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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油爆小排骨好不好?我们去超市买肉!”
眼前的大脸露出馋嘴的表情。
一瞬间,方泽的气突然就消了。
大狗讨好的笑着,嘴角边的浅酒窝看起来格外可爱。好像有人拿了根儿鹅毛在方泽那小心脏上拂啊拂,有点痒痒,很微妙。
至少他还在我身边,又乖又听话……方泽想。他摸了摸白坚微卷的毛发,有点愧疚:“抱歉。”因为莫名其妙的脾气而给大狗甩了脸色,大狗却没有做错什么。
陈宇提着特别定制的巧克力蓝莓蛋糕,眼睛弯弯的往自己的车位走去。沈如烟大小姐最稀罕超级百货附近这家popo蛋糕店的东西,每次陈宇惹了大小姐不高兴,他都要来这么一出。
保时捷柠檬黄跑车十分显眼,就像一道阳光划伤了城市暗灰色的道路。
让店员将旧衣服塞在新装盒子里,再加上后来赌气一共要来的衣服,各种包装袋将方泽和白坚的手占了个满当。两人站在站台上等车,东西全堆在脚边。
路上行人稀稀拉拉,街道上的车倒是不少。一个红灯下来,总要排十几米的队伍。
头脑冷静下来,方泽这时才想起问:“之前,那个‘白坚’是怎么回事?”
方泽虽然有时比较迟钝,但他不是傻子。这几天大狗林林总总的表现,难免叫人生疑。
一只狗,或者说一只妖怪,真的可以这样毫无障碍的识字,可以谈吐得体的与人交际吗?中国的扫盲大业和礼仪传教已经如此深入人心?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片段,白坚伸手与齐宣民相握,不管是举止还是表情,都不像一个初入世事的小狗妖,反而更像是沉浮商场的老油条。
某种意义上来说,方泽的猜疑是有道理的。
白坚愣了瞬间,想了想,脑子里浆糊一片。看向方泽的眼神便不知觉流露出了迷茫。
“我不知道。”他实话实说:“当时没想太多,只觉得该这么说就说了。”他看向方泽,目光真诚:“你说要取个名字给我。就叫白坚吧,我喜欢听你这么叫。”
“你做了多久的妖怪?以前,也叫这个名字吗?”
“我不记得了。脑子昏呼呼的,想久了就疼。”大狗蹙起了眉头,摸样几分纠结,拉上男人的衣袖道歉:“对不起,你别生气。”
方泽抿唇不语,他一直没有好好地想大狗的事情,只觉得这两天好像做梦一样,半点真实感都没有。说不定哪天起床,馒头依旧是毛茸茸的那个馒头,大狗妖什么的不过是梦里的想象而已。
对方的眼睛黑的像渊,透着亮,一点也不像坏人。
方泽慢慢的吐出一口气:“算了,慢慢想吧。”他顺了顺对方的头发,笑了一下:“没关系。”
两人间一时都沉默。
方泽的目光移到车道上,突然,眼角处金光一闪。他看见了一辆金色的跑车。
跑车遇见红灯,不得已降低速度停下来。是一辆难得一见的好车。
方泽于是很想放浪的吹一记口哨。
都说男人一生的最爱不过美女和车,方泽不爱美女但并不代表他不爱酷车。流线型的车身,阳光一般的色泽,瞬间牢牢吸住了他的眼球。
真帅气!他心里正感叹着,身边却突然卷起一阵诡异的风。
一道黑影至身边掠出。
方泽眼睁睁看着大狗狂奔出去,他手上还提着好几个衣服袋子,动作略显笨拙,一边莫名其妙的大喊着:“我认识那个!”
“!”方泽那一瞬间都傻了。这突然的变故是怎么回事?!
大狗已经越过了防护栏,开始朝着红灯处的车流尾巴冲刺。
“回来!”方泽终于反应过来,顾不得脚边的袋子,直追过去:“馒头,等等!”
黄灯亮了,大狗距离跑车还有二十来米的距离,好些车主都好奇的从车窗探出了头。
白坚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追上那辆车,很想。那是一种透过血液的冲动,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陈宇松开刹车,耳朵上还挂着耳机,手上掌着方向盘,对电话另一头的人笑道:“别催了,已经在路上。十分钟,我很快的!”
跑车滑了出去……
白坚自然是追不上车的,他的速度慢慢降下来。
“你、你发什么……疯……馒、馒头?”方泽好不容易追上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拽住对方,发火的话还没来的及倒出,对方难看的脸色先将他吓了一跳。
白坚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简直像从水里拖出来一样。他呼吸急促,喘不上气。脚一软,竟然栽倒下去。
“馒头!”
那模样简直如哮喘发作,白坚的四肢甚至开始痉挛。
方泽被他吓唬的头脑发懵,散了一地的服装袋都顾不上,硬抱着人往人行道上拖。
有好心的车主放慢车速,摇下窗子关心的问:“这位先生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远远地,也有几个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看戏。
“谢谢,谢谢,麻烦……”方泽的话还没有说完,腕子一疼,竟是白坚发狠的抓他。
猛地一阵心悸。方泽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非常不好。他忙改口:“不用了,不用了,小毛病!”接着也不顾车主的错愕,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真的将人半扛起,速度的蹿上人行道。
好在红绿灯口正是个十字路,上面驾着天桥。方泽拼着一口气,将人搬到了天桥脚背下,卡上一个视觉的盲点。
几乎和人一起摔在地上,甚至来不及喘口气,方泽累得双眼发黑,只闻得一声难过的呻吟。
再看时,旁边哪里还有白坚的影子,躺在地上的,分明是只毛茸茸的大狗!
方泽:“!”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下一章 猫大仙 驾到!
第二十章
大狗奄奄一息的倒在一堆衣服布料里。方泽无意识的张大了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活到这份上,太刺激也没有了!
“馒头?”男人将大狗抱进怀里,只听见对方有气无力的哼哼两声,半搭着眼睛,快要翻白眼的样子。
方泽的手有些抖,他草草的将落在地上的衣服裤子一笼统拽进手里,很想就这样扛着大狗淡定的走出去,可惜腿软的很,一屁股坐倒地上,起不来了。
方泽看着怀里的大狗,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很想哭。
回想他这几十年的人生,除了出柜被母亲举着菜刀追上大街之外,没有比今天更狼狈的了。
方泽不是个有追求的人,只愿一辈子平平安安,可老天爷偏偏不放过他,给他开了个滑稽的玩笑。砰地一声,他的生活全乱了。
脑子里一直绷着的弦,在看见馒头又变回去的瞬间,啪得断了。
他懵了。
方泽只是一个普通人,大场面都没有见过几回,眼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他应付不来。何况这里是大街,人来人往,随时有被暴露的危险。
方泽觉得害怕,下意识将怀里的大狗锁得紧紧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馒头窝在他的手臂间不安的哼哼,兽瞳里忧郁而深沉,它努力仰起头,试图在男人绷紧的下巴上碰上一碰。
它很想安慰眼前的男人,它觉得抱歉。
方泽被馒头的动作惊动,他低首对上大狗湿漉漉的眼睛。其实对方也很难过……这样的认知让他又冷静了一点,埋着头亲吻大狗的额毛。
不能在这里呆的太久……他摸出手机想要求助。
电话本里记的名字不少,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帮他。这个发现让方泽再次觉得心酸,反复的查找,最后终于还是停在了“王宾”的号上。
方泽给王宾添了太多的麻烦,他其实并不想一次又一次的打扰对方,可是除了这个人,又不知道该找谁才好。
“喂,我是方泽……”
王宾这个时候还在上班。也算方泽运气好,王宾所在的那家菊色文化网络公司总部的大楼正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商业区,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二十分钟后,王大编辑在阴暗的天桥底将人给找到了。
他大吃一惊:“你怎么回事?!”
一地的衣服;奄奄一息的大狗;鼻头和眼眶呈不自然红色的方泽,一副委屈样儿。
老王第一反应:方泽被人抢了!
光天化日……其实不太可能……
他有些担心,“没事吧,怎么老让我看见你这副可怜吧唧的小媳妇样儿。”
“对不起。”方泽垂着头,并不反驳。
王宾愣了一下,知道事情可能有点严重。他蹲□拍拍方泽,瞧一眼对方怀里的黄毛,有些意外:“大狗病了?”
点头。
“起来吧,我送你回去。”他伸手去收拾地上的衣物,“这都是你的?”
“嗯。”
王宾在衣服堆里拨了拨,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崭新的衣裤就算了,竟然连半旧的内裤都包含其中!
“你,这个你……怎么不用袋子装呀?”
方泽其实很想告诉王宾,半小时前这些衣物都还穿在大狗妖这个移动模特儿身上呢,哪里需要袋子。
他吸了吸鼻子,也想起来了:“袋子有,落在站台和车道上了。就在外边……”说着,就想爬起来去取,结果脚跟还是软着,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疼的龇了龇牙。
王宾一把按下老方不安分的肩膀:“行了,祖宗!好生呆着,我去拿!”然后人就消失了。
车道上的车过了不知几轮,散在路上的衣服连影子也没有,说不定哪位捡垃圾的神秘人物已经扫荡过了。
王宾挠挠头,又向不远处的站台走去。一地的包装袋倒是有,旁边却戳着一位眼镜哥,所有的口袋以他为圆心聚集在半米的小圈内。
王宾不能肯定这些东西是不是方泽的。他拿眼瞟。
前文就说过,王宾此人外相五大三粗不修边幅,一颗汉子柔情的小心肝就这样无情的埋没在了假象之下。
眼镜哥被王大编辑瞟的背脊发凉,竹竿样的身子微微往后瑟缩,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大眼镜,讪讪道:“请问,您有事吗?”
“哦,那个……”老王豪爽中带着尴尬的笑几声,“我朋友买的东西落在这里了,我替他来拿!”
眼镜哥一听,双眼发光,特别主动的上前,问:“是不是黑白配的衣服?”
“是、是!”
“你可算来了,我在这里等了老半天,就怕有人丢了东西!”眼镜哥可开心了,赶紧的将地上的袋子都提给王宾,一脸憨厚:“我刚才看见两哥一前一后嗖的一声就飚出去了!东西也没有拿!”
“两个人?”
“是呀是呀!”
“那个谢了哈。”王宾有点摸不着头脑,磕磕绊绊的从兜里摸出张百元钞票,递给眼镜哥,“今天太感谢你了,这个小小意思……”
“不,不要!”那眼镜哥吓了一跳,竹竿一样往后蹦了一步,连连摆手,一副见王宾再要上前就要落跑的样子。
王宾这才收了钱,笑道:“小伙子不错,有道义!嘿嘿~”
王宾将衣服塞进车后箱,回头又去找方泽。
方泽腿软,捏一捏还疼,大概是拉到筋了。这秀才成天窝家里,半点运动都没有,突然来这么一茬,可不要遭吗。王宾都懒得说他。
方泽抱着狗没法走路。王宾将馒头从他怀里抢过来,瞪他:“什么狗宝贝呢,抱这么紧!”然后将大狗抱上车,才去扶方泽。
一路上,方泽都很沉默。王宾问了两声也消停了,方泽不爱说他也不愿意强求。
馒头还是打不起精神,方泽顺顺它的毛,发现伤口的地方有点湿气,拨开长长的毛发一看,才晓得是渗血了。方泽不是没想带它去医院,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大狗又莫名其妙的变身了。
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狗哼哼了两声,方泽觉得心疼极了,没注意,眼泪就啪叽啪叽的掉了下来。
“嘿,哭什么?!”开车的王宾先是吓了一大跳,赶紧腾出手想帮忙擦,被方泽躲开了。
方泽也觉得有些丢人,偏开脸,难过的哼唧:“你别理我,我难受着。”
王宾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老实说,他觉得方泽的表现很奇怪,整件事,方泽不说,他完全找不到逻辑君死哪里去了。
抬手去摸车上的烟,在手上捏一捏,王宾瞟了眼独自望窗外的方泽,又搁下了。
王宾认识方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当时王宾还是个靠家里蹭关系吃饭的小编辑,方泽也不过一个小透明。王宾看了方泽投来的文,觉得文风干净清新,还算不错,就收下了。
后来在一次公司举办的作者聚会上,那是王宾第一次见到方泽: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一身旧白衣服,安静的站在一边。
毕竟是自己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