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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帮到大人的?」
天吴凤目微斜,从袖中取出了一物,递与了她。
她接过一看,是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摸起来的质感像是木头,但表面却泛着金属的光泽,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符字。
「这是……」
天吴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如果妳不想他死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她惊愕地抬起头,看进了他的眼里——
那双眼黑得像黎明前的夜,漆黑得没有半点的光……
在她离开时,元始已经回来了,将身体藏在了树后的她,默默看着他们。
走到天吴身边后,元始搂住了他,双臂紧紧地把他箍在怀里。
如怀抱着世上最爱的珍宝,好不容易抓在了手上就不愿意再放掉。
这样泡沫一样的幸福,像随时都可能消失的梦……
元始抱了他很长的时间,像是要确定怀里的人就在身边。
在放开他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轻吻着他的面颊,出乎她意料,天吴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对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明明是那么恬美宁静的画面,她却从心中感到莫可名状的悲哀……
紧紧地,她握住了手中的东西。
「这酒看来甚好,许久没饮过这么美味的酒了。」
那人笑着把酒杯盛满,手里冰晶的玉壶竟是舍不得放下。
元始也是一笑,没想到那人如此嗜爱这杯中之物,他不爱喝酒,今日拿它出来也不过是为了赏月应景。
有那人在身边,那以前从未觉得美味的液体似乎也变得甘醇诱人了。
他似乎有些喝醉了,眼前那人的面孔有些模糊。
元始惊了一下,拉住他的手,那人反手回握住他。
突然不安的心慢慢静了下来。似乎这样看着心爱的人,品尝着一样的东西,就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在醉倒的那一刻,他朦胧地想。
翌日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然不见,昨日的一切都没有变,酒杯和玉壶都在桌上,不同的只是上面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他执起酒杯在鼻下轻嗅——
淡淡的……是玉红草的味道……
玉红草,食之,则醉卧三百年。
这让他服下不会睡这么久,但是算来也有三天的日子了。
天吴……为何要我喝下这个?
元始脸色忽然一变,心口狂跳,心中生起不祥的感觉。
他现在在哪里?
元始站起来,举目四望,在翻遍了整个宫殿后都没有找到那人。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元始站定了身体,双眼闭合,再次睁开时双目如电,射向远方虚空。
没有犹豫,他飞身遁向远方,行到空中却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让开。」元始沉声道。
西王母摇了摇头,身子一动不动。
「即使是妳,我也不会允许妳阻碍我。」
「……是他要我在这里等你。」
「什么?」元始面色一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将他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慌无措全都收录眼底,她在此刻下了一个决定——
「原因在你看到他后就能明白了,他现在在哪里你应该清楚吧?」
「……」
「现在赶去……应该还来得及。」
元始此刻已有了几分了然,再看了眼这个他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的女儿。他神情复杂地对她点了点头,顿时化成一道白芒,消失在远方。
「为何要这么做?这与他要妳做的完全两样。」
在元始消失的那一刻,岩庞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说真的,我也不明白……」她叹了口气,「但是我知道一点,就是如果不让他见到天吴的最后一面,结果……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那样激烈的爱,随时可能把他们和身周的一切带向毁灭……
用连风都无法比拟的速度在空中飞行,元始心中的焦急已经达到了顶点。
凭着在那人身上下的自己的精血,他可以感知到那人现在的方位。
而越接近他的所在,元始的不安就越重!
在强烈感到那人的存在时,他也注意到下方的地面已经完全不同于前面植物繁茂、生机勃勃的样子。
以某个点为中心,方圆百里内不见一丝生机,土地光秃秃的连上面覆盖的泥土也被剥掉了,只剩下一面光裸的沙砾石块。而且这块地方的地面明显比其它低上很多,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陷下去一样。
而在这中心的点上站了一人,背对着他,长发和宽大的衣服随风飘扬在空中,像是随时会乘风飘去。
是他!
元始正想要上去,却被一声冰冷的男声喝住——
「不要过来!」
元始停下,看着那人转过身来。
「看来她还是没能拦住你。」他撩起了被风吹起的发丝,「红玉草的效用也不过区区三天吗……」
「天吴……你要做什么?快点过来!」
元始心中慌乱,想上去将他抱在怀里,但又不敢。
天吴看着他,眼中一丝情绪也无,元始心中凉了大半。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表情沉静,「我过不去了……」
以天吴的脚下为中心,元始看到坚硬的岩石不自然的龟裂,由外向内,碎裂的石块体积越来越小,越来越细,到天吴的脚下已经是细粉一样了。
「你看到了,力量已经不受我控制了。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快走吧!」
元始摇头。
「这个身体已经承受不了我的力量,你留下来只是自找死路。」
「我要和你在一起……」
元始在风中笑着,不在乎狂暴的风已经在他身上留下数道细小的伤痕,而逐渐向着天吴靠近。
「即使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他说:「你身上有我的咒印……我会和你……同生共死!」
「咒印?」天吴拉开衣襟,「是这个吗?」
白皙的胸口上空无一物!
「怎么会……」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的法力现在高出你甚多,解开它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是吗?」元始苦笑,「如果你真的那么轻松,身体就不会这么快崩溃了吧,动用太大的力量对你的身体很不好……
「不惜自伤自己也要解开这咒印……」他语气低缓,「该说你是因为恨我连死时都不想见到我,还是该说……你是因为爱我才不要我为你而死呢?」
天吴冷笑地看着他,嘴唇一动似要说话,但半途上身轻微地一晃,他的手紧握成拳,声音转为尖厉。
「爱你?你不觉得现在来跟我说这话有点可笑吗?当初的天吴为了你甘心被封印,那也就算了,毕竟你从未表示过什么,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但玄墨呢?你利用我就罢了,但是你不该骗取我的感情让我爱上你……」
周围的能量变得更为狂暴,天吴所处的地方已经变为能量风暴的中心。
元始看得心惊胆战,「我知道,这些我们以后再说好吗?你先过来——」
天吴定定看着他,忽然一笑,摇摇头道:「我不过去了,元始……我过不去……」
元始心急地要去拉他,天吴退后一步,看向他后面。元始直觉地回头,看见西王母和岩庞飞来。
再转身,他心中一凛。
天吴站的脚下,岩石开始悄无声息的粉碎了,这是力量密集到极点的表现。
知道已经没有时间的元始,想飞过去抱住他。西王母看了大惊,朝他身上扔出了一物。
一道青光立刻裹住了元始。
薄薄的,像第二层皮肤一样贴在身上。看似柔弱易碎,其实坚固无比。
元始疑惑地看着身上,再看向天吴。
「没错,这是我给她的。里面含有我的法力,你是冲不破它的。」
相对的,别的东西也进不去。
元始以带着绝望的眼神喃喃地问他:「为什么?」
天吴看了他许久,狂暴的能量风暴已经逼得远处的西王母和岩庞不得不再拉开距离,即使离中心很远,他们还是感到彷佛要窒息的感觉。
天吴黑色的发在风中飞扬,眼中幽深不见底。
在他的脚下,已经形成了将近百米深,纵长百丈的巨坑。
「因为……我恨你。」他说:「因为我想见到你痛苦的样子,你不是说爱我吗?那看到我消失你是不是很心痛?没错,我就是要看你痛苦……」
元始的表情已接近扭曲,眼中金丝乱动,神智已近狂乱,但却突然慢慢平静下来,以彷佛做梦一样的口气说:「刚才是我听错了,你是不会这样对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我马上就来陪你……」
天吴皱眉,看见他一步步的接近自己,表情怪异。
这样的元始感觉有种诡异的恐怖。
他的样子已接近于疯狂。
被元始搂进怀里的天吴冷声道:「放开我。」
元始摇头。天吴手抵住他胸口,冷笑道:「你这个样子是想与我殉情吗?可惜……我根本不希罕。」
忽然,周围的风停了,像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样,世界静得可怕。
如同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被蚕食的地面也停了下来。
几乎让人以为这就是所谓的永恒……
天吴闭上了嘴,从开始起就没有变化的眸子滑过无人能懂的暗色光芒。
元始知道他最害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想伸手把他抱紧,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忽然他感到脸上一阵冰凉,天吴的手指抚在他脸上。
「元始,记住我恨你。」
元始痛苦地看着他,满眼是悲哀的绝望。
「所以……我不要你死。」
天吴微微一笑,元始却清楚的看见,在他脸旁的手像风吹走的沙一样消失在空中。
「不要!」
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元始突然动了。
但在手指接触到天吴的瞬间,元始发现,他抱住的——不过是一团空气。
那个人……像风一样消失在空气里。
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此时,风开始动了,声音回来了。
在天地停止的那一剎那,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元始维持着怀抱他的姿势站着,西王母和岩庞停在了他身后,不敢说话,也不能说话。
周围是死寂般的安静,似乎全天下的生灵都为那人殉了葬。
风在轻轻地吹,经过刚才的狂乱,现在的它可以说是温柔的,在空中轻轻呜咽地吹过。带走了那人,也带走了他的心。
元始就这样站着,像泥塑一样怀抱着空气,看不到他的脸,没有人能想象出他现在的表情。
他就这样站着,像要这样站到天荒地老。
隔了很久很久,元始转过了身。表情平静,没有惊天的愤怒,也没有哀绝的悲伤。
但就是这样,才越加可怕。
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怎么样。
西王母和岩庞紧张地看着他,忽见他柔柔的一笑:「他叫我不要死……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做这么多的事,只是为了不要我死……」
元始像完全没看到他们,用恍若梦幻般的表情说着:「他说的话,我怎么会不听……即便,这会让我比死还要痛苦。」
天吴,你一定要等着我……
闭上了眼,额上刻印的暗金的光芒在下面流动。与此呼应的,天突然暗了下来,厚厚的云层中传来阵阵的响雷,像有什么
东西隐藏在里面。
元始额头上的刻印越发明显,暗光的流动让刻印像活了一样。
见此岩庞知道不好,大叫道:「天尊!不可啊!」
但此时阻止已然不及,刻印繁复神秘的图案竟然延伸到了元始的颈部,没入了领口深处。天空上方隐隐传来沉闷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
仔细一听,西王母发现这竟然是钟声!
沉沉的钟声像来自远古,悠远,肃穆。直直敲入了人的心底。
原本阴沉灰暗的天空从中破了开,刺目的白光射了下来。
西王母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但身旁的岩庞忽然大叫不好,拉着她瞬移了出去。
她惊讶地甩开了他的手,回头再看时,那片白光的所在之处竟染上了暗金,接着巨大的图案花纹浮现在那光球上头,转动了几圈。此时的钟声硬生生将西王母和岩庞震吐了好几口血。
悠长的钟声响彻天际,像是泣血的哀鸣,又似是告别的离曲。
图案出现没多久,忽然那团巨大的光球猛地向内一缩。
刺目的白光闪过,岩庞和西王母放出所有的法宝抵御身周的巨大力量。在他们力量耗尽前,白光渐渐消失了,展现在眼前的景象让西王母震惊的瞠大了眼睛。
那原先已成为一片荒芜之地,像时光倒流般,重现了以前蓝天绿水、鸟语花香的样子。
一切彷佛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西王母想飞过去查看,但在空中却被一道透明的壁垒拦了下来。
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壁垒。
以此为线,划开了两界——
「妳是过不去的,东皇钟已和天尊合为一体,分天地两仪之气创造了这个空间,妳现在看到的,只是虚像。」
西王母茫然地看看他再看看里面,问:「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岩庞叹气:「东皇钟本是天地混沌未开时就已存在的法器,但威力过大,几乎没有人能够控制,就算天尊也只是能使用其中部分的力量,在天渊一战前曾使用过一次,但因此让天尊耗损极大。
「这东皇钟自那次后就万万不能用了,此次天尊为了保全天吴大人,不惜召唤出东皇钟,模仿混沌初开时制造出一个独立的空间。逆转时空,这样还有一丝的希望让天吴大人复生……」
但这样的机会实在藐然,这实是元始极度绝望后想出来的唯一方法。
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