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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白的木桥反光的确刺目,看久了也会令眼睛不舒服,但怎么也比不上雪地之上,更加不至于致人晕眩,烈熠支撑不住,是因为旁的理由。
昼夜不息马不停蹄,只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往浅草桥,那些身体健壮的士兵到也就罢了,烈熠的状况则能忍受这般折磨?曾经因为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大致上还算是爱惜,然而如今竟然越发顾不上了。
倾夜误解了他不适的理由也好,否则烈熠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倾夜暗叹一声,不仅不在有任何动作,也顺了他的心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比较在他身边陪伴了已有数年,没有人比倾夜更加了解他的性格,人他说干了口水,烈熠也不会多爱惜自己一分,劳心劳力早已成为必然。
“你准备去另一端查探情况?”免不了有些明知故问,为了不至于冷场,倾夜也只能没话找话。
烈熠正要回答,墓地面色一变,倾夜所在的位置无法看见他的面庞,依旧还是被他陡然僵硬的身躯吓了一跳。“怎么了?”
烈熠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浅草桥对岸的一个方向,草丛的缝隙之中,似乎有什么存在。倾夜正要聚集目光,旋即发现全然不用,一点反光已经映入眼帘,并非桥面上本白而分散的光线,一点光芒,是哪般冷凝与集中。不用仔细就得出答案,世上只有一种物品会产生这般的反射光线——
冰冷锐利取人性命的武器。
离得太远,对方有借助草丛藏身,是刀是剑尚且不能分辨,即便如此也足以引起紧张了。
倾夜下意思的压低了什么,“对面有埋伏”不由有些庆幸先前烈熠只是呆立与岸边,而没有冒冒失失的直接过桥。
埋伏?携带武器隐匿起来,从这情形来看的确是埋伏不假,然而烈熠总觉得还存在某些不合情理之处。
就难刚才看见的反光来说,埋伏过程中消除一切痕迹是基本中的基本,滟昊冷更是不会不知道武器一但反光就会暴露行踪,要解决这一问题的手段也有不少,他为何一个都不采用?
难道说敌军带兵的将领不是滟昊冷本人?
“先回营再说。”是他或者不是他,烈熠在两种可能之间来回思索,愈想就越糊涂,心也随之一点点乱了起来。索性暂且放下,冷静下来之后在做考量反而得出的结论会更加准确才是。
尚未走进营地范围,已有吵闹声传入耳中,又不像是战时的喧嚣,反倒更类似于自己人因为什么琐碎的事物争执起来,牧野军纪律严谨,打架斗殴之类的事实难发生,加之本次待出的全是精英轻骑,烈熠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是任何原因才吵闹自此。
不明原因,心中就更是焦虑,烈熠来不及与倾夜打招呼,依然展开身形飞掠出去。话说回来,这也是烈熠对神兽无言的信任,明白就算知他一人留下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这才放心大胆的离去。
反倒是倾夜更加不放心他,晕厥一事摆在面前才刚发生不久,他的身子比如还没有调节适应过来,也怪不得倾夜忧心忡忡。只差了半步之遥,倾夜牢牢地跟在背后,只要有任何万一,他都能够及时施救。
进了营地,烈熠三言两语之间弄清了争执的因由,多少还是令人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到了埋锅造饭的时刻,随性的伙夫就准备去河里打些水上来,哪只还没有动手就被几名军官制止,理由是但心水中早已被人投毒。一边是处于谨慎害怕全军中了陷阱,而另一边是饥饿难耐等着开饭,双反之间本页没有谁对谁错,仅仅因为想法不同就差点打了起来。
伙夫手中还提着锅铲,气鼓鼓的站子烈熠面前。“皇上,请你评评理,要是不让从河里取水,这饭该怎么做?”粮食自是随军运来,但是饮水就不可能了,平白增加运送的压力不说,也不可能满足全军的需要。
军官心中同要委屈,“皇上,敌人既然是汐蓝,就不能不妨下毒这一手。当初既然可以让景阳王都变作空城,今日也可以在河中下了剧毒,一旦我军引用了河水,他们也就不战而胜了。”
烈熠深深叹息。
景阳的作战方法对于滟昊冷来说并没有丝毫错处,兵不刃血就达到了最大的战果,一个尚算强盛的王国就这般轻易的落入他的囊中,他大概 不曾想过一战之后,影响会是如此深远,景阳同昌城的惨状早已深入人心。
滟昊冷从来想不到也不曾在乎这些,但是烈熠却是明白的,只可惜对于同昌城之事知道的太晚,滟昊冷所有的行动都满的滴水不漏,待她想要挽救的之时,已经是晚之又晚。
人世就是这般古怪,善行不见得会被人铭记在心,但是恶果一定会深深根植。所以为了贤明二字才会异常艰难辛苦,百善为先,却不能犯下任何一个不能弥补的错误。
〆
第八卷 12 掉以轻心
“放心取用河水,不会有事。”烈熠对着前来理论的伙夫安慰一笑,后者连心中隐隐存有的一丝不安也消失不见,行了个礼就连忙转身干活去了。
“皇上!”军官心中的疑虑还没有消散,他不是不相信皇上的判断,实在是景阳的前车之鉴太过深刻。他曾经看过那些被血吸虫寄生后的病人,饶是在沙场上也曾杀人无数,那一刻还是禁不住恶心的当场吐了出来。他无法想象,如果牧野军也中了此毒,自己也中了此毒,那该是怎样可怖的情景?他大概恨不得自杀也不会让自己变成那副畸形的样子。
烈熠耐着性子解释,“此地河水无比湍急,就算之前敌人在水中动过什么手脚,也早已不复存在。”
营地虽然离河边还有一段距离,奔腾的水声依旧不绝于耳,很想象有什么东西能够残留于如此湍急的水流中。军官当下心中大定,神色也就范松下来。
“河水虽然没有问题,不过已经能够肯定敌人已到了浅草桥对岸。韩将军,加强警戒一事朕就交给你了。”适时下达命令,从对方先前的举动来看,谨慎的性子最适合这项任务。
皇上张口叫出了他的姓氏,韩晋大为惊讶,长大嘴巴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竟是该做什么都忘记了。
见了他的表情,烈熠先前的焦虑略微好转,难得的打趣道:“韩晋将军还有什么疑问么?”索性连他的名字也一并叫了出来。
“没有,没有。属下不敢。”慌慌张张的离开,脚步之下全是凌乱。
直到那军官的背影彻底远离,倾夜才决定出声,“熠,你这样是否有些大意了?”
“刚才也说过了,就算有毒,也早已被河水冲刷干净。”没有再举出新的理由,烈熠依凭的还是这一条。
“别搪塞我。”倾夜从来不会在烈熠面前表现出不满,然而这一次银色的眸子中已能看到清晰的不快。“你我都明白,普通毒药自然无法下在这条河中,但是羽檄军还有的别的方法动手脚。”不仅仅是下毒一途,以羽檄军的不折手段,只怕还有无数超出想象的残酷法子。
“倾夜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些了?”烈熠并非刻意要搪塞对方,他与倾夜之间,实难提的上搪塞这样生疏的说法。不说,是因为着实不知能够说些什么,又不能继续再用的言辞,是以烈熠才会如此,试图能够将气氛缓和几分。
“你明知我真正关心的是什么,你——”倾夜气极,然后气极之后却又不能对他如何,更是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重重叹息一声之后将剩下的半句话吞下,当真是一个字都不再多说。
“如今已可以肯定,昊泠也在此地。”也不知为何,先前还在犹豫与怀疑的事,在刹那之间得到了肯定。这般顺理成章的说了出来,已不见半分托辞或敷衍的意思。
倾夜眉峰拧起,每当烈熠以无比亲昵的字眼叫出那人的名字时,这几乎就已经成了倾夜固定的表情。心中烦闷不堪,却又什么都不能说,最终只能反映在脸上。“如今能够肯定的只有一点,浅草桥的对岸已有敌军埋伏,至于为何人率领,尚且是个未知。”
没有亲自确定,未曾亲眼所见的事,任谁也做不得准。这个道理是倾夜从烈熠那里学来,如今反过来倒是用来说服他了。
“不,一定是他。”烈熠固执的近乎不通情理。
倾夜的眉头蹙的更紧,深深一道沟壑竖在原本应该极为俊朗的额间。“熠,清醒一点,即便你们曾经共同讨论过浅草桥的意义,但是重视程度绝不会相同。你亲自前来此地,不见得滟昊泠也会一样。”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倾夜也着急起来,举出最近的例子,“刚才也看见对岸的兵器反光了,如果敌军统帅真是滟昊泠,他做事应该更加谨慎才对。”不喜欢那人是真,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
类似的失误,实在不像是滟昊泠会犯的。
“倾夜,除了那一点反光以外,你可还发现了别的东西?”
“什么?”不是没听懂他的问题,而是不明白他的用意。
烈熠问的更加详细,“你看见对面的人影了?还是听见了他们的声音?现在要是问你对面埋伏了多少人马,你真的能够回答的上来?”想必是不行,论起在河边滞留的时间,他远比倾夜更长,即使神色恍惚不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对岸,但还是没有到错过危机的地步。
那一点闪光之外,烈熠能够肯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供捕捉。
在这番提点之下,几许了然掠过倾夜眼中,烈熠便知他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确实要说明也很简单,没有别的痕迹,证明敌军藏身的手段很高,不知用了哪种方法竟然可以做到不露任何端倪。而被他们看见的反光,也就只剩下一种解释——那是敌人故意的。
与其说是疏忽,倒不如说是警告。
因为浅草桥另一端站着的人是烈熠,为了避免他贸然过桥而引起双方冲突,敌军宁可在一定限度上暴露行藏,也以这样的方法施以警告。
因为是烈熠,也只因他是烈熠。
若是换了别人预备过桥查案,敌军又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倾夜已经不用再费神想象,答案昭然若揭。
“就算能肯定滟昊泠在此,但就这么简单的认定他不会用什么卑鄙手段,我还是觉得熠的判断太过鲁莽了。”能够将埋伏安排的滴水不漏,警告的手段又是这般巧妙,怎么看来也是出自滟昊泠不会有假。不过剩下的一点,倾夜怎么也不能轻易向烈熠的想法妥协。
带着某种难以言说,又不可言说的因由。
烈熠像是丝毫不知对方的心意一般,悄然的将面孔掉转了一个方向。
昊泠,原来你真在这里。这么近,近的似乎能感觉到你身上独有的气息。
“既然是昊泠,就不会用卑鄙的方法害我。”烈熠喃喃,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能说服的确信。
“你们……如今是敌人。”倘若连这般残酷的事实都无法说服他的话,倾夜简直不知还有什么是他力所能及的劝解。
“我当然知道。”烈熠的声音轻柔和缓,不含有丝毫辩解或反驳。只有当承认此事时,他的眼眸泄露了真实的心境——要是此时给他一面镜子窥探自己的容颜,暮霭沉沉,像极了他那位母亲的空蒙茫然。
“我们敌对的身份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拖到今日才战场相见,实属不易。”过往的时光,简直像从苍天偷来的虚假。如今,到了不得不还债的一刻。
应该说他到了如今地步,依然能够冷静的看透事实的残酷?
还是应该说他就算看透事实,依然义无反顾的痴傻?
倾夜脚下挪动两步,变成与他面对面的姿势。“以你对滟昊泠的了解,你认为他为了获胜会如何对待敌人?”
此问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景阳的前车之鉴就清晰的摆在那里,不折手段这四个字都是对他客气的评价。
“滟昊泠的善良残忍我并不像多说,他用任何手段都是他的事,这一战死多少人我也不想管。正如你说的那样,我是神兽,我族最严苛的律条就是不得干预人事纷争,所以即便我想管也管不了。但是,只有一点是我不能不顾的,那就是你——你绝不能有任何事。”
四目交接,倾夜死死盯着对方,绝不允许片刻闪躲。“所以,熠,为了你自己,再小心一些。”
内敛的倾夜,从来不曾如此剖白自己内心,不留任何余地几乎到了卑微的地步。最后一句话已是断断续续,无以为继。
烈熠动容,已是不得不动容。“放心,我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总不能因为一时大意而丧命。”
或许明日他与滟昊泠就会战场相见,刀剑无眼,胜负难有定论,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