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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等情况放在眉妩身上之后,尊崇不在,剩下的全是满满的危机。
在七界之中,幽川一国的构成十分特殊,与其说是一个国家,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组织。只要出得起加钱就能从幽川雇佣刺客,甚至是具有一定规模的雇佣兵。以此为生的幽川,当然不会相信血统之类虚幻缥缈之物,唯有实力才能证明与拥有一切。
“我们的那位老大从来就不是善于之辈,他会最大限度的利用手中的筹码。”即使地处偏僻,燕归愁还是压低了声音。再如何表现的天不怕地不怕,与滟昊泠相处久了,依旧免不了感叹此人的行事手腕。
“单纯的一份国书怎么能让我们的老大满足?妩儿,之后老大定会利用你在幽川的低位,逼迫你献出更多的条件。”
这都是必然的结果,就在方才呈递国书的时候,滟昊泠虽未明说,从他的字里行间眉妩还是读出了类似的含义。
“即便如此,这件事还是只能我来做。若是我代表幽川,皇上多少还会考虑我在汐蓝的军职。要是换了旁人前来,只怕——”眉妩摇摇头,将那句“会被吃的连骨头都吐不出来”咽回腹中。
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倒不是害怕燕归愁出卖,实在是不想将他也卷入自己的是非。景阳一站之后,燕归愁尽管受封元帅,日子想必还是不好过的。
第七卷 第三十章——自相矛盾
一家二层的客栈,相当普通的格局,楼下打尖,楼上住店。只是那生意状况不同一般,确切的说,比一般还要差上很多。
大厅之中见不着一个人,除了大白天就在柜台后面打盹的掌柜。桌椅板凳七扭八歪的散了一地,其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说明已经多日未曾有客人光顾。门外的道路上偶然有经过的高贾客旅,但是一见到客栈里面的状况,原先打算入住的客人也不自觉的打消念头,远远走开。
终于有人踏足进了客栈,可惜那掌柜的依旧浑然未觉。不过这似乎也怪不得他,要怪就怪那人的脚步太轻巧。
宽沿的斗笠上垂下墨绿的沙幔,将那人的面目完完全全的遮挡在后面,但无论是那沙幔的质地还是他一身同色的衣袍,都隐隐透出华贵之气。想来时不愿让满地的灰尘脏了缎面的鞋子,那人施展一身绝佳的轻功,脚步沾尘的到了柜台面前。
“叩,叩,叩——”曲起指节在柜台敲了三下,惊醒了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掌柜。
“客……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来不及擦一擦沾在嘴角的口水,太久没有见过客人的掌柜本能的张口就问。
来客只当没有听见掌柜侧行的问话,想来就算他在打尖或住店之中选择一样,这家破败的客栈也提供不出什么像样的服务。宽大的袖摆之下探出一只纤白的手,掌心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令牌,透明的质感像是冰块,但若是普通的冰块被人这般握在掌心,只怕早已化成一滩水了。
掌柜虽然辩不出那令牌的质地,然而却认得此物,脸色不受控制的变了变,不再是先前无所事事的懒散的摸样,几许惊讶之后是明显的骇然。
“原来是大人到了,楼上请。”为了明哲保身,掌柜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将头深深低下,他甚至还来不及辨明来人的性别与年龄。不过,这些本就不重要,按照规定他只需认这块令牌,而根本不用去理会对方究竟是谁。
神秘来客也不再理会掌柜,在他眼中,他除了一个据点的看守者以外什么也不是。这样的属下要多少就有多少,随时可以取代,完全不值钱。回看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照样是未曾打扫的样子。算了,这也尚算一种比较好的掩饰方法。
听见脚步远去之后,掌柜的才敢抬头,只看见那人隐没在楼梯尽头的最后一道背影。在恐惧之外,掌柜还是不得不感叹,这人的身姿真是相当漂亮,即便宽大的长袍掩去其身体的线条,然而还是掩不去骨子里流露出的优柔。无论其时一位二八佳人,还是一位风华少年,想来都是耀目的容颜。
来客自然不知掌柜此时带有冒犯意义的念头,上了二楼之后,他只是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前方没路了,他还是没有停下的打算。
双手按在挡路的墙壁上,原本看上去严丝合缝的墙壁,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越裂越大,直到像一扇并开的门扉一般朝着两侧打开。
如此怪异的景象,似乎也没有令来客感到丝毫意外,他的脸孔挡在斗笠之后看不见表情,然而他的动作很稳,持续着“门”的动作,直到隐匿在其后的情景全部显露在眼底为之。
“真是无聊的障眼法。”无限嘲弄的评价了一句,来客举步进了别有洞天的房间。隔了一层沙幔说话,声音免不了带了些许沉闷,但依旧无法否认其给听觉带来的愉悦感受。从声音猜测,他……应该是十足漂亮的少年。
背后的“门扉”没有力量支撑之后,悄然的再次合拢。无论是方才在外间看见,还是如今站在室内,都难以想象在那个位置竟然会有一个机关精巧的入口。
环顾一圈,来客多少还是有些感慨此间的陈设,那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奢华。从房顶垂下的宫灯,到地面铺设的织花地毯,每一样都足以晃花人的眼镜,粗粗一算,这间并不算大的屋子造价已不下千金之数。
“上次见面的地方选在青夷的荒原之中,便是连杯水也没有。”一边说着,一边像是为了补充前次的遗憾一般,来客在雕花椅上落座并为自己倾杯倒了一盏酒。殷红的酒液衬着骨瓷的润白,··旖旎而风尘的味道,倒是和这屋子十分相配。
先看看柔媚的色泽,再品了一品独特的酒香,原来真是千金难买的桃花醉。
“做为一个据点,这些东西是不是太过奢侈了?”如此问着,他还是一仰脖,将杯中的桃花醉一饮而尽。
“这不是想着你前些日子辛苦,为了犒劳你才专程准备的。”来客是斗笠垂纱,此间主人却是背着身子躺在一张贵妃榻上,只有一头黑漆也似的长发蜿蜒而下,发丝之间别着数枚蓝宝石镶嵌的蜻蜓,其余也就没有别的装饰了。
“犒劳就免了。”美酒难得,来客却也不是这么简单就会被收买。”在青夷一战中,你让我杀人又埋尸体。按照你的说法,那样就可以挑起汐蓝与焰赤的争斗,不死不休。结果呢,双方就连伤亡数字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句对话下来,这两人的身份也被揭露,赫然就是动用手段打破汐蓝焰赤交战的那一男一女。
女子手臂微微使力,令自己在榻上半坐而起,依旧还是没有转过脸来,只有长发荡漾出一道动人的波光。同伴的抱怨明显而浓烈,她想装作没听见也不太可能。为了日后计划顺利进行,关于此事她怎么也免不了要解释几句。
“按照我的说法,那一帐最终还是打起来了。”没有自傲的意思,黄莺婉转的声线轻轻诉说着已然发生的事实。
谁也不能否认,如果不是焰赤侦查小队十人的莫名失踪,最后两国以平和结束胶着状态也不是不可能。一介女子,轻易挑起了一场战争,时候说起来还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摸样。
来客放下酒杯,重重扣在桌面上,细腻而脆弱的骨瓷哪里受得了,立刻裂出几道缝隙,碎成再也合不拢的几片。
清脆的声响,并不刺耳,但是这个动作还是昭示了对方的怒气正盛。女子幽幽一叹,十足的惹人怜爱。“我的能力有限,也只能算中开始,至于结尾又哪里是我能控制的?”
“好个能力有限,将滟昊泠与烈熠这两个当世帝王都玩弄在股掌之间,这还真是能力有限的人才能做出的事。”
这话,已经难听的有些刺耳了。女子竟像是浑然不觉,“滟昊泠的心思深沉,做法倒是不难猜。他太无情,也太冷酷,只要是铁了心要让风族为错误陪葬,行事之际就不会有丝毫手软。在滟昊泠的心中,从来不存在无辜一说。”
评价完滟昊泠,到了烈熠,女子却陷入了难得的犹豫。她不是不敢说,而是不知该怎么说。
“反倒是烈熠这人,太……矛盾。”思索良久,才总算找到一个勉强可以形容的词汇。
“在最初的暗杀事件中,烈熠不仅站在滟昊泠的背后支持其行动,甚至有几次还是烈熠自己亲自动手。”要是有外人在场,定会感慨这女子的情报,居然精准到这样的地步。“死在烈熠手中的风族大长老风古昔,据闻还是他幼年时的老师。”
“于是你就判断在对待青夷的态度上,烈熠可以如滟昊泠一样冷酷到底?”明白了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尽管不服气,还是不得不说这番推论实乃人之常情。
要说怨恨,不仅是滟昊泠和滟湄漪,包括烈熠,甚至是烈炽,这之中哪一个没有深刻的理由去恨风族?就是风族的风御畅,就是他一则传遍天下的占星,硬生生的搅乱了四个人的一生。无论如何痛苦挣扎,直到今时今日,也未曾从这个劫数中解脱出来。
“不错。”她是这么推断了,因为若是她唤作烈熠,一定会怎么做。如果不能亲眼看见青夷化作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心中的恨意又如何平复。
“暗杀风族长老,营救风族百姓——烈熠的行动处处透出自相矛盾。”正是这份矛盾,令她再如何擅于洞悉人心,也照样觉得他的行动无迹可寻。“为何会这样?这难道就是烈熠的大义?”
第七卷 第三十一章——夹缝求生
做出这个猜测时,女子自己也多有犹豫,烈熠行动中的矛盾着实令人难以看透。是以这句话她并不敢大声说出,不过只是几句低沉的喃喃。然而即使如此,落入同伴的耳中,还是引起了诸多不满。
一声冷哼,已经表明了他此时的情绪。大义?想不到她会用这样词来形容别人。烈熠他何德何能,当得起这个评价?
女子也不愿意刺激同伴,她十分明白他的性格,若是再多提烈熠的为人,以他外表纤弱则暴躁的情绪,谁也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无论烈熠出自什么考虑才舍弃青夷,总之此时已成定局。今日找你前来,是为了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巧妙的转移话题,再次将对方的注意力转回他所在意的部分。说是商议,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了一定的主意,这般说法是为了令他更容易接受。
上一次让他去杀人埋尸,就是没有多问他的意思而直接下令。曾经已经闹得不愉快,女子当然不愿再重蹈覆辙。
“没有什么可商议的,汐蓝与焰赤两国之间,必须令他们打起来。”这是废话,但正是因为是废话,才更加说明了此事本就不值得商议。
在这世上,大多数人无疑都希望天下太平,如此一来他们的生活才能过的安乐。不求出人头地繁华富贵,至少也可以免了离乡背井颠沛流离之苦。
然而,谁也不能否认,世上还是有一部分人,极少的一部分人反而唯恐天下不乱,只有在乱世之中,他们才能找到生存的缝隙。世道越乱,他们活的反而就越是顺遂。
女子轻叹一声,要做什么自是不需多想,但是如何才能做到,却是不能不好好考虑一番。“战争是双方的事,我们如果只能挑动滟昊泠一人,最终的结果永远不会按照希望那般发展。”
表面不提烈熠,实则每一个字的背后都是在说他。战争双方,作为汐蓝的敌人,必须有焰赤的存在。而滟昊泠的对手,也只有烈熠才能够担当。
“眼下还有一个麻烦,时节入冬,已是最不适合打仗的时候。”年光将近,将士的思乡之情在此时是最浓烈,此为主观原因。客观原因则是在连番的大战之后,汐蓝元气大伤,绝非开战的良机。
女子也赞同这一观点,她并不在乎交战双方的胜负结果,然而若是要这一仗打的轰轰烈烈,当然还是希望双方都做好十足的准备。唯有势均力敌,战事才会拖延的更加长久。
“这么担心汐蓝的状况,看来你还是希望这一边得胜。”赞同之余,女子也毫不客气的点出同伴的心思。他所提出的麻烦,是事情不假,只是在斟酌之后还是不难发现,他无疑还是更加偏袒汐蓝的。
来客一震,有沙幔遮挡,当然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然而就是那道沙幔,漾出几道并不平静的波纹,令人不禁会这么觉得——沙幔后的那一张脸,其上的波动会更加剧烈。
一时之间,室内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女子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后悔,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不该说破,哪怕他们是亲密无间立场一致的同伴。每个人总有不想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