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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声惨嗥,岳家宇心胆皆裂,凌空拔起,踞高临下,猛扫一掌。
但那鹦鹉目的已达,钻入花丛中,自三丈外一飞冲天,尖声笑叫道:
“姓岳的……你不吃亏,你的朋友失去二目……我的主人失去两只极乐鸟……。”
岳家宇眼看着血鹦鹉不见,咬牙切齿,全身瑟索颤抖,疾掠而下,把白琬抱了起来。
鲜血自白琬右目中淌出来,眼珠已被啄食,留下一个黑洞,悲嚎嘶叫着,声如鬼嗥,令人肝肠寸断。
现在,只剩下岳、宋及谷中兰三个未负伤之人,宋象干抱起柳梦丝。谷中兰则为万、纪二女各服了一颗疗伤药丸,道:
“岳弟,我们赶快找个地方,把她们安置下来,再行治疗吧!”
岳家宇含着一包泪水,由于白琬牺牲她自己,而救了万、纪二女,岳家宇除了万分感激之外,又不免十分内疚。
一个女人残了一腿,已是天大不幸,如今又失去一目,和柳梦丝一样,而她的两次不幸,都是因他的过错而起。也可以说是他害了她。
他觉得苍天的安排,总是那么残酷!现在万、纪二女得以身免,但白琬的不幸,却使他更加痛苦,因为这是一件无法处理的难题。
如果是万、纪二女被啄去一目,他可以向她们保证,今生今世,绝不离开她们一步,也绝不会因为她们失去一目而影响对她们的爱,但是,白琬如何处置呢?
宋象干大声道:
“家宇,我们快点找个地方为她们治疗吧!柳、白二位姑娘,眼睛已被啄食,要想恢复原状已不可能。但万、纪二位身负重伤,若不及时治疗,恐有生命之虞!况且她们失血过多……”
谷中兰已把万、纪二女托起来悲声说:
“这只怪我们太大意,本就应该早想到那‘无名夫人’就是‘百鸟娘子’,也该看出那鹦鹉就是那女魔的‘鸟中之宝’,却因……”
岳家宇捡起白琬的木拐,嘶哑着嗓音道:
“我们走吧……。”
他象失去了魂魄,目光呆滞,泪水自木然的面孔上流下,跟着谷、宋二人下了云龙山,进入徐州城中,入了客店。
现在已是落日时分,人生地不熟,到哪里去找医生呢?万、纪二女重伤,可以自行治疗,但白、柳二女各被啄去一目,鲜血不停地流淌,而且悲叫不止,岳家宇方寸大乱。
谷中兰道:
“岳弟,我看这样吧!我们派出一位找医生,一位看守白、柳二位,另一位为万、纪二位运输真气疗伤,迟则有变。”
宋象干肃然道:
“若要为万、纪二位姑娘疗伤,谷姑娘比较方便些,就由小兄去找大夫吧!”
岳家宇点点头,道:
“一切拜托你了!越快越好。”
宋象干去了之后,谷中兰在另一屋中为万、纪二女疗伤,岳家宇失神地守着柳、白二女。
“家宇。”白琬嘶声道:
“请补我一掌——我不能再苟活世上了。”
岳家宇陡然一震,道:
“琬妹!为什么要生此念头呢?躯体的残缺,不是影响人生,因为你有一颗善良慈悲的心——”
“不!不!”白琬悲嚎道:
“我是一个坏女人!我曾害过别人,现在也害了我自己,我是罪有应得。”
“琬妹——过去的不必再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你今日之行却证明你非但不是坏人,而且大慈大悲,舍己为人之心,无人能及——。”
“家宇我——无颜再活下去——快补我一掌。”
“你听我说!”岳家宇肃然道:
“你的父母,现在仍在蛮荒之地等你回去,那种倚门倚阊的情况,只要闭上双目,就历历如绘。难道你忍心撇下他们自寻短见么?况且,你的仇人,不光是那只扁毛畜牲,而是‘百鸟娘子’,你不想手刃仇人么?”
“白姊姊”柳梦丝嘶声道。
“岳大哥——的话是对的——我本来也不想再活——可是仔细想想——我们若是自绝而死——正中了奸人之计——她会拍手大笑——所以我们要鼓起勇气活下去——我们残了一腿,还有一腿,失去一目,还有一目,只要我们没有害人之心,外表好不好看,无关重要!我们必须用自己的手,杀死‘百鸟娘子’!”
岳家宇连连点头道:
“柳小妹的话对极了!那女魔的目的就是要你们没有勇气活下去,你们也都是坚强之人,岂能上她的当!一个武林中人,身负绝技,知仇而不报,岂不被人耻笑!”
“可是——”白琬切齿道:
“本来面孔好好的,如今竟变成一个独眼龙,失去一腿,变成地不平!我——我实在受不了。”
柳梦丝大声道:
“白姊姊!不要紧,今后可以戴上面纱,至于腿坏了,行走都乘坐车子。”
岳家宇一拍大腿,道:
“不错!我要以大量的金钱,为你们制造一辆最豪华的马车,你们不必走路,无论到哪里去,都不离车子。”
白琬默然不语,但右眼痛得难忍,她以手捧着面孔,悲声道:
“我不敢想下去。”
岳家宇知道柳梦丝的几句话已经收效,连忙安慰她道:
“瑰妹,你是万、纪二位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今生今世,我岳家宇决不再离开你。”
白琬嘶声道:
“我好看的时候……你不理我……如今变成一个丑八怪……你才说这句话……。”
岳家宇不由一怔,道:
“琬妹,俗语说:金凭火炼方知色,人与财交便见心,我们的了解虽自痛苦中得来,但,为时仍不算晚!人与人交,贵相知心!至于眼睛方面,说不定当今之世,也有名医能治!”
柳梦丝道:
“白姊姊,你比我好得多了,我双腿皆残,任何名医已无能为力,而你的腿,仍有治愈的希望而且你父母健在,小妹我……”
岳家宇道:
“好了,你们二位今后有了伴侣,正可同车出游,而我也尽一切可能,为你们设法治疗……。”
由掌灯时分一直等到二更天,仍未见宋象干回来,岳家宇心焦如焚道:
“二位在这等一等,我到别的房中去看看谷姊姊,她正在为万、纪二位疗伤……。”
他走到隔壁房中一看,不由心胆皆裂,原来谷中兰与万、纪二女都躺在床上,气如游丝,好象在行功时被人惊扰或偷袭,走火入魔了。
第四十八章
岳家宇脑中“嗡”然猛响,手足无措,陡然而来的剧变,使他无法负荷,不知如何下手救治。
他知道走火九死一生,即使侥幸不死,也得落个残废。但他不知如何处理?
他望着三个少女,再想想隔壁两个,象他这种坚强之人?也想到了毁灭一切的念头,而他又不敢声张。
“怎么办!”他焦急地团团转,额上大汗淋漓,他听说过,对走火人魔之人,若非内行,只要一动他们,就断绝治疗之机。
但她们都奄奄一息,他又不敢离开,隔壁两位也是一脸色污,形同厉鬼,设若宋象干一夜不回来,那就……。
“天哪!”他仰天无声地悲叹着:
“我岳家宇出道以来,并未妄杀过一个好人,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冷酷……。”
快到三更,宋象干仍不见影子,而谷中兰等三女,气息微弱,面如白纸,生死只差一线了。
“铃铃铃!”一阵铃声自院中传来,只闻一人以苍老的声音道:
“专治内疾外伤、小儿骜风、妇女百病……”
“喂!”另一人大声道:
“去!去!江湖郎中,在这里吵什么?”
只闻郎中道:
“哥子不可小觑一介郎中,俗语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小可自幼行医,时年五十有五。屈指算来,已历三十余载……”
“去!”那人沉声道:
“老子不信那一套!”
郎中哂然道:
“哥子舌胎泛黄,双目失神,动辄大汗淋漓,此乃肾火虚旺之微也,不可不防……。”
岳家宇心中一动,立即向窗外望去,只见一个肥胖老人,头发已秃,却满面红光,身着洗浆得泛白的灰布衫。背着一个药箱。箱上写着“百草大仙”四字。
哪知道这肥胖老人的眼神极尖,岳家宇不过是自窗上破纸孔内向外望去,并未出声,却瞒不了那老郎中,只见他向窗上看了一眼,肃然道:
“哥子,你也许以为老夫是危言耸听,喏!”他一指岳家宇道:
“这屋内之人,目蕴凶芒,满布血丝,乃是内心尤忿郁积,无从发泄之现象,若不及时疏道,可能导致疯狂之症……。”
那人原来是本店伙计,确有肾亏之症,不由大为折服,道:
“老人家,想不到您真有一套哪!不错!这房间中住着一位相公,和五位姑娘,其中四位姑娘都身罹重病,那相公正是急得不可开交呢……”
“是了!”郎中摇了一阵铃,哂然道:
“专治内疾外伤,老少男女百病……。”
岳家宇走出屋外,站在石阶上抱拳道:
“先生目光如电,隔着一道窗子。即看出在下心有隐尤,实是令人敬佩,在下几位友人,确有重症在身,可否请先生枉驻屋内一看?”
郎中打量岳家宇一下,道:
“公子过奖了!老夫不过是凭经验,看出公子眼神失常,斗胆直陈!既然如此,老夫只得一试……。”
岳家宇首先把他带到谷中兰和万、纪三女屋中,肃然一指三女道:
“其中二女身负重伤,昏迷过去,另一位为她们以内功疗伤,不知怎地,竞也倒卧床中,状似走火入魔,不知先生能否治疗?”
老郎中试过三女的脉搏,晒然道:
“这三位姑娘之伤势固然极重,但并非走火入魔,若是走火入魔,老夫并非武林中人,就无能为力了,只是其中一位,因伤气太重需时较久……。”
岳家宇不由大喜,道:
“如此说来先生有把握治愈两位了?不知是哪一位需时较久!”
郎中道:
“就是那一位!”他指的是谷中兰。
岳家宇心头一凉,道:
“不知是否有危险?”
“关于这一点,老夫不便过早下断语,须视公子您的态度而定……”
“态度?”岳家宇肃然道:
“在下不懂先生之意……。”
郎中道:
“公子有所不知,那两位是被人击伤内腑,尚幸武功颇有根基,尚有生机,只是这一位为她们疗伤时,突萌消极之念,心神一分,真气分岔,淤积于奇经八脉之中,所以治疗起来,大费周章……。”
岳家宇茫然道:
“如果不是有人偷袭干扰而走火,以谷姊姊的功力,似不可能出这种毛病,这是初学内功之人易犯之过错……”
郎中道:
“不知公子与三位姑娘是何关系?”
岳家宇道:
“不瞒先生,三位都是在下的未婚妻……。”
郎中道:
“谁先谁后?”
岳家宇怔了一下,道:
“若论相识之时间,万、纪二位较早,若论名份,则以谷姊姊为早,由于某种原因,她已是在下的妻子了……。”
郎中肃然点头道:
“这就是了!女人善妒,自古已然,不论任何了不起的女人,都不能例外。公子试想,尊夫人所医治者,正是她的情敌,心中自是不甘,但她为人正直,自不会产生恶意,正因为如此,一时心神不属,运功岔气,昏了过去。”
岳家宇一年来与许多少女在一起,获得了许多宝贵的经验,肃然点头道:
“先生之判断十分可嘉,不知要多久才能治愈?”
郎中道:
“那两位若需七日,这一位至少要半月二十天,不过有一件事,公子不知能否信任老夫?”
“何事?”
“就是关于这尊夫人所学何种内功及武技!”
“这……”岳家宇肃然道:
“她的内功,在下不知,但她所学的武功,与在下大致相同……”
“这就比较困难了!”郎中微微摇头道:
“老夫虽非武林人,但为武林中人治疗疑难病症,却不胜枚举:凡是这种情形,必须彻底了解患者的内功路数……”
“这真是本人大意之处,相处这久,竟忘了问她修习何种内功?”
“不过……”郎中肃然道:
“老夫对武技虽是门外汉,但对人身生理却十分清楚。哪种武技需要何种内功,才能配合得当,大致可分别出来。设若公子知道尊夫人所习何种武技?详细告诉老夫,尚有三四成治愈之把握……。”
“三四成?”
“是的!若是连尊夫人的武技也不知道,尊夫人恐怕……。”
岳家宇骇然道:
“先生是说,设若在下不能说出她所修习之武技,就没有救了?”
“不错!”郎中肃然道:
“老夫相信,任何人也必束手,而且不出七日,就……。”
岳家宇心道:
“谷中兰的武技与我差不多,只是比我所学的多点,不过,说出她的武技,详细告诉一个陌生人,是否可靠,似乎尚要斟酌一下……。”
岳家宇道:
“请先生到这边来看看,还有两位姑娘,也需要治疗……”
二人来到隔壁房内,岳家宇指着二女,道:
“这二位的眼睛,被鸟啄去一只,至于她们的心,一是自幼致残,一是刚刚致残不久,不知是否可以治疗?”
郎中道:
“腿部致残,老夫十拿九稳,至于眼睛……”他神秘地一笑,道:
“公子您算是找到行家了……”说着,掀开木箱,取出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水渍,水渍中泡着各式各样的眼睛。
岳家宇不由陡然一震,呐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