冰棺上与这个进来却驻足不前的男人对视着。
许久许久。
十八娘嘴边扬起一抹炫彩的微笑,与他说道,“冰棺里都没有你的味道,我睡不着?”
男人淡淡一笑,双目紧盯着她的脸,迈着僵硬的步伐慢慢走过来,“那我这辈子都陪着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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