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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束青仍是不放心,出宫转了一圈回来急道:“不好了不好了,我看到那钟离公子带了几个人,好像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江怀柔道:“来的正好!”
束青紧张不安道:“公子有所不知,那钟离荣紫身边人都是有功夫的,平素嚣张跋扈不说,有次还差点烧了太后寝宫!即使这样皇上都没有责怪过他,所以宫里头没有人敢惹他……”
“别在我面前提南烛!”这几天的事都让江怀柔窝着股邪火,此刻听束青提起来无疑更恼。
永乐宫中一片沉闷,钟离荣紫带着三个内侍趾高气昂的走进来,看到江怀柔并不意外,扯着嘴角笑道:“月前便听说这里住了个有心疾的家伙,几近濒死却给救了回来,原来是你。”
他依旧是圆脸圆眼睛,长的跟记忆中出入不大,气焰也一如既往的嚣张让人无法忍受。
江怀柔道:“没办法,阎王不肯收我。倒是某些人,被当成傻子似的拐卖走,末了还帮别人数钱,最可悲的是居然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被南烛欺骗一直是他的伤疤,此时被江怀柔当众揭了出来便口不择言骂道:“你以为自己好得多少,不过是他圈养的一条狗罢了!仗着还有些利用价值就狂吠不已,待月华灭了后不照样将你像破鞋一样丢弃!”
江怀柔身体虽弱,反应却丝毫不慢,辟手一记耳光打到他脸上,“你什么东西,竟敢骂我?”
钟离荣紫何许人也,哪里受得了这份委屈?挥拳反扑了上去,“你这个死病殃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两人都不是省事儿的主儿,旁人不敢劝阻更不敢轻易插手,眼睁睁看两人扭打在一起。
钟离荣紫比江怀柔个头略矮,身板却要更强壮一些,眼瞅江怀柔就要落了下风,纪宁忍不住冲上去帮忙,两人合力将钟离荣紫按倒在地。
钟离荣紫脸上沾着尘土,嘴上叫骂不停却无法翻身,狼狈不堪的冲随行之人叫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上来帮忙!”
江怀柔压住钟离荣紫,“谁敢上前,本公子将他五马分尸!”
“混账东西,你们究竟……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哎哟!”
“你老子那笔账还没算完,你个兔崽子还敢跑来找小爷麻烦,这次非给你点教训不可!”江怀柔将手腕贴近他的脖颈,上面缠绕的小蛇本能在钟离荣紫下巴上舔了下。
钟离荣紫身边虽然跟着几个高手,对这位江公子事迹也略有耳亲,知他有心疾更不敢轻易触碰。此时见三人均没什么本事,混战起来推推搡搡全然不知如何使力,料也捅不出什么大乱子索性一旁围观。
院中正打的热闹时,忽听一个尖锐古怪的声音道:“大胆!皇上驾到,还不赶快住手!”
院中登时跪倒一片,江怀柔两对一多少占了便宜,听到声音便松了手,由纪宁扶着勉强站了起来,弱不经风摇摇欲坠的模样跟方才彪悍作风完全判若两人。
钟离荣紫狼狈的趴在地上,黑白分明的圆眼睛蓄满泪水看向来人,委屈的叫道:“皇上!”
南烛着赭石色朝服玉树临风,沉默的看着院中闹剧,良久后才开口道:“怎么回事?”
江怀柔拍着前襟踹一脚钟离荣紫,“靠山来了,赶紧哭诉去吧!”
钟离荣紫捂着屁股爬起来,同南烛哭诉道:“我在西宫看到天上有只大纸鹞,好奇过来看一看,结果江怀柔不由分说就上来打我,将我手心都擦破了……呜呜……”
南烛走上前,将他花脸抹了两下问江怀柔,“他说的可是真的?”
江怀柔道:“是真的又怎样?”
南烛道:“做错事就要道歉。”
“道歉?我跟他道歉?!”江怀柔两手扶着后腰道:“本公子可从来没做过这件事!纪宁我们走。”
南烛冷冷提高嗓音:“今日所有在场奴仆无视宫规纵主不知规劝,一律仗责五十。江怀柔教吮内侍禁足三月,即日起不得踏出永乐宫一步。”
江怀柔闻言推开纪宁,冲到南烛跟前道:“哈,禁足?你罚我?你当自己是谁!”
南烛瞥他一眼冷冷道:“江怀柔,我最后一次提醒你,这里是夜池皇宫,不管你以前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钟离荣紫耸耸鼻子露出得意的笑,却觉得眼前不由一阵阵的发暗,脸色都开始变成诡异的青色,手脚也跟着变的冰冷。内侍掩唇惊叫出声,“公子你的脸!”
江怀柔失笑,“哈哈,中毒了吧!活该!我们走。”
南烛抓住他的手腕,道:“果然不该把这些东西还给你。”
江怀柔驳道:“你也知道是还,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只不过是物归原主!”
“把他毒解了。”
“我—不—要!谁让他先招惹我在前,等死吧!”
南烛指下微微用力,江怀柔却强忍着痛,狠狠的瞪着他,“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不可理喻,”南烛扯着他另一只手腕送到钟离荣紫跟前,“他的血就是解药。”
“南烛!”
南烛全然不理江怀柔,同钟离荣紫道:“还在犹豫什么?等毒发么?”
钟离荣紫看了看乌青的指甲,狠心在江怀柔腕上咬了下去。
与此同时,纪宁也被强行按倒在地,板子辟喱啪啦的落在他身上。他咬着袖子呜呜的哭,却不敢再看江怀柔求助。
江怀柔蓦然睁大眼睛,疼的全身发颤却没有叫出来。
谁知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做了什么?被一个男宠吮血!他们当自己是什么,低贱的药引吗?
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悄然碎了一地,那是他的自尊跟骄傲。
在这里,他不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而是被随意软禁折辱的质子。
他怎么会以为这人满腹心计却始终会善待自己,怎么会忘了他笑眯眯表情下另一面残忍?什么宠他疼他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话,不过是床上一时情动的戏言,自己怎么就傻傻的抱有期待上了心呢?
方才居然还笑钟离荣紫笨,其实在南烛眼里,自己跟他又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仗着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真是当局者迷!
不知道什么时候,南烛松开他的手,让人
把钟离荣紫背走。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口,太医前来替他草草包扎了两下又去看其它人了。
院中只剩下两人时,江怀柔却看着缠着绷带的手腕笑了起来。
南烛问:“你笑什么?”
江怀柔道:“我笑自己终于醒悟了一件事。”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伤害你。”
“如果可以?真是可笑,好像被谁逼迫你一样。”
“江怀柔,你这样的脾气总要改一改,没有人会无限制的纵容你。”
江怀柔扬起长眉,眸色如水晶一般透亮,“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只不过那人不是你罢了。”
南烛才要开口,却有人急匆匆进来回报,“启禀皇上,右卫大人御书房请求觐见。”
作者有话要说:阿离回来,人到齐了……
61
61、往事如烟 。。。
御书房中,符离一袭白衣在案前端坐,手里拿着盏冰镇过的紫苏梅子茶,却始终没有往嘴里送,怔怔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南烛微微一笑,制止他的跪拜,“没什么外人,不必拘礼了。”
“谢皇上隆恩。”
“此行收获如何?”
“符离不负重托,已在瑶兰京城、宫中布满可靠眼线,如有动静会有飞鸽传书及时送回夜池。”
南烛拍他肩膀,“做的好,只是辛苦你了,接下来没有什么事要做的,你便留在宫中好好歇息一段时间。”
“本是属下份内之事,谈不上辛苦,这是刺探情报的人员名单及详细资料,请皇上过目。”符离从襟内掏出书册奉上,“皇上近来如何?”
南烛看也不看便将东西收起来,“简直好到不能再好,吃得饱睡得香而且无聊还有人负责斗嘴找乐子。”
符离浅淡的笑了下,“皇上是指江公子?”
南烛长嘘口气道:“除了他还能有谁?脾气暴躁又记仇,小人难养的很。”
见符离笑的讳莫如深,南烛便问:“你笑什么?”
“符离怕说出来皇上会生气。”
南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高翘起二郎腿,“别人倒也罢了,你是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何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符离道:“那属下就直言不讳了,江公子身份脾性不比钟离荣紫,他并不适合做皇上玩物。只因其表面看起来天真无邪,实则七窍玲珑聪慧狡黠。一个能毫不犹豫舍弃皇位、亲情、甚至包括喜欢了多年的爱人的人,这世间怕都找不出几个来。这样无懈可击的棋子,稍有失控便有烧手之患,皇上需步步慎重尽量远离才是。”
南烛思索了会儿,摸着下巴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该招惹他的,不过……算了,改天让他挠回来就是,两人算是扯平了。”
符离微笑,“属下告退。”
南烛百无聊赖的吹着手指,“拜拜。”
待符离走出去后,南烛同门口内侍道:“跟出去看看,符大人朝哪个方向去了。”
内侍追出宫门,不多时转回来禀报,“回皇上,好像是去的永乐宫。”
南烛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仿佛早已在预料之中一般。将符离送过来的书册飞速翻了一遍后直接在火上焚了,凝视着熊熊燃烧的火苗自语道:“整整六年才布好的局,我的确不该再横生枝节浪费时间。”
此时倘若有外人在场,一定会为他们皇帝流露出刹那迷茫而错愕。
在人前,他一直都是含笑淡定运筹帷幄,疲惫沮丧这种东西向来与其绝缘。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出身。
六年,两千一百九十个日出日落,这世间悄无声息间改变了多少东西,还有谁在为渺不可及的希望而努力。
南烛……南烛……很久之前,很多年之后,他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唤作成俊。
在略显偏远被人戏称为四线小市的江城,成俊被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尊称为九哥。
并非因为他排行老九,而是取九九归一九五至尊之意。
这原因倘若放在古代,肯定会以大不敬之罪被诛九族,即便是在所谓人人人平等的现在,也不是谁都敢这么猖狂的。
成俊不入官场、不混黑道,外人除能从他站如松坐如钟的挺拔身姿中猜出曾经当过兵外,再也打听不到与其有关的半点消息。
住在郊区的大空房子里,养三条大黑狼犬,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出门溜狗。穿白T恤或者格子衬衫,普通黑框眼镜也遮不住眼中傲气,看到眼熟的邻居扬扬嘴角便算是招呼过了,鲜少主动出声。
人帅狗也帅,一圈溜回来,迷倒一片晨练的小姑娘,成俊视而不见,走路专心致志向来目不斜视。
回来后楼下买四份早餐跟三份骨头,狗跟主人一起吃饭。
白天很少出门,晚上有时去附近酒吧坐坐,灰姑娘约会一般准时,绝不会呆过凌晨十二点。
这么一个正常的年轻人,怎么会被被以黑势力闻名的江城人抬这么高,问来问去竟是谁也不明白他底细。
已经洗白的江城前老大肖文俊曾对属下训话说:“看到他都要收敛着点,无论如何不能招惹,已经惹到的就躲着点儿,躲不开撞上了老子咬牙忍着,秉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优良黑道传统共创和谐江城。”
听起来像笑话的话却没人敢当笑话,肖文俊的彪悍残忍连附近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倘若不是成俊大有来头,他断不会讲这番灭自己威风的话。
成俊常去的那家酒吧保安倒是有些料,称常在酒吧群殴混战中看到成俊,一片血肉狼藉中愣是坐如老僧入定,慢悠悠的喝酒,眼皮儿都不抬下。
那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行于色的从容淡定,百分之百是个狠角色。
而且他拿杯子的虎口长满厚茧,显然是长期拿枪摩擦出来的。
但是他的猜测从来没有得到过验证,因为没人招惹成俊,他也从来不在人前动手,整个酒吧掀翻天只有他方圆三尺是安全禁区,仿佛拿什么咒给护住了一样。
喝完酒就直接走人,混战人群中愣是专门给他腾出一条血路来,成俊一脸心安理得神情。
这就是成俊最满意的生活,平淡安逸而又规律,倘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来到这陌生久远的空间中,化身为夜池的皇帝南烛,面对着四分五裂的大陆跟远古人类作伴……
想到这里,南烛的手下多用了几分力,竟然生生将花梨纹紫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