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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锦作者:药十九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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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衣领从火德手中扯回来,一边整理一边对他笑笑:“家中来的人,居然找到我了,正逼着我回去呢。”
谢天谢地,我看到火德星君只是眸光冷了冷,倒也不拆穿我,许是觉得不想在一介凡人面前生太多事端。他抱臂而立,一副等着看我继续演下去的模样。
方晨恍悟地“啊”了一声,微微欠了欠身:“我只是听到屋外有动静,又没在房中找到公子,所以就出来看看。既是如此,那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他转身便要进屋,我刚舒口气,他忽地又一转身,两眼直直看向我,缓缓问道:“原来公子名唤锦里?”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道:“是我唐突了,见谅。”而后便进了屋里。
我这才忆起我虽然有问过他的名字,倒没向他报过自己的,看来是我礼数欠周。
待又只剩我和火德星君二人在屋外,火德静静地看了我一会,一挥手设下一个结界,让外人既看不见我们,也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谁?”他把下巴朝那小土屋扬了扬,示意他说的是屋内刚刚出来的那人。
我撩了撩发丝,觉得前因后果说起来太长,懒得同他解释,便简短回道:“有难处的路人,正好遇上了,随便来看看。”
火德星君冷笑了一下,“你这是要上演悬壶济世的戏码?”
我随口应他:“嗯,嗯。”
许是我脸上敷衍的表情太过明显,火德星君两眼立刻怒视我,语气却是不急不缓:“你说你怎么就……我怎么就……”
我微歪着脑袋等着他把那两个“就”字后面的内容说出来,等了半天,他却是一拂衣袖,厌烦道:“罢了。”随后双手抱臂而立继续盯着我,久了,他又不耐起来:“怎么,还要我请?”
“啊?”
“让你回去。莫非你还想继续留下帮那凡人?可知擅自修改凡人命格有违天条。”
若是早先,我心中必然会因他这般理直气壮而涌出一股怒气,不服他凭什么对我如此颐指气使。只是现如今我早已被他锻炼出来心如止水的境界,对于这种打也打不过骂也不敢骂的对手,即不可硬拼,也不可消极应对。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迂回政策,先捋捋毛,待毛顺了自然会掉以轻心,那时再做打算也不迟。
我撮手讪笑道:“仙君说笑了,我这等卑微小仙,岂能让仙君请,小仙这就走。只是可否容我再同那凡人交待两句?如此凭空消失无踪,总是对不住人家的。”
听闻我的话,他微微阖了阖眼帘,眯起的双眼倒不似原先那般严肃,反而是带些懒散,像只大猫……说起来火麒麟的原身应该和大猫有一分像吧,这么一想,我突然很想见见火德的原身。
半晌,大猫发话了:“快去快回。”
我一嘴快喊了声“得令”,脚下溜烟就给跑回了屋。刚入厅堂却看到方晨在黑暗里坐着发呆,又把我给惊了惊,立时顿住脚步。
他见我进来立刻起了身,只是也不走过来,我不大看得清他神情,只知道他正望着我。
“公子是要回去了么?”
我几步上前把头凑到他耳边,他先是下意识地躲了躲,后来还是附耳过来了。
“我先回去,少则一天,多则三五天,定是会回来完成约定,将药拿给你。”我贴在他耳边极低声对他道。神兽的耳朵都尖得很,我这般小声只是怕火德听到。
说完不等方晨回话,拍了拍他的肩又以正常音量道:“阁下的一饭之恩以及留宿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来日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方晨顿了顿,继而柔声道:“公子慢走。”
他送我几步到门口,火德早已在屋外侯着,两眼望天望地望隔壁房屋屋顶,就是不望向我们。方晨向我做了一辑便退回屋内关上大门,这时火德才转过脑袋看向我,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来日?涌泉相报?”
我嘿嘿笑了下:“都是客气话嘛,客气话当不得真的。”
火德似是轻哼了一下,而后右手捏了个决便走了,我立刻跟了上去。下一瞬我俩便立于我那小明山上的府邸庭院内了,他一拂衣摆,淡淡道:“紫薇大帝那边的筵席我不可离开太久,你同我一起回筵席。”
虽然筵席不剩几日,我既便去了回来亦可赴约定,只是此刻我希望多一日不如少一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回道:“小仙之所以从筵席上回来,便是喝酒喝伤到了,到现在胸腔中还难受着,望仙君体谅。”
火德瞟了我一眼,而后从衣袖内掏出一根黑色丝带绑起长发,一面绑一面回我:“既是这样,那你好生休息吧。”
火德星君难得顺着我意,我本以为还是会被他抓去,不想如此顺利,惹得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之所以是两眼不是三眼,因为待我看了第二眼后他便绑好长发离开了,只留下一阵清风。
我也不闲着,立刻回房内翻箱倒柜地找寻那颗丹药,终是在一间杂物柜后找着一方小瓷器器皿,里面正是盛着丹药。
等不及天明,我立时下了山。
如此匆忙,无非就是想见到他。
见到方晨。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努力改正废话超多这个毛病==




第5章 第四章

我把这种急切的心情归结为因为未完成约定而产生的愧疚感,只可惜这股愧疚感虽可以驱使着我飞快下山,却无法给我指明前方的光明大道。
我迷路了。
何等丢脸,我不得不反省我这五百年究竟是如何混的。
白日里是方晨领着我走到他家所在的那座小村落,一路上只顾着想七想八,也压根没预料到还会自己一个人再来一趟,就没有去记路。那村的名字,那附近的景,我一样也未记住,便也就无法使术法到达。
这下可好,如今我不知身在何处,周围一片荒郊野岭,夜也还未褪去。我只好先捏了个决,心中默念我那小明山上的府邸,把自己给送了回去。
一到院内,本想去找泫泽问问看他是否了解通往附近村子的路,忽地感觉到有人要来,一回头,木府星君出现在我面前。
我还未开口,木府噼里啪啦一顿兴师问罪:“你哪去了?!怎么的突然就从筵席上离开了呢?知道我有多担心嘛?!生怕你喝成那个熊样给闯出什么祸事!”
他一句连着一句,胡须都跟着他说话的频率激烈地抖动着,末了,待他终于开始喘气,我终于得以有机会微微反驳一句:“是谁乘我喝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令仙鹤童子把我给送回来的啊”
木府“嗤”了一声,怨气漫天:“谁知道那火德正神会突然跑来问我你去哪了”
于是我明白了,这厮定是酒醒后突然想起火德向他问过我,怕我是干了什么错事,而到时候火德会降罪于他头上,所以此刻才火急火燎地来看我倒底在干嘛。
我给了他一记白眼,安抚他道:“火德星君已经来找过我了,我什么坏事也没干,然后他又回筵席上了。”
木府拍拍胸脯,长吁一口气:“甚好甚好。”一会又睨视着我道:“你真没干什么嘛?他莫名其妙突然来找你干嘛?”
我撇撇嘴:“许是闲得慌了,那筵席对他来说可能过于无趣。”
我俩又东扯西拉了一会,他在筵席上也玩得尽了兴,酒也喝够,便无所谓再回不回去,干脆留下来在我这一方小院内和我下棋聊天。
期间泫泽醒来后给我们看了五次茶,上了两次点心,木府在棋局中耍赖悔棋步无数次。直到我终是辛辛苦苦赢了一局棋后,已是午后。
我总感到自己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去做,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木府提议乘着火德星君此刻困于筵席上,我俩到凡世找间赌坊赌几把,我立时赞同,转身回屋更衣。脱下外衫时摸到腰间束带里有东西,取出一看,原是一小瓷盒。
恍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抓起外衫又给套上,急急推开房门出去大喊泫泽的名字。
木府见我如此,上前询问,我零零碎碎挑了些细节解释给他听,也懒得顾他作何反应,扭头去询问听闻我叫唤他而小跑过来的泫泽是否知道这山脚附近有哪些村落。
泫泽疑惑地看着我,但仍旧向我道出了几个村子名,我让他逐个带我去看看。木府从来都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我便也随他跟着。只是自从我同他讲清了原由,这一路他都在我身后不停地“啧啧啧”,然后叹口气,再继续“啧啧啧”。
记不住路而不得不花上一些冤枉时间本就让我不耐,木府戏虐的模样更让我郁结。在我们往第三个村落进发时,我终于忍不住回头想要对他破口大骂,余光瞥见那村口的一处身影,不禁愣住。
许是午后日照太烈,刺得我眼微微发痛,不由得眯起眼,令目中的身影模糊起来。
那是方晨,他倚在一株梧桐树下微仰起头打量着树梢上的繁花,看得入神,未曾发觉我们三人的存在。
白色的梧桐花瓣被风打着卷送来我的脚边,更是蹭上我的衣襟和发梢。方晨的视线转了过来,看见我们倒也不讶异,神色平静自如。
我想许久之后我定是又会将这村子所在忘得干干净净,只是村口的这株梧桐,大概可以记上好久。
方晨对着我浅浅笑了笑,缓声道:“不知为何,我就是晓得你会来。所以忍不住在这里等你。”
四目相对,昨日那种熟悉感更甚。这种感觉极其奇妙,分明是在脑海中搜罗不出来的身影,可是他的眼神却似一双无形的手,牢牢扼住我的咽喉。
此番我却比之昨日更加确信,我一定见过他,许是很久以前,也许那时他不是这个样貌,也不会是这个名姓,但我敢肯定,我曾与他相识。
突然,木府比之前大了好几倍的“啧啧”声即刻从我身后飘来。只见他两眼眯着贼笑起来,我就知道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那是那是,兄台可真是慧眼识人,谁不知道我们家锦里最是有情有义之辈,自是会为兄台赴汤蹈火而来。”
本来方晨那一番话说得我低眉垂眼,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心中暗自懊恼自己五百年练就的定力被这样一介凡人毁于一旦之时,木府插进来的戏虐话语立刻将我些许冒泡的羞恼浇了个荡然无存。
我在心里已经用大耳光子把木府抽得眼冒金星。
幸而方晨听过后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看着我,而后双膝着地,朝我磕了个响头。
照理说这一跪一磕头我应当欣然接受,毕竟我是神仙,而他一介凡人,向我拜祭都是很正常的事。可这么多年,我心底并没有真正把自己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更是不可能视凡人为蝼蚁。
我连忙扶他起身,责怪他何必行此大礼。只听他轻声说道:“不管公子是否能救家母,公子这份心意,方晨定当铭记。”
这番话令我微有赧颜,其实一开始便是我骗他,只是如今若不继续骗下去就下不来台面,只得回顾了一番先前自己编撰的剧本,胡扯起来:“哪里哪里,分明是方公子于在下的恩情大过于天,在下承诺过定当相报,今次不过是履行承诺,方公子不必如此。”
我又替木府和泫泽编了身份介绍给他相识,他三人寒暄了番,我一直死盯着木府,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出格的话,幸好他什么也没说,我心一落地,便要方晨带我们去他家。
路上木府悄悄拉我衣袖,一脸不满地低语道:“凭什么我是你家院卫?”
我给他和泫泽编的身份,一个是家中院卫护我出行,一个是小厮照顾我起居。我有些失笑,不过是我随口胡诌,木府他也认真,于是我问他:“那你应该是什么?”
他一脸严肃:“你爹。”
我转头走到方晨身侧,打算接下来再也不理他了。
进了方晨家,我们直奔他家母的床头,他娘仍旧神智不清,偶尔细细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喊着疼。方晨小心翼翼地扶他娘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水。我让他和泫泽先出去,说我这位院卫武师也懂医理,让他瞧瞧该如何用药。
方晨记得我之前跟他说那药是祖传秘方,估计以为我是在忌惮这个,什么也没说就退了出去,泫泽在我的眼神示意下也出去了。
其实我知道木府有话想同我说,才把他们支出去。他们一走,木府瞧了瞧门外,转过头来问我:“静北,你当真要救这凡人?”
木府自然算得出这凡人气数将尽,我感到他并不赞同我这么做,尽管如此,仍是从腰间束带里取出那枚小瓷盒,拿出丹药,掰成两瓣。又扶起方晨他娘,作势就要将那半颗丹药送入她嘴中。
木府拽住我的手,停在那不动,神色复杂地看我:“静北真君,你当真要为这凡人续命?”
他又问了我一遍,我抿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又道:“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即便被查出来,私改凡人命格,顶多降你仙级。只是我不懂,你向来不理世事,怎么这回突然心血来潮?”
他不懂,怎能明白我也不懂。
我说,我不忍看到方晨难过,何况方晨日日如此虔心去那小破庙祭拜,我这个“山神”决定达成他的愿望,也不为过吧。
木府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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