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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归梦满清山-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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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东南的方向:解释一下地理位置,我为玉儿设定的住所是澄心堂,在圆明园的东南角上,紧邻着交辉园(实际上这个地方应该是圆明园的别有洞天,但是偶喜欢澄心堂这个名字)。蓬岛瑶台是位于福海中的三个小岛,雍正时期名为“蓬莱洲”。四四在白兔上写的字,实际上是写给如玉的,所以放灯是往东南的方向,希望它可以飘到澄心堂。但是到底写了什么,大家可以猜猜,答案我更完这一章的时候揭晓。
PS: 澄心堂也是圆明园一景,位于绮春园内,最初这里叫“竹园”。而且澄心堂也曾是南唐后主李煜读书、办公的地方,并有澄心堂纸,流传后世。

蓬山已远

打从腊月里到雍正七年的春节,外面的雪就一直没停过,时而零零星星,时而如鹅毛扯絮一般,只把个紫禁城盖得白茫茫一片。好容易赶上个放晴的日子,明晃晃的日头透过薄薄的云彩照射下来,耀出晶莹闪亮的光,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都被刺得睁不开眼。
同外面相比,养心殿里倒是一片温暖如春。大病初愈的怡亲王允祥,裹在宽大的石青色四团龙补服里,愈发显得清瘦羸弱,饶是皇上赏赐的各种珍稀药材进补着,太医院一拨一拨的太医轮流伺候着,这面容气色比之几个月之前,还是差了不少。
“叫你在家多歇上几天,可你倒好,这大雪天的,就非得巴巴的跑进来才安心?”瞧着十三那一对深陷的眼窝,心里又是责备又是疼惜,嘴上也只好佯怒着说上几句。
“瞧皇上说的,臣弟这身子哪就有这么娇贵了?” 允祥满不在乎的一笑道,“倒是这些日子歇在家里,没福听见主子训喻,心里头着实的不自在呢。”
“你呀……”无可奈何的指了指他,心里却也觉得舒坦。
“对了,这是照着岳钟琪信上造办处刚刚画出来的战车图样,主子您瞧瞧。”十三收了笑,从袖笼中取出一叠图纸,摊开了放在炕几上。
回手取了眼镜,一边仔细瞧着,一边问道:“你怎么看?”
“臣弟和兵部的几位主事参合过了,准噶尔人长于骑术,骑兵精良,作战速度又迅捷灵活。且西域旷远,戈壁荒滩阻隔……交通运输极为不便,军需粮草的供给自然个大问题。若是用岳钟琪这法子,行军时即可载军粮军衣,驻防时兼做营盘,又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跟准噶尔的铁骑周旋,倒也不失为一良策。”
“唔,说得有理。你去知会造办处,就照岳钟琪定下的数,三个月之内完工。”
“喳。”允祥起身打了个千,笑道,“这一战先有皇上运筹帷幄料敌先机,又有国库里白花花的银子作后盾,再加上上下一心,全军用命,臣看这不取胜都难呢。”
“就你会说。”允祥这话虽是恭维,但也说到了我的心坎上,“当年皇父在世的时候,想的就是一举荡平准噶尔,朕也不求别的,只要岳钟琪和傅尔丹同心同德,给边疆几十年的安生日子,也就阿弥陀佛了。”
“瞧皇上说的,”允祥站起身来,拿了案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臣弟这几日琢磨着,岳钟琪和傅尔丹,都是能征惯战的,领了大将军的衔,再加上查郎阿坐镇川陕,居中调度,小小一个葛尔丹策凌,该是不在话下。不过,不过这曾逆一案,关乎圣德,皇上,皇上是不是让刑部及早结案,明正典刑,尽早绝了这谣言的出处啊。”
瞧着允祥那小心翼翼的目光,心中不觉有些失落,伸臂握了他的手道:“四哥知道你怎么想,早上衡臣也在,虽是没明说,朕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朕不能,不能让这起子坏了良心的奴才谣言惑众,也不能让人说朕容不下这天下的幽幽之口。你说怎么办,遇上这非常之事,总该有个非常的法子整治,朕不打他,更不杀他,朕要让他心甘情愿的替朕去宣扬,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皇上……”允祥似是还想争辩,却听得门口的小太监通传说四阿哥和五阿哥来了。于是便冲着他道:“正好,朕一早让弘历和弘昼到刑部瞧瞧曾静,你听听他们俩怎么说。”
“皇阿玛万福金安。”下头弘历和弘昼一块跪倒请安。
微微抬了抬手,对着他们俩道:“起来吧,把你们提审曾静的所见所闻,说出来,让朕跟你叔王都听听。”
“皇阿玛容禀,曾逆的供词,皆是大逆不道之语,儿子们不敢擅专,只叫刑部的人将他单独关押,以待圣裁。”弘历低着头,沉稳的声音倒不像他这个岁数。
“那若是依着你,该如何处置呢?”想着老十三刚才的话,便忍不住问出了口。
“唔……”沉吟了半晌,又瞧了瞧弘昼,弘历才开口道,“依儿子拙见,该是速决。曾逆虽不是始作俑者,但只凭道听途说,便公然诽谤圣躬,还蛊惑朝廷大臣,意图谋反,单这两条,便可灭他九族。皇上以仁德治天下,诛了曾静张熙,再将那些妖言惑众的奴才妥善处置,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心里一沉,握在手里明黄盖碗玄些扔了出去,使劲压了压胸中的郁气,才冲着弘历道:“好哇,好哇,没想到今个倒是你们,给朕上了一课。怎么着,还有什么多少老成谋国忠言逆耳的高论,都一块说出来给朕听听。”
弘历似被这一席话抢白得摸不着头脑,不敢抬头,只低低的叫了声“皇阿玛……”
“你呀,让朕怎么说才好?”本来是想让老十三听听父子一心的想法,没成想竟是自己落了个孤家寡人,满腹的忿然,忍不住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朕初览逆书,惊讶坠泪,朕梦中亦未料天下人有如此论朕之说。朕待天下,待百姓,宵衣旰食,未有一日不勤于政事,可还有人指着鼻子骂朕是暴君,说朕杀父逼母欺凌兄弟。而我大清,自世祖皇帝入关,也已近百年,现如今不还是有人说什么,华夷之分大于君臣之伦。今天,就算不为朕一己之私,朕也要趁此机会以真相昭示天下,怎么能就照你们说的,不声不响的就蒙了这不白之冤?”
“皇上息怒。”一旁的十三似也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肃然道,“皇上待天下之心,昭然如日月之照世,岂是这几个无耻小人,就能败坏的了的?再说两位阿哥还小,遇上这么大的事儿,也难免想得简略些,自是该慢慢教导才是。”
“阿玛息怒,是儿子糊涂。”弘历就势跪了下去,额头碰着地面,泣声道,“皇阿玛为了家国民生,日夜操劳,身为人子,既不能日夜于膝前尽孝,又不能解君父一分之忧劳,儿子实在是愧悔万分。是儿子见识浅薄,求皇阿玛责罚。”
瞧着弘历满脸的泪痕,方才压了再压的火气竟无声无息的散开了,慢慢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有些疲惫,“你们都跪安吧,让朕再想想。”
允祥和弘历默默叩了首,便起身慢慢朝外退,一直立在门口的弘昼,直到听见门帘掀起,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愣愣的望了过来。一刹那间,那一对眸子,仿佛是另一个人的眼神,匆匆从眼前掠了过去,快的甚至让我瞧不清,抓不住。
“天申……”声音一颤,竟是叫住了他。
“皇阿玛,有事吗?”他并不向前,只低着头沉声道。
心里想说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犹豫着道:“成了家就是大人了,别成天竟跟些戏子胡混,跟你四哥学学,在这政事上也多下些功夫。”
没承想他却莞尔一笑道:“皇阿玛明鉴,这庙堂上的事情,儿子左思右思,都不见有什么长进。当初额娘就说过,这料理政务,靠的也是个天分,儿子愚钝,只怕是再多用上几年的功,也抵不上四哥万一呢。”
一直沉在心底的人,竟被他如此轻易地说出了口,抬眼瞧见他那明晃晃的眸珠,像是浸在水银里一般澄莹清透,可细看看却又像是一潭湖水,幽深得望不见底。心底里忽然翻起那么多毫无因由的思念,不禁脱口道:“有空的时候,多去瞧瞧你额娘。”
弘昼微微一怔,淡然的目光里渐渐皱起细碎的波澜,他忽然定定的瞧着我,慢慢的说:“就算儿子去上一百次,也是抵不过阿玛一次的。”
“……”
一下子愕然,却又拾不起任何反驳的力气,缓缓的垂下头,不知道是不是不敢再与他对视。
“大婚之前,额娘跟儿子说,好男人就不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委屈,您说是吧,阿玛?”淡淡的声音,似是在屋子里画了无数个圈,才渐渐从耳边传了进来。咂摸一下滋味,竟忍不住有些自嘲,朕要做的是好君王,好皇帝,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可难道,是朕真的不屑,作她心里的好男人吗?
心中一动,对着高无庸道:“去,去把朕早上写的那些字拿来。”
高无庸答应一声,不一会儿便捧着一迭宣纸放在了桌上。抽出一张行草,却又觉得不满意,另外一张楷书,却又觉得死板了些。回身从黄花梨的柜格里抽出一张薛涛笺,凝神静气,一挥而就。细细看了看,才递给高无庸道,“你找个人,这就送过去吧。”
站起身,窗外的雪仿佛又下了起来,没有一丝风,那雪便簌簌的,落在屋脊上,落在窗棂上。回头瞧瞧那散了一炕的字迹……
刘郎已恨蓬山远
朕心如此,她怎么会不明白,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四四……………………………………………………………………………………………
………………………………………………………………………………………………玉儿……………………………………………………………………………………………
绛红色的,天青色的,明黄色的薛涛笺,精巧瑰丽如世间绝色,一一放在桌案上,花香氤氲,还夹杂着淡淡的墨香,慢慢地升腾;悠悠地散去。窗外,是霏霏的春雨,潮湿的空气,从窗格间,门缝里,似有若无的飘了进来,悄悄氤氲着超然物外的气息。
刘郎已恨蓬山远
他想要告诉我什么呢?是他的孤单,是他的寂寞,还是匆忙之余偶尔闲暇的悔恨?又或者,那还是爱,是他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爱,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往,无端褪色至苍白。
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坐结行亦结,结尽百年月……
那么清晰的往事,如昨日一般的浮了上来,或许,那也是他的记忆吧,记忆里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少女,即使跌得头破血流,也不过就是拍拍屁股爬起来,再回给他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那是我吗?自己却仿佛有些迷惑了,还是我曾经固执的以为那爱会坚韧,那爱会永久。
永远有多远?是生与死的边界,还是海枯石烂世界消逝的尽头?我站在此岸,望不见彼岸的快乐与忧愁,听不见花开的声音,我只是想,想从下一秒开始,不问爱情,不问幸福,不问相聚,不问离散,希望就此,就此与悲伤陌路。
只是我,真的可以做得到吗……
“娘娘,高公公又送过来了。”门帘一挑,小乔手捧着托盘走进门来。
细细的浅灰色纹理之间,连墨痕也是淡淡的,一如阴霾的天空之上,几缕挥之不去残云。
“娘娘……”小乔轻唤了我一声,却没有了下文。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禁不住道:“怎么,是有旨意让我摆香案跪接谢恩哪?”
“那,那倒不是。只不过,只不过奴婢这几天冷眼瞧着,高公公那样子,仿佛是想主子给个回话。”
心中微微一动,转瞬又平息了下去,回话,他是想要我说些什么呢?
或者,我本来就该和其他的女人一样,当他是皇上,是天子,无论天上落下来的是什么,都该无比感恩的去仰望。
或者,是他一直以为,除了自己,他可以从容控制天下所有人的情绪,而我,则理所应当接受,理所应当软弱,理所应当无法割舍。
或者,还是该有这么一个时候,让他明白,无论事情还是人,总是会有例外的。
“主子,您这是……”小乔期期艾艾的低唤,将我从冥想中拉了回来,低头一看,才瞧见自己竟将桌案上的纸笺碰落一地。那么多缤纷斑斓的色彩,失去了光的润泽,竟也是一片平庸的暗然。
拾起刚刚送来的那一张,在留白的地方慢慢写上两行小字,伸手递给小乔道:“你去,把这个和前些日子收的那瓶露水交给高无庸,就说是裕妃,孝敬皇上的。”
小乔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出来。胡乱的福了福,道:“主子放心,奴婢这就去了。”
看她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也不想说破,只淡淡地道:“方才让你去找十三爷借几辆马车的事,就一块办了吧。”
“奴婢晓得。”小乔说着,冲我扬了扬手里的纸片,一阵风似的出了屋子。扬起的几滴水珠,顺着开合的门板滴落在青砖的地上,真的只是几滴嘛,怎么看在眼里,却像是把整个屋子都洇湿了一片……
欲就麻姑买沧海,一杯春露冷如冰①
同样是义山的诗,用作结束,或许,该是再恰当也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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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孙太医收养的孩子们去春游,是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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