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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超事情忙,陪着孩子逛了动物园,养育工作交到小三手上。
小三倒也不是坏人。她爱刘超,也想当个好后妈,孩子倒也不调皮捣蛋。被黄脸婆养的白白胖胖活泼可爱,牵着她的手乖乖叫阿姨,阿姨真漂亮。
三句两句让她心都软了,只恨不得是自己的亲儿子。
儿子今天想吃大虾,明天要吃炸鸡,后天吃猪头肉。文具盒真漂亮,出了最新颖的橡皮,我想喝饮料,明天咱们去动物园吧……
小三渐渐产生怀疑,我小时候也这么难养?
吃多了撑着,吃少了害饿,今天拉肚子明天牙疼,刘超晚上回家摸着儿子的脸蛋心疼,斥责,你怎么照顾孩子的,明知小孩子贪嘴,还给他吃糖!
小三满腹委屈。
不给他就哭,我有什么办法。
流鼻涕,穿少了。
感冒,穿多了。
帮她滴洗过的碗碟划破了手;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小三终于明白了老人的话:后母难为。
她得照顾来家的亲戚,得照顾孩子,三不五时,儿子的堂兄弟也过来,俩小子在家打翻天,她劝也不是打也不行,左右为难。
这种日子过了半年。刘超摸着她的手,媳妇,你手咋这粗呢,都长茧子了。小三委屈,都为照顾你的老家人和儿子……
刘超爱怜,明儿多给你钱,好好逛街买新衣裳。
到了明天,儿子又来了,儿子要吃好吃的,要买新衣服,要去动物园……
刘超的日子也不顺心。
他从前帮老婆堂哥生意,后来自己跑单帮做买卖。脑子够灵活,亏在没有文化指导。他靠贩菜和批发冰棍发家,现在已经看不上小打小闹的批发零售,转为专供大机构的食堂和商店。
工厂、学校……几个机构拿在手里,一年不少赚,吃喝不愁。
后来又在市里开了家饭店,开业时很热闹红火了一段时间。
然而从半年前,生意就不顺心。
从他闹离婚起,兴隆食品公司已经停止对他供货。这也没关系,谁离了谁难道还活不成?周边有的是小厂,顶到多跑几步路,给商店负责人多送钱。
贩菜也不亲自下乡,都是联系好的批发商送到他手上,他再送给食堂。集体单位么,不时兴当面结账,都打欠条,年底到会计室一起结账。他对批发商也是如此,打白条,年底结账。
可前段时间邪了门,不断有批发商上门要求结清上半年的账务。他气愤,威胁说,结账可以,以后你们别想我再从你们手里买菜!
本以为很能震慑他们一番,谁知那些人依旧嚷嚷着要结账。
还没到年底,也不能去集体单位要钱,只得拿出自己的积蓄和流动资金付清。如此一来,手上剩下的流动资金就不多了。他本身底子就薄,也不过是这一两年发家,根本没有太多现金支持。
批发蔬菜的线路断了,当然得再找合作伙伴。却邪了门,市里以前认识的那些批发商都要求,现账现结,不能拖欠。
屁话,这年头谁家不是三角债?
食堂那里也挑毛病。
供应的蔬菜不够及时,不新鲜……他在很长时间内焦头烂额。好容易摆平,手上细数,原先供应的大食堂买卖被人抢走了两三个,到如今只剩下靠着小三家里关系得来的两个。进货量还都不大。
好在还有个饭店。
但饭店生意也逐渐不好。本来这些年下馆子的人渐多,他的饭店临近省建筑公司,这几年兴起的工头有钱,很多来附近办事的人都喜欢到饭店里搓一顿。
好生意人人眼红。很快饭店旁边又开了几家,虽然规模不大,胜在便宜实惠,抢走不少客源。
饭店生意不冷不淡的吊着,供应的蔬菜和卖给商店的零食都拿不到现钱,而几个厂家和批发商都要求现款结账,资金链断接,刘超天天发愁。拆了东墙补西墙,勉强应付。
回到家希望家里有朵解语花。谁知相处时间长了才发现,根本也不是什么解语花,和家里的黄脸婆一样,也是聒噪的狗尾巴花!
你家亲戚又来吃了多少多少,拿走什么什么,买了这个那个;你儿子今天调皮不听话;打破了家里的碗碟多少只,剪坏了我的新衣服;今天我做了什么菜洗了衣服拖地刷碗……一天天叨叨唧唧没完没了。
刘超纳闷了,当初善解人意,热爱生活热爱文学出口成章,性情忧郁的那个貌美女子,去哪儿了?
她不是最讨厌油盐酱醋茶?
这也罢了,她家还有点势力,用得上。忍一忍,老婆贤惠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和小三有了感情,儿子不乐意了。叫着跳着,爸爸,爸爸,阿姨每天好辛苦,要做饭要打扫房间要上班要照顾我……为什么妈妈没有这么辛苦,也不用上班?
小三感动的热泪盈眶。
后妈其实也挺好。
转念一想,也对,我凭什么帮他照顾老家人还得干家务活?我不像黄脸婆没有工资不挣钱,我是新时代的新女性,完全能自给自足!
振臂一呼,要脱离家务。
于是饭也不做了,地也不扫了,碗不洗家不收拾,对丈夫的老家人横眉冷对或视若无睹。唯一想照顾的儿子,人家乖巧着呢,阿姨阿姨你不用管我,你去逛街吧,我自己在家玩。
刘超回家一看,喝,衣服随地乱扔,碗筷堆在水池没人洗,儿子坐在冰凉的地上哇哇哭。
爸爸我饿,我饿的头晕眼花没力气。
你阿姨呢?
阿姨说她去逛街,没回来。
刘超勃然大怒。我娶老婆干嘛的?不就为了照顾家庭照顾儿子?你去逛街,把儿子晾在家里,没吃没喝,有你这么当妈的?后妈就是后妈!
狗男女哇哇吵架。老家人悄悄告状,超子,我再也不敢来你家了,嫂子忒厉害,昨天我儿子说错一句话,直接扇了一巴掌,脸上红印子现在都没消。
超子,不是我说,你得好好管教媳妇。你媳妇虽然是城里人,但城里人也不能对长辈没礼貌。我还是你叔爷呢,她就敢对我横鼻子竖眼睛。怪不得你爸妈不敢来,来了还不被她吃了?说起来,你老家的媳妇可从来没对我不恭敬过……老话说哦的好,娶妻娶德呀……
他们吵架的时候,小三只顾气愤,忘记告诉刘超。她扇小子一巴掌是因为小子说她是狐狸精勾引男人;对叔爷横眉冷目,因为他在屋里也随地吐痰。
刘超在外面前后奔走,回到家诸事不顺,心力交瘁。
想起家里的黄脸婆,感念她的好。
这么些年,哪怕最困难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抱怨;卖了嫁妆给我爹治病;回到家永远有热汤热水伺候,你看她把儿子养的白白胖胖又懂礼貌,每次送过来儿子都穿着整齐笑脸对人。
我也很久没回家看过,不知她过得怎么样。
儿子在边从来不提他妈妈和家里的事儿,只偶尔听秋家村的大棚蔬菜如今很成气候。抽个时间也该回家看看……
没等他抽时间,先在怀桥市碰到了秋琴。
距离秋上林出主意已经过了大半年,正是学校放暑假的时候。蔬菜公司在省城约外地施工队谈生意,要在怀桥市另几个乡镇办蔬菜大棚,因为中间人是和华千山合作房地产生意的省建筑公司某领导的儿子,顺便也宴请了这位领导,地点就选在建筑公司附近的饭店。
恰恰好,是刘超的饭店。
又那么刚巧,秋琴在市里办事,程冲叫她也参加。
服务员通知刘超有生意上门,其中有建筑公司的领导,他正犯愁寻找和领导们结识的路子,连忙亲自安排服务,务求做到宾至如归。
他迎出来的时候,一群人正由服务员引着往包厢去。
秋琴稍稍退后几步,正和施工队的队长小声讨论专业问题。
一行人中只她一个女人,打扮时尚,又不失职业女性的利落,很是引人注目。
刘超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角度问题,秋琴又微微侧着头,变化也太大,他没认出来,看了一眼就转而殷勤招呼领导。
秋琴依然留着BOBO头,比以前稍长了一些,发质也养得光滑水亮,更显女人妩媚。因为出来办事,画了淡妆,精神奕奕。
最新款的掐腰半袖白衬衫,黑色职业半膝裙,三分跟白色皮凉鞋,白皙手腕上细细的一根金手链提升整体造型,走动之间头发里露出耳垂上米粒大小的金色耳钉。毫不夸张的说,这一身,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绝对时尚。
“岩村的土壤酸性比较大,米兰和秋海棠更适合,听说南方有种栀子花也喜酸性土壤,我觉得可以试着栽培一下……”悦耳动听,发音标准,秋琴操着熟练的普通话低声和施工队队长交流,侧身从刘超身边进入包厢,刘超一愣。
这不是我家的黄脸婆吗?
他迟疑。不对,家里的黄脸婆可没这么漂亮,也不会说普通话,一口方言土的掉渣。还土壤酸性碱性,她也不能懂呀?今天来的是大人物,这种场合她怎会出席。
刘超为和领导搞好关系,送了两瓶高度白酒,很得领导欢心。见刘超有心和在座的人结识,领导也借花献佛,将他介绍给程冲。两人虽然都来自秋家村,却一前一后。前者在秋家村叱咤风云时,后者还在工商学校里受折磨;而后者在秋家村掀起风浪,前者已急流勇退。
两人说起话,得知对方就是九重葛蔬菜公司的老总,刘超为之一喜。当他说起九重葛的办公处目前就设在秋家村,他又是一喜,急忙爬杆子攀关系,直称自己就是秋家村人。
程冲自然了解秋琴的家事纠葛,但他不认识刘超,起初也没想到此人就是彼人。还觉得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直到刘超上赶着称自己也是秋家村人,好奇的问起他住在村子哪处,才恍然。
刘超许久没回,还满心以为以秋琴的性格必会把离婚的事情隐瞒到底,别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事儿,厚颜无耻的大谈特谈秋家村。
程冲礼貌的微笑着听,侧目去看秋琴。
秋琴最初也没看到丈夫。
她已经许久没见到过他了。刚才聊起工作入神,一时没注意。直到刘超也入席,开始喷洒唾液,才发觉,同席之人,赫然是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而他,明显没有认出自己。
心中百感交集。一时出神,竟也没有说破。
程冲笑笑,他知晓秋上林的计划,也想看看夫妻两个再次相见的反应。顺势要介绍在座众人。刘超自然欣喜,对众人恭敬客气,寒暄不一。
连着介绍了几个,秋琴已经定下心神。似笑非笑的望着跟随程冲来到自己面前的刘超。
刘超端着酒杯要来敬酒,程冲刻意不说破,只介绍这是自家公司的得力属下,以后少不了常来建筑公司。
刘超一边嘀咕对方忒像秋琴,一边殷勤的帮她倒酒,敬酒。秋琴仰脖,爽快饮下,满席叫好。
刘超自己满上,按规矩要陪一杯,杯子到嘴边,他还在说客气话。程冲坏笑,慢悠悠的说:“说起来我们都是老乡,都是秋家村的人呢。”
刘超还在客气:“哦,是吗?我怎么从没见过?”
程冲慢条斯理:“秋琴家就住在村东头第三排XXXX。”
扑……刘超入口的酒,很没涵养的,喷了出来。
顾不上擦拭,他呆呆的看着秋琴。秋琴客气一笑:“刘老板太不小心了。”招呼服务员拿来餐巾纸,递给他擦拭。
刘超已经木住了,震惊的完全没有自主行动能力,秋琴递给他餐巾纸,他就接过来,抓在手里,也不擦,只是瞪着她,不敢置信。
作者有话说:
大爆发。
这章写的无比顺利。大约这种整治活动,在我心里已经演练过无数遍无数遍~~
很多人,要么是自己遭遇,要么是亲人遭遇。
看着闹心管着烦心,恨不能一棒子打死小三和负心
却总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得逞。
就让我在文中YY一番,过一把整治负心汉的瘾头
一锅炖
秋琴和刘超夫妇在酒店颇具喜剧效果的重遇,程冲绘声绘色的表演给上林。说起刘超不敢置信又不敢当众质问,看着妻子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频频举杯,还得勉强笑迎的时候,索性拉着秋琴要情景重现。秋上林懒懒的赖在沙发上,提醒琴姑,姑父肯定要回来,大约就在这几天,是分时合,你想好了?
秋琴很肯定,她要家庭完整,要儿子在完整的家庭长大。
上林无限惆怅,我还想导演一出秦香莲怒斥陈世美,黄脸婆反休负心汉的戏码,琴姑你不给我机会呀。
如今的秋琴不愁吃穿工作顺心,完全没必要依靠刘超生活,何必抓着曾经变心的男人继续生活呢。
秋琴低头,心情沉重。
九十年代,离婚还是个新鲜词。市井小民若离了婚,无论女人多努力多成功,一辈子都是别人指点的对象。儿子在学校也被人看不起,将来找对象,女方都要多考虑——他爹妈婚姻就不幸福,儿子随爹,谁知他以后是不是花心萝卜?
秋琴没有自信独自承担。也不想给儿子找后爹,最好的选择莫过于把负心汉拉回家庭,就算凑合着过日子,总也是成功的一生。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