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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折欢回到商鸣的小筑时，一坛好酒已经见了底。
离迁见他一脸春风，忍不住打趣：“看看我们的天君，这一脸春情荡漾是怎么回事？”
折欢也不恼，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那凤王，还真是有几分意思。”
商鸣看他：“你不会是又看上他了吧？”
“什么叫‘又’”
离迁摊手：“你上个月看上的那个东海的小少年不要了？”
商鸣惊讶地看了离迁一眼：“不是锦澜山的那个小仙君么？什么时候变成东海的了？”
“人家天君天生风流，从来不缺的就是美人，这凤王不知又能有几天的新鲜。”
折欢也不理会他们，独自饮茶，脑中慢慢浮现出一张狡黠的脸来，呵呵，凤王，我们来日方长。
横渊天君在三界素有风流之名，自然是有几分手段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美人投怀送抱手到擒来。
苏绾看了看摆了一桌的奇珍异宝，似笑非笑看了看正端坐在面前优雅饮茶的人：“我说天君，你这是？”
折欢放下茶：“珍品配美人，物尽所用。”
苏绾笑出了声，一双凤眼风情万种：“天君，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折欢面色从容，柔声道：“凤王风华绝代，在下心情难自禁也是情有可原。”
苏绾眼中笑意更甚：“可三界尽知天君风流多情，这爱慕不知能在我身上停留多久。”
折欢挑眉，墨色双瞳情意绵绵：“你不敢？”
苏绾依然在笑，却不再说话。
折欢起身走到苏绾身前，俯下身贴到他耳边，温润的气息缓缓扫过苏绾秀气的耳朵：“那，我们就赌一赌。”
人间三月，春色尚好，清风卷了几片桃花徐徐吹送，摇摇晃晃落到了院中一对人的肩。
凤王府里的丫鬟小侍远远地挤成一团，吃吃笑着说天君和王真配。
倒是羡煞了一群旁人。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
面貌英俊，完全不同于其他身材佝偻的土地的商鸣无语地看着案几前笑的分外淫邪的某人。
“我觉得天君你这样整日往我这里跑并不合适。”
太微星君离迁表示赞同：“特别是你每天这样一脸春意，我们几个看的直起鸡皮疙瘩。”
南海三太子敖渊叹了口气，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几分委屈：“我才没来几天，就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了！这样下去我会郁结的。”
折欢把玩着前几日刚从苏绾哪里磨来的凤羽簪，火红的色泽让他十分快意：“我说你们不用这样吧？莫不是是羡慕我美人在怀？”
敖渊奇怪：“你们是说前几日我去栖寰殿看到的那几个？跟上个月看到的没什么不同啊，对我来说他们长得都一样。”
离迁啧啧生叹：“我还真以为你这些日子被那凤王迷去了心窍，没想到你倒是没有失了横渊天君的本色，何时都不忘玩乐，赏美人追美人两不误啊！”
折欢摇头：“他们哪能和苏绾比。”
商鸣忍不住阴阳怪气拖着调子道：“哟，天君大人好生无情，平日里当人家是宝贝，到了凤王这里就成了庸脂俗粉了。那敢情好，不要再找人家了嘛。”
折欢一副求饶的样子：“你们也知道我折欢最离不得美人，我虽说喜欢苏绾，但真要为了他弃了一众美人，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离迁直接翻了个白眼。
敖渊顾自喃喃：“这样看来，还是我二哥最好。”
渐至初夏，五月的天，说不上热，但空气里丝丝弥漫的暑气偏偏叫人提不起精神。
折欢踏进凤王府，几个小厮丫鬟皆是一脸疲态昏昏欲睡的模样。
小丫鬟指了指书房，恨不得一偏头就睡过去。
书房门微掩，隔了门缝就能看到一角红衣。
折欢推门而入，苏绾却并没有听到，他睡着了。
红衣男子伏在案前，一片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微微颤动彷如蝶翼，看得折欢心中似乎那凤羽簪上的羽毛在挠。
呼吸忽然有些乱，放轻步子走近他，却看到那秀气的眉不知为了什么紧紧皱在一起。
“有心事么？还是，做了噩梦？”不由自主的，就伸了手去为他抚平紧皱的眉。
那人被惊醒，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朦胧的眼中还有些茫然，脸上一派纯真。
折欢心中一动，猛然低头贴近苏绾，鼻尖相抵，那莹润的唇仿若一朵红梅近在咫尺，娇嫩地等他采撷。
“苏绾，我怕是没有耐心了呢。”
苏绾此时眼中已是清明一片，他眨眨眼，笑了：“天君，我苏绾，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你骗去的。”
折欢的手抚上苏绾的脸颊，眸中墨色翻涌：“那你要什么？”
苏绾定定看了他片刻，修长的手指指向他的胸口：“一颗真心。”
折欢紧紧锁住他的眸：“我给了你又何妨。”
苏绾垂下眼，嘴角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只怕，你给不起。”
一片静默。
折欢松手后退一步，脸上再次挂上一分玩世的笑来：“呵呵，今日是我唐突了，先告辞。”
凤王默默目送那个少了平日的从容微微有些慌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狭长的凤眼里温度尽失，折欢，我们，来日方长。
折欢脚下颇有些不稳，直到离了凤王府几百里后，才哭笑不得停了下来，就地坐在一棵松树下，他刚刚竟然失态了，横渊天君折欢，竟然急切地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眼巴巴望着心上人问他想要什么，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不要说是真心，就算是命也愿意双手奉上。他是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冲动？
凤王苏绾，无论是初见的惊艳，还是后来的迷恋，无非是想要征服一个与众不同的美人，而且这个美人，还把心藏得极深。每每看到他脸上万年不变惬意怡然的笑，就越想看到这个人面具之后的模样，甚至想是那双隐隐透着红色的凤眼里噙着眼泪的模样。
脑子里不停浮现刚才他醒来那一瞬，那样不染尘埃，为何要藏在一副不由衷的笑容背后。
这次似乎有些玩过头了，可那人越是不能招惹，他就越想看他揭了面具后的样子。
罢了罢了，先消停几日。
这一消停，就是一个月。
太微星君在蟠桃园外见到折欢时吓了一跳，又扫了一眼他怀中眉目清秀的少年，高高挑起了眉。
“横渊天君好兴致。”
折欢放了那少年踱至离迁面前，笑的风流无限：“太微星君也是好雅兴。”
离迁下巴微抬，望向他身后那乖巧的少年：“这又是哪一出？又是哪家不长眼的被你祸害了？”
“非也，桃园里守园的小童，长的虽说不算精致，性子是极让人疼爱的。”
“凤族的那个不要了？你有一个月没去找他了吧？难不成你开了窍，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便不再纠缠？”
折欢负手站着，袖子里随身带着的凤羽簪有着柔软的触觉，眼前便浮现一张始终笑着的脸来。
垂了眼仍笑着道：“哪能呢，我不过是这段时间忙了些，一时忘了，过几日还是会去的。”
离迁眼中幸灾乐祸：“话说折欢，我这是头一次看见你追个人这么久还没眉目的，那凤王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连你横渊天君的帐都不买？”
折欢微微握紧手中的凤羽簪，低声笑道：“是啊，我也奇怪，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二日折欢果然就再去了炙炎山。
凤王府里的小厮丫鬟们依旧一副恹恹的模样。
这次不用再问，折欢直接去了书房。
苏绾没有睡，正坐在案前写着什么，那认真的样子倒真是少见。
“在写什么？”折欢径自坐到他身边。
苏绾没有看他，嘴角却露了个甜美的笑来：“我还以为天君把我忘了。”
折欢看着他精致的侧面：“怎么会，我对凤王一片真情，天地可鉴。”
苏绾回头，一双隐隐透红的凤眼微微眯了眯，像极了一只狐狸：“说假话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折欢笑而不语。
苏绾收好纸笔，起身向门外走去：“走，我带天君去看看这天下奇景。”
炙炎山虽有个热烈的名字，但景色却是极其清幽秀美的。日落西山，夕阳薄薄的光晕渡在山林湖泊上，整个天地都显得婉约朦胧起来。
苏绾带着折欢穿过市井，向一片梧桐林走去。
折欢想起刚才穿过热闹的人群，忍不住问道：“你的族民倒是十分爱戴你，呵，我第一次来找你那小孩儿生怕我是歹人来寻你麻烦的。”
苏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们都是良善纯真的人，我对他们好一分，他们就还我十分。”
折欢侧过头看他，一层晕黄在苏绾脸上晕染开来，竟隐隐多了几分气势，脱了那张脸生来的稚气。“这时候才觉得，你果真是凤王。”
“我本来就是，呵呵。”
走了没多久，远远就看到高大的梧桐之中有一片空旷之地，一座石台高高伫立在中央，走近只见参天石柱上刻着百鸟，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
“果然是奇景！”折欢不由赞道。
苏绾噗嗤一笑：“我可不是让你来看这个的。”
“那看什么？”
苏绾不答，接着就有一个眉目秀丽的少女向他们走来，见到苏绾伏地行了大礼。
苏绾笑着让她起身，眼中有了几丝柔软：“青樾，你去吧。”
那唤作青樾的少女应了声是，转身就向高高的石台飞去。
折欢颇有兴致地看着，青樾登上石台，闭上眼静立不动，那石台刚刚还是一派安静，刹那间却开始风起云涌，大风直吹的青樾衣衫列列作响，青丝飞舞。
“天君，让你看看凤凰涅槃的景象。”
折欢眉头微动：“涅槃？”
苏绾没有看他，目光直直看着石台上风中的少女，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五百年一次的涅槃，只有浴火，方能脱胎换骨，消去之前的业障，重生之后，才是真正耀眼的凤凰！”
话音刚落，天上电闪雷鸣，一道道白光撕扯着争先恐后向石台涌去，风越来越大，渐渐吹的人睁不开眼。只见青樾似被一团白光包围，顷刻之间，一个闷雷炸响，那团白光忽然升腾起耀眼的火焰，烈焰熊熊，似乎能烧去这人间的一切繁杂。
折欢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纵是当年佛祖重塑身相也没有这般景象让他震撼的。
他转头看向苏绾。
涅槃火光照亮了苏绾的脸，那双凤眼里隐隐的红似乎也被这涅槃之火点燃，热烈得让人不敢直视。
折欢忽然就想知道苏绾涅槃时候的样子，又或者说是五百年前，还不是凤王的苏绾，第一次在涅槃之火中的模样。
天台上的火焰燃烧了大半个时辰才渐渐熄灭，一片灰烬中，一只金色的凤凰引颈高歌，嘶鸣一声向苏绾飞来。落地时再度幻化成先前少女的样子，她抬起头来时，折欢忍不住面露讶色。
这张脸和刚刚那张脸分明有了极大的不同，要不是那双眼还是先前的模样，折欢几乎认不出这个叫青樾的少女了。
“王······”声音有几分虚弱。
苏绾笑着摸摸她的头：“青樾，辛苦了。你比以前好看了很多呢。”
青樾脸色有些苍白，羞涩地笑了笑，行了礼便离开了。
折欢惊奇：“她怎么还记得你？”
“先前她就服过定尘丹了。”
“难怪。”
苏绾冲他眨眨眼：“想不想去栖梧台上坐坐？”
折欢望了望天上退去的惊雷，笑的从容不凡：“在下荣幸。”
栖梧台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刚刚一场涅槃，让石台还隐隐有些温热。
暮色已深，夕阳西下，夜幕里慢慢有了几颗星星，一轮明月也升上了天穹。放眼望去，一片葱茏的梧桐林里萤火闪烁，星星点点颇有几分可爱，再远一些，凤族的小镇子点点灯火，让人分外觉得温馨安宁。
折欢眉眼也开始温柔起来，转头看他：“你涅槃的时候也是这样？”
苏绾脸上有什么一闪而过，笑道：“是啊，不过我比青樾还要好看些。”
“你们都会变化容貌，那日后要怎么认得？”
“第一次都是会变容貌的，但眼睛是不会变的，到了第二次就不会有多大的变化了，就算有也是极微小，不易察觉的。”
折欢来了兴致：“那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和现在有很大不同么？”
苏绾看着折欢墨色的眼，良久才绽开一个笑，懒懒道：“我五百岁之前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张脸，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