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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浅黄的地仙笙弥,静静立在馆门前的桃花树下,午后极其热烈的阳光自树丛花影间投下来,照映着他面上那一丛工笔红梅,似是灼灼,欲要怒放。
随着闲歌万年,自初时,得了她一句不用修行,以后有她保护之后,原先纯朴亦纯良的笙弥便真真的不思修为,只在闲歌的保护下随她一起安逸寻乐着,游走六界之间。
逍遥却是时时有限的。
自当年不周山两仪阵与汤谷一役,亲身所历,他两度被劫,也瞧着着闲歌两度替他吃足了苦头,之后,历来闲散得紧的地仙,便开始终日里潜心钻研起五行八卦来。
忽然之间便心有所思了,正如他对她那不足为外人道的恋慕。
而笙弥,本就是神祇所化生而成,天资聪颖的地灵,修习起阵法机关这等攻心术数来,来也是一日千里不止的。
于别的仙人而言,千年之时,不过清苦修行一遭,于他,却是忙碌不已的翻阅与修习,况且有闲歌陪着,苦,也是甘之如饴。
直至今时,笙弥的星象占卜,机关术数俱已是臻至化境,外可保大局,内可护己身。
闲歌却从来不让他替她与他自己占卜过,只说是自己一生之中,自有命数神格,这些不如不知,这一生也指不定何时便灰飞烟灭。
那日她也是站在灼灼桃花下,面透着自来清古的笑,手拈一茎折下来的桃花,与他如是说。
她说这话时,并未注意到笙弥强自揉皱的衣摆。
怔怔望着她手中的花朵离枝,簌簌落下。
碎成一地败落花泥,便如他向来云淡风轻,不露一丝情绪。
一般心中愈是内藏机锋,外表就愈是风轻云淡,宠辱不惊。
术数诡道也,笙弥便如是。
能让他也有所忌惮的,便只有神祇本身,与神祇的随身法器了,还有——因他心系那人的安危,而发生的一些事。
白日里的四重天,总是暖风袭袭,桃香柳伴的。今日的午后却稍稍有些肃杀,笙弥瞥眼看去,那道肃杀的兵戈之气却自从西北方向传来。
玄武拱北,是为九天——九重天么?
笙弥放下微微掐指的手,顺风轻轻接住一瓣开得正艳的桃花,置于手心,眸光蕴有无限温柔。冠得一丝不苟的发被吹散几缕,垂落下来,他清润笑开,不知何故。
看来今日又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且来势汹汹。
本该无以畏惧的不速之客登门,却没想,让他十足忌惮的三个因由里,已有一个也囊括在其中。
笙弥看着被挡在门口结界外一干天将,与领头一人,无头脐口,可不是九重天第一战将刑天么?
却被挡在馆门之外,因由无他,便是笙弥所设的结界。
刑天手中托着一座透着森森寒气,八角冰塔模样的物事,无端便吸了人的眼球去,好似其中有万千缤纷,活色生香的娇娆一般。
饶是笙弥心神如禅,也稍稍为之所惑了片刻。
他将心神勉力从八角冰塔中拔了出来,直觉便是这座冰塔不大简单,看上去便不似吉祥之物。又猜不透是何故,只得将心中无端翻涌起来的思绪轻轻压下。
隔着结界,笙弥微微鞠躬,言语中也彬彬有礼,“不知九天战将此番前来鄙馆,是有何事?”
许是语气太过谦恭,反而却叫刑天听出了其中的满不在乎,况且这刑天本也是个支不转弯,狂妄的很,又一点就燃的性子。如此,便燃了。
笙弥依旧不动声色,面对着门外拥拥堵堵的天将,与一并前来瞧热闹的小仙们,只是一抚长袖,仍是宠辱不惊。
他是并不怕这天将的,即使闲歌不在,月岫馆固若金汤,又以他之谋算,区区几个走狗而已,他还是不将之放在眼里的。
只见刑天干戚挥舞,虎虎生风,直指笙弥,“兀那厮,速速撤去这蝼蚁之力的结界,九重天的拘捕令也敢违抗?小儿竟敢在你刑天爷爷面前叫板?”
待刑天一大通包含怒气地絮絮叨叨完,众仙才知道,原来就在月岫主人离了青丘之后不多久,青丘帝君夫人月澜便一纸将之告上了九重天。
其中言明,月岫馆主,甚为倨傲,藐视天庭律法,馆中明抢暗偷,上至天君府邸下至妖魔界,珍奇不计其数。六合神仙受其苦,却畏其力,敢怒而不敢言,实在是万死其难恕矣。
还特特地夸大其词说了月岫馆主欲玷污青丘帝妃,罪极可诛,状诉中言辞切切,可想美人垂泪诉状时的委屈不堪。
新任天帝见状便是震怒,又不知究竟是哪个仙人如此胆大妄为,又要与青丘一个交代。
当即抽了天兵天将,说是直往四重天围了那月岫馆,还特特指了九重天的第一战将刑天,赐她持了神器‘折仙’。
天帝业已道明,如若言谈不成,便用武力镇压。
要说这‘折仙’,乃是洪荒时,铸剑神以天地为烘炉,四海幽深寒水,所造出的第一把法器,旨在灭杀犯有罪责,而不悔改的堕落神仙,无论修为高地,是以名为‘折仙’。
其中厉害,可见一斑。
刑天手中托着的冰塔状那物事,便是‘折仙’。
果不其然,刑天面有得色,小心翼翼抚摸着手中仍泛着寒气的法器,又朝院里踏进了一步,直震得地板发响,馆中的桃花也因这震动而纷纷落下。
卷一:浮生三千从容,处处笑靥 第二十章 刑天不是好货
更新时间:201231 12:57:44 本章字数:2629
刑天无头的脐口,朝着笙弥的方向,不无嘲笑的道,“要知道,我手里这法器一劈下来,不止你这小仙,就是这月岫馆,四重天,也是要劈个一半下来才是正经的。”
笙弥抬眼觑着刑天所持的法器,心下电转,一番思量,月岫馆已然被围,想到闲歌平日里虽不曾特别宝贝这些物事,却也时常赏玩,她自是不管六界大事,但笙弥对于这‘折仙’,却是有所耳闻的。
“天将且莫生怒,要知道即便是怒了,您这副身子,旁人也是见不着的。我家主人暂未归来,馆中一切大小事务由小仙暂管。”
笙弥说罢,却还是抬手撤下了结界。
他自衬,自己术数便是掐得再精准,同这古老神器,也是没得打的,况且他也懒得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为避免一场腥风血雨,以及馆中众多生灵性命,心中所思,便是打算以一己一力扛下此事。
然刑天却已经被他状似调侃的这句话给惹恼,又加之之前笙弥的无状,火气更甚,“兀那贼仙人,你以为老子瞧不见?老子今日便将你带回九重天!绳之以法!先割烂这张臭嘴!再言其他!”
说完便便祭出八角折仙塔,口中念念有词。
霎时间,月岫馆陷入一片昏暗,四重天里众仙人也只闻得三道天雷滚滚,阴风阵阵,集齐了往月岫馆而去。
就似呼之欲来的倾盆大雨,瞬间落完,倏尔又消失不见。
只有月岫馆弥漫着处处血腥气息,伴着桃花的甜,更是深醺。
馆中那树桃花,依旧夭夭灼灼,落在头脸俱沾满血迹的笙弥身上,却无端萧瑟至极,本已血肉模糊的面容更是如增新迹,梅妆已然被血污覆盖,凄恻怆然。
风中站立的地仙,面色极其灰败,似是斜斜欲坠。猛然低头,向前呕出一口鲜血,溅在地面上,深深一片如若烙印。
面上纵横这三天深深伤痕,横贯面颊,仿佛被故意损坏掉的精美瓷器,倒有几分闲歌去青丘时将自己幻化的模样,只是凄惨许多。
鼻梁横过的伤尤可见骨,远远望去,便是一张血肉模糊的凄恻面容。
笙弥轻拭嘴巴血迹,也无所谓脸成了甚样,再抬起来,仍是一片雷打不动的风轻云淡。如同那三道天雷的极端痛楚,不是施诸于他身上,而是旁人。
他确是要故意惹怒刑天的,不能让他之后再去找那人。
不能让那人也陷入危险,毕竟这法器名字,是叫做‘折仙’。
他心里答应了要守着她,即使她对他,毫无亲情之外的其他感情。
“这三道天雷,小仙自是受了,烦请天将莫要再为难馆内仙婢。”仍是温润有礼的语气。
笙弥朝后微微挥手,止住了一众目眦欲裂,要冲上前来拼命的仙婢们,只对阅历最多的缱春使了个手势。
缱春虽则着心里也是心焦得很,却也接了手势之后,无奈悄悄退了出去。
让她去寻闲歌,让闲歌回来,护住这月岫馆。
自己么…
又闻得刑天突然大笑三声,狂妄之极,“这下怕了吧?方才那只是见面礼而已。凭你这没牙的小狗儿,也敢在爷爷面前嚣张,乖孙子,还嘲笑你爷爷试试?!”
说着便朝后面使了个颜色,一众天将鱼贯而入,甚有秩序的——开始进入四处房间翻箱倒柜。
方才笙弥施诀,已让馆中结界阵法全无效力,此刻便是有心,却也无法恢复过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天将,搜刮出一件件闲歌或是从人间,或是去仙界带回来赏给众小仙的宝贝,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得意与贪婪。
呵,向来自诩清高的仙人也不过如此,见利忘义。
想抬起手来,却也叫方才神器的威力给劈得毫无气力,身体虚软委地。
不过此刻不能再惹恼刑天,否则馆中的一干仙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天将你虽则是个不知礼数的,想来却也该明白妄自杀仙是有什么后果。咳咳…”
他抬起头来,望着一脸关心他的仙婢们,仍是微微笑着,以口型示意着自己无妨。
小仙婢们望着笙弥的模样,皆是心中酸楚得差点落下泪来,不知他为何如此,偏生要去惹怒那天将,等闲歌大人回来了不就好了么。
笙弥想,闲歌是能摆平一切没错,但目前,且不说她那身子糟糕,还有什么都不以为然的性子,便是她见着自己这副鬼模样,约摸也是要将九重天也翻一翻的罢。
他不想见她为难,而已。
刑天早已是叫这仙君不咸不淡的几句,说得怒火焚心,又瞧着这仙君满脸血污,仍旧笑得不以为意,心中就譬如油星溅火,愈烧愈旺。
冰冷风声穿过,长柄干戚点到脖子上,刺出许许殷红,笙弥仍是不以为意,气定神闲不将自己这副身子当身子使,倒像是当金汤壁垒用。
刑天尤嫌不够,随即便是蕴了极大力度的一脚飞踹,浅黄衫子的身影便轻轻飞了出去,直撞塌一方廊角,烟雾弥漫中,宛如败絮飘萍,委顿在地。
笙弥刚拭去嘴角血迹,又被紧跟着过来的刑天一把扯住头发,“怎么?方才那一股子气势怎么就不见了?不是清高么?同凡间那些兔儿爷的模样也没什么差别嘛。”
望着被迫抬起头的笙弥脸上,混着血污的梅妆凄艳,刑天又道了一声,“我呸!”形状侮辱至极!
“咔”一声,将笙弥铐上锁链,又穿了脚链,倒刺挂进胫骨,刑天就这么将他直拖出了月岫馆,溢出一路的长长血污。
一向注重修仪,月洁云清的地仙,此时已是狼狈不堪。
这一身污迹放在平日,自己也是会觉得腌臜至极,现今却也无所谓了,仍是对周遭各种神色不明的眼神,与背部同地面摩擦出来的剧痛,不屑一顾。
彷如没有什么,能再能如他的眼,只远远能见到,手心隐隐被掐紧,流出丝丝殷红。
他只对一人不狠,对自己,哪怕身死,约莫也是不在乎的。也只有那一人,值得他为之付诸心血。
着实狼狈地紧呢。
还好,还好闲歌没有看见。否则,该指不定怎么动怒呢…
他抬头,透过被殷红蜿蜒过的眸,望着天色在眼中一片血泽里,已经迅速暗了下去,头顶一轮银月缓缓升上,水华如练。
平静的日子,终是要结束了么……
卷一:浮生三千从容,处处笑靥 第二十一章 人间游
更新时间:201231 12:57:46 本章字数:2516
此时上京坊间的闹市之中,两名少年公子登时成了人群里的焦点,一莹白一墨黑,只见那墨衣公子搀扶着个面覆银缎的白衣少年喁喁细语,为他抚眼揉面,甚为亲密。
不多时便引得周遭一众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粉脸红透。
更有大胆的,以扇子遮面,细细同旁人说:“长这么大,居然真叫我瞧见了这么一对似眉似眼的断袖耶。”
被鸢寂抚眼揉面的闲歌处在人群里,脸红到耳根,极为无措,向来的风轻云淡俱是消失无踪。
从司梦府中酒醒之后不久,闲歌约莫是脑门热了一热,便提出了下凡来瞅瞅这三千世界无穷的模样,鸢寂当时瞧她一脸惺忪状,也笑着应了她。
因鸢寂尚且是体弱,便化成原先狐身的模样。
下凡之时,闲歌为护着怀中狐狸,便取下缚住双眼的蛟银缎,好心为她的家宠系住一双莲眸,自个儿却不慎被突然一阵罡风袭到,迷了双眼。
此间缘故,一则虽是神身,可毕竟八、九成修为被自己封印住,通身便只剩个几百年法力,以前便是靠着笙弥,与自己那一堆稀奇宝贝护得己身罢了。
二则这天界原就有个极为不近人情的规定,凡未经批报私自下凡的神仙,一身仙灵俱要无故封印个七七四十九日,免去在凡间私自动用法力,而反噬己身。
那司命星君向来是个毫不留情,西天佛陀也敢记上一笔的。
其实她也着实想不通透,与这狐狸的熟络,对他的好,到底是打哪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