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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
七界之河山晚照 第一卷
第一章 伤如长夜 (2101字)
冷月,清辉。
无比奇峻的瀑布如一匹白练,从枯松之间倒挂下来。水声并不喧哗,眼前的情景倒是有些反常的静谧。滟淏泠心里了然,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那个人就在眼前,所以纷繁的周遭,奇迹般的,便也就沉静了下来。
听见了脚步声,烈燚便明白,他来了——他一向守约,尤其是与自己的约定,更是从未爽过。然而,没有理由的,自己此刻竟然希望他是没有来的。没有适合此情此景的言语,翻遍胸臆,烈燚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句适合的话来。
微微仰起脸孔,偶尔或有飞溅出的水珠落在其上,顺着精致完美的线条缓缓滑落,最后,渗入衣领之中。暗红的锦缎上洇出一个痕迹,有些像泪。
滟淏泠觉得自己呼吸在变化,即使费尽全力去压抑,气息还是慢慢急促了起来。哪怕眼前的情景已经见过百遍,在梦中忆了千遍,依然还是注定被蛊惑。
其实,也不是多么艳丽的景致,反而应该称为清绝。
银亮的瀑布前,站了一个红衣男人。只是,那瀑布秀丽了些,而那男人清俊了些。虽然,瀑布规模并不宏伟,反而有些细弱;男人形容也并不十足飘逸,反而着了一件灿烂的红衣。但是,滟淏泠却觉得整个所见就是那般的静、谧。
而自己名中的“淏泠”二字,似乎与他更相配,都是清澈如水的字眼。而他的那个“燚”字,才应该是自己的名字。
“燚,我来赴约了。”也许是心境和烈燚太近,找不到和此情景相称的话语;也或者只是将千言万语翻来覆去,最终只能选了最平淡的一句。
长长的吸气,又慢慢的呼出来,真恨不得随着这一声叹息,将心头所有的郁结都吐出来才好。“我知道你会来。”
不管眼下局势,不管两军交恶,不管身份对立,哪怕明日他们之中的一人会将另一人斩杀剑下,今天,他还是会来。
然后,他们会见面。
自始自终没有回头,烈燚自认不是软弱之人,然则这回头一望的勇气却是怎么也提不起来。哪怕不过毫厘的难度,他却不敢回头看那个人的眉眼。心头自嘲,这场约,明明就是自己提出的呵。
他不动,却不代表滟淏泠也是一样。先是腰腹一紧,接着那人的下巴就架在了他的肩上。凑在他的耳边,滟淏泠慢慢的,一字一句问了一个一直想知道的问题。“燚,对于明天开始的一切,你希望是个什么结果?”
希望?烈燚震愣了片刻,之后缓缓摇头。他是世上所有生灵的希望——活着的,死去的,不管是谁,都认为天下唯有他能解开这个劫数。所有的生灵,都将希望托付在他的身上。明日的,后日的,属于未来的每一个日子,在天下人的心中,只有烈燚可以背负一切。
希望——而偏偏被所有人关注的那个人,却没有这样的东西。
烈燚动作的幅度很小,即使此刻他正靠在自己怀里,也几乎觉察不到他的动作。而正是这份惯常的隐忍,让滟淏泠的心结结实实一痛。克制着力道,却是不容拒绝的姿势,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
四目相望。
却,是——
不如不见。
明知不该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几乎没有犹豫的,滟淏泠吻住了烈燚的双唇。满足之余,滟淏泠的心头,升起了与烈燚几乎一致的心情。明明是想了很久,渴望了很久,已经被思念磨疯了意志。可怎么,当真正吻上了那日思夜想的唇,心里的苦涩竟然满满溢了出来。
怕,从此之后再也舍不得放手。
“……燚……”滟淏泠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唤出这个名字。在意气风发,认为坐拥天下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只是一个名字,就足以让他痛彻心扉。“我恨。”
“你的确该恨。”良久之后,烈燚终于说了一句话。语气浅浅,然而却是情意拳拳。带着一些对世事的无奈,带着一些对明日的茫然,然而更多的,还是为了滟淏泠升起的疼惜。
滟淏泠除了长长一叹外,实在不知还能有别的什么表情。收紧了手臂,恨不得就此将他融入骨血,再不分离。“你不该心疼我。”燚,明明你才是那个最令人心疼的,为什么你就从来不疼惜自己一点?
“燚,你想听听我的希望吗?”滟淏泠突然认真起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看着黑瞳里的倒影,滟淏泠多么希望自己也能这般刻入燚的灵魂,而不仅仅只是一条虚无的影子。“我希望……当年烈炽没有多此一举,没有把我们分开。那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烈燚有些无奈,“别直呼其名,他是我们的父亲。”
“什么父亲!”滟淏泠满脸只有厌烦,连恨意都看不见。他滟淏泠天生薄情寡意,毕生情愫仅仅倾注在一人身上。不仅是爱,还有恨,都只归属于他一人——烈燚。
“烈炽在意的只有滟湄漪一个。对他而言,我们不过只是会伤害滟湄漪的存在。他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作儿子,我又何苦认他这个父亲?”滟淏泠说的决绝,表情更是决绝,用万般厌恶的语气谈起父母,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也不打算再劝,时间本已不多,烈燚真的不忍再浪费。将脸颊紧紧贴住他的,似乎明白这是最后一次耳鬓厮磨,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我不想说他们了。”
“对,今天我们在一起。”滟淏泠露出一抹在人前绝对看不到的笑颜,“只说我们自己。”
——只说你。
燚。
第二章 闲思往事 (1917字)
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时光,就算已经磨灭了时空的概念,滟淏泠依然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烈燚时的情景。而这种太过清晰的记忆,几乎已经演变成一场悲剧。
滟淏泠很明白,就算下一瞬间自己会死去,忘不了的东西就是忘不了。
因为,有些物事,已经浸了骨,融了血,绕了魂,铭刻在每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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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步走着,连滟淏泠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明明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闲行漫步的样子来。
已经过了正午,觉得头上的日头已经不再那么毒辣,滟淏泠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用午膳。
一间一间的客栈酒楼走过去,没有找到一家合适的。滟淏泠不知自己今天发什么疯,一向对饮食不太挑剔的他,竟然在意起这些无聊的细节来。脚下没有什么停顿,再发觉时,已经到了城郊的位置。这里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吃饭的地方,滟淏泠正打算原路折返。
就是那么鬼使神差的一抬眼,一座残破的酒肆跳入了他的眼帘。
于是在滟淏泠的词汇里,多了两个字,叫做——
注定。
说是残破,真的不假。钉在门上的招牌已经歪歪斜斜,隐隐约约只看得见“酒肆”两字,而前面的木漆已经彻底斑驳,看不清酒肆的名字。铺子外面,本该有的酒旗也没有挑挂出来,更加弄不清这里到底叫做什么酒肆——或许,这儿的老板只是为了偷懒,根本就没想过要给店子取个什么名字。
挑帘而入,然后,滟淏泠便没由来的感觉心头狠狠一跳。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滟淏泠还是想不通自己当时是怎么了。
酒肆的外观是简陋,那么内部陈设,简直就可以称的上是破败了。放眼扫视一圈,连张完整的桌椅板凳都找不着。小的不能再小的一扇木窗,根本起不到采光的作用。阳关艰难的透进来,顶多形成一个一尺见方的光斑。光斑里是清晰可见的尘埃,浮浮翳翳,使得双眼所见变得不甚清晰。
就在那块光斑之后,坐了一个人,正在喝酒。他没有用杯或碗,直接就着半大的泥坛。也没有使用条椅板凳,直接席地而坐……
滟淏泠不知里面有什么东西足以引诱自己的目光停驻,让这幕并不稀奇的景致,就这么深深的刻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是尘埃?是光亮?还是那个人的剪影……
“不知,是否有荣幸共饮?”那个人,举起酒坛,问他。
这是烈燚对滟淏泠说的第一句话。当时滟淏泠就忍不住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很像是一杯水酒,初听上去清清浅浅,可是却又有说不出的醇厚悠远。
滟淏泠当场就呆愣住了,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有可能过去了很久,也可能过去的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再回过神时,就看见那个人还提着酒坛看着他,脸上有那么一丝似有若无的兴趣。努力镇下心神,撩开衣摆在那个人身边坐下,席地。
坐近了,滟淏泠才发现,那人左边眼角偏下的位置上有一颗痣。小小的一粒,有些像泪滴。
烈燚慢慢的喝了一口酒,看他细细品尝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感觉,在那不起眼的泥坛里装着的是非同一般的佳酿。
喝完了,他将酒坛随手放下,就放在两人之间……不管是他们两人之中的谁,一伸手就可以轻易拿到。
滟淏泠觉得如果再扭捏下去,就真的没什么意思了。拾起酒坛,就在唇边也大大的饮下一口。有意无意的,滟淏泠的嘴唇贴在了先前那人尝过的位置。也不是刻意的,轻轻擦过了泥坛的边缘。只觉得——
这一口酒是此生喝过,最甘醇的。
两人也不交谈,只是轮流拾起酒坛,一人一口慢慢的喝起来。而不管烈燚怎么转动酒坛,不管他从哪里就口,滟淏泠都贴在他之前尝过的地方。这一下,再说是无意,怕是谁也不会信的了。
中途,烈燚抬起淡淡的眼神看了滟淏泠一眼,眼神中似乎有隐含的责怪。滟淏泠装作不懂他责怪的是什么,自顾继续饮酒。
光阴的流逝有些失控,还没有什么感觉的时候,坛中的水酒已经去了大半。“能告知你的名字吗?”滟淏泠似乎被自己的问题吓了一跳,也不等对方去回答,已经自嘲了起来。
烈燚轻轻摇头,滟淏泠便更加确定自己唐突了。是啊,这么去问一个陌生人的名字,的确有太多的不妥当。只是一场共醉而已,又何苦问那么多现实的问题。相信,他会主动邀请自己,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酒友罢了。
“有些事情,不是不愿说,而是不能说。”本来以为气氛又再次沉淀下来,成了一片静默,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自发的解释起来。“或许,我可以编造一个虚假的名字。然则,既然是假,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滟淏泠点头,一点也不以为意。“当我问了不该问的,公子不必在意。”
第三章 醉释浮屠 (1681字)
暮色西沉的时候,无名酒肆又恢复了先前的沉静。不仅滟淏泠,就连先前斜斜照射在这里的光斑也消失不见。
烈燚还是半蜷缩着身子坐在墙边,看着手里的空酒坛,怔怔出神。
倾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颓然的情景,不由的就蹙起了眉。当见到满地泥质酒坛,那眉头就蹙的更紧了,脸色只能用阴沉来形容。“你疯了吗?还是活腻了?”嘴上骂骂咧咧,脚边手上的动作却是担心惊扰了他的轻柔。走到烈燚的身畔,没有丝毫犹豫的,像是在过往已经做惯了这个动作……俯身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烈燚也不抬眼看上一看,将头靠在对方的胸口,有些懒,也有些倦。“倾夜,你来了?”
对于他的明知故问,倾夜有些恼怒,故作凶恶的回了一句,“不来行吗?让你被那些酒害死?”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晓得酒精对身体害处极大,还要这么纵饮。除了说他活腻了之外,倾夜还真不知能怎么形容烈燚。
看着冷口冷面的倾夜动了真怒,烈燚抑制不住,轻轻笑了一声。这一笑立刻引起倾夜的不快,狠狠瞪了他一眼。烈燚也不介意,重新又陷入了之前的呆愣中。见到他的样子,倾夜又不忍心了。
“我见到他了。”烈燚轻轻的叹息,而这句话则是随着叹息一起吐了出来。说的有些漫不经心,实则却像是扎进心脏里一般的疼。
倾夜没有回应,有些担忧的看着怀中的人。烈燚抬起手挡在自己脸上,就算只是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他做来也是万分费力。自嘲般的挑起嘴角,烈燚感到相当疲倦,“不慎喝多了。”
“你别这样糟蹋身体,能调养成现在这样子有多么不容易,你比我更加清楚。”倾夜撩起厚实的披风,将烈燚的身子裹紧。“酒精对你而言和毒药没什么区别,今后还是戒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