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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还是有的。耳朵旁边响起了猛烈的心跳声,听得如此真切。
这个体温,很熟悉。
被圈在了怀里,她突然没有办法思考。最直观的感受是这个怀抱很舒服,如同初遇那晚触到的一般。她有些愣愣地抬头,但见他的目光并没有朝向自己,脸上满是戒备,好像在感知着什么。
滴答,又是水滴的声音。
“不好。”萧隽书暗道,他的手紧扣着裴洛蝶的肩膀,没有松开之意。“这个机关失灵了,裴姑娘,抓紧我。”
“嗯?”裴洛蝶的动作停了一拍,意识还没转回,他就已经执着蜡烛纵身飞了出去。混乱中她摸索到萧隽书的腰,伸手扶上,保持住自己的平衡,稍稍抬眼望了四周,这才发现那些箭支锋芒毕露蓄势待发,完全不是刚才隐没在石缝中的状态。
萧隽书的身体协调很好,他在空中停留片刻,身体略微倾斜避开箭所在的位置,然后蜻蜓点水一般放下手上的蜡烛。完成这一动作,那些箭确实有了退势,但仍有几支落于石外。
由于这通道的活动空间有限,萧隽书每个动作都做的十分谨慎,生怕一不小心让机关失控。放下火烛后便没了碍手之物,他抬起臂膀重新抱紧了裴洛蝶,脚朝石壁上一点,借此力又向前跳去,一番滑行之后,两个人才落了地。
之后,依然是沉默。或许,是和刚才有点不一样的沉默。
站定的时候,裴洛蝶找回了神智,她松开搂着萧隽书的双手向后退了几步,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随即低下头看着自己一双冷水浸泡过的脚。
直到在裴洛蝶离开他的怀抱,萧隽书才从临危的模式中恢复过来。是的,他是贪恋这个拥抱的,贪恋那微凉的肌肤和独特的体香,不同于那晚裴洛蝶的近身,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带着紧张,又带着丝丝甜蜜,以至于在裴洛蝶脱出之后他的手在空中稍稍停留了片刻,看着紧贴着自己的身躯突然离开,心里居然有了那么点失落。
他站在原地,轻咬嘴唇。
天那,他怎么可以对救命恩人抱着非分之想!
他拼命摇了摇头,视线静静落在了裴洛蝶身上,见她低着头不言,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一颗心骤然悬在了半空。
“喂。”良久,她细软的声音响起,终是打破了僵局。
对他怀抱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强烈,或许是那种安心又有些许悸动的感觉被另一种想法所掩盖:完了,这个纯情少男又要开始纠结‘冒犯’这样的字眼了。”
思及此,裴洛蝶心里一下子就悲愤起来。
她虽出声唤他,但对面的萧隽书全然不答话,如果她现在抬起头,她就能看到某人带着一副等待判决的表情凝视着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一言下去好久都没有动静,裴洛蝶这才抬起头偷偷瞄了他一眼。目光汇聚的刹那,她便知道,她又一语中的了。
裴洛蝶叹了口气,朝他投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我说萧隽书,你能不能别那么苦大仇深地看着我?”
萧隽书双眼微眯,视线里透着不解,与裴洛蝶对视了一会儿,依旧一副难以释怀的神态。“没有……”
裴洛蝶揣摩了下他的目光,又暗自一叹。估摸着他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刚才那点事,觉得和他耗下去不是明智之举,遂把话题扯开。“我们还是继续走吧,如果前面的机关失灵了,那后面的或许也没那么容易过了。”
“裴姑娘,前方就是出口,没有机关了。”从裴洛蝶的语气上揣摩不出特别负面的情绪,萧隽书便将情况如实相告。
“……”话音刚落,裴洛蝶像被雷给劈中一样僵在那里,半响没再说话。
见她发起了楞,萧隽书更是找不着头绪,“裴姑娘?”
“你有没有觉得你一直在拆我台?”她带着已经僵掉的面部表情冷冷道。
“拆你台是什么意思?”萧隽书察觉到了她那抽搐的表情,也不敢提及刚才的事,只得又小心地问道。
她“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就是用一种很残忍的方式让人家意识到他很愚蠢!”
“……”萧隽书理解了一下这话的意思,虽然不太明白所谓“残忍的方式”,但也知其大概所指,见她又激动起来,便是确信自己又失言了。“姑娘莫要生气。”
“我不生气,我就是,挺想掐死你的。”裴洛蝶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说完把头痛苦地扭向一边。
“这……”萧隽书感觉脑子转不过来,不知是该当真还是仅仅当作戏言置之。他咬着唇,颇为懊恼地皱皱鼻子,继而道:“裴姑娘,何出此言?”
裴洛蝶靠在那不理他,反正是鸡同鸭讲,决定装聋作哑到底。
“裴姑娘。”
不理。
“裴姑娘?”
依旧不理。
“裴姑娘,在下明白了。”
“咕噜……”终于有了回应,可惜回答他的不是裴洛蝶本人,而是她那个已经在抗议了的肚子。由于裴洛蝶不太合作的态度,让她终于体验了一回颜面扫地的滋味。
胃,不带这么玩的啊……裴洛蝶在心里默默泪了。
托这空间狭小的福,那声肠鸣即使再微弱也准确无误地传进萧隽书的耳朵里,在停顿了须臾之后,幽暗的通道内响起了萧隽书的笑声。
他笑地很纯粹,双眼弯曲成线,嘴角的弧度在烛光的映照下分外迷人。“裴姑娘饿了吧?”
裴洛蝶瞪他一眼,朱唇轻启,又闹别扭一般故意合上。
见状,萧隽书依然微笑着,觉得这表情竟有几分打趣和可爱。
因着刚才那番亲密接触造成了不大好的结果,他不敢再有什么太靠近她的举动,见她表情似有缓和,便略微朝前走了几步,转头示意她跟上。“走吧,包袱里有干粮,出去在用食。”
虽然心里还是憋屈,但是秉承着不和自己肚子过不去的原则,裴洛蝶还是悻悻然走了过去,跟着他一起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没想到一出通道,见到的不是温暖的阳光,而是皎洁的新月。
☆、萌芽
孤男寡女,荒郊野岭,漫漫长夜,实乃培养感情,圈圈叉叉的绝佳条件。咳,扯远了。
出来才知道,原来前面那条机关道是一条隧道,将东面的山完全打通,出口便是东边的临近山脚的地方。发源于坡上的山涧淌过密林环绕的小道,一路向下。而向前看去,隐约能见地势平坦的大路。
夜幕降临,夜色不容二人兜兜转转,于是随便找了棵牢靠点的大树稍作休整,靠着树坐下后,萧隽书便打开包袱掏出放食物的包裹拿给饥肠辘辘的裴洛蝶,自己则是找了些树枝生起了火。
适于长途跋涉的食物果然只有馒头了,虽然这种东西仅能果腹,但是对于肚子空空如也的裴洛蝶来说却也是可口的食物。
接过萧隽书递过来的馒头兀自啃了起来,她吃地速度飞快,那专注的神情让萧隽书不经莞尔。“裴姑娘吃慢些。”
裴洛蝶装作没听到,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继续目不斜视,狼吞虎咽地解决着。
原先的世界里,也不是没有丢过脸,有的甚至比这更糟,但不知为何现在感觉特别闹心,面对一个两难的境地,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真的对人家发火吧,萧隽书这般老好人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他从来没有错,一切都是他的性格使然。而且自己如此情绪化给人印象应该是很不好的,亏得他到现在还是愿意迁就着自己,总是好言哄着劝着,有火也当真发不出来。
但要是压抑着这种郁结难抒的情绪也不是她的作风,要不是因为萧隽书每次纠结的点那么奇怪,自己哪会动不动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朝他吼,这也怪不得她么不是。
“哎……”坐在火堆前,裴洛蝶咀嚼着馒头,惆怅地叹了口气。连带着觉得这馒头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就不能来点山林野味调剂调剂么。
果然主角还是有点主角光环的,想之则来之,刚一这么抱怨,前边的树丛里就有了动静——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窜来窜去,速度快地惊人。只可惜那东西眼周散发的微亮在夜色里十分显眼,即便它动作灵活,也还是被裴洛蝶的目光给锁定住。
裴洛蝶蹭地一下站起,迅速跳上了一颗较矮的树干向前追去,脚步轻地几乎听不见声响。
“裴……”萧隽书虽然早已察觉刚才悉悉索索的动静,见她迅速追赶出去却来不及阻拦,才一抬眼便没有了裴洛蝶的踪影,多少放不下心来。
都不识山路,怎么能如此贸然行事……
可是,若现在去寻她,两人走散的可能性就更大,在这漆黑的夜里,也不是上佳之策。他虽摸不清裴洛蝶的心性,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裴洛蝶的轻功在他之上,论逃脱的本事她应该是一流的……
他寻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守着火堆等她回来。
说起来曾经自己的运动神经很差,如今却蜕变成一个身手矫健的小姑娘,这对裴洛蝶而言不得不说是很大的突破,即使这个突破完全是个意外。就如现在这般在黑夜里尾追一只的野兔,放到过去她全然不敢想。
感觉到有人在追赶,野兔窜地很快,双腿在林间左右跳跃,几乎看不清身形。
裴洛蝶的身手也不慢,跟在野兔后面轻盈地跑跳着,几近得手,却因为夜里视线不佳而奇差一招。但她并不气馁,依然锲而不舍地跟着野兔。
追逐了几回合后,兔子突然急转弯,裴洛蝶感觉到机会来了,边跑动边判断了下方向,纵身一跳拦住了它的去路,至此结束了彼此的拉锯战。
野兔自然是栽在了她的手里。裴洛蝶手持着战利品,抬头望了眼零星的火光,便马不停蹄的朝那奔去。一边跑一边想着,这可是真正无公害无污染无添加的野兔,虽然杀了略有些残忍,呃,不,对食物而言被吃掉是件幸福的事。
某人一脸的欢欣雀跃,飞速地回到原本休憩的地方,看到萧隽书坐在那里往火力扔着树枝,便对他没心没肺的叫道:“萧隽书,你看,我抓到了野兔!”
呃,这是算破功了吗……
兴奋过度,完全忘记了之前诸事。语毕,裴洛蝶脸上又有点挂不住,当下懊恼地撇撇嘴,没有发现坐在那的人一直注视着她来的方向,直到她确实站在他眼前,才如释重负地对她微笑道:“姑娘没事就好。”
“啊?你说什么?”裴洛蝶偏过头问他。似乎因为隔着火堆的原因,没有听清他在嗫嚅着什么。“先不说别的,帮我处理了这只兔子吧。”
“恩。”萧隽书会意地颔首,未作解释,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的神采,嘴角又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萧隽书这屠夫当的可不容易,一番犀利地砍杀之后,才终于把野兔送上了人工的“火刑架”。
处理完整只兔子,他的衣服袖子多少沾染了些斑驳的血迹,看上去怪渗人的。见状,裴洛蝶便半开玩笑的说:“你看上去象刚杀过人似得。”
萧隽书心中一凛,悄悄瞥了眼裴洛蝶,瞳眸中闪过一抹难色,嘴唇微微蠕动,却迟迟没有吐出只字片语。
“这话别当真啊,我开玩笑的。”裴洛蝶见他欲言又止,对他浅笑了一下,并未多在意。
火堆焰星四射,烘烤着的肉发出兹兹的响声,同时散发出阵阵令人垂涎的肉香。
一时无话。
过了很久,萧隽书才鼓起勇气:“如果我说我杀过,姑娘会……怎么看我?” 他转动了一下架着兔肉的树枝,语气里蕴藏着只有自己才懂的忐忑。
“很正常啊,没杀过才不正常。”裴洛蝶带着无所谓的口吻回答。说完抱着双脚坐了起来,顺手拉过裙摆,把裙子稍稍束起在绑在小腿上打了个结。
在她的认知里,江湖一直就是腥风血雨的地方,遇到不是同一阵营的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礼法可言。
所以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杀戮反而是最不能将人定性的东西。因为江湖从来没有绝对的正义,也没有绝对的邪恶。
诚然,以上结论来自于她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
萧隽书有些惊讶于她的云淡风轻,但随即又想到也许是苑主那种冷淡的性子才把她教的如此。他沉默了片刻,盯着到她有些奇怪的举动,心中了然。知道她脚前面泡在冰冷的水里,鞋袜早已湿透,湿气置于脚底必然会有些难受,转而道:“裴姑娘把鞋子脱了吧。”
“嗯?”裴洛蝶正欲把脚再靠火边伸去些,听到他的话便停下了动作,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脱鞋这件事和涵养素质没多大关系,裴洛蝶只是觉得这么做有点,不雅。
萧隽书没有吭声,一副“决定权在你”的表情回应了她的疑虑,手上依然专心烤肉。
裴洛蝶耸耸肩,心想他这么说定是为了自己好,自己又何必矫情。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