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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闷哼,冯飞虹那颗裹着兽皮的头颅顿时碎裂开来,公羊群也就在这个时候,喉管破裂,倒地死去。
他们这种同归于尽的惨酷情景,从发生到结束,只不过在一个呼吸之间的事,不但袁中宇没能阻止,甚而连剑神袁君达也来不及使他们分开。
袁中宇愣了一愣,大叫一声,跃到冯飞虹的身边,只见她的头颅碎成数片,脑浆和鲜血洒得满地,然而她那咬断公羊群喉管的利齿,依旧深深地嵌在公羊群的喉管里。
他木然地站着,只觉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心中不知充塞着什么东西,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默然了片刻,他只听袁君达在他身边沉声道:“孩子,你不用难过了。”
袁中宇哑着嗓子道:“她……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这是无颜见故人!”袁君达道:“她在受着公羊群控制时,或许是耽于现实,无法挣脱,可是当她神智清醒时,见到了你,她心里的感触自然很大,因而就产生极端的自卑,这才给予她勇气做出与公羊群共亡之事……”
“她……她为什么要这样?”袁中宇喃喃道:“我一直都把她看作真正的朋友,绝不会嫌弃她的出身,她的堕落……”
袁君达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她的出身虽然低贱,以往所做之事,虽然下流,但是她能有勇气挣扎向上,却较之那些自命出身高贵,平日尽做些无耻之事的人要尊贵多了,我们应该好好地埋葬她,使她魂有所依。”
袁中宇感激地望着袁君达,不住地道:“爹,多谢您老人家,多谢……”
几个时辰后,这座小小的山岗上,堆起了一个小小土坟,在那堆坟前,竖着一块石碑。
今后若是有人从这个小坟经过,而他又是练过几天武,必然会为墓碑上所刻的墓志铭而大吃一惊。
因为这里面葬的是江湖上人所不耻的黑湖人妖冯飞虹,而那立碑之人却是武林中无人不晓的剑神袁君达和银龙剑客袁中宇!
自然,他们会由这块石碑上引出许多猜想,也可以想得出其中必有一段动人而曲折的故事。
然而在这个时候,那竖碑立墓的两个江湖名人,却已在夕阳里,向着东方而去。
第6卷 第644节:第五章 雪山总舵 (6)
他们背对着将落的夕阳,迎着尚未升起的朝阳,飞骑而行,把这一段凄凉的故事,抛诸身后,任由后人去推测……
日出,日落,晨夕交替,袁君达父子在第八个升起的太阳运行至中天之际,踏进了洛阳城。一路之上,袁中宇的脸上都没有笑容,除了骑在马上的时间外,一有余暇,他便苦练剑法。
他的意志受到一再发生的事故击打,变得更加的坚定,他认为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事,都与天心教有关,若非是天心教,他又怎会遭遇到如此多的磨难?痛苦?
是以他发誓这次一定要消灭天心教,否则也不足以消除他心中所积郁的痛苦。
袁君达见到他如此苦练,衷心感到非常安慰,也不愿打扰他的修炼,因而一路上,父子俩很少说话,都是互相以沉默相对。
当袁中宇进了洛阳城,踏上那宽大的街道时,他那久逝的笑容又自脸上浮起,微笑着道:“爹,洛阳到了。”
袁君达点了点头,道:“嗯!洛阳城总算到了。”
他笑着问道:“我们是先到松鹤楼去,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袁中宇恭声道:“孩儿一切听从爹爹的吩咐。”
袁君达道:“依老夫的意思……”
他的话声倏然一顿,脸上的微笑立即敛去,疑目望着前面,好像见到了什么似的。
袁中宇为之一惊,凝目望去,但见在那熙熙攘攘的人堆里,走来了两个怪人。
那两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走在一起,动作快捷,但是他们身外好像带着一层无形的墙壁似的,在拥挤的人群里却不会撞见别人。
那些挡在他们前面的人,没等他们奔到身前便已纷纷退开,全都诧异地四下顾盼。
袁君达沉声道:“这两人在大街之上便施出内力,看来不像善类,老夫倒要教训教训他们……”
袁中宇忙道:“爹,你老人家别误会了,他们是宇内二魔,乃是大宗师的得力人物,恐怕是急着要来接我们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凌飞和谷青二人已经来到马前,他们热络地道:“小袁,你总算来了,大宗师这两天等得你好苦。”
袁中宇抱拳道:“多劳二位远迎。”
他见到凌飞和谷青全都面现惊诧地望着父亲,连忙介绍道:“两位大哥,小弟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家父袁君达……”
他这话还未说完,凌飞和谷青已大惊失色,躬身道:“原来是剑神驾到,请恕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袁君达抱拳道:“两位多礼了!”
凌飞道:“大宗师这些日子时刻惦念着找不到袁前辈,无法向袁兄弟交代,这下可好了……”
第6卷 第645节:第五章 雪山总舵 (7)
谷青打断他的话道:“你少说点好吧!还不请袁前辈到松鹤楼上去?不然大宗师等急了,又要骂我们一顿。”
凌飞笑道:“老大说得不错,袁兄弟,你可知道这两天我们挨了大宗师多少骂,这下可好了,你一到,我们就可松口气了,来!我们替二位带路。”
他们二人在前带路,引着袁君达父子,沿着大街向松鹤楼行去。
此刻若是有黑道高手在城里的话,必然会为眼前所见的情景感到吃惊。
因为宇内二魔成名武林二十多年,曾经归隐过一段时期,此刻重新出现洛阳,却对人如此恭敬有礼,完全一改往日的狂妄自大,怎不叫人看了吃惊?
可是凌飞和谷青二人却是满脸春风,毫无犹豫之色,引着袁君达父子两人来到了松鹤楼前。到了门口,自有酒保把驴马接过去,他们一行四人登楼而上。
这时还未到中午,固然酒楼的生意还没有开始,但是袁君达父子一上得楼来,却发现偌大的酒楼,仅只有一个人坐在那儿独饮独酌。
袁君达父子一眼望见那人,便认得他便是他们父子两人的恩人,当今天下邪道的大宗师。
大宗师听得楼梯声响,头都设回,大笑道:“你们两父子把老夫害惨了,先罚你们喝一杯再说!”
话声未了,两只酒杯从他双手飞起,急射如电地向袁君达父子射到。
袁君达和袁中宇两人接住了飞来的酒杯,里面盛着满满的酒,一点都没有溢出来,全都在一仰首间,干尽了杯中的酒。
袁君达喝干了酒,大笑遭:“龚老,我们来迟,请多恕罪!”
大宗师回过身来,哈哈大笑道:“认罚就行了,该罚你们再喝三杯才行。”
袁中宇道:“大宗师,我们约好的是在中午见面,现在还没到中午,可不算来迟……”
“不算迟也得罚。”大宗师道:“谁叫你们害我等得这么久?”
袁君达笑道:“龚老,你是越来越不讲理了,自己来早了也怪别人……”
“哈哈,谁叫老夫年纪这么大?”大宗师笑道:“老夫这是倚老卖老。”
他一面大笑,一面请袁君达父子坐下,然后一敛笑容道:“老夫不是真个倚老卖老,而是为了两件事等你们等得不耐烦,第一是小袁你离开你的那个窝也不留个讯,害得我急得要死,生恐没法向你儿子交代,第二是我问出天心教总舵所在,急着要告诉你们……”
袁君达没等他说完话,已笑道:“你不必说了,怪来怪去都是我的不是,我甘心被罚三杯酒如何?”
大宗师笑道:“这还差不多!”
他等到袁君达干了三杯酒后,问道:“小袁,你们父子俩怎么会碰上的?哦!对了,你怎么晓得……”
第6卷 第646节:第五章 雪山总舵 (8)
“你是问我怎么晓得还有儿子?”袁君达笑道:“这里面有许多曲折,还是让我来慢慢告诉你。”
他于是把遇到袁中宇的情形,从开始说起,一直讲到黑湖人妖与公羊群同归于尽为止。
大宗师感慨地道:“武林中每每把我们邪道中人都认为是百恶不恕之辈,其实黑道中人,还是有好人存在的,那些自命侠义道的人也不全是好人……”他话声一顿,道:“你们父子俩既然已经谅解了,也用不着老夫多费口舌,好在我们都在一起,可以计划如何消灭天心教的行动了……”
大宗师在一生中,似乎从未像此刻如此愉快,他大口喝酒,放声长笑,洪亮的笑声充满了整个酒楼,使得袁君达父子和在旁作陪的宇内二魔也都面上浮现笑容,神情异常愉快。此刻,他又饮干了杯中的酒,连流在胡子上的酒渍也还没有擦干净,便又呼唤立在一旁侍候的伙计斟酒。
袁君达见他喝了至少有二十杯酒了,生恐他会因此而醉倒,连忙加以阻止,道:“龚老,你可以少喝点了,我们还要商谈大计……”
大宗师笑道:“谈话当然是要谈,可是酒也要喝,不喝酒怎么行?”
袁君达劝说道:“龚老,你喝的实在太多了……”
“笑话,这点酒还能醉得了我?”大宗师道:“你问问他们两个,我这三天来喝了多少酒,又有哪次醉过?这几天我在等中宇,一个人喝闷酒也没有醉,今天这么高兴,又怎会醉?”
他拦住了袁君达的话头,道:“小袁,你我是忘年之交,自从二十多年前,我们在金顶绝崖下初见之后,我便把你当作惟一的知己,也因为如此,你所遭遇的那件事,便一直放在我的心上,这二十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要用什么法子使你们夫妻和好,骨肉团圆,久而久之,这件事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地压在我的心头上,使我差点都喘不过气来……”
他的话声稍稍一顿,端起凌飞面前的那杯酒,仰首一干而尽,吁了口气,继续道:“所以这次我跟中宇约好在这儿见面,却又找不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非常难过,不知要如何向中宇交代才好,哪知你们父子却已在路上遇见,并且像你这样顽固的人,也抛弃心里的成见,认了你的儿子,叫老夫怎么不欢喜若狂?怎么能不开怀畅饮?”
他这番话使得袁君达父子两人听了都非常感动。
袁君达道:“龚老,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呸!你说什么话来?”大宗师打断了他的话声,道:“你我二十多年的交情了,老兄弟一起,还谈什么恩人不恩人的?老夫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见到你们夫妻和好,能够见到中宇和若薇成亲,就心满意足了,哈哈,到那时,我可要多喝一点……”
第6卷 第647节:第五章 雪山总舵 (9)
袁君达对于大宗师所提的关于自己与辜雅莉重新和好之事,不知要怎么回答,他只得把话题落在袁中宇的身上,道:“龚老,像你这么深湛的功力,活个二百岁又有什么稀奇?依小弟看,不要说中宇的喜事,就连他的儿子娶媳妇时,那茌喜酒你也能喝上。”
“哈哈!”大宗师捧腹大笑道:“老夫若是活个二百岁,岂不成了不死的老乌龟了吗?”
袁君达在笑声中间道:“龚老,关于你所提的若薇与中宇……”
大宗师听到袁君达提起季若薇来,于是把她的出身来历,个性容貌,以及跟袁中宇在一起的情形说了出来。他望了望坐在一旁,脸色发红的袁中宇,笑道:“老夫可以预料得到,今后的武林将是他们两个的天下了,你我这一辈老家伙都该退隐山林,过那饮酒弈棋的悠闲日子了……”
袁君达这些日子,为了中宇遭遇的逆心之事,也着实不舒服,不过他孤独惯了,所经受岁月的磨练,使他不把心里的郁闷表露在面上而已。尤其他在看到袁中宇专心苦练剑术,藉此抑制心中的痛苦时,更不忍加重袁中宇心灵的负荷。
所以他一直在盘算着等到破除天心教之后,该如何替袁中宇物色一个贤内助,使袁中宇的情感能有依凭。
此时,当他听到大宗师说到季若薇是何等的美丽,何等的贤淑时,他心里的那块石头,顿时被拿走了,高兴中又带有不满地道:“中宇,这种大事,你怎么都没有向我提起过?”
袁中宇不知要怎样解说才好,嗫嗫地道:“爹,这件事……”
大宗师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小袁,你责备他做什么?现在你已经晓得有这么回事就行了,来!来!我们还是喝酒要紧。”
他笑了笑又补充一句道:“现在你不能说不让我喝酒了吧?”
“小弟怎敢不让龚老喝酒?只是希望您少喝点罢了!”袁君达笑着道:“小弟怕我们全都喝醉了,被天心教的人晓得我们聚在一起……”
“哈哈!你要编理由,也编个好听的,怎么把天心教拖进来了?”大宗师笑着道:“我跟他们两个是在三天以前来这儿的,当天便包下了这座酒楼跟隔壁的平安居客栈,这三天里,也不知有多少在黑道里混的家伙要想见我,全都被他们挡了回去,整个洛阳城可说没人不晓得我在这儿等人,我那子子孙孙全都奇怪,以老夫这等年纪,还会等着见人,你们一进城,立刻便有人通报上来,只怕此刻,邪道大宗师与剑神袁君达在松鹤楼相聚的事情早传出江湖,不到天黑,这个消息就得传入黎火飙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