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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傲说道：“兰姑娘知道吗？”隋月亮说道：“我还未告诉她，她不懂医术，估计不知道。”夏不傲说道：“那我们先瞒着她，过了黄河再说。”隋月亮忧伤地看着兰云卿的背影，说道：“好吧。”
众人每走几十里路就换一次马匹和车辆。兰飞鸽终于从沉睡中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兰云卿坐在身边，大喜说道：“阿卿，你终于把我们救出来了。”兰云卿喜极而泣，说道：“二叔，你没事了。”兰飞鸽说道：“我们快走，我要连夜过黄河。”兰云卿说道：“二叔，你担心还会有危险？”兰飞鸽说道：“对。如果张介然赶回了洛阳，于五娘也没法再放我们走了。”车外隋月亮说道：“兰二叔，你还记得我剪断黄河吗？”兰云卿挂起了车帘，扶兰飞鸽坐起身。兰飞鸽说道：“你这个又会圆又会扁的月亮也有份来救我，我成了穷光蛋，没有什么银两打赏给你了。”隋月亮哈哈大笑，说道：“不用了，兰二叔，我长大了，不用你给我零花钱了。”兰飞鸽说道：“你现在比我还有钱了。”隋月亮说道：“以前你给过我银两，我还一些给你，等你有钱养老，不用到了九十岁没钱吃饭来要我施舍，好不好？”兰飞鸽知道隋月亮这是善祷善颂，说道：“好，你还一千两银子给我，我就可以活到九十岁都有饭吃了。”
夏不傲在马上抱拳说道：“兰大侠，晚辈夏不傲拜见你。”兰飞鸽听了“夏不傲”这个名字有些茫然。兰云卿说道：“二叔，他的原名叫明不傲。”兰飞鸽说道：“哦，原来是明兄弟，我在山西听过你的大名，你杀过安禄山的手下。你怎么改了姓？”夏不傲说道：“在下嫁了母亲出去，明家庄将我母子开除出族，我现在跟母姓。”兰飞鸽大笑说道：“好，你有孝心，我佩服你。如果我的母亲要改嫁，恐怕我和我大哥都不能接受，我比不上你。你的好朋友卓助人呢？我听说他与你形影不离的。”兰云卿低声对兰飞鸽说了这一个多月的详情。兰飞鸽说道：“估不到我在张介然的军营里住了一个多月，你们在外面干了那么多的事情。夏兄弟，你杀了雷夫人，擒了张平。楚笑天和他的大哥陈临海也来帮忙，这个湖南人挺有义气。卓助人因为陈临海开了两间养老院和孤儿院，就跟他去了广州。”隋月亮说道：“兰叔叔，我们在前面一个小镇歇脚，我请了一个大夫给你们检查身体。”兰飞鸽摆手说道：“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知道，我们现在要尽快过黄河。只要回到山西，我自己运功，不用一个月我的武功就可以复原。”隋月亮说道：“那我们沿途在车上吃饭，换马车和换车夫，我们累了也上车睡觉。”兰飞鸽神情呆滞，说道：“好。”
到了镇上，众人换了马匹和五辆马车，然后继续前进。在马车上吃过饭后，兰飞鸽低声对兰云卿说道：“我交代你几件事，你以后照着办。”兰云卿刚才听了隋月亮的说话，已隐隐感到不安，说道：“二叔有什么话请直说。”兰飞鸽说道：“你要装出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让我看一看你将来能不能办大事。”兰云卿闻言面色大变，说道：“二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兰飞鸽说道：“你定一定神，装个没什么事的样子给我看一看。”兰云卿看着二叔，勉强笑了一笑。兰飞鸽说道：“对了，就是这个样子。夏不傲和隋月亮在旁边的马车睡觉，你如有什么举动，他们会知道的。他们始终都是外人，我们兰家庄的事不用他们管。”兰云卿低声说道：“是，二叔。”兰飞鸽慢慢解开身上的衣服，兰云卿看过去，不禁面色突变，只见兰飞鸽胸口布满黑线，离心脏已经不远了。兰云卿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于五娘另外再下毒药？”兰飞鸽扣好衣服，说道：“这不关于五娘的事，是安禄山派齐声向守卫我们的官兵行贿，等官兵走开后，齐声直接对我们七个人用针刺施了蛇毒。后来我才知道于五娘要救我们，不准张介然听安禄山的话杀我们，使张安两人对骂了一通。”兰云卿说道：“是亮姐和我去向于五娘求救的。”兰飞鸽说道：“于五娘要你们去杀了雷夫人，她才肯放我们走。她事先应该不知道我们已经被齐声施了蛇毒。”兰云卿哽咽说道：“二叔，你还能支持多久？”兰飞鸽说道：“我们中的毒是慢性毒药，现在差不多要发作了。我希望我能挺到回到兰家庄。你不用伤心，人人都会死，你就算杀不了齐声为我复仇，他将来也会死。”
兰云卿的泪水流下了面颊，兰飞鸽帮她抹了一下泪水，说道：“大哥只有你一个女儿，我没有子女，兰家庄复兴的重担就放在你的肩上了。你将来生有儿子，让他姓兰，继承我们的香火。”兰云卿说道：“二叔，雁叔不可以继承庄主之位吗？”兰飞鸽摇摇头，说道：“我给你一个任务，从你结婚之日起，将兰飞雁一家逐出兰家庄，终生不准回来。”兰云卿惊讶之极，说道：“这是为什么？”兰飞鸽说道：“你雁叔没做坏事，你放心，是我不想他继承庄主之位。一个庄不能有两个庄主，正如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有他在，没人会听你的说话，正如有我在，没人会听你雁叔的说话一样。你雁叔有四个儿子，我怕他的儿子们会怂恿他向你夺取庄主之位。”兰云卿说道：“如果雁叔不让我接任庄主之位，他要自己做庄主，那我怎么办？”兰飞鸽从鞋底中摸出一张纸，说道：“你打开来看一看。”兰云卿打开一看，是用鲜血书写的一句话：雁弟，我将兰家庄庄主之位传给兰云卿！她不由泪水再流。兰飞鸽说道：“我相信雁弟看到我的血书，不会争做庄主。你发一个毒誓，我怕你日后做不出将你雁叔一家逐出兰家庄的事。”兰云卿将血书放入怀里，说道：“好，我婚后如不将雁叔一家逐出兰家庄，我不得好死，死后无颜去见我爹娘和二叔。”兰飞鸽说道：“那我就放心了。这个月来，我一直在思考两个问题。”
兰云卿细心倾听。兰飞鸽说道：“第一个问题是：你能不能保护兰家庄的兄弟姐妹，使他们避免被官军剿灭？第二个问题是：你日后能不能带领兰家庄的兄弟姐妹为你父母和我以及其他死难的兄弟姐妹报仇雪恨？”兰云卿低头说道：“二叔，我怕我两样事情都做不到。”兰飞鸽说道：“你对我说一声：我做得到。”兰云卿抬头说道：“我做得到。”兰飞鸽说道：“你做不到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你必须要有信心。”兰云卿说道：“我明白。”兰飞鸽说道：“我们兰家庄的仇人众多，最大的仇人是安禄山，他统领官军多达二十多万，你杀不了他，也要杀了安田和齐声。第二个仇人是蔡信，你可以等他出宫，集合多人暗中偷袭他。第三个仇人是黄不曲，此人与秦不亮、钟不变等人的武功非常高强，你杀不了他们，我也不会怪你。”兰云卿说道：“二叔，我一定尽力。”兰飞鸽说道：“太原有很多孤儿，你派人去将他们带到兰家庄，教他们练武，日后好为我兰家庄所用。如果我们有五百人，或更多的人，一齐去刺杀安禄山，必定能够成功。”兰云卿说道：“二叔说得对。”
当晚众人连夜赶路，天明后赶到了黄河渡口。一班人迎上前来，是许昌和隋聪等人。夏不傲说道：“许大哥，几年没见了。”许昌说道：“你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你要快些娶个妻子，生个儿子出来给你娘抱。”夏不傲说道：“顺其自然吧，急不来的。”兰云卿扶兰飞鸽等人下了马车，许昌一见兰飞鸽的面色大惊。隋月亮对许昌眨了一下眼，说道：“我们先上船。”许昌说道：“兰大侠，我没到洛阳去救你，请你原谅。”兰飞鸽苦笑一声，说道：“你和你岳父叫我不要去刺杀安肥猪，我没听，落得现在的下场，是我自找的，可惜害死了我那么多的好兄弟。”一个大汉迎上前，说道：“兰大哥，你还记得我吧？”兰飞鸽说道：“廖老大，咱们多年不见了，多谢你肯帮忙救我出来。”廖老大就是海沙派的帮主，说道：“兰大哥太客气了，我们上船慢慢聊。”他转头对夏不傲说道：“夏大侠，我听说你和你母亲被明家庄开除出族，我很佩服你，你对你娘有孝心。”夏不傲点点头，不想说这个话题。上船后，兰云卿喂兰飞鸽吃粥，见他吞咽不下，心里非常难受。隋月亮偷偷将兰飞鸽等七人中了慢性蛇毒的事对许昌和廖老大说了，两人听了甚是难过。
船行到江中，兰飞鸽躺在船舱边，看着浑浊的江水，说道：“这条黄河，我来回搭船走过不知多少次了，看来今次是最后一次了。”廖老大说道：“兰大哥，等你病好了，我陪你再来坐船游黄河，顺河而下直到山东，一路看两岸风光。”兰飞鸽说道：“你们别骗我了。月亮侄女，我那六个同伴怎么样了？”隋月亮低声说道：“他们都去了。”兰飞鸽说道：“我好歹带他们过了黄河，另外的同伴就死无全尸了。”兰云卿说道：“二叔，你别难过。”她的泪水又流下来了。兰飞鸽说道：“廖老大，许兄弟，月亮侄女，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们。”廖老大说道：“兰大哥，你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到。”许昌说道：“兰大侠，我一定照办。”隋月亮也点点头。兰飞鸽指着兰云卿说道：“我希望阿卿继承我的庄主之位，庄中还有三百多人，现在由我的堂弟兰飞雁主持大局。我希望你们三个人陪我的侄女到兰家庄走一趟，做个见证，等她做了庄主后再走。”廖老大说道：“兰大哥放心，我陪兰侄女走一趟。”许昌说道：“兰大侠，你是怕你堂弟兰飞雁想抢夺庄主之位？我叫我岳父陪兰姑娘走一趟，好不好？”兰飞鸽说道：“不用了，不要麻烦你岳父，他多年来都不愿意在江湖上走动。我堂弟兰飞雁也不是要抢做庄主，我是想叫你们做见证人，见证阿卿做兰家庄的庄主。”隋月亮说道：“兰二叔放心，我夫妻一定去。”
兰飞鸽看着夏不傲说道：“夏兄弟，我没提到你，请你原谅。我大哥和我与隋清、隋月亮两父女半世交情，非比寻常，我不敢要求隋帮主亲来兰家庄，是尊重他隐居避世的心情，有月亮侄女来就可以了。至于廖老大，我可以请他来。你呢，我们兰家庄欠你的情份，不敢强求你来，你任何时候来，你都是我们兰家庄的贵宾。”夏不傲说道：“兰大侠太客气了，我不敢当。”兰云卿说道：“夏大哥，我请你来兰家庄一趟。”这时船到北岸，兰飞鸽抬头看着黄河北岸的青山、绿草和树木，说道：“回家的感觉真好，可惜我回不到家啦。”他头一侧，不动了。隋月亮伸手去摸兰飞鸽的鼻息，对兰云卿摇摇头，说道：“他走了。”兰云卿低声啜泣，眼眶里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众人上岸后，在海沙派和黄河帮的人帮助之下，兰云卿火化了兰飞鸽等七人的尸体，将之分别装进了七个瓶子。兰云卿在左袖带了一个小黑纱，在头上别了一朵小白花，说道：“廖帮主，此去兰家庄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辛苦你和你的兄弟们了。”廖老大说道：“我答应了兰大哥，要见证兰姑娘做兰家庄的庄主，兰姑娘就算要赶我走，我也要去兰家庄一趟。”兰云卿说道：“多谢廖帮主。”她转头望着夏不傲，说道：“我请夏大哥抽空到兰家庄走一趟。”夏不傲心道：龚家寨的情形现在不知如何？卓大哥又去了广州，我如去兰家庄，再到龚家寨，那就要一个多月后了。兰云卿见夏不傲面有难色，说道：“夏大哥，你如有事，我不敢勉强。你帮我救出我二叔，我已感激不尽，欢迎你以后随时来兰家庄探我。”隋月亮说道：“夏大侠，你有什么事情要办？我要派隋聪去开封将兰大侠之事和我夫妻的行程禀报给我爹知道，我可以叫他先给你办了。”夏不傲心道：我如不去参加兰飞鸽的葬礼和兰云卿就任庄主的典礼，实在说不过去。他点头说道：“好，我陪兰姑娘走一趟兰家庄。隋少当家，我有一件事情要隋聪大哥帮忙。”隋月亮喜道：“夏大侠，你尽管说。”夏不傲说道：“我想请隋聪大哥去龚家寨告诉龚寒风和龚冷雨两兄弟，就说我到兰家庄一趟，叫他们如有官军前来围剿，就进深山躲避，千万别和官军互相杀伐。兰姑娘就任庄主之后，我就回来。”隋月亮说道：“好，夏大侠请放心，我命令隋聪先去送信给龚家兄弟，再到开封去。”
第4部分
十六 柔情
时值秋末冬初，天色易暗，寒风易来。众人一共三十多人上马北行，隋聪等人随原船南渡黄河。天黑后众人到了一个小镇，找了一间大客栈歇宿。饭后其他人休息，夏不傲和廖老大两人在大堂中喝酒聊天。廖老大说道：“夏兄弟，我看今晚会有雪下。”夏不傲点点头，说道：“不错。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