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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的声音传来:「客官,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刑修似乎转身,淡淡地问:「什么?」
「刚刚不是说好了,要多少钱都给么?小的不贪心,只想要您的马和马车,您看,这不是要逃命么。」
这还叫不贪心。
刑修似乎轻轻一笑:「你在说什么?」
老板哽了下:「瞧您说的,刚刚不是和他说好的,咱们都听着的。」
「没听见。」季腾感觉自己被轻轻放在马车上,刑修继续说:「而且他现在昏迷无法对证,你一面之辞,如何取信?」不待老板说话,他又说:「我们今夜留宿张家,你若要对质,就到张家来吧。」
说罢,一声吆喝,马车飞速前行,把老板的咒骂扔到了身后。
这这这,这绝对是有预谋的赖账吧!
季腾偷偷睁开眼睛,小声说:「君上——」却半天没有下文。刑修也不急着问,季腾思索再三,才说:「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人了!」
闻言,刑修偏过头来,看着季腾。
季腾自知失言,忙说:「君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那个,以前在阴阳道的时候,你就是那个,君上嘛,又不笑又不说话又不做事,坐在堂上跟个摆设一样。」季腾絮絮叨叨开了:「你现在,感觉,嗯,也不是这个说法,就是,你变得像人的样子。就是,你好像,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刑修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没有了钩星的提醒,季腾完全不知道什么是阴阳道礼仪的尺度,甚至干脆忘掉了对方的身分,继续说:「嗯,活过来了。」季腾忽然嘿嘿一笑:「活过来了,感觉很好吧?」
刑修正偏头看着季腾,看见他嘿嘿一笑,鼻尖小小地皱起来,嘴角扬起,露出些微牙齿,眼里闪动着生动的光芒,似乎刚刚被吓晕过去只是他的幻觉一样。
刑修寄居的身体里那属于人类的心脏怦通跳了一下,带来头皮发麻的感觉。
季腾只看到刑修轻轻侧过身体来,凝视着他,还不知死活地说:「我看,你干脆留在人间算了,呃,我的意思是,你再另外找个身体。要不就干脆投胎到我们家,我会好好待你的。」
这话足以让季腾被阴阳道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但刑修的反应只是问:「你为什么想要我留在人间?」
季腾奇怪地反问:「难道你不想留在人间?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
刑修淡淡地回答:「难道你不知道,喜欢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得不到?」
「可是,你是阴阳道之君,你是神啊!」
刑修笑了笑:「原来你还知道我是阴阳道之君?」
季腾也笑了,有点傻,又有点装傻的意思。
然后,刑修敛了笑容,才说了短短一句:「正因为是神,得不到的,就绝对得不到。」
这话,不知为何触动了季腾,过来很久,他突然说:「君上,我会记得你的,人间有我记得你的。」
季腾的眼神很诚恳,刑修看着他,不知道是吃惊还是别的什么,突然把手伸到他的脸侧,穿过他的头发,勾住他的头,整个身体也向他的方向倾过去,投下大片的阴影。
季腾不知所以,只瞪大眼睛呆呆看着,刑修在他瞳孔中看到那张靠近季腾的脸,季钧的脸。
刑修愣了一愣,马车十分及时地停下,他转头看去,河道拐弯处一栋孤零零的房子,看来张家到了。
凄凉嘶哑的哭声从屋中断断续续传出,叫人心惊。
季腾暂时忘记了的恐怖,又从心底翻起来,他有点惶恐地抓着刑修的衣袖。
老年丧子,一丧就是两个,还有最后一个也不保。这对老妇人来说,是无法承担的痛苦。季腾能感到老妇人心里的痛,忍不住也掉上几滴眼泪。刑修却很平静,只是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妇人在哭泣中倾诉,老头子早死,自己拉扯大三个孩子,老三刚娶了媳妇,却不料摊上这样的事情。全村人跑了不说,媳妇也带着孙儿跑了,只有自己跟吓疯的儿子一起等死。
「我不怪他们,这妖怪的事情,他们也没办法,我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保护不了我的儿啊!」老妇人的哭诉叫季腾心伤,拼命安慰她,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会保护她儿子。就算自己不行,刑修应该是可以的吧?
老妇人如今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一听说他能帮忙,那可是拼命磕头,又说要给他立长生牌,又说要一天三炷香。
季腾忙说不用,我还没死呢。
老妇人去照顾儿子的时候,季腾凑到刑修面前,小声问:「君上,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刑修很痛快地回答。
「那个,罪丝啊,你们是怎么打算收服它的?」季腾急了。
「不知道,来了再说吧。」刑修还是那句话。
季腾永远无法知道刑修在想什么,不过不管他在想什么,关键时候他还是会有所动作吧?
偏偏刑修下一句话差点把季腾哽死:「而且,我根本就没有半点法力,你要我想什么法子?」
对,钩星好像也说过,进入兄长身体的只是刑修的元魂罢了,人的肉体无法容纳君上的法力——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增加受害者么?
刑修似乎从季腾刷得白了的脸上看出他的想法:「你不是说保证能救她儿子么,看你的了。」
神啊!救命啊!
天擦黑的时候,他们草草吃了点东西。
季腾一下午的时间,用木板钉死了该钉死的窗户,大门则是用木棍顶住,以及其他一些准备。
只不过,茶铺老板说那孩童有妖怪般的力气,不知这么做有没有用。
刑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很沉得住气。老妇人似乎有季腾的承诺,安心些,或者早已死心所以反倒无所谓了,而那目标的张家老三喝了药汤就死死睡过去了。
季腾含泪想,只有我一个担惊受怕。
天黑了。
那孩童说,晚上来,那就绝对会来。
没有点灯,张家一片黑暗。
季腾紧张得出汗,一只手放在他膝盖上,轻轻拍了拍。虽然看不见,但知道是刑修。不知为何,这毫无用处的动作,却让季腾稍微安心了一点。
一个黑影,落到张家门前,手轻轻去推门,被顶死的大门自然不会打开。也不知那黑影怎么做的,只听卡啦一响,两扇大门发出断裂的声音,整个破碎了。
那身影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觉得一大股浓郁香料的诡异味道。似乎在掩盖什么,而且地上似乎也很软。
黑影低下身子一摸,地上全是湿润的稻草,把手指放在鼻尖仔细一闻,油味,他刚觉得不妥,大火已经从房子的四面八方烧了起来,瞬间火焰断绝了所有出路,张家变成一片火海!
季腾从墙后的柴火堆里探出头来:「怎么样?他没逃出来吧!?」
张家老妇人也爬了出来,看着自家祖屋瞬间化灰,眼泪又掉了下来。不过再看看身边那还在熟睡中的儿子,又露出了点笑容:「阿弥陀佛,总算是保住我儿子性命。」
「幸好你家是卖油的,不然我可真想不出办法。」季腾抹抹额头上的汗。车里很多香料,很好地掩盖了油味。那孩童也很顺利上当了。
季腾看向刑修,期待他的赞扬。
刑修的脸色,却突然一沉。
季腾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滑腻冰冷,带着油味的手从身后掐住了他的脖子,一字一顿地问:「你干的?」
那扼住咽喉的力道,不算太重。
季腾喉咙发出喀喀的声音,唯一的反抗就算是突然举起两手,用力捂住耳朵。
「放开他。」刑修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命令。
那只冰冷的手突然松开了去,笑声从身后传来:「你好歹挣扎一下吧?捂住耳朵干什么?」
声音,有点熟悉。
季腾木头人似的转过去,对上张颇为熟悉的脸,这一看,他的脚都要软了,是放松了心情的原因。
那是张艳丽的脸,江洋大盗。还是一袭精细长袍,绣着点点飘散的花瓣,火光映照下殷红似血。华丽依然,只是多了些污迹油渍,以及火星溅烧出来的破损。
他在笑,衬着身后冲天的火焰,诡异无比。
定定神,一连串疑问突然浮现,江洋大盗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他为什么要进入那个房间?
季腾不由自主退了一步,江洋大盗却左右看着:「气氛怎么这么怪?」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季腾问。
「当然是有原因的。」江洋大盗却不理会季腾了,走过去几步:「有几件事情,要说一下。」
季腾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不安。
他回头看看刑修,刑修的表情不置可否,看不出异常,只和大盗对视一眼:「上马车。」
大盗也不多话,直接纵身上了马车。刑修打发季腾去帮忙老妇人把儿子搬过来,自己先行一步上马车。
老妇人不认识这个人,只抱着自己还在熟睡中的儿子哆嗦着。
季腾忙安抚她:「别担心,是好人。」心里却自己嘀咕,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这人是不是好人都值得商榷,而且别担心,自己真是担心得不得了。
不过,如果换个角度,江洋大盗没问题的话,那么他的出现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都坐上了马车,季腾忍不住去瞄那大盗。
大盗就坐在季腾身边,发现季腾瞄他,还对他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季腾的心又惊得怦怦直跳,满头大汗,就怕下一刻,这牙就嵌入自己的脖子里了。
马车应声启动,飞快在山野间穿行,如履平地。
这种速度,那怪物应该是追不上的。季腾稍微定了定心,很快,到了另一个小镇,把张家母子放下,给了些银钱,然后急速驶回到开阔的山林,寂静一片。
大盗也很快下了马车,他顺手把车帘卷起,季腾看见刑修倚在车窗边,很罕见地在思考。
大盗却没有啰嗦,将马从马车上卸下来。对上季腾疑惑的眼神,他解释说:「君上吩咐我骑马带你离开,接下来的事情,他自有安排。」
『他留下?干什么?』季腾忍不住转头看向车帘内。他不是没有什么法力了?季腾心里嘀咕着,到底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刑修对他笑笑,淡淡地点点头。
这笑容,感觉跟平日有所不同,季腾心中不安。大盗却没有兴趣听季腾的想法,直接催促他上马。季腾还在犹豫,他直接一夹马肚子冲过来,直接将季腾扯上马,那叫一个简单粗暴,跟他在刑修面前判若两人。
马调转头,朝村子中去,季腾被禁锢在马背上,急得喊起来:「等等,我不能丢下君上一个人!」
大盗先是一愣,然后哂笑起来:「你知道他不是人,还担心什么?」
「可是,他没有法力,就跟普通人一样.万一那个孩童跑来,他死定了!」
大盗突然邪气一笑:「真的死了,也没关系吧。」
季腾一愣,知道他话有所指,还没接话,大盗又低声说:「就算这个身体真的死了,阴阳道也绝不会赖账,如果季钧他身体有损失,阴阳道也会给补上,让他完整复活。你怕什么,死了更好,季钧可以更快点复活。」
大盗的声音里,透露出兴奋和期待的口吻。
季腾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这样的虐杀而死,对谁都是痛苦,他这么喜欢这个人间,我不愿意他这么离开。」
大盗听他这么说,哼了一声:「真不知道谁是你的亲人了!」
季腾就怕别人这么说,忙解释:「不是,一直在一起,多少都得产生点感情吧。你养个小猫小狗,也不舍得杀来吃吧?」
大盗笑起来了:「有种啊,季腾!把阴阳道之君比作小猫小狗。」
季腾还在嘀咕:「再说阴阳道补全身体让人复活么?怎么不见把我的身体补全呢?」
大盗终于大笑起来,笑声在山林间回荡。
季腾知道跟他说不通,干脆换了话题:「我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有事要做。」大盗终于回复了正色:「而且很重要。」
不一刻,大盗勒马,停在山崖上。
从这个地方,可以鸟瞰下面的秋荻原的村子,不过现下,就连一点星火都看不见,整个村子笼罩在黑暗之中,沉默中似乎有什么浓郁的死气,掩盖了全村。
大盗的眼神,凝重了些许。
季腾有些胆颤心惊地向下看,忍不住又问:「又回来干什么?」
「看看。」大盗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又勒马从斜坡直冲下去。一会工夫,进入了村子。
自从进了村子,大盗就减缓了速度。他不知在寻找什么,在村里兜着圈子,一圈又一圈。
最后,他停在村里最大的屋子外。
「下去查看。」大盗身手矫健地跳下马,两人小心推开房门,屋内一片漆黑,季腾摸索到桌上的油灯,掏出火石点亮了。小小的摇曳的灯火之下,可以看到这个房屋内的状况。
屋内空无一人,没活人,也没死人。桌椅板凳一应具全,干干净净,看不出异样。
但是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某种,阴风惨惨的感觉。
然后,季腾发现大盗没在看地上,他抬着头看着屋顶。
季腾举起油灯,看了看,也没发现屋顶有什么。压低声音,他问道:「你在看什么?人都逃走了吧?」
大盗摇摇头,指指上面:「逃走?没,应该是没活口了。你看不见也听不到吗?」
季腾哆嗦了一下,举起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