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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万分恳切,甚至已经动了情,我颇感无奈,隔了许久,我才缓缓地说道:“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就算是去了仙界,又能改变什么呢?”
帝蜃的声音泠然响起,带着毋庸置疑的意味,“我肯定是找到了完全的法子,才会带你走,青离,你的身子再拖不得了。”
我没有理会他,现在身子无法动弹,沐尘也不帮我,我现在就是属于任人宰割的状态,帝蜃又朝着沐尘道:“我走了,你且放心。”
沐尘轻轻点点头,眼中尽是不舍,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却一直没有说出口,我很难受,难受的是再一次被人禁锢的感觉。
我缓缓将双眸闭上,再不愿意睁开,只希望好好睡上一觉,因为我不愿意同帝蜃再说一个字。
他带着我离去,我好像真的睡了一段时间,再次睁眼的时候,有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意浓浓。
我有些睁不开眼睛,便伸手去揉一揉,才发现我的穴道不知何时已被他给解开。
我仰首迎着阳光去看他的脸,那样柔和的日光洒在他面上,看着十分神圣,映着他绝美的容颜,让人不忍直视。
我眨一眨眼睛,帝蜃便垂首看我,语声平淡无波,“醒了?”
我淡淡应了声,其实他的怀抱一直很温暖,只是我不愿意停留在这份柔情中,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份情已不再单纯的属于我了。
我的声音沉静如冰下冷泉之水,我这次没有再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因为我知道,即便是站起了身子,也是无法站稳的,与其出洋相,倒不如乖乖呆着。
我朝着四周环顾了一番,是处并不算大的林子,周围都是粉色的桃花,很美,但我只轻轻一嗅,就知道这里绝不是属于尘世的味道。
他抱着我朝前走去,停在了一条小溪前,溪水清澈无比,偶有那么几条金线鱼游过,便在水面上泛起一层金光,很漂亮。
他将我放了下来,我坐在一块较大的石头上,身子孱弱无力,便微微喘着气,他蹲在溪水边,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浸湿了,便走到我面前,为我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
自从青殇之力隐现,我便时时发汗,这也是体虚的表现。
我深吸一口气,这个地方空气凉凉的,闻着有淡淡的桃花香味,很舒服。
他遥遥望向远方,他的话语声似绵绵春雨落在我的耳旁,“你还记得这个地方么?那个时候你还说这里很美。”
我挑了挑眉,却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他的嘴角淡然含了一缕笑意,静静凝视着我道:“看来你都不记得了。”
我想他说的大概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吧,久到我都回忆不起来。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我惘然一笑,“这里,离仙界应该不远了。”
他淡淡颔首,我抬手紧了紧微微蓬松的发髻,帝蜃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嗯,翻过这个山谷,就是结界之处了。”
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和煦的阳光和鲜花了,似乎就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连心都是黯淡的。
我微微仰首,深眸微睐,想要将这阳光的温暖留在心底,他蹲了下来,眼睛与我的平齐,他抬手拂一拂我鬓边碎发,语声轻柔至极,“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你这个模样了。”
我轻轻一哂,道:“我自己都记不清,更何况你呢?”
他见我轻轻抱起,我就那么靠在他的胸膛上,这一路上只是我们两个人,再没有多余的旁人,难得清静,我们也没有吵嘴。
他施展功力,便跃过这溪流,不知走了多久,太阳迟迟没有落下,这也就说明离仙界愈发进了。
困意袭来,我再次睡去。
身上没有丁点的冷意,我开始有些贪恋这样的时光了。
“属下参见帝子。”
几个整齐的声音响起,我这才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稍稍愣了神,才看清面前的人和景色。
这是处极大的坊子,我记得这个地方,仙界的结界之处,伏天门。
由两根巨大的白玉柱子做支撑,上面雕刻了九条金龙,栩栩如生,气势恢宏,这个手法只消一眼,便是再熟悉不过的,这伏天门的所有雕工都出自付饮之手。
看着这熟悉的图案,我的心才稍稍暖了些,算下来,也有几月没有见过她了。
刚才的声音是从两侧的士兵口中齐齐发出的,他们的装束都一模一样,银白色的盔甲,是仙界独有的色彩,少说也有数百人镇守在此地,帝蜃此时就紧紧抱着我站在他们面前。
士兵们自动为他让出了一条道,帝蜃的步履很沉稳,一步步地朝前走去,却在伏天门下被挡了下来。
这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看样貌约莫有人界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他的头盔是青色的,不同于之前的那些士兵,从穿着打扮上来看,有些像他们的统领。
他站在帝蜃的面前,手上还握着把祥云刀,朝着帝蜃恭恭敬敬掬礼,“参见帝子,属下特来相迎。”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帝蜃却是淡漠至极,便要朝前走去,那男子看了眼帝蜃怀中紧紧抱着的我,许是被我双眸的颜色给吓到了,眼底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语声有些颤抖,“帝子,这,这红眸之人乃是不详之征啊!是万万不能够带进仙界的!”
他此话一出,便引发了一阵不小的慌乱,帝蜃冷笑一声,语声极其冰冷,似那冬季最寒冷的冰块一般,“严将军,本尊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过问了?”
他的语调并不算高,却让严将军微微愣了神,他将祥云刀横在自己胸前,单膝跪了下去,“帝子,您这一下凡就足足一整月,整个仙界的人都在找您,却不曾想过帝子竟带了个红眼妖孽回来,此时请容属下先去同陛下禀报一声。”
帝蜃冷笑一声, 竟然抬腿便一脚蹬在严将军的胸口上,力度之大,他直直朝后倒去,帝蜃的眼中尽是狂妄之色,“你还没有资格同本尊说这些话!让开!”
那严将军何时见过帝蜃发这样的火,却是再不敢阻拦了,他的步伐有些急,只余身后严将军的声音急促地响起,“快,快,你们赶紧去通知几位长老,帝子回来了,这才可是摊上**烦啦!”
我眉头紧蹙,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袖,不知为何,沾染了仙气,我却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你带我来,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么?”我的语声淡淡。
帝蜃没有看我,一个劲地朝前走着,他的语气微妙而森冷,“要那些个人知道作甚,现在救你的唯一方法就是日日用至纯的仙气养着,直到将你体内的戾气尽数逼出,再以修仙之法慢慢来,终有一日会痊愈的。”
听他这话,我不由得大惊失色,这是我根本就没有料到的结果,我本以为不过是寻上几颗甚好的仙药,或是施些术法,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让我修仙!
“我身为红莲地狱的渡魂使,如何能修仙?帝蜃,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说罢我便要挣扎着起身,无奈此时孱弱至极的身子如何能敌得过他强有力的臂膀!
帝蜃眉头深深蹙起,他瞪着我,狠狠道:“你现在不过是个灵体,再继续呆在地狱里,你最终的结局只会是覆灭!我只有将你体内所有关于地狱的气息尽数泯灭,再重新灌入仙气,久而久之,一能压制住青殇之力,二能重新赋予你新的身体。”
我慨然不已,泪水已经涌上眼睫,满面悲怆地看着他,“不,我不要变成和你一样的人,这不是属于我的世界,帝蜃,你没有权利为我做主!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
我声嘶力竭地吼他,他也发怒了,我的眼底闪过一丝雪亮的恨意。
“你别闹了!现在已经上了仙界,你要再想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青离,我为你做这么多,为什么你从来都看不见!”他冷眼片刻看我。
额上青筋累累暴动,不由分说,他再次朝前走去,我回首,看着越来越远的伏天门,我的心已如死灰。
第一百九十八章 落花林
仙界的天色永远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怕是在你的周围,也是有许多烟雾缭绕的。
触手可及的云彩,明媚,清澈。
这便是地狱和仙界最大的不同之处,我其实很难适应这个地方,虽是绝美之境,可毕竟不是我心中所念所想。
帝蜃的眸子浮现出淡淡的光辉,他一意孤行地抱着我朝前走去,足底踩着的便是浮了薄薄烟雾的地砖,透着淡淡的蓝色,我的思绪有些飘渺。
四周皆是大朵大朵的白云,奇怪的是,不见一个人影。
这条路很长,眼前的一切都带了氤氲之气,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我身上这件大氅不知何时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我稍稍抖动肩膀,便如雪花一般纷纷坠落。
帝蜃的声音沉沉响起,却没有影响到他的步伐,“这是寒亭,你多忍耐一会,很快就不冷了。”
寒亭,我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地名,有些熟悉,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了,终于穿过了这个地方,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落花。
一棵连着一棵,巨大且花叶茂盛非凡,阳光正好,直直洒在落花树上,透出一种不真切的美来。
我不禁瞪大了双眸去看,后背的刖锏在摩挲着我的背脊,也许正是被这绝美的落花给震撼到了,呈现在眼前的,不说多少,但上百棵还是有的。
刖锏是取自百花晶玉雕制而成,自然而然,见到这琳琅满目的落花,说不兴奋是假话。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帝蜃却是轻轻一哂,他的眼底柔情无限,他的眼神很清明,声音十分沉静,“喜欢么?这些花我一直遣人好好看管,如今你也能亲眼见上一见。”
我的眉头微微蹙起,他这话的意思,竟是为了我而种下这上百棵落花?
虽然听起来有些难以相信,但是眼见为实,我的心底突然一阵绞痛,有几名侍女从落花林子深处行了出来,且都是一袭净色的藕色连裙,仙气飘逸。
一共四名女子,着装打扮都是一模一样的,且容貌姣好,只见她们齐齐行了过来,朝着帝蜃微微一福,已是仪态万千的模样,“恭迎帝子回宫。”
听她们说回宫,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抬眼往里边望去,似乎,在这片落花林子的后边,是处若隐若现的宫殿。
帝蜃淡淡颔首,边往里走,边吩咐她们几人,“临走之前交代你们的事情可有做完?”
其中一名头戴金色小簪的女子上前一步,语声沉稳地答道:“回帝子的话,您吩咐的奴婢们都已经照做,今日便是特来迎接姑娘的,房间也已经布置好,奴婢日日都遣了人去打扫的。”
我侧眸瞟了这女子一眼,才发现她与其他三名并不相同,她的衣裳领口绣有淡淡的牡丹纹路,若是在人界,这富贵至极的花朵象征,可是一般人穿戴不起,也不敢穿的。
我又细细观察了她的样貌,算不得多么貌美,但是眉眼清秀,很沉稳的一个女子,看着年纪同人界二十上下的相貌差不多。
我此时才感觉到了一些暖意,只听得帝蜃又继续问她,“暖轻,你以后就跟着青离,照顾她的一切衣食起居,旁的人我也不放心。”
原来这个女子名唤暖轻,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呢,我突然有些怀念舒儿,也不知她和秋灵在一块儿过的是否开心。
思及这些旧人,心里难受,便轻声一叹,帝蜃止住了步子,淡淡道:“她怕冷,你且去主厅笼上一盆子炭火,记得去取银炭来,烟子熏着伤身子。”
暖轻垂首应道:“是,奴婢这就叫人去取。”
我轻轻抬首,真不愧是帝子,这仙界最气势恢宏的殿宇,只怕就是此地了吧,坐落在整片落花林子正中的这处殿宇,露出一个个五彩琉璃的瓦顶,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如梦似幻,很不真实。
错落在殿宇四周的落花树已经比那瓦顶还要高出几分,蓝色的花瓣洒在檐边,看的我有些醉了。
这殿宇若与那南风城的皇宫相比,足足大了两倍之余,殿身通体洁白,细细一看才惊觉,原是凝脂玉状的材料制成,仙界这些东西本不足为奇,随便拿上一点儿带到凡间去,便成了价值连城的至宝。
可用如此珍贵的物什来砌墙,倒真是奢华至极了。
帝蜃又朝前走了几步,我的心却慢慢沉了下去,那殿宇的正中间,不知用什么术法写做的字,竟成了若有若无的状态,且那大字似烟雾一般,隐隐若仙,也难怪之前我没有看真切了。
只是此时看着这三个字,我的眼眶却有些发红。
辞宁宫。
我愣神许久,帝蜃也不打扰我,任由我的思绪飘到百年之前,究竟是何等的用心,竟能在这至高无上的地方,修建如此一座殿宇,且取得名字,是从前我身为他妃子时的辞宁殿名。
说不感慨那一定是假话,这份情,经历了太多的悲哀凄凉,没有人能够忘记,尤其是他与我。
暖轻看着我笑了笑,道:“帝子说的不错呢,看来姑娘很喜欢这个地方,倒也不枉帝子挑了整个仙界最具有灵气的地界儿来修建。”
我侧眸凝视着暖轻,她的眼睛笑起来如弯弯的柳叶,很漂亮,心底对她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帝蜃终于将我放了下来,这个地方尽是落花的精气,我闻一闻便觉得精神头好了很多,不过这暖轻的看我的眼神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