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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小庙只一眼就能看清所有的情况,那人环顾四周,目光停在段容西身上,“哎呀——”那人开口道,“居然会有人。”
那人转身把门关上,哗啦呼啦的雨声被挡在门外,屋里又变成了一片漆黑,那人站着的地方,完全看不清。小小的屋子里,一片寂静。段容西茫然地睁着眼睛。是妖怪的话,就快带我走吧,他想。
忽然黑暗中亮起了一点黄光,那是火折子的光亮。不知何时,那人已经走到残缺的泥像旁边,找了一些干草,点起火来。火堆没多久就生了起来。那人坐在地上,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木棍拨弄着火堆。火光映照在那人脸上,这才看清那是一个男人,长相十分爽朗,下巴上冒着一些青胡渣,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淋得湿透。男人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赤果的上身是精壮的肌肉,男人的身体看起来像是练武的士兵。
屋外的暴雨渐渐小了,不多久便停了。阵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雨收云歇之后,周围只剩下一片寂静。噼里啪啦,燃烧的木柴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喂,小鬼。”男人开口,对着段容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要过来烤烤火吗?”
☆、塌下手…3
当段容西哭着述说起他们母子遭遇的事情后,男人笑嘻嘻的脸沉下来,从怀中掏出两张白纸,随手撕成两个小人的模样。男人把纸人放到唇边,边念着段容西听不懂的咒语边对着纸人吹了口气,手把纸人抛出去。纸人在空中悠悠转了两圈,突然膨胀变大,长出手脚俩,变成了两个粗壮的汉子。
“去,把地挖一挖。”男人随手从身边拿起两根木棍,抛给那两个汉子,木棍在汉子手中变成了铁锹。
两个汉子拿着铁锹,走到段容西母亲方才躺的地方,埋头奋力地挖掘起来。泥土很快被挖掘起来,堆放到一边,潮湿的泥土有一股特有的味道。“快点,快点,再挖快点。”只见男人对着两个汉子说道,于是汉子的动作都加快了。
随着动作的加快,地面被挖掘出了一个深深的大洞,约有一人高了。看起来十分辛苦的挖掘,两个汉子脸上却丝毫不见汗水,也不见一丝辛苦的表情。两个汉子就那样木然的机械的不断挖掘,越挖越深。
哐当。铁锹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停一下。”男人说道,两个汉子停下手来。男人站在被挖掘出的大洞边缘望去,黑黢黢的泥土里露出一截白色的骨头,看起来像是手骨。男人命令汉子放慢挖掘速度,小心的把骨头周围的泥土挖掉,一具完整的骨架出现在眼前。
段容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才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小鬼,别急着哭啊。”男人把骨架放到地面上,翻来覆去的仔细检查,“这不是你娘。”
段容西一听,呆住了。内心燃起了一丝希望,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男人的话。
“这骨头一点皮肉都不剩,而且看这身形,应该是个身高六尺多的男人。”男人一边翻检着骨头,一边说道,见段容西还站在一边,便招呼段容西去到他身边查看。
后来查证,那确实是一具百年前的人骨。
地已经挖掘的相当深了,汉子站立的地方,开始涌现出地下水。再往下继续挖掘看起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于是男人挥挥手,两个汉子又变成两张纸片,漂浮在涌现出来的地下水上,不一会儿,便被水浸湿,沉到水里去了。
母亲的下落,没有找到。
年幼的段容西,此刻真正明白自己是孤独一人了。他呆坐在火堆方便,靠近火光的一侧脸颊被烤得发烫,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连血液都快要冻结起来的寒冷从内心涌现出来。巨大的孤独和绝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不停的颤抖。
“小鬼。”此刻,帮忙挖掘母亲的男人突然开口说道,他搔着头发,一副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的模样,“那个……你要跟着我吗?”
那个男人,成了段容西的师父。
师父虽然为人放荡不羁,但是在术法上的造诣却十分惊人,段容西最初对于术法的启蒙,都是从师父那里学到的。因为母亲的缘故,起初他对于妖鬼的态度是排斥和反感,师父带着他大江南北游历,见识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妖怪,其中有些也是师父的朋友。段容西对妖鬼的认知才逐渐改观。
后来,师父嫌弃他跟在身边老是板着脸影响喝酒的心情,打发他去长安城司天监学习。拿着师父的推荐函到司天监后,段容西才知道,师父原本长安城里有名的术法大家,因为不喜欢被束缚,所以辞了官云游而去。
“你去司天监,那里存着许多典籍资料,或许能从中发现关于你母亲的线索。”对于板着脸不肯离去的段容西,师父边喝酒边如此说道,他醉醺醺的伸手捏段容西的脸,又戳戳段容西的胸口,道:“去吧,去了结你的心结去吧。”
正是师父这话,才让段容西来到长安城,入司天监通玄院学习。
*****
马车嘎吱嘎吱往前行,段容西和李瑾坐在车里,一路颠簸前行。两人相对而坐,都没有讲话。
李瑾望了望坐在他对面的段容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从来没有见过段容西有这种表情,紧抿着嘴唇,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目光里似乎盈满了痛苦。
“你是有什么想问的吗?”段容西忽然开口道,平时清朗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低沉,似乎正在压抑着什么。
李瑾舒了一口气,“太好了。”
“什么?”
“我正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询问呢,怕唐突了段兄,可是看到段兄这个样子又十分担心。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我这个样子……?”
“十分痛苦,却又想把痛苦都独自承受的样子。”
“……”段容西不讲话了。
李瑾俯身过去,把段容西的手握在手里。段容西抬起眼皮静静看了李瑾一眼,并没有挣脱。“段兄……”李瑾直视着段容西的眼睛,用无比认真的神色说道,“痛苦的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我在你身边。”
段容西无声的,静静地回望着李瑾,许久,忽然闭上眼睛倒头朝着身后的车壁靠去。
马车一摇一晃,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李瑾摩挲着段容西的手,只希望前路无尽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到了傍晚时分,遥遥的能听见长安城内传来的浑厚暮鼓钟声,咚咚咚的大鼓声伴随着天边即将西沉的夕阳,让人觉得无限静谧。两人在满天夕阳的红光中,踏入驿馆。
出来迎接的是驿馆的主事。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满面愁容。对于昨天在这里过夜的李瑾,驿馆主事还有印象,但是对于段容西,他却皱着眉头。
“这是司天监的段术士,听闻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前来查看。”李瑾介绍。
听闻是司天监的人,主事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他殷勤地把段容西迎进去,弯着腰恭敬地说道:“那一切,一切都拜托段术士了。”他的表情,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段容西点点头,走进去。
他们来到昨晚出事的房间查看。地上被挖出深深的大洞,泥土都翻在一边,几把铁锹胡乱的堆放在一边。他们推开门的时候,有个人正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见他们进来,慌忙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张,张主事……”
张主事挥挥手,示意那人出去。他指着房间的大洞对段容西说道:“这就是昨夜出事的地方。”
段容西上前查看了一番,他蹲下身,用手碾了些泥土,细细的观察,又沿着房间的墙壁走了一圈,最后重新站在大洞边缘。他做这些的时候,面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有些事情想请问一下。”段容西对着主事说道。
“知无不言。”
“昨夜你亲眼看到人被拉下去了吗?”
“昨天夜里,在下是例行巡夜,您也看到了,这驿馆不大,又是官家的地方,一般不会出什么事情。可是昨晚我巡夜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个房间传来声响,那个时候已经接近三更天了,其他房客早已熟睡。我觉得奇怪,便去查看。我敲了敲门,等了片刻,没人应答。还以为听见的声音是熟睡中的梦呓,刚想离开,没想到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这房间住着的是波斯使者,万一出了什么事,关系到两国邦交,所以我便推门闯进去了。”主事说着,眉头皱的更加紧了。
“你看见了什么?”
“有只手,从地上冒出来,把波斯使者往地底下拉,速度很快,等我冲过去,使者已经整个人都不见了……”
“那手长什么样子?”
“太黑,没太看清。只是觉得那不是人的手,皮肤看起来像是青色的。”主事回忆着,“就算是我亲眼所见,到现在我仍然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就真的这么消失了。”
段容西点点头,“大致的事情,我明白了。”
“那……”主事小心翼翼的询问到,“段术士的意思是……”
“请人土填上,把房间的摆设恢复原样,今夜,我们住在这里。”
“这……万一……”主事听到段容西要住在房里,泛起了犹豫。抬头一看段容西面色平静的脸,再没说什么,只按照段容西的要求把房间恢复成了原样。
夜,深沉如墨。夜空中漂浮着厚重的暗云,遮住了弯如细钩的新月,星芒暗淡,四下里一片黑暗。
李瑾和段容西相对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房间里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摆设,但是脚下的泥土踩起来松软,一股泥土特有的气息萦绕在鼻息之间。在房间的四角,段容西已经先前一步用丹笔写下密密麻麻的术文。床铺之上,放着一个纸人,纸人上粘着一根李瑾的头发。
事情都准备完毕之后,段容西便坐在椅子上。“等。”他这么说道。于是李瑾也跟着坐在椅子上。
要等什么,段容西并没有说。
此刻房间里一片黑暗,李瑾放缓了呼吸。如若不是凭借着他出色视力,在黑暗之中勉强见到段容西挺直的身影,他还以为房间中只有自己一人存在。从黑暗完全笼罩房间的那一刻起,段容西的气息就倏然消失了。他仿佛同微风,空气一样,自然得让人无法察觉。
已经快要三更了,夜色更加浓重了。
悉悉索索,安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了什么声音。李瑾朝着床的方向看过去,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矮床背靠着墙壁,周围又有着垂挂着帷幕,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李瑾又转头看了看段容西,只见黑暗之中,段容西模糊的身影稳稳地坐着,没有丝毫动作。段容西不动,李瑾自然也跟着不动。
悉悉索索的声音加剧,不一会儿,便听见泥土翻动的声音。呼哧呼哧,从矮床的那边,传来了像是人类喘气的声音。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喘气声不断变大。静静地回荡在安静的黑暗一片的室内。
那喘气声回荡在耳边,听得背脊一阵阵发毛。
乒呤乓啷,似乎是什么东西打翻在地的声音。
“呵。”一直坐着不动的段容西忽然从唇间逸出一声冷酷的笑声,站起身来,“抓住你了。”他这么说道。
烛火重新点亮起来,让人能看清屋内的情形。
呼哧、呼哧。有个东西,正被麻绳紧紧的束缚在床榻之上,痛苦的发出喘息。那东西大约三尺左右的长,全身赤果,身上覆着青色的鳞片。两腿很短,手臂很长,几乎可以伸到脚底,背后长着一截短短的尾巴。面部酷似人类,但是鼻子仿佛老鼠一样尖尖的向外突出,长牙外露。
段容西走过去,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个妖物。
大概是感受到段容西身上散发出的冷酷的气息,妖物圆溜溜的漆黑小眼睛盛满了恐惧的神色,被麻绳绑住的身体不停的瑟瑟发抖。
“别,别杀我……”妖物的嘴里吐露人言。
“昨晚这个房间的人,是被你拖走的?”段容西问。
“是……是的……”妖物小心翼翼的回答,见段容西有作抬手臂的动作,闭上眼睛大叫:“他还活着,我没有吃他!”
“人在哪里?”
“从这里往西走一里路,有棵枯树,那人就在那里。”妖物扭动着身体,绑在他身上的麻绳随着扭动越陷越紧,妖物痛苦地流出眼泪,他朝着段容西哀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没有吃他。”
“不急。”段容西声音冰冷的说道,“还有件事,要确认一下。”他俯下身,盯着妖物;缓缓说道,“大约十五年前,在蜀中的山林之间,有个废弃的小庙,你有没有在那里拖走过什么人?”
妖物一听,漆黑的眼珠转了两圈,“没有,没有!”
段容西口中念起咒语。妖物身上的鳞片被翻起来,麻绳深深陷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