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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关心只有温暖,一点都不会刺伤人。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为了洛清歌纯真的话语。
长欢看着洛清歌快要哭出来的脸,知道他是替自己难过,于是他轻轻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洛清歌怔然抬首,看着长欢温软的笑,顿时也跟着笑了,整个屋子忽然亮了起来。洛清歌的笑,就好似溶溶雪光,让人心中有着难言的温暖与柔软。
“清歌,不要打扰大哥哥了,他有伤在身,还要修养。”东莹伸手抱住像个糯米团一样的洛清歌,含着歉意对长欢道:“公子,今日多有叨扰,公子还是先养伤吧。”洛清歌趴在娘亲肩头,对着长欢眨巴着眼睛:“大哥哥,我明天再来看你。”洛虚函与他客套了几句,也离开了。
喧闹的屋子顿时冷寂下来。
长欢闭目,靠在床边,面上的笑容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必须要想办法与外界联络,否则有一天被洛虚函夫妇得知自己的身份,逃不了一死。而现在很显然,洛虚函并不信任他的说法。
于是长欢之后的半个月,表现的很是乖巧温柔的模样,浅黛对他也比一开始要亲切许多,那个粉嘟嘟的洛清歌更是天天都来,对他的称呼从“大哥哥”变成了“伍哥哥”,最后,成了“阿七哥哥”。每天,这个糯米团子都要跑过来,赖在他房里,就是不肯走。
在他喝药时,洛清歌就会献宝一样端来一小碟蜜饯:“阿七哥哥,药苦,清歌最讨厌吃药了,你吃这个就会好点了。”长欢只是笑,三分温柔三分亲切三分柔软,再添一分妖异。浅黛有些无奈地对长欢解释:“我们小公子没什么朋友,便想与公子多亲近,公子可别见怪。”长欢笑笑,他当时手还伤着,没什么力气,写出来的字所说形清隽,却没什么劲道,所以也只能揉一揉洛清歌的脸,抱是抱不起来的,又说不了话,不见得多亲昵。
但即使如此,洛清歌还是很喜欢缠着他。
向他讲着府中种种趣事,说得累了,长欢就递给他一杯茶,抚着他的背,让洛清歌慢慢喝下去,接着再讲。这种变相的鼓励让洛清歌信心大振,于是下人们长长能听见小少爷清脆的声音回响在那个伍七的院子里。
那时候啊,当真是,快乐无忧。不用去想任何事情,只要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烂漫的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愿意将这个放出来,也就是说,要大结局了。
不过,我估计你们也想不了,长欢公子温柔起来,是这个样子。
☆、前生梦(二)
山中不知岁月,但看鸟语花香。时光细细流淌,安宁祥和。
洛府处于深山,时常有鸟雀光顾,周围四面环山,淡看高山流水,云卷云舒,庭前花落,庭后水流。时有黄鹂飞到窗棂上,长欢还不能下榻,每日呆在屋子里,还是有几分无趣的。看这些小小的生灵造访自己的院子,心中别有一种悠闲。
洛清歌来得愈发勤快了,许是因为这的缘故,洛虚函和东莹对待他也多了几分亲切。长欢只安心养伤,至于和外界联络,现在怕是不能轻举妄动。
“阿七哥哥,你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啊?”洛清歌嘟着小嘴,看上去有些怏怏不乐。长欢轻笑着揉了揉他柔软黑亮的长发,在纸上写道:“年前怕是能好。”洛清歌破涕为笑:“那过年时,阿七哥哥你要和我说第一句话。”小孩子永远都是这样天真可爱。
长欢伸手,他那时是十七八岁少年模样,手纤长细瘦,苍白如玉石,因为长年居于地府,所以看上去比娇生惯养的洛清歌还要苍白许多,眼睑微垂时,眉眼间淡淡的粉,是十分温柔纤细的模样,往往让人忽视了他内心的冷酷。他的手可瞬间取人性命,此刻却抚上了洛清歌眉心的一点朱砂。
他的手指冰凉,这几日将养着,倒是暖了些,温温凉凉的,逗得洛清歌笑了起来。
洛清歌年岁还幼,声音清脆可爱,笑起来像是铃铛声一般,胜过黄鹂翠鸟千倍。长欢听着不由地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笑声里的天真与不谙世事,让他莫明地放松。
“阿七哥哥,你伤好了就教我写字吧。你的字真漂亮。”洛清歌爬上软榻,手中攥着长欢一缕黑发,长欢抿着笑,在纸上缓缓写:“好啊。”
得了承诺,洛清歌一张桃花小脸笑得灿烂欢活,双瞳中笑意流转,清亮烂漫,让人禁不住打心底觉得柔软。可是长欢也仅仅是觉得他可爱而已。
他是他的敌人的儿子。
这一点,长欢从未忘过。
洛清歌却全然不知自己这位哥哥的心思诡秘,只当这位阿七哥哥,人生的好看,字也好看,心肠又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打心底敬慕着。
“小公子,伍公子要喝药了。”浅黛推开门,笑着进来,端来一碗药。
长欢闻着药的苦味,想着自己在这么下去,袖间卷着的,便都是那药的清苦了。可是伤口还是不见大好,胸口也泛着疼。洛清歌一闻到药味儿,就皱起了眉毛鼻子,一张笑脸顿时露出了令人发笑的表情,奈何长欢语不能出声,笑也笑不出声来。
“阿七哥哥,药这么苦,你喝着不难受?”洛清歌紧紧攥着长欢的袖子不松手。
长欢笑了笑,在纸上写道:“喝了药才能好啊。”
洛清歌乖巧地跳下榻,连话都不说一句,就跑出去了。长欢也不知他没头没脑做什么,只能茫然地看着浅黛。浅黛倒是绝少瞧见这位“伍七”公子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抬袖笑了起来。长欢只得无声苦笑,接过药碗,谁知药刚喝完,门就被人冒冒失失推开了。
洛清歌可能跑得有点急,现在还有些喘,小孩子一身白衣,看上去就好似不属于这个人间一样。洛清歌的手里还拿着东西,走到长欢榻前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阿七……哥哥,这…是果糖,拿来……给你,这样喝药…就不那么苦了。”
说着,他捧出一把软糖,晶莹剔透的,十分甜的样子,小心地用帕子包好了。
长欢哑然失笑地捻起一粒果糖,在洛清歌期待的目光下,咬了下去。很甜,甜的过了,反而有几分腻,这种甜腻的糖,小孩子才会喜欢。像他这种年纪,是不会喜欢这种口味的东西了。但是看着洛清歌闪亮亮的眼睛,长欢也只能露出满意的微笑。
果然,洛清歌笑了起来,十分快乐开心的样子,眉心一点朱砂,艳过韶华。
长欢低垂眼眸,看着洛清歌又爬上了他的榻,抱着他说道:“阿七哥哥人最好了。阿七哥哥开心,清歌就开心。”长欢唇边闪过一丝冰冷的笑,可在洛清歌抬头的那一刹那,又变成温和的模样。
过了酷暑,长欢的病也渐渐好了起来,奇怪地是,伤虽好了,胸口却仍然时常有钝痛之感,也比之前畏寒些。若说是因为那次重伤,倒不至于如此,因为再重的伤,养了半年也不至于这般。想到这,长欢眉眼间渐渐多出几分阴霾。
“阿七哥哥,今天你要拆绷带了呢。”洛清歌很开心地望着长欢脖子上的绷带,长欢笑笑,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上写到:“虽说如此,但还不能开口。”这却被打消洛清歌的欢呼雀跃:“但是这样的话,就说明阿七哥哥你快好了。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
长欢最近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已经和外面的人取得了联系。
他的父王果真不是很在意他的生死,让他继续留在洛府,到了时机,就里应外合,一举歼灭。
所以还要再等。
长欢耐心还是不错,陪这个傻孩子周旋个一年半载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难得有个人全心全意对他,多享受一会儿,也是不错的。
深秋时节,枫叶红如血。
长欢和洛清歌踩着一地红叶在枫林里散步,洛清歌走得快些,带着小孩子的欢快,他拉着长欢的手,不知觉做出个十指相扣。长欢任他拉着,只是这后山枫林寒气颇重,让他觉得胸口好似灌了凉风一样难受。“阿七哥哥,这个叶子漂亮吗?”洛清歌拿起一片红叶,递给长欢。长欢看着纹络分明的赤色红叶,这片叶子在夕阳的余晖下,沐浴着浅淡的金色光芒。许是因为金色余晖碰到了红叶的缘故,竟好似要烧起来一般。
的确是,冥府看不见的好东西。
于是长欢低首,在他手心写下“好看”二字。
长欢指尖偏凉,触碰在洛清歌温暖的掌心,摩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阿七哥哥,马上就要过冬了呢。”洛清歌看着残阳如血,十丈胭脂红得天空,如是说道。长欢一愣,也只是笑笑。
在迎来第一场冬雪的那一天,长欢看着外面冰天雪地,也不想出去了。他这病养久了,竟然越养越重,看上去似乎伤口全好了,但是心口和喉咙间的冰寒之气却是越重,长欢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寄人篱下,有些事情,能忍就忍了。
门忽然被人推开了,闯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长欢有些无奈地走上前去,拂去洛清歌发梢衣上的雪花,看着那张冻得通红的小脸,在他手心写到:“怎么这种天气还来?”洛清歌低垂着眉眼,却藏不住满心欢喜,然后他笑着像献宝一样,将一枝腊梅送到长欢面前。腊梅之气芳香却冰冷,是难得的花香气。此刻一枝腊梅,鹅黄花朵小小,十分娇嫩的模样,芳香缭乱,看得人心情也好了起来。
“阿七哥哥,我娶你好不好?”洛清歌灿烂地笑着问道。
长欢愣了一下,一向心如止水的他,此刻也有些憋不住笑。
“为什么啊?”长欢写道。
洛清歌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因为我问娘亲,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永远呆在自己身边,娘说我娶他就行了。我想要阿七哥哥永远在我身边啊。”长欢想了想,估计东莹夫人是以为洛清歌喜欢上一个姑娘了,才这么说。
这倒好,闹出这么一通笑话。
“阿七哥哥,你就答应我嘛。”洛清歌一脸撒娇的表情。长欢只笑不语。
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到了新春前,长欢总算是能开口了,虽然在喉咙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倒也不碍事。在洛清歌期待的目光下,长欢说出了这年来第一句话:“清歌。”虽然声音嘶哑,但是洛清歌还是欢喜地笑了起来。他眼睛大而清澈,笑起来却如一弯月牙,十分清亮。
“阿七哥哥能说话了呢。”洛清歌欢喜地要蹦起来。
长欢只是笑,笑意中微微泛着几分冷,就在几天前,他的父王与他联系,告诉他时候快到了。不过估摸着,动手的时间实在新春后,这家人还有个安稳的新年可过,想到这,长欢不由地笑了起来,他这父王,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
除夕那夜,一向清雅的洛府中也放起了爆竹,十分热闹的样子。
长欢挑着灯笼,踩着一地积雪来了主厅,洛氏夫妇和洛清歌已经坐下了,长欢笑了笑道:“老爷和夫人盛意,在下十分感激。”洛虚函笑着将洛清歌身边的位置留给他:“我们夫妇倒是要感谢伍公子,这段时日陪着清歌。”长欢只是推辞。
一顿年夜饭,吃得倒也安稳。
洛清歌总是献宝一样将自己喜欢的送进长欢的碗里,但是长欢,并不喜欢吃这些。洛清歌偏爱辛辣和甜腻的东西,但是长欢只喜欢吃淡的。但是,长欢也很能忍。所以他还是微笑着,将那些东西吃下去了。虽然那一次年夜饭,他喝了不少水。
外面又在下雪。
一场夜雪,静谧温馨,将所有的温暖与欢乐锁在了屋内。桌上几个年长的开始拼酒,长欢有伤在身,以茶代酒也算谢过了。洛清歌吵着也要喝酒,被父母拦住后兴致缺缺,但是自家阿七哥哥也没喝酒,让他稍稍释怀了一些。
后来再想起来,那似乎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和父母在一起,吃一顿年夜饭。
作者有话要说:
☆、道生平
新春后又过了半个月。
洛清歌早早的起来了。
他一如往常想要去找他的阿七哥哥,可是到了隔壁那熟悉的院子里,却被骇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原来他的脚下,有一颗头颅,很普通的五官,柔顺的长发,鬓边一朵白茉莉染了血,满面惊惶——浅黛!洛清歌难以形容那一刻自己心中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手死死扼住你的咽喉,让你窒息,让你绝望,让你每一滴血液里都蕴藏了害怕。
他像疯了一样推开屋门,害怕的心顷刻落地。
屋子里没有人,没有他害怕的阿七哥哥的尸体。这让他舒了一口气,心却又提到了嗓子眼。那么他的阿七哥哥呢?现在又在哪里?有没有遇到危险?
这时,院门外,隐隐传来惨叫声。
这座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瞬间卷入了血腥中。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