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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道,太子决事阔利不拖泥带水,他知幕后主使之人并非这等些许小事可以追究治罪,干脆就杀掉这些明刀明枪。本来以徐淳之罪判处斩立决即可。这凌迟处死,将一块块肉割下慢慢剐尽血肉而死,明明就是杀鸡骇猴。
瞧今后谁还敢出来做那马前卒,腕中刀,被人驱使着自愿来捅太子的黑枪。
全体道士仗借了徐淳的势利为非作歹,自当福也同享那么祸也同当,一同升仙去伴真君长生不老吧。
罗敖生听着手指轻摸自己衣袖,太子判案虽苛责严厉,但是治乱世用重典,倒也无可指责。每人自有做事方式处事原则,他手软些自己性命就去了。
与徐淳私通之宫婢,全部判死。
一时间殿外跪着的宫婢们,惨呼哭嚎声传入殿内。
曹后心中大为不忍,她立时向太子求情。这些宫婢身在禁宫不通人情世故。被奸人所骗也为受害。太子看了一眼母后脸色不悦。曹后再三陈清,几位贵妃闻讯后,也纷纷赶来为自己宫内的婢女跪地求情。
太子还是不允,被众人求了有求终于点头首肯。死罪既是免了活罪难饶。一个个仗刑五十后交于宗人寺。另婚嫁配人或是卖了为奴,全凭皇后做主。
众人脸上均现出喜色,皇后比太子仁慈太多。
太子眼珠一转,看见了庄简跪在众人之后,脸上无甚表情嘴角却透出了笑容。
原来庄简想到太子本意也不会杀宫婢,杀之不仁与他名声有损无益。不如卖好给曹后,令她主持后宫平添慈名。他想到太子受伤受惊之后,立马恢复脑筋还这么好使。忍不住微笑。
这两人相互瞅着对方,犹如面向铜镜看着自己做戏。一步步一招招的亲切无隙心有灵犀。
当真有趣。
惩罚过后自是行赏。
太子赐座之后。对罗敖生大加赞赏,他对罗敖生才能颇为忌惮,此事罗敖生有功与他,自是刻意的笼络。
罗敖生道:“微臣只是尽了份内职能,理当如此。而且未能及早追查出道士诸罪,有过无功。这全乃是周太史令的功劳。若不是周太傅借着与臣寒暄的时机,给了微臣物证,一时间料想也查不出来这众多详细内情来。太子与皇后洪福齐天,罗敖生不敢擅功,请太子殿下奖赏周维庄。”
太子和曹皇后听得他不占功劳反而夸奖周维庄,心中都是欢喜。曹后喜逐颜开。太子心道,此人不占功勋又极力夸奖自己身边近臣,好生会做人。
他脸上也不由自主的现出了喜洋洋的神色。
曹后说道:“周太傅,你衷心耿耿救了太子性命。哀家真是说不出的感激。太子行赏乃是朝廷的表彰功勋。我另有重赏,你可想要些什么?”
庄简心中大喜,他等了半天就是为了此话。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走过去想磕头谢恩。
谁知,刘玉见他动身,立刻知道他想干些什么,说些什么话。
他趁众人不防备的空挡,长袍内伸出一只腿绊了他一下。而庄简不防备,一下子被他绊了个跟头,栽倒在宣和议政殿的青石地上。
太子故作惊讶的叫了一声,不顾身上伤痛,亲自站了起来走过去一手扶住了周维庄。他另一手却抓住庄简的脖子,恶狠狠的悄声说:“你敢辞官,我就杀掉你偷藏在萧立府上的雍不容!切下他的脑袋给你做饯行谢师宴!”
庄简啊呦一声,趴倒在了青石板子上。
太子笑嘻嘻的用脚踩踩他的背,道:“周太傅还未娶亲,目前暂居在萧中书令的府上,起居往来多有不便。母后要奖赏周太傅,不如赐给他一所宅子,也好让他安心做官为朝廷效力吧。”
曹后大喜:“这样最好。这所宅子也要距得东宫近些,这样玉儿也好跟周太傅多亲近亲近。周维庄你好好尽心辅佐太子,我除了宅子还会为你赐下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的。”
太子抿嘴笑道:“这个事交给玉儿操心吧。我已经帮周太傅纳了一个妾侍,回头再帮周太傅寻下一个秀外慧中的名门正妻。”
蔡王孙趁机落石下井:“恐怕周太傅的眼光很高,他的意中人貌似不太好找。”
太子冷森森道:“他的品味我全知道,妖儿神儿鬼怪的到处可寻。”
蔡王孙心中乐开了花:“就怕是亲事好结,难有子嗣。”
太子道:“那就自己掂量掂量,有没有喜欢做什么注定绝后的诡事了。”
庄简这下子真的趴倒了在地上了。他开始有点怀疑昨晚多管闲事是否明智了。
太子论功行赏,赐周维庄一所官邸,另加黄金如意一对,明珠百颗。
大理寺卿罗敖生政绩优异,他官职极高就赐品职为一品。俸禄品级与丞相同等。
罗敖生谢恩过后,突然跪在地上向着太子与皇后叩首请旨:“殿下,古人有云,论功行赏功有赏过有惩。微臣不才,要向太子殿下请罚了。”
太子一愣:“罗卿,你危急中时间短暂就断案清明。只有功哪有过?”
庄简侧脸去看罗敖生,他脑子转的极快心中想到一事,立马向曹皇后那边凑了凑。
罗敖生面上正色,声音清冷:“禁国公周维庄与臣传话之际,对臣行为不端不正,言语轻浮无礼,大庭广众之下全然不顾国体官俗,举止轻薄随意拉扯,全然无有官吏端庄之色。也没有一点为官的觉悟体统。
官体关乎国体,为官者的形象,关系到国家的形象。官宦更为一国代表,举动教化民众攸关国体。本朝国体历为礼教之邦。微臣为大理寺卿,国有律规并非无法律也。主法律而从道德。刑以弼教也。礼教防未然。周维庄堂堂当朝太史,一代禁国公,迷醉于淫词滥语,行为放浪,全然不顾了太子性命轻率而为。他这般举止轻薄妄言妄为国体官体颜面何在?
我为人臣子当谨守本分,各司其职,若微臣擅职自当请罪。但若是未擅职却凭受污辱,臣却不可忍。
更且臣受耻辱是小。维护官宦体统责无旁贷。
周维庄临危授命有功在先。臣为周太傅请功。但其过犯尚存罪章犹在,请太子处置。此国法,官体,狱情之所在也。”
太子听了之后,只把一张俏脸气得刷白,回头瞪着庄简,怒道:“你,你又干了什么,不体面的事了啊?!”
蔡王孙开心的几乎要跳了起来。他立时跑到太子近前,越发的添油加醋的把周维庄如此这样、如此那番动手动脚调戏大理寺卿的勾当说了个唾沫横飞。
庄简肚里惨叫忙忙声辩:“那时事态危机,我并未多想便亲自去跟他说话。实则没有什么不轨行为。至于轻薄之意决计没有。”
罗敖生冷冷的说:“周太傅只要将证物派人交于我的侍从,我自会秉公处理,大可不必亲自前来训话。”
“……”庄简一瞬间张口结舌。这罗敖生说得极是。他,他当时怎么没有想起来呢。
太子怒目瞪着他,看着他哑口无言。又转脸看看罗敖生,他突然第一次觉得罗敖生长相不错娉婷有姿身子盈盈一握。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配了那钢强敏睿的性子倒真是人中翘楚。他不知怎么地一股子无名怒火直烧到了顶门。
妈的,周维庄若不是存心调戏,他刘玉把头割了下来!
他抬手一掌拍到了桌子上,只把茶水震的倒了在地上。
“混仗东西!把周维庄拖出去,给我往死里打!”
庄简立时扑上去,抓住皇后的凤袍冕服大哭了起来。
曹皇后忙伸手护着他,向太子求情:“周维庄也是救驾心切,太子宽恕则个。”只把刘玉气得七窍生烟。
罗敖生还从未见过庄简这副赖皮像,煞有兴趣的抬眼看他作甚。
太子恶狠狠的道:“皇后既然说情,那么就打他五十板子。”
庄简大惊还待装死,就见上来四个侍卫,不容分说把他抓起来拖出议政堂。他心知此时太子显然是震怒了,若不是皇后挡着真要打死了他也有可能,顿时呜哇惨叫着起来。
刘玉站在宣和殿内,气得全身都是颤抖着,衣服在不住发抖。大声道:“赶快打!还等什么?!”
两旁侍卫赶忙找来了行刑用的竹板子,把庄简按在三只并列的方凳上,俯好手脚,扬起板子就狠狠打了下去。
庄简立时就觉得背上屁股上火辣辣的痛,他根本敖不住刑法家什,立时妈呀的一声惨叫响起来了,扯着嗓门吱哇鬼叫起来……
宣和殿内门窗大开,立刻这一声声惨叫就直传到众人耳边。
直把刘玉气得脸上无光,手脚都是冰冷的。
庄简受刑在外面大声哭爹喊妈的嚎叫着……
王子昌心里暗道:“这周太傅也是,你要叫也就叫些太子饶命!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这种求饶得话也就罢了。他偏偏叫些‘好痛阿’‘妈呀,我不活了!’‘你就不能打得轻些吗?’还有诸如一些哦呦!啊呀!呜呜!这些毫无意义的惨叫声。这跟街上流氓打架斗殴之类的泼皮有何区别?难怪太子生气了!”
庄简最怕这挨打一说了。他从小根本敖不住刑法家法,这会痛的早就苦爹喊娘,直后悔投胎降生到了这世间,哪里还有心思去揣摩主子的心思。这打板子的素知太子严厉,听得太子大怒,要狠狠的打,生怕打得轻了太子不满意,把他也连累上了。于是个个谋足了劲用力的打了下来,只打得仗仗见血。刚打了两三下,庄简背上立刻衣衫破裂了,白净净的身上都成了紫印血块了。
他越痛越要挣扎惨叫,这一声声惨叫传过来,只把刘玉的脸皮面子都剥得精光了。
周维庄是太子重臣太子太傅,又是太子眼前的红人。
太子即使要打他,他也得照顾太子的面子,咬牙硬撑着才行,然后打完后再挣扎着跪地谢恩。这才是大臣守体统循常理的做法。但这庄简天生泼皮一个,这会他痛得死去活来,哪里管什么太子面子里子,一路上哭爹喊妈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嘶力竭,若是放开了手脚,怕是要满地打滚,同那村妇乡夫打架一般一头撞在太子怀里,抓衣服撕头发寻死觅活了。
只把刘玉气得不住的说,狠狠的打!再打得重些!
窗外噼啪声绊着庄简的惨叫声传来,曹后心惊忙忙回避了。
罗敖生已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茶盏。听着侍卫们行刑。他是大理寺卿,尚严刑峻法,每日每夜里在刑部公堂上重狱里,听得见识过动刑行仗不计其数。都是诸如凌迟、车裂、腰斩、炮烙、射杀、沉河、绞缢、鸩毒、黥面、断手刖足的大场面,像这枷项笞杖、廷杖鞭扑拷讯这种小小计量,根本就像听到风吹花落雨滴银盘一样儿戏自然了。
这周维庄极有意思。他的惨叫鬼叫声倒是比起大理寺重狱的受刑重犯还有之过而无不及。他垂目瞧着茶盏中,滚水沸得茉莉花瓣此起彼伏,沉沉浮浮了。
蔡王孙站在窗前眺望眼前仗打庄简的架势,心花怒放。
他回头正叫太子过来瞧瞧周维庄的惨状,一回头却看见太子握拳怒视着现场,罗敖生悠然品茶瞟着行刑。他突然一瞬间有了个念头,怎么这阵势倒不像是太子处罚臣下,倒像是那捉奸在床的本夫,当着奸夫的面痛打红杏出墙不守规矩的荡妇。
唔该死该死,蔡王孙连打了几个寒战,把这个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外面庭院中草地上仗刑还在继续。随着一声声的喝数声,周维庄的惨叫声却是越来越小。这打了最多不过十多杖下来,还不到二十下。庄简被打得口中嗓音沙哑,喊声也没有力气了,连嚎叫也叫的出不来气了。
太子刘玉站在殿内,面色狰狞,双手握成拳咬牙切齿。他面色极难看,伴着窗外庄简一声声惨叫,脸上一阵阵抽缩颤抖。好似这板子不是打在周维庄身上,而是打在他的身上了。庄简每惨叫一声,他脸上颜色更黑了一些。心里一股子愤懑怒火轮流蒸腾起来,真恨不得卡住周维庄的脖子里,教他叫不出来。
他真倒霉,天下何其大?为何偏偏要会遇到这个周维庄这个浪荡畜生,不争气没本事还要去招惹罗敖生,逼得他失了面子不得不自打嘴巴,还不得不痛打!
这哪里是打周维庄,一杖杖得分明是打他太子的脸。
这阴毒的罗敖生。
这混蛋的周维庄。
他竟然刚刚起了怜才之意,认为他外表无羁实则厚道。想着只要周维庄乖乖听话,就好好对他不能逼他过狠。这畜生一转眼之间,就放荡到调戏大理寺卿。挨打还不内疚,鬼哭狼嚎连带着他心里竟如此难受。这一杖杖都彷佛落在他的心上一样,让他全身都一阵阵地抽缩,心头一阵阵冷热疼痛。
怎么打了他太子的脸,还让他的心这么痛?他痛的想暴跳如雷发作,却又根本无有理由发作。
这周维庄,真真恨杀人也。
但是,周维庄突然不叫了,太子一愣神抬起头来失声道:“怎么了?”
外面侍卫跑了进来,回禀道:“周,周太傅,昏死过去了!”
太子大怒:“装……”
他刚要说出“死“字,突然想到把他弄醒过来再打下去,岂不是要活活打死了?他心里此时已有了惜才笼络之意,这周维庄品格下流却是才智惊人。真是把他轻易打死了未免太过浪费,得不偿失了。
他心中愈加暴怒,这混帐东西调戏大臣行为不轨,不知悔改大哭大闹,自己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