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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同情,收到命运摆布的论调向来被烈熠所不齿。今日天下大乱,又何尝不是这些人的推波助澜?真是因为他们从未想过要反抗什么,才终于演化到了无法收拾的局面。然而,对方眉宇之间的一点点苦痛,还是让烈熠清晰的看见,他的不得已。
但是,要说不得已,只怕谁都会有。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王公贵族,只怕都不能做到真正的随心所欲。
如今烈熠的不得已便是该做的事只能去做,在明辨是非善恶之前,他必须将策谋多年的计划一丝不苟的完成下去。“既然风先生不肯帮忙,那也无法说服我们放弃寒梅墟一行了。”
滟昊汵似乎早就在等待这一句话,原本对他而言,风先生的赞同与否就不再考量之中。只要前行有烈熠相伴,世上就没有任何艰难可以阻止他的步伐。如今既然他们的想法一致,滟昊汵再也不愿理会故作神秘的风族语言师,执起烈熠的手掌,转身欲走。
“等等。”急速吐出的两字证明了风先生的焦虑,他也顾不得滟昊汵的反应,“熠公子,可否留步?”
第五卷 第四章 多此一举
煮茶的还是风先生,品茗的却只剩下烈熠一人。
将他一人留下,滟昊汵当然不是为了尊重风先生。之所以会选择回避,只因为这是烈熠本人的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能改变两人的做法,都是高傲自负的性子,当然不会随意臣服于别人,受人摆布。所以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否真正情愿,尊重都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风先生想借我之口劝说昊汵。”啜了口茶水,烈熠直接指明对方的用意。
风先生自己也在饮茶,茶盏就口,双掌叠放在一起挡住了饮茶的动作。本该是相当优雅贵气的动作,如今免不了多了一丝遮掩神色的嫌疑。“汐蓝帝王的主意已定,我不认为还有相劝的可能。熠公子觉得我是那种喜欢多此一举的人么?”
“是否多次一举并不好说。”烈熠本不喜欢评价他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理由,独自承受了其中的是是非非,自然也轮不到别人来断定其中的善善恶恶。“不过这茶的味道,不再清冽甘醇。”
“茶味变了?”风先生自己又尝了一口,为何他喝不出其中的变化?
“原本已经够苦,不过好在回味还是甘甜的。如今,却连回味也被苦涩完全掩盖。”品的是茶,谈的也是查,只有折射的,是人心。
先来风先生可以备下的香茗应该不是俗物,本该至真至纯,只可惜染上了煮茶人的心绪,污了味道。他料到他们的到来,明白他们的目的,更加知悉其中的无能为力。所以这茶,一开始就是苦的,当彻底泯灭了细微的希冀,就连并不浓烈的清甜也不能剩下。
风先生饮了第三口,还是疑惑。“苦么?为何我尝不出来?”
没想到她会纠缠于本不该纠缠的问题,烈熠有些悲悯的看他一眼。世上本该最洒脱的一个人,反倒是在这里被绊住脚步。裹足不前。
“风先生,可以说明你的来意了。”既然某些事情他本人并不愿意承认,烈熠也不会勉强。究竟是什么目的,想要说什么,全力还是交给他自己罢。
再次流连几眼之后,风先生才终于放下尝不出滋味的茶盏,抬首与烈熠对视。“熠公子悲天悯人,还请公子救一救我的侄子。”一向不会夸赞什么,此时风先生也不认为是在夸赞对方,烈熠的太多作为都证实了这一点,即使他本人从不认为。
意料之外的也是意料之中的恳求令烈熠多少还是有些错愕,眼前这位风先生究竟是何人,他们彼此之间已经心照不宣。既然是传说中的那个人,他就不该有这般恳求旁人的时候。
“难道寒梅墟的风紫已经在劫难逃?”能够看穿所有人的生死,这位风先生大概也是确信了侄子的大难临头,才会这么不遗余力。
明白他的所指,风先生却是摇头。有些苦涩的笑意弥漫在脸上。“不,不是如此。”才刚刚否定,又感到说法不对,补充一句,“我算不出他的运势,也看不透他的生死。关心则乱,大概就是指这个意思。”
越是想要了解,越是一片迷茫与混沌。再如何超群的预知能力,终究还是有看不穿的地方。
“昊汵不是乱杀无辜之辈。”一句话脱口而出之后,烈熠才惊觉其中的辩驳之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
“他是不屑滥杀无辜。”风先生一针见血,至少在无数世事之上,他远比一般人看的清楚。“同样的道理,他也不屑于顾惜人命。”风紫的生死,完全悬于滟昊汵的一念之间,而世上唯一有能力令这一念产生偏差的人只有烈熠,他不求他又能求谁?
既是实情,也是烈熠所不愿提及的实情,将这个不快的话题避过不谈,问了另一件要紧事,“先生为何会这般在意风紫的生死,即使他是你的亲人,但是到了先生这般的修为,不是早已将一切看淡看透了么?”本不该在意之事,对方依然在意,若是不辨明他的目的,烈熠也不能轻举妄动。
“再深的修为又有什么用处,公子你不是也一样么?”风先生缓缓摇了摇头,悠长的叹息伴着茶盏上的烟雾袅袅升起,能够料想,其中的味道只怕又更加苦涩几分。“终究是我欠了风家的,唯一的一点血脉,无论如何也不能断送在我手中。”
烈熠不语,类似的传闻他也曾经听过。风族之中所有百姓都有用一个姓氏,但真正的本家却只有风御畅一脉。按照预言师的忌讳,但凡是泄露天机者,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到了风御畅这里,便是注定了命中无子,断送本家香火。
幸而风御畅还有个弟弟,虽是庶出,总算也令风族本家不至于在他这一代被断送。风御畅本人也并不十分在意嫡庶尊卑,既然自己无法传承血脉,索性就然弟弟继承本家家长之位,而弟弟的亲子风紫才得以进入寒梅墟圣地。
这是一段秘辛,正如这位风先生的本名一般,都是不允许被提及的内容。只是在此之前万万没有想到,风先生竟会被这种凡俗的亲情所牵绊。不过大概正是如此,才显得他也同样有血有肉,平凡的有些。。。。。。可亲。
烈熠本就不是不近人情之辈,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不得不允诺了。况且据他所知,风紫常年未曾踏出寒梅墟半步,这一次有关传国玉玺的谋算,应该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说起来他是真正无辜。烈熠一向也不赞成将无辜卷入是非,哪怕没有风响声的央求,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会尽力而为。”
的了烈熠的承诺,风先生自是长出一口气。尽力而为这四个字,既然是得自烈熠,分量又何止千钧。假如这一场劫难真是风紫的生死攸关,他这个长辈也算是做了一切能做的事。
“还有一件小事,也请熠公子答允。”风先生向着烈熠欠身,既是为了之后的所求,更是为了感激对方。“寒梅墟一行,请让我也跟随前去。”去了之后或许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但是去了总比不去要好。就当为了求一份安心。
“此事何须相求?莫说风先生地位超群,即使是个普通人,也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天下之大,无需任何凭借,只要双足就能够将之踏遍。”
没有出声,风先生却在心中将这句话念了整整三遍。一遍比一遍更加感触深刻,回味悠长。将来天下,再也没有七界之分,再也没有民族之间的隔膜,泯灭了一切恩怨情仇,任何人都能够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方才还只是欠身,这一次风先生则是一揖到底,向烈熠献上发自内心的最深敬意。
寒梅墟,顾名思义,目力所及之处全是梅树。清一色的白梅,恍惚之间落了漫天漫天的大雪。不仅枝头,就连地面上都覆了一层。只要不起风,就密密实实的盖满了泥土。
疏密相间的林间,隐约立了一条人影。说是隐约,的确是丝毫也不显眼,灰色的衣袍,灰色的长发,立在梅林之中,就像是长在此处的一株老梅。苍老的似乎已经失去了全部生机,不再有花枝繁盛,唯独剩下虬结的枝干。
面对前来的几位不速之客,风紫的眼中有浅浅的疑惑,浅浅的不解,浅浅的惊讶。之所以说是浅浅的,实在是因为他的眼眸本就如此,全然想悖于深不见底,清澈的几如一泓浅谈。
只看他的眼睛,会错愕他的年龄。绝非念过半百的浑浊,依然保持着不谙世事的纯净。由此也可以证实风先生并未说谎,风紫看守寒梅墟期间,从来未曾踏出此地一步。只有不曾接触过世事的人,才能维持这样一双眼睛。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有什么事么?”一连三问,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会回答。
寒梅墟乃是风族圣地,当然就不是随意进出之地,这几人的出现原本已属意外,但是风紫只想着要询问对方来意,却完全没有想到采取任何措施。如果这几人真是怀着恶意前来,他甚至没有丝毫防备。
风先生看了自己这个侄子的反应,心中大叹——这个缺心眼的孩子,手无寸铁就敢面对滟昊汵这种大坏蛋,你咋就老实成这样呢?
第五卷 第五章 花开花落
“我是滟昊汵。”
“哦。”
滟昊汵如是回答,风紫如是回应。不得不说,这完全已经是相当诡异的对话了。若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风先生大概都会笑出声来。
风紫询问来人的身份,滟昊汵也就照实回答了。只是“滟昊汵”这三个字,怎么也不该是个普普通通的名字,说的人不该这么无所谓,听的人也更不该随便听听毫不放在心上。即使风紫从未离开过寒梅墟,但是也该知道滟昊汵是谁——应该说,当今世上怕是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滟昊汵三字背后代表的意义。
反常的对话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怪异的沉默。对于风紫来说,他想要了解的事情已经了解了,虽然这几人滞留寒梅墟终是不妥,不过这里除了梅树之外还是梅树,想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在他的认知力,当然认为等他们呆腻了就会自行离开。
以风紫的单纯想法来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想了想发现的确没有什么需要再问的,于是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来人,只是看着梅花发呆。
见到侄子这般表现,那风先生几乎当场晕过去。偷偷觑了觑滟昊汵的脸色,后者藏在凤眸深处的高深莫测,着实难以判断出其中的喜怒哀乐。但是风响声也不是傻子,他太清楚,平静的滟昊汵不表示就没有任何危险,取人性命对他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手起刀落,甚至不需要任何情绪作为铺垫。
被偷看了几眼,滟昊汵并无不快,至少看不出他有什么不满之处。眸光一转,与风先生对视。“你这个亲人,若不是真的无辜,就是真的城府深沉。”
“。。。。。。”风先生自认不是一个口齿笨拙的人,但是对于这不加掩饰的明显讥诮,他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似乎说什么都是错,索性什么都不说。
气氛逐渐陷入冷场之中,滟昊汵并不焦虑,尽管他是着急的一方。传国玉玺这等重要的物品,无疑是越早掌握在手越好,风紫是不容错过的情报来源,既然风先生不肯帮忙,滟昊汵就需要再此获得更多的信息。但是,他不着急。
相较而言,被焦虑掩埋的应该是对方才是。或许风紫并没有感觉到危机的迫近,但是风先生不得不担心自己侄子的安危,生怕一言不合之下风紫就当场血溅五步。
不能应对滟昊汵,好在在场的,还有一个人可以托付。风先生望着烈熠,这个男人既然早已许诺过尽力而为,此时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风先生,既然我与昊汵已经来到此地,该问的总要问清楚才是。”这是必然要做的事,与是否保住风紫性命无关,也与他的许诺无关。要说人生不得已,这大概也算是一件,烈熠不愿在此期满对方,将一切说清为好。
无奈归无奈,风先生还是只能点头,以示明白和理解。说到底今日的一切都是风族自己惹出的麻烦,既然他们都是风族人,如今生死哟管的被动局面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烈熠也不耽误时间。比起滟昊汵亲自张口,由他询问风紫,肯定要好的多。“我们为了传国玉玺而来,还请紫先生告知下落。”既然是一直由风族守护的圣物,哪怕此时并不在寒梅墟,风紫身为此地看守,怎么也该知悉一二。
哪知风紫只是转过脸来,有些茫然的看了烈熠两眼。“你说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滟昊汵说的不错,风紫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