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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奶娃娃穿著红色小衣,指著一河的花灯,神情自豪。各式花灯仍随著幽深的河水流淌,周卜却僵住了神经。
他认得奶娃娃,他是尤高雁!他几乎立刻便要冲过去把人抱住,可想到自己已然成鬼,骤然出现会吓著人们。他退好几步,思绪疯狂地扯著──尤高雁是死了重新投胎了吗?他什麽时候死的?怎麽死的?我怎麽不知道?我死後他究竟遇到了什麽事?难道他过得不好?
奶娃娃的母亲抱起他,准备回家了。周卜跟著他们,紧盯著奶娃娃的面目动作。原来尤高雁小时候是这样的。很可爱,他扯起嘴角。
摸进奶娃娃的卧房,周卜悄无声息地在床边坐了一夜。
自此,周卜晚上算是在奶娃娃的家里扎根了,他知道了尤高雁的转世叫江越。就这样过了三年,周卜瞧他心气胆量挺大,经得住吓,便现了身。
江越一点都不怕突然出现在房里的鬼,他戳戳江越的肚子,歪头道:“你真的是鬼麽?”
周卜点头。
“你为什麽来找我?我可没干坏事呀。”江越摆弄他的胳膊手,想弄清鬼是什麽样子。
周卜抚摸他的头:“我和你前世认识。”
江越大眼珠一转:“那我前世是怎样的?是大将军还是大财主?”
周卜越瞧他越喜欢,他捏江越的小脸蛋:“算是小财主吧。”
江越鼓起腮帮子,嫌弃地说:“啊?是小的啊。那我这辈子得好好努力,成为大财主!”
“对对,你一定能成大财主。”
江越有了个秘密朋友,这个秘密朋友只能在晚上和他玩,他喜欢这个秘密朋友,因为他生得好看,而且对自己言听计从。有时候江越有种错觉,觉得在秘密朋友面前,他能神气成小将军!
小将军一天天长大,很快就长到了十八岁。他没长成大将军,还和前世一样做成小财主,做的还是药材买卖──这是周卜给他出的主意。江越相信,等他把京城和江浙的生意线联通了,自己就一定会成大财主!
这一世,他是这样自信,和前一世的冷静沈著大不一样,然而周卜还是喜欢。他甚至在江越强要了他的身体後,一点气也没有。事毕他抚摸江越的头发,发质生硬,指示他不是个好脾气。
两人身体相合後,江越悄悄在镇西郊外盖了座宅院,专为晚上会周卜用的。周卜再没踏入过江越的家,每夜只在宅中等候。
他其实怕了,怕自己一旦显出对江越的真心,失败时便会与前世一样颜面尽失,一败涂地。所以他装作只爱享受两人间的床第之欢,或许这样两人之间的联系能更长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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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子。”李执感叹。
秦丕没回应他这句话,继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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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周卜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奔赴地府的日子快到了。他一到夜间便心慌,且翌日比一日厉害。
这晚他对趴在他胸前抚弄的江越道:“江小子,我大概快要走啦。”
嘴唇松开微肿的红缨,江越的大脑袋猛然抬起来:“走?!什麽要走?”
周卜笑,作出一副轻佻的样子:“难道我要永久待在这宅子里不成?”
江越抓住他拨弄黑发的手指:“怎麽不成?!”
周卜把他从身上推下去,坐起身正色道:“我是真要走了,投胎的日子将近。你……再找个床伴吧。”
“床伴?!你只当我是床伴?!”江越怒不可遏,双手握住周卜的肩膀,想把他的骨头捏碎又舍不得。
周卜别过头去:“难道不是?你哪次不是一见我就往床上带?况且我听说你要成亲了。”
江越的鼻子里喷出粗气,脸涨得通红,他大吼:“我是心里喜欢你,一见你就想把你揉进身体里,再不分开!”江越揉头发继续吼:“我成亲?我成亲?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怎麽就知道了?你是玉皇大帝还是活神仙啊!心里只装著一个你还成亲个屁!”
周卜被他的表白弄得愣住了,先是狂喜一通继而心脏剧痛──可是,我要走了!他落下泪来,抱住江越:“江越,怎麽办,我要走了…………”
江越擦去他的眼泪,甕声甕气:“你先说,你心里爱我爱我?是不是只把我当床伴?”
周卜热切地吻住他的嘴唇:“爱!从你前世就爱了!”他正要去亲吻江越的眉眼,可被他一把推开了。
“原来你是因为我前世才爱的。”江越黑著一张脸。
周卜慌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心里有尤高雁,更有江越!”
江越抱住他咬他的耳垂:“我前世叫尤高雁?”周卜点头。江越翻大白眼:“名字真难听。”
周卜脸上还挂著泪却被他逗笑了,江越吃前世的醋的样子,好玩。
江越突然把人扑倒了,两人相互取悦,抵死缠绵。
成事後,江越问:“真的没办法了吗?”
周卜思索片刻,踌躇道:“有一个办法,只是……”
不顾周卜的为难,江越把这办法使成了。周卜的魂魄得以再在阳间系上五十年。心意相通的两人终於弥补了周卜前世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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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执道:“不用说,你肯定不会告诉那办法是什麽,因为这办法与你要关,要不然你怎麽能把他们的事知晓得这麽清楚?”
秦丕只说一句:“聪明的小美人儿。”
李执有些恼秦丕有很多事瞒著自己,但是也不能说什麽,毕竟他们的关系…………
“对了,你想不想拜访周卜江越一鬼一人?”
李执奇道:“他们在?”
“当然了,我给你讲的事情就发生在四五年前,走,咱俩瞧瞧去。”秦丕化了个披风给李执裹上,然後抱住他在空中疾飞。
风很大,李执的头脸藏在披风里,并不觉寒冷。他伸出双臂,抱住了秦丕的腰。他怕掉下去。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座宅子里边,寻著亮灯的卧房过去。秦丕把李执放下,刚要敲门,只听门里忽然传来一声呻吟:“嗯……江越……慢点……我受不住……”其间还夹杂著木床咯吱咯吱的晃动声。
李执脸上烧了起来,站在那边不知如何是好。
那两人夜夜春宵,自己却连小美人的肚子都没摸到过,秦丕顿时咬牙,他把门一踹,对著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道:“奸夫淫夫,来客人啦!”哼哼,我今晚非要把你们的好事坏掉!
第五章 傻鬼
话说江越慌忙将周卜裹到被子里,又将外衫往身上一套。他方才正要进入,谁知被秦丕一嗓子吼断了兴致,他显然应当气氛难当,但他竟恭恭敬敬请秦丕进来,并斟了茶水。李执被这态度惊了一跳,只好稀里糊涂地跟著秦丕坐下。
他刚呷下一口茶水,眼前白影一闪,就见一个清秀白净的男子坐在自己旁边,笑模笑样地打量自己。李执觉得对方眼光促狭,下意识低垂眼眸,不与对方有交流。
秦丕见状在周卜头上敲了一记:“看什麽看,再看把你送去投胎!”
周卜依旧笑,知道他这话只是唬人。他道:“你来有何事?”
“带他串门。”
周卜心下了然,若是寻常关系,秦丕哪会带他来和自己交友。他心思一转,对李执道:“小公子,你不怕他把你带来,是来喂我这鬼魂的?我可是吃人的鬼。”
李执不受他的骗,他问:“你是周卜?”
周卜蹦出串响铃般的笑声:“对对对,我是。这是江越。”
李执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他抬眼嫖秦丕的神情,却见他又敲上周卜的头,低声喝:“敢笑我!”秦丕太了解周卜,他怎会不知周卜在笑他被个少年郎束缚住了。
周卜和秦丕一来二往地玩笑打闹,江越一声不吭,只时不时看周卜的侧脸。而李执则认真观察两人,知晓两人交情不浅,且秦丕有些侍功而居上的意思。
周卜忽然正色问:“对了,那个傻鬼还傻吗?”
“傻?我倒真希望他还那麽傻。我想现在这世间,神智最清明的鬼就是他了。”秦丕手指敲打茶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怎麽回事?”周卜紧张起来,他和傻鬼颇有交情,他一向傻里傻气地招人骗,格外惹人担心。
“姚护国死了。”秦丕放下手中的茶杯,杯里的水一阵摇晃,扭曲了投在杯中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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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鬼在不是鬼时就没有名姓,或许曾经有,但是他不知道。他在三岁上发一顿高烧,烧成了傻子後被父母亲遗弃,然後被一个老乞丐带在身边,成了一个小小乞丐。小小乞丐更能得到同情,因而老乞丐尚能养活他。他长到十四岁时,老乞丐病死了,他还做乞丐,因为他傻,只能讨点饭,其他全然不会。镇上的人都叫他傻子。
傻子傻到什麽程度呢?傻到老乞丐死了四天尸体都发了臭,他还以为老乞丐犯懒不肯起来。所以他一天三次地把馒头放在老乞丐头边上,让他什麽时候醒来就可以吃到。可四天後,发现老乞丐死去的人告诉傻子老乞丐永远不会醒了。傻子歪头,永远不会醒是什麽意思?人睡觉都会醒的啊,睡到太阳晒屁股的最後也会醒。傻子闹不明白,在他被人带到老乞丐的坟前时,他还在嘴里喃喃:“老爹睡在地底下干嘛?他嘴里不会迟到黑泥吗?黑泥那样苦腥难咽,老爹你一向不准我吃的。”
在坟前等了十来天,老爹还是没有醒。傻子这才明白,原来这就叫‘死了’。
他消瘦的手指在坟头抚摸几下:“老爹,原来你死啦。”泪珠子掉在手上,流进泥土里。傻子擦擦脸继续道:“老爹我饿了,王伯跟我说我从此要一个人讨饭了。”
傻子继续过著小乞丐的日子,整天脏兮兮的也没要紧,他没有干净卫生的意识。知道他遇到姚护国。
那日天气晴朗,几只小雀在柳树枝头叽叽喳喳,从墙头斜伸进来的树枝不知道是什麽名字。姚护国却并没留意著温馨明媚的春光,他正烦恼著──他的父亲正逼他和张家小姐结亲。他不爱张家小姐,虽然都说她容貌生得好,是镇上最美的姑娘。
他抓了一把干泥往小湖里头扔,可细泥太清,只落在湖岸,湖水依然清澈透明,湖底的鱼有几尾都能数个一清二楚。他更烦恼了,甩了袖子出了府门。
姚护国在街上无目的地走,手里头把合在一起的扇子扔来甩去,一副纨!风流的样子。可他生得好,面目英挺,硬生生削弱了流气,倒带些风雅的韵味。
傻子两眼望著破碗里的几个铜板,目光呆滞,脑子里没有存任何思绪。忽然一个细长的物件砸到面前,砸翻了破碗,几个铜板四处滚落。傻子被惊了一跳,他嘴里“啊啊”地叫著,第一反应就是捡铜板。在捡滚得最圆的一枚铜板时,一只白皙的手率先捡起,并停在他手边。
傻子抬头,明亮的阳光把一袭白衫染得像是发光似的,眼前人的面容是傻子从未见过的好看,傻子突然缩回手,捂住心口,他惊慌地喊道:“我生病了!”说完抓起破碗手里攥著几枚铜板一溜烟跑了。
姚护国捏著铜板,目瞪口呆。旁边卖糖人的王伯提醒他:“姚少爷,他是傻子。”
姚护国摇摇头,把铜板放进钱袋里,继续烦恼去了。
傻子缩在破庙的角落里,使劲按著狂跳的心脏,嘴里颠来倒去地念叨:“我是不是要死了?要死了我、我要死了。是不是,是不是…………”他怕得要死,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动了春心,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寻常事情。
後来傻子发现自己没死,只是一闭上眼睛,一脑袋都是那天遇到的白衣人。他慢慢安心下来,依旧早上睡个懒觉然後去镇上摆碗讨钱。不过他多了样事情──等白衣人路过。他没等多久,确切的说刚坐下来从怀里掏出破碗,白衣人就在他眼前了。
姚护国俯下身,手里捏著一枚铜板:“你的。”他在对面酒楼里等了两天,今早刚喝完一杯茶就逮到了傻子。
傻子小心地捏住铜板的边缘,不能碰到白衣人,自己手黑,上面都是灰。
姚护国瞧他大眼圆溜溜,清冽如水,突然很想看看他黑灰下面的脸是什麽样子的。想到就做是他的行事作风。他对傻子说:“跟哥哥去洗澡,怎麽样?”
洗澡?我半个月前刚洗过,还没到洗澡的日子……可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跟白衣人走。他热切地看著姚护国。可惜在旁人看来,他的热切目光只显出呆滞。姚护国却感觉到傻子喜欢自己,他把傻子拉起来:“走吧。”
傻子想把手抽回来,但抽不动,他一边走一边呆呆地盯著拉著自己的手,那样白净。再瞧自己的手,他愈加局促了。
姚护国把傻子带到府里,命人备好澡桶子和热水,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