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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院门外,隐隐传来惨叫声。
这座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瞬间卷入了血腥中。
而洛清歌,只能奔跑,不停地奔跑,他要去找他的阿七哥哥和他的父母。
然而当他惊惶地避过所有的纷争的声音和鲜血,一路踉跄着来到父母的院子里时,却惊呆了。他的阿七哥哥提着长剑站在血泊中,剑上还滴着血。而他的父母,躺在地上,只剩了最后一口气。洛清歌惨叫了一声,冲上前去,扯着长欢的袖子:“阿七哥哥,你疯了吗?!”
长欢猛地甩开他,笑得温柔,不是寻常那种温柔寥落的笑,而是嘴唇鲜红,面色苍白的样子,唇边勾出一个妖异的弧度,眉眼弯弯。妖冶又无情,冷酷而嗜血。
洛清歌跌坐在地上,耳边响起自己父亲凄厉的声音:“清歌与此事全然无关,你若还有半分良心,就放过他!”长欢挑眉:“良心?洛大人,你可要知道,我向来是个无心之人。我不知道什么叫放过,我只知道一句话。”
看着洛氏夫妇和洛清歌惨淡绝望的目光,长欢笑着说出那句话:“斩草除根。”
东莹咳着血,凄厉而又疯狂地诅咒:“你怎能如此狼心狗肺!我诅咒你这一生,寡亲绝友,死无全尸!”洛清歌悲泣着抱住自己母亲:“娘——”
洛虚函冷冷看着长欢,咬牙惨笑:“我技不如人,死于此,也算是命。但是你做事如此决绝,迟早有一日,报复在你自己身上!”长欢挑眉:“洛大人何须如此谦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的药里放了什么?一年的剂量,足够送人上西天了。”
洛虚函狠声狞笑:“我本是待查清你背景,若你当真无恶意便给你解药,而今,虽你因体质特异没死,以后的日子怕也不好过了!”
长欢眉头轻皱:“既然如此,我便让你儿子一起陪你。”
洛清歌呆坐在地上,怔然地望着这一切,如果是一场梦,那么他宁愿死,也不想再回想起来。东莹已死,血还温热,染红了她的白裙。
冬末天尚还寒冷,可是洛清歌觉得,自己的心才是真的冷,就好像,现在流淌着的不是血液,而是满身的冰碴子。
“洛大人可先别急着死,我先给你看看,你儿子怎么死吧。”长欢笑着走到洛清歌面前,面上笑容妖异寒冷,“在你死前,我亲爱的清歌,你好歹喊了我那么久的哥哥,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没什么痛苦的。”
长欢染了血的手抚上洛清歌眉心那点朱砂,笑道:“在死前,记住,杀了你的人,叫做长欢。”洛清歌眼中一片荒芜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长欢觉得有几分难受,也许只是胸口的伤没好吧?如此想着,长欢一剑穿心,在洛清歌倒下的瞬间,响起了洛虚函凄厉的叫声。失子之痛,宛如剜肉断骨,割脉取心,痛不欲生。
长欢看着濒死的洛家父子,叹了口气,提着剑缓缓远去了。
只有倒在血泊里的洛清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的荒芜,映出了长欢的背影,而那双眼睛里承载着的一切,终究变成了刻骨的怨毒。
我恨你。
这一场动乱,让洛氏一族在北荒从此绝迹。
而此时,距离长欢继为冥主尚有一年,距离长宁、长乐等人死期尚有十三个月,而距离洛清歌死后魂魄飘到妖界,附骨重生尚有三年。
一百年后,一个叫做东珞的妖,带着妖异的笑容,来了东海龙宫。
◆◆◆◆
灯火摇曳。
东珞笑着望着长欢:“长欢殿下,不,我的阿七哥哥,你当年让我记住你的名字,你看,我记住了。”长欢的手指寒凉更甚当年,整个人冰冷得一点生人气都没有,别说看他像当年一样温柔的笑,就连一个眼神的波澜都欠奉,与他当年全心全意敬慕着的阿七,除了皮相,没有一处相同的。
东珞笑得惑人,在灯火摇曳下,他眉心的朱砂好似血染。
“阿七,当日我说过要娶你的。而今,你娶我吧。”东珞抬首抱住他,满面的笑,半是苦涩,半是痴缠,那双眼里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当年模样。
长欢挣脱他,往后退了一步,只此一步,如忘川之水,似银河之阔。
东珞却不依不挠跟了过去,拉过长欢冰冷的手,覆在自己心口:“当年你在我面前杀了我爹娘,又毫不犹豫,将我一剑穿心,可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阿七哥哥,如若你愿意娶我,我死了也不会遗憾!”
他的声音太凄厉,好似杜鹃啼血。
也许是因为夜色太美,也许是因为朱砂太艳,也许是因为灯火太朦胧,长欢的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有些颤抖地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面色苍冷的好似已经死了一般。东珞眼中,火焰凄惨却明亮,仿佛能灼烧一切,他死死攥着长欢的手骨:“阿七,我是真的爱你。”
长欢冷笑着要抽开手,可是心口却猛然攀上一股剧痛,于是他失去血色的十指掐进了东珞的手背中,东珞咬牙,却看见了长欢手腕上缠绕的红色图腾。那是什么东西?
东珞有些震惊地抬头,却看见了令他更惊骇的一幕,长欢的脖颈处的红色图腾却好似有生命一般逐渐蔓延上他的脸,狰狞而妖异。
长欢甩开他的手,抚着自己半张脸,向后又退了一步。
东珞意识到情况不太对,立刻扯着他的手,往永夜殿里跑。
长欢这模样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是他醒来的时候那一次,而是他还昏迷的时候,洛清歌调皮,走到了他的院子里。看到了躺在床榻上好似死了一样的他。整个人的面色冰冷如血,安静而毫无生气。就像是一尊,美丽的玉石冰雕。
而现在的长欢,和当时简直一模一样。
当一切终于安顿下来时,东珞已累得满头冷汗。长欢整个人都被东珞按在榻上,不让他多走。照长欢这模样,应当是十分疼痛,可是他居然没有痛昏过去,而他脸上红色图腾仍然在蔓延。看上去十分煞人。
他们回永夜殿的动静不大,也只有弄流清看见了长欢这幅情形。
弄流清走上前来,看着诡异的一切,有些诧异地说:“这种东西,好像是怨咒啊。”
东珞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去将青鸾找来,她在永夜殿呆了几百年了,应当知道什么。”谁知青鸾一来,看到这个模样也被骇住了,回过神来时,眼中有几分惊诧:“当年绫诀大人也是这种样子,才去世的。”绫诀正是前任冥主。
“那青鸾姐姐可知道是何缘故?”东珞看上去有些焦急。
青鸾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了。”
弄流清看着那个红色的图腾,总觉得十分眼熟,然后他隐隐想起了什么,他转头问青鸾:“你所说的绫诀大人原型可是灵犀?”
青鸾点头:“绫诀大人是灵犀没错,长欢殿下也继承了他的灵犀血脉。”
弄流清神色凝重地回头:“这可就难办了。”
东珞问道:“什么是灵犀?”
弄流清将门关上,不让长欢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灵犀是一支天赋异禀的妖族。虽说是妖,却与寻常不同。灵犀一族本来如其名所言,善通人心,表人意。也因此心思格外通透,天生与佛有缘。”
是的,灵犀曾经如此。
可是后来,有一日,有一个灵犀即将降生,佛十分偏爱。
在他出生后,请西方诸神吟唱佛音,将此灵犀放入圣水之中,使他金身不灭,那一日,佛莲盛开,众神欢悦。佛音唱了七日未停,使这灵犀,天生天赋异禀。
有如此好的天资与机缘,此灵犀也不负所望,法力高强,又广结善缘,十分受众神喜爱。谁知成因其通透,毁也因为他太通透,最终竟堕落成魔,为祸一方,更是看出佛的心思,惹其大怒。于是众神佛惊怒之下,怕日后再出这样的祸患,给灵犀一族下了咒缚。
自此,一代只有一个灵犀。
出生时,心口有血红莲花图案,天生无心冷血,绝情绝义。活着不知活为何物,只有死了才能解脱。若是一生没有遇到姻缘簿上注定之人,一千年后,莲花图案遍布全身,便会活活痛死,若是遇上并生了此等心思,通晓了所谓情爱,便会当即发作。
也就是说,无论爱与不爱,
皆是死路一条。
作者有话要说:
☆、讨前债
东珞听了此言,忽然想笑。
那么,这就是说,方才长欢动了心思?
开什么玩笑?!
东珞有些玩味地靠在门上,笑容妖异而森冷。
嘉和死的时候,长欢眼神半点波澜都没有,他原本好奇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的人?原来竟是因为诅咒。东珞有些放松地叹了口气。
是诅咒就好。
“我有办法救他。”东珞忽然道。弄流清和青鸾俱是一愣:“你要怎么救?”东珞只是笑:“这就不劳你们操心了。反正不救他也会死,还不如,让我试一试。”东珞笑得森然,眉眼间爱恨纠葛,难以驳清。青鸾和弄流清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让我和他两个人呆在里面,你们在外面等就行了。”东珞推开门,回身笑道,“没想到我居然还有救他性命的一天。”言罢,东珞颇有些自嘲地关上门。
他走到榻前,先冷然俯视了会儿,才坐下握住长欢冰冷的手:“殿下,看着我。”长欢皱眉,他感到全身那个红色的莲花图腾都好像用火灼烧一样痛苦,可是心中一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看向了东珞。
还是当年那个样子,看上去更成熟了些,眉心一点朱砂煞是妖异,眼中霞色烟光,流连过一段妩媚。长欢忽然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洛清歌,东珞,
两个名字,一个人,却是两种神情,两道痕迹,一个清浅,一个艳丽。
东珞缓缓俯身,与长欢额头相碰,就算是当年是洛清歌时,两个人也不曾如此亲密。亲密到能清晰地看清对方眼底的一切,亲密到呼出的热气,能够温暖对方的脖颈。
东珞笑了:“阿七,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的。阿七,你要记住,我爱你,我想嫁给你。”长欢愣愣地看着他,也只看见东珞眼中执念,已成魔。
东珞死死攥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顿道:“阿七,我会用我的命来救你的命,也许我能活下来,也许我会死,但是你要记住,今日一过,你的命便不是你的,你的命是我给你的。”他一字一句好比刀刻,刻在长欢的骨骼上。
东珞低垂眼眸,目光描摹着长欢清俊的五官,眸中尽是痴缠与不舍:“我洛氏一族,每隔百年便会有一人,生负奇异妖丹,若我肯用妖丹为引,便可毁去世间所有诅咒。但那时,我必是修为尽毁,元气大伤,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如若我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会不会忘了我?”长欢看着他,笑了:“是你说的,今日一过,我的命便是你给的,既然如此,如何能忘?”
东珞也笑了,然后他伸手,蒙住了长欢的眼睛:“相信我。我会救你的。我会让你活着的。”东珞的另一只手来到自己腹部,然后毫不犹豫,破开了里面。
鲜血滴落,灯花颤。
深夜寒,几缕烟袅,三度梦回旧日。
东珞将自己妖丹握在手中,一双纤长的手染满自己的血,东珞之前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亲手毁了自己妖丹的一日,忍着剧痛,东珞将妖丹渡给了长欢。他看着长欢身上的血红图腾逐渐消失,终究长长叹了口气,放下心来。
◆◆◆
长欢再醒过来时,已是三日后。
青鸾安静地跪在一旁,见他醒了,连忙缓步上前。青鸾性子安静沉稳,十分稳重端庄,与绛朱截然不同。“东珞人呢?”长欢看着自己的手腕,果然,那些红色图腾消失了。但是,长欢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他是灵犀,通晓人心,善识人意,先前因为一道封印,一如其父,心中不起波澜,无爱无恨,无情无怨,而今封印除去,比常人,能更识得几分善心,也更能感受到几分恶意。
是福是祸,其实还说不清。
“殿下不用担心,东珞公子在自己的屋子中歇息,已经醒过来了。”青鸾徐徐说道,她面容平静,淡青色的裙摆逶迤过地面,走过一段庄重。
长欢还没想去找他,他现在,要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你先退下吧。”青鸾闻言又是一礼,方才缓缓离开,还关上了殿门。
长欢站了起来,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原本已经平静到麻木的心中,却渐渐汇入了别的事物,虽然因为诅咒带来的痛苦已经全部消失,可是心头却猛烈地疼痛起来,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过一些画面,他母亲珊瑚的死、洛家夫妇和浅黛的死、自己将洛清歌一剑穿心的时的画面,还有嘉和死前的眼神……
长欢从未想过,原来所谓感情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从前他十指染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