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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闪著惊讶,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月光下,瘦削的脸孔有些悲怆,他究竟是谁?
『想要听一个故事麽?』掏出一支烟,点燃。
烟草的光芒忽明忽暗,随著嫋嫋上升的轻烟,又是莫名的熟悉感。这个男人,明明从没有见过的。混乱中,轻意点了点头。只要故事不长,还是有时间的。
『捏在你手中的,就是冯夜白!』
『啊?!』手一抖,盒子掉落在地,那个戒指“骨碌碌”滚落,毫无阻拦地滚到他的脚边,被捡起。
陡然心中一沈,有什麽东西,慢慢地,慢慢地像涟漪一样荡漾开来……
终章──缠
一整夜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那个人,不会是给我洗脑了吧?最後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个月夜,一个荒地,两个男人……说不出的诡异。魂不守舍地回到集宿的旅馆,已经是八点多了。一抹身上,竟然全都汗湿了,怪不得有些凉意。
手心还不断冒著冷汗,突然发现那枚戒指,什麽时候被他套在手上。竟然麻木成这样,随意被个人接近一点反抗意识都没有。
『喂!你探险回来啦?』肩上被人一拍。猛地跳起三尺,回头看,是杜朗那张圆脸。他也吓了一跳。
『是你啊?我……有点累了……』掩饰著心虚,往房间走去。
◎◎◎
『喂,四眼,你在干什麽?』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发呆。
『你相信前世今生麽?』他的镜片有些反光,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他又犯什麽毛病?
『呃……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吧。』蓦地想到一个身影,有些烦躁。双手胡乱地抓了衣裤准备去淋个澡。
『可是,我总觉得这里有些熟悉,有种曾经来过的感觉。』他转头朝我看,眼中满是迷茫。
『就说你神经质!还不信!』夺路奔走。
拧开了淋浴,让热水冲刷心中的不快。
忽然想到无名指上还有那个东西。反复地擦著香皂,它却像吸附住一样缠在手上。反而让自己的手指开始红肿淤血,指环完全拿不下来了。
『神经病!』暗自咒骂那个男人。什麽莫名其妙的东西!
抬起手,端详著那枚钻戒。如果是真钻,普通人会随意将它送给陌生人吗?何况我是个男人!
灰蓝色的泪形切割,闪著浑浊的光华。在花撒的水下渐渐晶莹起来。它是夜白?──用那个名为夜白之人的骨灰高热後凝成了钻石?
匪夷所思!而且,有些……恶心。
看著它紧绕在手指上,却是那麽契合,好像为我量手打造一般。不可能的,绝对是巧合!想到那麽一个鬼祟的男人,深夜竟然在那种荒地默默等待素未谋面的故人,就有些不可置信!
绝对,只是巧合。
──可是,当左手抚著胸膛,为什麽会觉得有些寒意还有心悸?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到了这个地方,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样。
夜白的骨灰,夜白的……他死了?!
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口中怪叫了一声,直挺挺倒在了浴室的地上。
◎◎◎
『呃──』又是恶梦。
紧紧抓著衣服,几乎撕破布料,头上还是在冒著虚汗。
『你终於醒了?!』四眼揉了揉眼睛。
『你?』周围一片茫白,这是哪里?
『你煤气中毒了!幸亏杜朗发现得及时。』项紫兰抱怨著。
『那他……』
『他陪了你一夜,今天是我继续。』
『谢谢了。那写生……』似乎有些意识混乱,都不知道怎麽组织语句。也不知道这里离旅馆有多远?
『托你的福,我们可以少画5张……助教就在门外。』
『呃──』
助教进来,半天的安慰劝诫,他的嘴巴不嫌累?
『哦,对了,早上有个男人找过你!後来见你在休息就走了。好像说是你远房亲戚……』
什麽亲戚!心里直发毛。我闷闷地哼了一声,挥手示意自己要休息。那个聒噪的助教就这麽怏怏而去了。四眼也在不停地堆著笑脸奉迎。
他怎麽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去通知他们安心。』他说著,朝我注视著,『骆紫……』
『怎麽了?』看他一脸若有所思。
『你脸上的东西擦擦干净,真难看。』门合上了。
摸了一下脸,都是──眼泪。
他口口声声呼唤的紫,在我的梦中出现了。漂亮的过分,却胆怯懦弱,与他口中的无异。最可怕的,是那个紫……明明就是我。
难道是心理作用?听了紫与夜白的故事,胸口的窒闷喷薄上涌,仿佛是火山找到了出口。我情愿相信那只是我做的梦。可是,戒指在手上闪著光,它是真实的。梦中的『紫』最後和我融为了一体,那种切肤之痛,也是真实的。
『啊──』狠狠一拳砸在墙上,不想承受著突来的混沌。
『笃笃──』门被敲开。
他拿著一捧鲜花出现在面前。果然是他。
不屑地撇嘴:『你当我女人啊?』
他笑得灿烂:『我只当你是紫,仅此而已。』
『喂,帮忙拉开窗帘!』几乎是命令的口吻。真希望他会因为我的无礼而识趣地滚蛋。
『唰──』刺目的阳光直泻到屋内,真是好天气。
『你最喜欢的,阳光与花草……』他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掏出烟。
『喂,这里是病房。』斜睨著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满腹的疑惑。
『啊!抱歉!』他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著,收回了烟。
『你不上班?』看他一副自信满满,难道不是事业成功?
『你在关心我?』戏谑的笑挂在嘴边。
『拉倒!』轻柔著红肿的手指,低头。心里有些不甘。把我当什麽?!
『生气了?』还在笑。
『没有!』
『你改变了很多啊!』他说的好像我们古早以前就是熟识。
我瞪道:『喂,你究竟是谁?别装得好像什麽一样。』
他掏出了什麽东西,放在我的面前。
『冯氏集团?』那是什麽鬼单位?只看得懂那上面金光闪闪的『董事长』三个字。老天!他最多不到三十,董事长?!
见我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他又笑开:『放心!我不是人贩子,更不是精神病!』
『管我屁事?!』一下子丢开那张废纸。
他的面孔有些阴郁。气氛被我搞僵了。呸!什麽气氛!我和他又不认识!
『呃,咳咳。』故作松弛地咳嗽著,『冯先生,你为什麽这麽执著,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他一怔,眼中流露出欣喜,目光紧紧锁住我的脸。
『阳光好刺眼。嘿嘿……』搔搔面孔,低下头避开灼人的视线。
『你想起什麽了麽?』
『啊?』他还真是敏锐。缓缓抬起有些红热的脸,看著他。梦中出现的夜白,不是他。他又是谁呢?
『因为我相信他只会缠著紫,还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举起我戴著指环的左手,轻轻吻了下去。有些异样的酥麻传到指尖,流淌到整个身体。真是狂妄得可以,比我还拽!
『可是……可是我不喜欢男人。』嗫嚅半天,只憋出这麽一句。我一定疯了。怎麽会急转直下想到这个问题?!可是,实在是,他俯视著我,无限压力……
见我在被褥中抖得厉害,他笑得肆无忌惮:
『现在的紫,我更喜欢……』
自掘坟墓!
『喂,你叫什麽……』
『骆紫。』我答。
『落下的……紫。』喃喃自语的他,在暖色的阳光下仿佛会发亮,让人目眩。
『你叫什麽?』真是可悲,那张名片还没被我看清楚已经牺牲。
『念紫,冯念紫。』低沈的声音,还挺中听。
『怀念……紫?』换作我在念他的名字。
接近正午的阳光带著花香萦绕在我们两人身边,视线缠绕,相视无语。却异常温暖,惬意。窗外是我最爱的阳光,还有鸟语花香,现在有些怀疑,我就是他要寻找的『紫』。
『下午,你就可以出院了。』突兀地打破了有些粘腻的旖旎。
『嗯。我会回旅馆休息。』我竟然会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腔。
『你……想夜白麽?』又转开话题,一时呆愣。
『呃?他……死了。』
『从小时候,就开始对我讲紫的故事,一遍,一遍,听得我厌倦。连母亲都受不了而离开他。』
在他凄惨的笑中,我错愕:『你是……』
『我是夜白的儿子。』
复杂的人伦关系。
『你不该恨紫麽?』是他拆散你的家庭。
『没有。我只是想见见他临终前不忘记的人。』
『你相信前世今生?』项紫兰的问题,在我口中重复。
『相信,所以一直在等。你呢?』低头望著我。
『昨天,不信,今天……有一些相信。』紫与夜白的纠缠,还会延续?换作他人会相信麽?可是,熟悉,心悸……如何解释。
『即使你不信,也不要紧。』他似乎很喜欢笑?连眉眼间都溢满笑意。
『什麽?』
『下午去我别墅喝杯茶怎样?』
『这算是约会?』心脏狂跳不已,被男人邀约,还真是……
『我的度假别墅就在那个废墟後近百米。』
原来他,住在这里?!
『有A片?』
他显然一愣,很快扯开嘴角:『有。』
『有电玩?』
『有。』
『有游泳池?』
『有。』
『好!』为什麽不去?!我又不是傻瓜!
临近正午,山间的知了叫得欢腾。他在笑,我也在笑。
我或许是转世,但我的确不再是『紫』,他更不是『夜白』。
光芒掩映下,我伸出手,他接过。
──当紫与夜白已经过去,我和他或许正在开始……
(正文完)
番外合集(完整番外合集,真正的结局)
番外一——焚情 花梨篇——焚情
最后那一点星光也消失在眼帘。我在为自己一手策划的悲剧而终幕。
那个可怜无助的精魄就这样结束了寂寥的一生。没有怨言。
我很自私。
明知道夜白与我俨然过去,却不甘愿千年修身毁于一旦。就在那个午后,紫出现了。
长发飘逸的幽灵却与生惧来地清冷。不是冤魂,也不是厉鬼。只是一个闲逛的精魄。被阎罗殿遗忘的人,只有过去,没有未来。
记得月老语重心长的劝诫,我与他的线早该断了。他的下一个轮回不会记得有花梨这样一个过客。还是有些不甘心。 多少日的花前月下,两个人跨越了人与妖精的界线。小酌畅谈,君子惬意。却是在我的打劫中两人阴阳相隔。 他入地了,我升了天。
满含着不情愿,却奈何不了天意。
紫的出现让我有了一念,让他代我守着即将转世的夜白。突兀而来的想法让自己汗颜,怎么如此单纯。那个过路人会贸然答应陌生人的无礼要求?硬着头皮上前亲热道:『来得可巧!』
那魂魄却是一惊。淡色的褐眸流光溢彩。看清了他的样貌。
惨淡的粉面,一付俊秀模样。五官细致出采。穿着淡紫色的衣袍,青丝飞扬,仿佛不留恋世间的绝尘轻狂。心下一沉,就是他了。
不顾他眼中满是疑惑,也不理他即要脱口而出的拒绝,以风驰电掣之势将他带到那人祖屋旧址。一片杂草丛生的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