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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笑得格外的幸灾乐祸。
他们甚至开始打量沈诺的身段。沈诺戴着千幻面具;面容仅清俊而已,可那身段;却是极好。
脸不好看没关系啊,身段好就成。脸不好那就戴上红纱得了!咱不看脸;就看身段!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以男子之身欺负弱者固然能心头舒爽,可是,以下克上,以凡人之身,驱使修者,岂非更美?
可惜这些人目光言语间越发放肆,沈诺却是难得忍了下来,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他将那一葫芦灵酒全都饮完了,才缓缓起身。
掌柜的面色一肃,想了想又挤出一个笑容道:“仙长欲去往何处?可是要出城?”
沈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这家客栈的三楼:“可还有房间?这几日将留宿于此地。”
他当然是想要现在就离开。
可是……首先不提那些凡人,单单是这位筑基中期的“姚仙子”,他就未必打得过。
想要走……想来定是不容易的。
既然不易,那么就暂且按兵不动,看明白这些人想要做什么再说好了。
那掌柜的眼神里就露出了可惜的意思来,面上却只能说道:“自然是有的,只是要和凡人混住,怕是仙长嫌弃。”
沈诺只道:“有便好,麻烦带路。”
掌柜的只能让小二带着沈诺上楼去了。
小二才十岁出头的模样,看着机灵可爱。
他歪着头冲沈诺小声问道:“仙人一点都不好,每日里总有大半日要打坐或者修炼,连吃喝玩乐的功夫都没有了,真真是没意思。你为何要做仙人呢?做回凡人不好么?”
沈诺看了小二一眼,道:“家人师门之中,人人都如此,我自然也不能例外。”
那小二一呆:“你不是散修么?”衣袍之上,可是一丁点的门派标识都没有来着。
沈诺笑的眯了眯眼睛:“师尊有命,权作散修出来历练。免得丢了他老人家的面子。”
小二有些愣住了,蔫头蔫脑的将沈诺送到一个房间,就离开了。
沈诺站在窗前,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凡人与修士,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二也迅速去禀报了他所知道的:“不好啦,这次的这个,可是有家族,有师门的呢。城主会不会放过他呀。”
掌柜的却道:“无妨,无妨,就是放过了,他也少不得饮一碗孟婆酒的,咱们再怎么待他,他也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小二的这才拍拍心口处,大松了一口气。
沈诺在房间里,一呆便是三日。
三日之中,门窗皆闭,不曾出门半步。
沈诺坐的住,旁人可就坐不住了。
掌柜的身旁就有人出主意道:“总是这样可不行。这人是进了咱们客栈,就属于咱们客栈该管的。不管他中不中计,咱们总要试上一试,对上面才好交代。”
沈诺既不出门,也就不曾饮用这思凡城中的茶酒。
这样可不成。
掌柜的也只好道:“也罢,去叫姚仙子,让姚仙子来带新客人去街上灯会逛逛好了。”
思凡城中人人都爱玩。
看戏子唱戏,看人如斗兽般的在笼内打斗等,都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沈诺原本也以为这些是平常事。
可是等他发现,这些唱戏逗趣的优伶,困于笼内困兽般死拼,仅仅是为了夺得台下众人一笑时,仍旧忍不住勃然变色。
“尔等蝼蚁,安敢如此?”
说这话的人并不是沈诺,而是比沈诺晚来这思凡城几日的一对筑基期的师兄妹。
师兄妹二人面薄怒,骂完凡人,又开始指着做优伶之态的修士痛斥道:“汝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只差一步便可结丹,踏入大修士的行列,又岂可这般兀自作践自己?作践汝身为修士的骄傲?”
那优伶却也不恼,甚至搭理都不搭理那师兄妹二人,依旧自己唱自己的,仿佛丝毫没有听到这对师兄妹的好意提醒。
那个师妹气急,她从小就受宠,脾气也不好,难得做一次好事,要劝这个修士“改邪归正”,就被人给漠视了底朝天,她如何能不气?
小姑娘直接脚踩飞剑跃上戏台,一剑指着那优伶就道:“那些蝼蚁取笑于你,肆无忌惮的骂你,你且能含笑以对,怎的我师兄骂你,你却不敢回话?你就这么下/贱,那些凡人这般侮辱你,你都能忍得下去?你的骄傲被狗吃了么?”
小姑娘也不是丝毫不懂事的。她知道凡人和修士的区别,虽然有时候面对凡人时免不了盛气凌人,可是她却自认,从未欺负过凡人,更不要说侮辱了。
可是她不欺负凡人,却也不代表她能容得下旁人欺负和她同为修士之人。
那优伶依旧不理不问,直到台下有凡人发话了,让那优伶回小姑娘的话,优伶才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哉?奴先前虽为修士,但却从未快活过。及至今朝,能取悦于他人,方得快活之始。姑娘还是自己珍重的好,勿管他人瓦上霜。”
小姑娘气得直跳脚,抓起那优伶就要把人给劫走。
沈诺刚好撞上这一幕。
身旁的“姚仙子”嗤笑了一声,却道:“蠢货。”
沈诺眉头跳了跳,也回了一句:“与你半斤八两。”不都是被坑了么?五十步笑百步,忒没意思了。
“姚仙子”果然不说话了。
这对师兄妹一意孤行的要带走那位优伶,众人当然不是好惹的,若是好惹,也就不会在这思凡城之中,留下众多的修士为奴为婢,甚至半个人都不敢为其出头了。
不过半个时辰,城主府就有侍卫前来抓人了。抓的就是这对妄图拐带凡人奴仆的师兄妹。
“无论前身为何,现下总是为人奴仆,仙长和仙子拐带他人奴仆,如何就没有错呢?”
说罢,就要带两人走。
师兄妹不肯,刚要反抗,那城主府的侍卫头领忽然拿起一面镜子对着二人一照,两人就突然晕厥了过去。
沈诺见状,依然面无表情。姚仙子却笑得越发妩媚了。
天元宗,本宗。
墨君琰碎丹结婴之事异常的顺利。
他原本就在金丹期圆满待了百年左右,根基打的极好,又有沈诺的纯阴之体相助,结婴之事,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困难。
只是碎丹结婴之后,墨君琰却被玄青道君困在洞府之中了。
玄青道君是活了千年的化神期修士,想要困住一个刚刚结婴的徒弟,无论是从那方面来说,墨君琰都是打不过也不能跟玄青道君打的。
可是他还是想要出去。
墨君琰黑着脸在洞府之中盘算着,该怎么离开这处洞府。
师尊再好,也不该这么困着他。
雪狐近日却是高兴的很,一直抱着一个灵兽蛋对其进行“孵化”。
墨君琰眉头跳了跳,见那那个灵兽蛋仿佛是沈诺离开时不小心落下的,就没吱声。
雪狐虽然还未彻底如人一般的思考,可是却因着狐族天性,惯会看人眼色,见墨君琰也不恼它,就镇日里抱着灵兽蛋,生怕这灵兽蛋里的小东西,还没出生就死了。
自家灵兽那么精心,此灵兽蛋又是沈诺留下的,墨君琰头疼之余,不免也对其多番照顾了起来,可惜,即便是这样,这灵兽蛋里的小东西,也没有活下来。
它在破壳而出,出了一半,将将露出小脑袋之时,死了。
雪狐伤心的几日不肯吃东西,围着那只死了的小东西半步都不肯移动。
墨君琰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小东西,想到可以自由进出洞府的雪狐,忽然就有了主意。
主意很滥,可是,与整日困居此地,既不能历练,又不能见到心系之人相比,也就不是那么的不可以接受了。
天元宗本宗之中,玄青道君头疼的接到了丹姬道君的传书,喃喃道:“沈诺死了?”
他这一声嘀咕不要紧,恰好就被身边的侍从听到了。
侍从知道了,玄青道君亦没有下封口令,而沈诺本身,在他们而言,也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人物……要是重要,道君又岂会将他贬回分宗?
于是很快的,墨云衣也知道了。
她张大了嘴巴,下意识的就道:“不可能的,我只让人带他回来,没让人杀他啊。”
她还不知道,她的人到分宗的时候,沈诺已经诈死离开了。那些人不敢说与她听,才会让墨云衣消息不灵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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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思凡城(三)
玄青道君那里看似“不重要”的消息;尚且能传到墨云衣那里,墨云衣那里的消息;现下却是原原本本,不论大小的都传到了玄青道君那里。
“荒唐!”
玄青道君骂了一句。
他刚刚接到丹姬道君的消息时;尚且有几分相信。毕竟,虽然丹姬道君长年将精力耗在了炼丹之上,修为始终不得寸进,化神一事几乎是枉然,可是玄青道君与丹姬道君到底曾在一个师祖之下相处过的,交情很是不错;并不以修为论交,而以平辈论交,丹姬道君的话;玄青道君还是肯信上几分的。
只是玄青道君想着想着,正发愁怎么将这件事告诉给徒弟,让徒弟不至于发飙时,才忽然想到了沈诺的为人。
沈诺离开本宗之时,是抱着要彻底与天元宗,与墨君琰脱离关系的想法走的。玄青道君碍于沈诺的诛情诀,不得不乐见其成。因此沈诺要走,求玄青道君将墨君琰送给他的墨玉戒指等物不着痕迹的摘下来,又求玄青道君检查墨君琰送给他的青木剑等他要带走的东西上,是不是还有墨君琰的神识附着,也请玄青道君将其去除。
沈诺走的那么干脆,又那么认真,不肯留一丝墨君琰可能找到他的机会,玄青道君纵然为徒弟不值,可也应了沈诺,毕竟,这是他和墨云衣欠沈诺的。
玄青道君拧着眉,将沈诺的行为做法想了个透彻,忽然眉头舒展开来,去寻了那一位给沈诺重新炼制银环的道君,让其拿出了和那枚银环一模一样的银环,输入灵力感应了一番,确定另一只银环尚未易主,也就彻底想明白,这一招,却是釜底抽薪,沈诺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不肯给墨君琰机会了。
玄青道君脸色青青白白,霎是难看。
而墨云衣企图绑架沈诺回本宗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传过来的。
玄青道君立刻骂了一句“荒唐”!
可不就是荒唐么?
沈诺走的干脆,又不曾为他们师徒几人招惹是非,人都走了,墨云衣又岂可还想将人给绑回来?
就是必须要沈诺回来,也不该是绑的!
玄青道君的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忽然一怔,是了,墨云衣自觉做错了事情,一心要用沈诺来补偿她哥,其实他这个为人师尊的,心中也是有那么一丝,若是徒弟真的非沈诺不可的话,他拼着不顾因果,也要为了徒弟不生心魔,去将沈诺再带回来的。
他也好,墨云衣也好,其实都没有想要彻底放弃沈诺,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所不同者,墨云衣直来直去,自己被迫闭关了,就怕小弟小妹去劫人;而他,则是在等待墨君琰自己忘了沈诺。
能忘则忘,实在忘不了了,再去将人“请”回来。
玄青道君又是一声叹气。
想来沈诺之所以会在决定了要彻底脱离天元宗之后,还要巴巴的回去分宗一趟,就是为了让这个金蝉脱壳的计看起来更真实。
若是玄青道君当真是君子,未在他身上做手脚,那么这一计,便也就成功了,从此海阔天空,任他遨游。
退一步说,就算是玄青道君留有后招,知道了他其实还活着的消息,也至少是向玄青道君表面了态度……他不愿意回来。若是玄青道君肯顾忌因果,就莫要去寻他了。
就算是玄青道君一意孤行,罔顾因果,仍旧要抓他回来侍奉墨君琰,那也没有比这个结果更坏的了。
玄青道君手中捏着那枚可以探知沈诺所戴的银环是否易主,甚至可以探知其大体位置的东西,神色颇为复杂。
他脑中将这件事想了多遍,终究还是决定,此事应由天定。他们欠沈诺因果良多,纵然有法宝相抵,终究是使得沈诺灵根根基稍有毁损,既是沈诺这般不情愿,甚至不惜弄出以死遁离的法子来,那么他还是不要再勉强他了。
成与不成,君琰是否执着于此子,皆看二人缘分好了。
“啪”的一声,玄青道君手中的银环,就被捏的粉碎。
思凡城。
沈诺仿佛怔了怔,然后就轻轻扬了扬唇角。
“姚仙子”恰好瞧见,奇道:“我还以为你早都练得没表情了。没想到,竟然还会笑?”然后他又揉着下巴颏点评了一句,“笑起来还很好看,眼睛最好看。”
“姚仙子”自然不知道,这一张脸上,就眼睛是沈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