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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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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熠,你已是焰赤的皇帝。尽管动用你所有的力量,来争夺世间的一切。如今流淌的鲜血还远远不够,只有等到血流成河的一天,七界才能决出一位真正的帝王!”


  第十一卷 第五章——花开时节

  又是一年花开时节。

  遍野繁花似锦——最艳丽,也是最刺目的锦缎,从脚下一直铺设到视线不及的天边。

  花香甜的腻人,不是沉醉,而是真真正正的腻味,闻的久了,仿佛会引人作呕一般。正如花朵的颜色,清一色的血红,吸饱了鲜血,在埋葬了无数尸体的泥土中,恣意绽放。

  按照滟昊汵的说法,这是不是已经称之为……血流成河?

  燕支花海,走过花海尽头,就可以遥遥望见汐蓝的国境线。至此为止,幽州的全境可谓是已经落入了烈熠囊中。为了这个战果,他也耗尽了整个漫长的冬季。

  燕支长寒雪作花,幽州独有的燕支花,洁白如雪。又因其是冬末初春绽放的第一种花朵,来不及退却冬寒的料峭之下,就像是雪花的延续。白茫茫开遍整片原野,只如又一场天降的鹅毛大雪。

  然而,今年的燕支花,红的有几分吓人。

  “皇上!参见皇上!”景卉兴高采烈的跑来,一脸由浓墨描绘的志得意满。曾经那个为了替旧主报仇雪恨,满怀阴郁的年轻将领,如今也有意气风发的一天。战功赫赫,他本人也成为焰赤皇帝最为器重的将领之一,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骄傲的事?

  男儿建功立业——功名,也是最令人沉醉的梦境。

  “有事?”烈熠记得,先前向全军下达了休整的命令。为了让每名士兵得到充足的休息,他决定在燕之花海停留七日。只有当牧野军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他才敢迎接下一场战争的到来。

  饶是如此,已经看不到半分取胜的希望。

  “皇上,末将此来是想为兄弟们请功。”兴奋映照在景卉的眼眸里,亮如星辰。比较起来,烈熠的一双眼,平静的近乎一潭死水。

  “请功?”淡淡的不解。不过以烈熠的习惯,还是会耐心的听属下将想要说的话全部说完。

  “之前皇上已经封赏了有功的将士们,末将不是那个意思。”景卉这才觉察自已所说有一定歧义,连忙分辩。“连日征战,兄弟们都疲累不堪。这不是得了七日休憩空闲么,兄弟们想借机闹一闹,就当是庆功。不知皇上走否允可,所以才让末将来问一问。”

  庆功,就少不得够筹交错。只要第一杯酒下肚,放在这些血性的汉子身上,十之八九就再也收不住了,到时的结果必定就是醉倒一片。以当下的情形来判断,汐蓝决计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攻击,就算真正全营醉倒也没有危险。但是毕竟军纪摆在那里,景卉也不敢未经奏请就私自解除禁酒令。

  “是朕疏忽了。”烈熠从来不会砌词掩饰自已的疏失,以堂堂帝王之尊,他甚至比世间多数普通人还更有勇气承认自己的错误。

  没有任何怪责景卉的意思,在这件事上确实是他考虑不周。只想着给充足的时间让将士们修养身体,却忘了比起血肉之躯,还有更加脆弱的东西存在。

  精神。

  跨过尸山,淌过血泊。再如何坚强的战士,大概也会留下无可逆转的创伤。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他一样,冷硬如铁。

  在这个时候召开一次庆功宴,应该是不错的主意。怎么他就未曾想到?或许,早已将追寻快乐的本能遗忘。既然快乐已不是生存下去的必需品,他自然也不会再做与之相关的考量。

  烈熠轻轻拍了拍景卉的肩膀。在那一刻,景卉就在想,除了烈熠以外,在这世上再也好不到比他更加平易近人的主君了。“此事就交给你全权安排,务必使将士们尽兴。”

  ——分钊线——

  终于入了夜。

  燕支花海上火光绵延,奔腾的火光不仅驱散了黑夜,也将残留在空气中冬的寒冷一并退却。欢腾跳跃的火光代表着众人欢腾的心情,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还有肉类烤熟的香气。

  毕竟开春了,不再像冬天一般万物萧条,找不到半点动物生存的轨迹。原野上最多的动物就是兔子,寒冷的季节过去,兔子远远谈不上肥美,却也是了胜于无,被士兵们一只只的捕捉来,放在篝火上烤制的喷香扑鼻。

  烈熠站在营地的边缘,不知是否被距离所隔绝,他闻到最多并非食物的香气。在鼻端飘荡的,依旧是那股形容不出的花香。幽寒的夜里,花香不但不显清冽,相反比白日里更加浓郁,熏的他头脑发胀。

  “皇上!”有人发现了他,高喊出声。随着第一下呼唤,渐渐的,越来越多人朝烈熠站立的方向望来,目光中皆是热切的崇拜。是这个男人带领焰赤走上了争霸天下的道路,并且在不足一年的时间内,牧野军的铁骑已经踏遍七界大半的山水!

  踏着山呼渗啸一般的喊声,烈熠终于走入营他中间。事实上在军队中的庆功宴,根本没有那么多需要遵守的礼节,只要禁令不再,留给这些汉子的就只是最尽兴的狂欢。在烈熠加入之前,早已有不少人喝的有了几分醉意。人一旦喝醉了,嗓门就不由自主的变大,噪杂的声音笼罩在上空,燕支花海应该从未曾有一日像今天这般热闹。

  但是没有人会怪罪那些酒醉者的失态,烈熠也不会。站在一从篝火之后,火光将他一袭白衣衬托的有如燃烧,大喊一声,“拿酒来!”

  立刻有一只半大的泥坛被呈到烈熠手边,他只随意看了一眼,一掌拍下,泥封尽碎。沉郁的香气逆袭而上,狠狠的冲入鼻端,将之前弥慢在此处的花香尽数掩盖。“好酒!”烈熠大赞。

  在相思楼上,要旖旎温柔的桃花醉才能称之为好酒;在英华楼中,要绵长悠远的竹叶青才能称之为好酒;放到了战场之上,自然是越烈越好,越是烈的如同刀割,如同火烧,那才能称之为真正的好酒。

  抓住泥坛的边缘,烈熠单手将少说也有三斤的酒坛奉过头顶。脖颈向后仰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孤度,另一边的酒坛已经倾倒,泛着银光的酒液就此灌进口中。没有半刻停顿,满满的一坛酒就这么被烈熠倒光。一大半被尽数饮下,而剩余的部分则顺着脸颊,顺着发丝流入衣领之间,带出一片暗调的印记。

  先是短暂的沉静,这片花海之上,只能听到夜风拂过燕支的簌簌响动。谁也没见过有人这般喝酒,豪气千云,将生死,将情仇,将今生所有的一切都置之度外。然而片刻之后,较之先前不知高了多少倍的喧嚣沸腾起来。所有人选了近乎一模一样的动作,提起手边的酒坛,仰头资意痛饮。

  明明此刻周遭的声音是那般响亮,烈熠竟像是什么也听不见。明明空气中的酒香是那般醉人,烈熠竟像是什么也闻不见。明明夜幕下的星子是那般闪亮,烈熠竟像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唯一的念头在心中盘亘——

  他违背了许诺。

  违背了曾经向滟昊汵作下的……今生再不沾酒的许诺。

  承继自天下第一美人的血脉,那一张脸从未像今日这般美丽,近乎迷茫的美丽。或许是酒液的润泽,或许是星光的照耀,亦或许两者皆有,烈熠的肌—肤之上泛出堪比珍珠的柔光。分明真切的存在于此地,但又更像是随时会羽化归去。

  唯独剩下的真实就是眼角的痣,随时会化作泪滴,坠落在地。

  在场大半的人都干了手边的酒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烈熠那样的酒量,不少人醉的更加厉害。而喝醉之后的直接结果,就是更加放肆。甚至没人注意到烈熠的异样,许多人围了上来,想要与平日里不敢轻易接近的皇上碰杯。其中有几名将领,更多的则是军阶最低等的士兵。

  烈熠来者不拒,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究竟扔了多少空酒坛。在任何物资都极端匮乏的战争时期只有酒水最为充足,少去了钦酒狂欢的理由,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就被囤积下来。

  “一统七界!一统江山!一统天下!”士兵们疯狂的喊着。前方只剩下汐蓝,仅有的敌人,汐蓝。只有一步之遥,谁也不会再怀疑其实现的可能。

  烈熠再一次喝干了酒坛,浇透了一身彻骨清醒。



  第十一卷 第六章——白月如沙

  桑柘觉得自己定然是疯了才会晃到营地之中,早在听见景卉解了禁酒令之后,他就应该躲起来。或者干脆逃走,能逃多远能逃多远。可就是因为听见了那边的热闹,忍不住心头的好奇,终究还是来了。

  这一下,他算是彻底相信了一件事——醉鬼是世上最不可理喻的一群人。

  枉他们平常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桑先生”,如今倒好,一个二个就跟饿狼一样将他团团围在中间。也不管他喝不喝的下,烈酒就这么不断的灌了下来。

  到了后来,桑柘决定连自己神医的尊严也不要了,连声向着周边告饶。“各位就放我一马罢。我只是区区一介文人,只是文人!”这也不算说谎,医者本就是文人的一种,而且桑柘本来也不具备什么武功。精精瘦瘦的身体,哪里经的起这么灌?

  “桑先生说什么呢?”亏的这一位还能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张口之间一股子酒气喷在桑柘脸上,几乎要将他熏晕过去。“你救了兄弟们,大伙儿感激你!”

  断断续续之间,意思倒也表达的明白。桑柘以军医的身份留在焰赤军中,自然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单是西岩山一事,由他保住的性命就难以计数。倘若不是桑柘尽心竭力,只怕众人最终也等不到桃花瘴的解药。想要感激桑柘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多久他的周围就已经是水泄不通。

  随即又不被硬逼着喝下多少,之前服用的解酒药再也无力发挥作用。迷迷糊糊之间,桑柘隐约听见有人在问,“皇上呢?怎么不在了?明明刚刚还在这里的。”

  好不容易得以亲近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清冷的人露出如此豪迈的一面,谁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让其离去。刚才众人集中精力对付桑柘之际,没想到烈熠就这么不见跨影。谁也没有留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打了个激灵,桑柘硬是逼着自己清醒几分,想起了此来的另一个目的。“你们就别找皇上了,他一个人,哪里架得住你们这么多人灌酒啊?”一边说着一边暗道命苦,烈熠不来,他这个可怜的医师就只能继续充当众人攻击的对象。不仅要替人治病,还要替人挡酒,当神医当到他这个份上的,古往今来绝没有第二个了。

  但是桑柘清楚,即便他不是神医也一样清楚,烈熠,真的不能再沾半滴烈酒了。

  不能再饮酒的人,手边依旧放着酒坛。叮叮咣咣的响声表明,其中剩下的液体最多还有一半。

  坐于高坡上方,也不知是酒意上涌朦胧了醉眼,还是月光真的能够染白一切,燕支花不再殷红似血,至少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是白茫茫的一片。“像不像月白滩?”烈熠问身边的人。

  白月如沙,沙似雪。

  “皇——”赫连远遥甫一开口,剩余的声音都不由悉数吞下。只因迎上一双幽深的眼眸,广阔如海,足以淹没所有。

  “至少今夜,不要再叫我皇上。”烈熠明知自私,还是提出了如此过分的恳求。是他划清与赫连远遥之间的界线,是他逼迫他俯首称臣,但是到了这样的夜里,他只希望一个朋友来陪伴。

  “——熠——”已经多久没有呼唤过的字,涩的赫连远遥双唇发木,那一个本该百转千回的字眼,被如今的他念出来,刺的自己一疼。

  “赫连,你认为我真能打赢汐蓝么?”烈熠问的那般急切,仿佛这个问题早已在他心中沉寂了无数时光,一直在寻求一个突破口。今日是借了酒劲也好,还是汐蓝的国境就在眼前,拖无可拖。总之终于寻得这么一个突破口,就这么脱口而出。

  没有想到烈熠会如此坦白的与他谈论胜负,据赫连远遥所知,再也找不到比烈熠更加不在意输赢的人了。

  原来,他也有摆脱不掉的压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旦输了,就是死路一条。不仅仅是他烈熠一个人,他的身后,还要牵涉上千万冤魂。

  “接下来的战事,不会再如过去那般顺利了。”

  模糊的措辞,却是最正确的答案。烈熠极目远眺,暮野四合之下,燕支花海的尽头凝结成一条粗黑的线条,能像是另一个世界。数百年来,焰族从未曾踏足的世界。如今他们正向着那里进发,并将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烈熠苦笑。成阳一别,滟昊汵的宣誓还在耳畔畅想,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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