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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相国精明的眼中掠过一丝恨色:“说起这殷凌澜简直是目中无人,他仗着皇上的宠信,居然把文武百官玩弄在股掌之间,微臣看再过不久,这龙影司就骑到了我们头上了。上次御史台的霍刚一案,龙影司只凭着一本什么札记就灭了他全家二十几口人。群臣们纷纷上表参他龙影司,居然反而被皇上责骂。”
周皇后想起那病恹恹但是却又谁也不买账的殷凌澜,不由头痛地扶了额依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别说了,本宫越听越是头痛得紧,这殷凌澜也不知是什么来路,本宫几次招他前来,他那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本宫简直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苏相国眉头皱得更深。说起这龙影司的来历,刚开始龙影司只不过是剿灭前朝余孽的一个小小谍探暗卫组织,殷澜也不过是其中不闻一名的年轻侍卫,可是随着龙影司做的功绩越来越大,那殷凌澜以凌厉狠绝,干净利落的手段横扫诸多潜藏在民间的前朝余孽获得慕容拔的赏识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短短五六年,龙影司就迅速发展壮大,以前还只是查查案子,现在竟隐隐有了监视朝臣的苗头。只要对当今皇上心存不满的朝臣,过几日龙影司便能罗列网织罪名,把他们拿下,最不济也能让那些朝臣丢官弃职,贬谪出京。
到了这两年龙影司更是嚣张,竟连罪名都懒得编了,一句“犯上作乱”就能将犯事的朝臣满门立斩。御史台霍刚就是其中一例。而对于这一切皇上慕容拔视而不见,对殷凌澜越发言听计从。
都说是人就有弱点,也有喜好。可是殷凌澜此人软硬不吃,除了皇上谁都不理,也不曾听闻他喜欢什么,只知他常年惧冷,一袭浓灰重裘不离身,经常足不出户。若说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一人自饮自酌,手执金盏,杯中不缺各色美酒。
这样的男人,如何能拉拢得来?
周皇后与苏相国两人各怀心思,各自烦恼。
周皇后打破沉默,咬牙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拉拢殷凌澜为我所用!”
“若是不能呢?”苏相国问道。
周皇后眼中掠过森然的杀气:“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本宫不信这殷凌澜能有三头六臂,泼天的本事不成!”
“是!”苏相国精明的眼中咕噜一转,应了下来。
做了决定之后,周皇后眼神稍松,看向一旁的苏相国,缓和了语气:“苏仪这孩子不错,只是让她有空多多进宫来,一来可以陪陪本宫,二来,可以见见云儿。”
提起自己的孩子周皇后眼中还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云儿这孩子还是木讷了点,不过总归还是本宫话的。再说苏仪长得也不错,品行甚好,以后两人总会是一对佳偶的。”
苏相国亦是得意:“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微臣这就回去把话带给小女。”他顿了顿,探问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能让皇上给太子赐婚?如今小女年纪也不小了,明年恐怕就太大了点……”。
周皇后点了点头:“这事本宫自然放在心上,若是云儿成亲了,皇上也会觉得安心吧。毕竟成家立业,成了婚的太子就是长大成人了。”
苏相国眼中喜色一掠而过,他的女儿若成了太子妃,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国丈了!
……
一辆华贵的鎏金马车停在山脚下,被周皇后与苏相国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的殷凌澜就站在山下。
挽真上前问道:“公子真的要上去瞧瞧?”
殷凌澜看着满山盛开的杜鹃花,空气中带着山间清新的气息,令人迷醉。点了点头:“自然是要亲眼去瞧瞧。”他顿了顿,回头看着挽真娇俏的脸,忽地问:“这事是你亲自查的?”
挽真点了点头:“公子放心吧,所有的都是经过奴婢的手,就算有人知道了,也不知道奴婢要查什么。”
殷凌澜煞白俊魅的脸上闪过一丝轻松:“如此甚好。切记,这件事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挽真抿嘴一笑,带了几分俏皮:“公子难道还不信奴婢吗?”
殷凌澜却并不接口,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慢慢向山上走去。挽真脸上的笑意渐渐勉强。她看着站在身前的殷凌澜,忽地心头打了个寒颤。
他,居然不信她!
殷凌澜在前面慢慢地走,走几步忽地扶着一旁的树咳了起来。挽真心中一急,方才的黯然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忙上前扶着他。
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观前,殷凌澜看着这藏在山中的百年庵门,缓缓走了进去。许是今日天早,庵中并无什么香客,一位穿着白麻缁衣老尼坐在佛堂前默默诵经。
殷凌澜走了进去,轻咳一声,打断她的念经问道:“请问这里的观主是谁?”
那老尼缓缓转过身,双手合什:“请问这位施主尊姓大名?”
殷凌澜抬头,看着那慈眉善目的观音金身塑像,缓缓道:“龙影司统领,殷凌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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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山一重水一重
午夜吧 更新时间:2012…2…14 16:54:19 本章字数:3937
那老尼微微一怔,随后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观主,法号圆慧。”。
殷凌澜看了她一眼,年约五旬左右,慈眉善目,观之可亲。他淡淡抬起手,那庵中的观音堂殿门忽地被人从外缓缓关上,把阳光隔绝在外。窗外的天光透过窗棂打在他的脸上,白如冠玉的面容,鸦色的发,俊美妖娆的眉眼如墨画。他清清冷冷站在观音堂中,似从修罗道中幻化出的魅罗,俊美如斯,身上煞气亦是暗地汹涌。
圆慧看着他,长叹一声:“这几日老尼算出大劫已到,却不知这劫的源头却在了殷施主身上。”
殷凌澜走到观音金身塑像跟前,那观音低垂着眼眸,带着无尽慈悲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原来大师已猜到了凌澜的来意了?”
圆慧宣了一声佛号,平静地道:“猜不到十分也有七八分。贫尼知道这十年来守一个秘密,终有一日会因此丧命。累”
殷凌澜回过头来,深邃的眼眸中平和如初。他坐在蒲团上,犹如虔诚的香客,看着圆慧苍老慈悲的眼睛:“本司知道圆慧禅师救过她,也知道这十年来你对她照顾有加。这里我替她说一声谢谢。”
圆慧微微一笑,双手合什:“我佛慈悲,庇护苍生,这是贫尼分内的事。殷施主言重了。”
“不,应该的。”殷凌澜摇头,眸光明澈:“为了你的恩情,我会妥善照顾好大师门下的弟子。檬”
圆慧轻叹一声:“多谢。”自古以来,能把杀人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恐怕就只有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子。
殿中一时寂静,圆慧抬起头来仔细打量面前的殷凌澜:“殷施主很像一个人。”
殷凌澜微微一挑眉,眼中终于流露出淡淡的诧异:“大师见过本司?”
圆慧摇头:“不曾,直到刚才殷施主自报姓名才第一次见到殷施主。”
殷凌澜垂下眼帘:“既然不知,难道你能猜出本司的来历?”前朝的人和事早就湮灭,能记起的,敢提起的也许已经没有一个人。就连他有时候回想起也觉得恍然若梦。他是谁?是殷凌澜,还是那记忆中青涩病弱却明澈如溪水的少年……那样寂寞的记忆,没有人能触动,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圆慧眼中流露慈祥:“殷施主忘了,十年前贫尼曾经见过你的父亲与母亲,十年岁月匆匆而过,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可是贫尼今日却慢慢想起来了。”
她温和的眸光掠过殷凌澜的眉眼:“你很像你的母亲。当年她来上香,贫尼还不是观主,曾经与她交谈过几句。殷施主,当年的刑部尚书殷徵可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便是昭和郡主。”
殷凌澜定定看着面前的老尼,终是长叹一声:“大师,你知道得太多了。”
他轻咳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到了圆慧跟前:“即使你认识在下的父亲与母亲,依然得带着秘密上路。”
他修长的手中托着瓷瓶,洁白的手指上节节指戒漆黑如墨,这么美的一只手却套上了这么阴冷狠毒的兵器,白与黑,看起来竟隐约有一种妖异的美。
圆慧接过瓷瓶,慢慢饮下里面的汁液,脸上笑意未改:“殷施主误会了,贫尼只是觉得今日能见到故人,真的很好。”
她脸上无忧无怖,从容平和,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终于得偿了心愿那般欢喜。她的目光柔和,除去艰苦的岁月留给她的粗糙轮廓,殷凌澜渐渐认出记忆中总是跪在佛堂中念经的年轻比丘尼。
可惜那时他年纪小,除了那似是而非的面容,其余的已是如浮光掠影而过,再也留不下半分痕迹。
他眼中渐渐黯然,又一个与过往有关的故人离去了,而且还是他亲手终结了性命。
圆慧看着他,面上欢喜宁静:“爱恨嗔痴苦,今日终得解脱,甚好甚好。”
她缓缓闭上眼:“有殷施主守护着公主,贫尼也放心了……”
她最后吐出一口气,似睡着了一般,再无了声息。
殷凌澜看着佛堂中明暗相间的光与影,有尘埃在光影中欢快地飞舞,无忧无虑。他抬头看向那金身观音,圣洁慈悲的面容,低垂的眼眸看着他,仿佛在怜惜他。
像他这样的人,恐怕是用尽观音净瓶中的甘露都洗不净他的罪孽吧。
他站起身来,轻声一叹,缓步走出佛堂,匆匆而来比丘尼们不安地看着面前的俊美苍白的男子,不知所措。
殷凌澜淡然转身:“圆慧禅师已圆寂。”
他说罢缓缓离开,身后不知哪里而来的锦衣护卫闪身跟在他身后,沉默地离开。身后传来一片哭声,久久回荡在百年庵中……
………………
“哗啦”一声,卫云兮手中的茶盏猛的掉在地上,顿时碎成了千百片。她定定看着面前的报讯的小香,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娘娘,你怎么了?”小香见她脸色煞白,顿时也慌了手脚。
“到底是怎么圆寂的?”卫云兮问道,心中乱哄哄一片,好好的怎么会圆寂了?那总是慈眉善目的大师,救了她,在她心中惊慌之时一遍遍念着佛经安慰她的好人怎么就这样圆寂了?
“听说礼佛的时候就这样睡过去了。”小香把打听来的消息老实告诉卫云兮。
卫云兮眼中渐渐有水光泛起,她捂住眼,挥了挥手:“退下。”
“娘娘,别难过了……”小香想要再劝,卫云兮已走入房中,把房门紧紧关上。
小香叹了一口气,只能退下。
第二日,卫云兮一身白衣,带着香烛,向水云观而去。到了水云观,果然善男信女三三两两,哀泣着上了山。直到这时卫云兮这才相信圆慧禅师圆寂的消息。一路她沉默非常,小香扶着她,只觉得她的手在颤抖,抬头看去,只见她眼中泛红,已是极力在隐藏自己的悲伤。
到了水云观中,直到看到那一罐陶土的舍利子,卫云兮这才软倒在蒲团上。庵中的比丘尼向来是知道她与水云观有极深的香火情,特屏退众香客独留她陪着圆慧禅师。
寂静殿中,卫云兮忍不住呜咽出声,一声一声,悲戚难抑。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殿门打开,有风吹入,冷冷的山风令她的悲伤也清醒几分。她转过头,却看见一身雪白的殷凌澜站在身后。
卫云兮忍不住诧异:“殷统领?”
殷凌澜慢慢走上前,点燃了三根香,拜了拜这才看向她:“你别伤心了。圆慧禅师走得十分安详,毫无痛苦。”
卫云兮心中悲苦:“为什么她们会那么早离去,独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
殷凌澜坐在她对面的蒲团上,神色清冷,往昔他着重色,如今这一身雪白越发衬得他眉眼明晰如画,少了那几分沉重与阴冷。
他看着她:“你可知他们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为了你而死?”
卫云兮心头一颤,定定看着面前的殷凌澜,连哭泣都忘记。她猛的后退几步,指着殷凌澜,声音颤抖不成语调:“你……你……你知道什么?”
殷凌澜垂下眼,淡淡道:“我什么都知道。”
卫云兮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上蔓延而上,刹那间冻得自己不能挪动半分:“你……你知道什么?”
殷凌澜站起神来,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卫云兮:“我知道的永远比你想象得多。你随我来。”
卫云兮只觉得自己的脚仿佛不是自己的,只能跟着他走出佛堂,向着后院而去。每走一步,她就觉得心中的绝望多一分。
殷凌澜走的方向,是……是她的奶娘住的地方!
终于到了后院的院门,卫云兮已扶着院门无法再前一步。她不明白眼前总是出现在她最狼狈最艰险的时候的殷凌澜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