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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慌忙盛了药,端着碗就上了楼,边跑边喊“西胤,西胤,快喝药,雅座要没啦!”
刚到门口,我便愣住了。
屋内一个美人,美的百无禁忌肆无忌惮,整个屋子都仿佛被她的光华给笼罩了,仔细看,美人穿着绯色衣裙,比天边的晚霞都绚丽,瓜子脸上一双秋水美目,滟滟生光,顾盼生姿,此刻正无所谓的把玩着西胤用生命得来的紫菡草。
看见我的时候,她笑得风流婉转,转头跟西胤说,“你就是为了她,才迟迟不归?”
我看向西胤,他眉宇间有些不耐烦,却没什么表情。
她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未画,好久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话的时候,我生生打了个寒战。
西胤皱着眉头,看我,说“未画,你先出去。”
碗里的药汤洒出来,烫了我的手指,我差点端不稳,稳了稳心神,我端着药不吭一声就走了。
刚刚还碧空如洗的蓝天瞬间布满了黑压压的乌云,店小二大喊“呀,下雨啦,下雨啦,赶紧收衣服啦!”
我坐在后院里的藤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往常晒太阳时惯看的风景。
拿出了尔雅给我的玉瓶,反复摩挲,打开,又盖上盖子,盖上,又打开。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的时候,我转身离开了。
凡人不能看见我的眼泪。
我走到无人的地方,失声痛哭起来,倾盆大雨一泻而下。
不知多久过去,直到一双用金线绣着波涛汹涌的浪花的靴子站在我的眼前,他沉声说“未画,停下来!”
我继续哭,不理他。
他声音里怒气很强烈,他抓住我的肩膀,说“未画,我说,停下来。你自己看看,你想要人间被淹没吗?!!”
我抬眼看向远处,城镇里都是水,很多人家正用木盆把屋子里的积水泼向外边,地势低的住户,房屋里几乎都进了过膝的水,小孩子正在哭泣,大人在大大咧咧的骂天……
我愣在了原地,我只顾忌自己的情绪,忽略了他人……
西胤很生气的拉着我的手往回走,一声不吭,显然他很生气。
回到住处的时候,那个美人正倚窗而立,看着我们笑着说“回来了。”
、第二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5
西胤低下头来跟我说“夕颜在这里住几天。”
我低着头不说话。
叫夕颜的美人“咯咯”笑出了声,说“阿凉,你跟我回去,我就不在这里住了,免得有人难受,百姓也跟着遭殃。”
西胤拉着我的手,送我到房间门口,说“未画,不要多想,安心睡一觉,我保证,明天睡醒之前,一切都结束了。”
在我关门的瞬间,我听见他的声音,说“夕颜,我有话要跟你说。”
夕颜,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我很听话,我不多想,我关上门就上床睡觉了。
只是,我又做了那个梦。梦里,西胤面无表情的让我喝药,我跟他说,我不要,窗外雷声阵阵,雨一阵紧似一阵,旁边还有人在笑。我极力想看清那是谁在笑,却只看见了一抹绯红色。汗水雨水湿了我的头发,闭着眼的我躺在地上疼的说不出话来,模模糊糊听见西胤说“夕颜,这下你可满意了?”
我一下子醒了过来。
夕颜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在西胤宫殿里的时候,曾听星罗说过,最受宠爱便是夕颜娘娘,那次听墙角,两个宫女也说过,接我回来难道不怕夕颜娘娘生气……
突然有东西硌的我疼,拿出来一看,是尔雅给我的玉瓶。
他说,“鲛皇说了,有些事情,或许记起来,才不会让你再受委屈。公主还是拿着吧,万一有用得着的时候呢。”
今日发生的种种,使我不想再糊糊涂涂的度过我的人生,或许,我认为不记得一切便可以很幸福终是自欺欺人罢了,即使我记不起来,还不是一样在痛苦。
甚至,我连痛苦的缘由都不知道。
被不在意不重视不放在心里,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
我打开玉瓶,服下了“昨日忘”的解药。
这解药不仅解开了曾经受过的情殇,连父皇把我封印的记忆也一并解开了。
往事海水般涌来,如一波一波的潮汐,敲打的我心疼。
过去有过甜蜜。
却不及痛苦来的绵长而缓慢。
我倒宁愿没有想起。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要从头再说。
我们鲛族世代生活在水里,织水成绡,歌声飘渺优美,往往令船上的水手失神向往,而我们的眼泪,颗颗凝结成的,都是人间所谓的珍稀的珍珠。
年少的时候,常常听姐姐们说,四海之皇西胤是如何如何的英勇无敌,如何如何的风流潇洒,在遇见青非之前,西胤一直是我幻想中英雄的模样。
所谓幻想中的模样,便是人间庙宇里供奉的西胤的样子。泥塑的雕像威武雄壮,双目微凸,嘴唇紧抿,神情庄严。只有这个模样,才比较符合他四海之皇的至高地位。
而姐姐们口中的风流潇洒,实在是与西胤不相匹配。
我是父皇母后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受哥哥姐姐们宠爱的妹妹,他们上哪儿玩都喜欢带上我,但是母后说,我年纪小,性子又顽劣,保不准就闯祸了,因此,特意叮嘱哥哥姐姐们,带我出去可以,但是不能出我们的海域。
我听姐姐们说,人间如何繁华,户盈罗绮,十里长街,豪奢毕现,更别提湖光山色、十里荷花了。在迷蒙的江南里,又有几多不为人知的才子佳人缠绵悱恻的故事。
哥哥们则说,人间这些女儿家们喜欢的东西有什么好,你是没见过天上十里云雾翻腾和十万铁甲金胄,那场面,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这些我都没亲眼见过。
也因为这个,我少了很多的乐趣。
我很有怨言,向父皇撒娇,父皇笑眯眯的说“想出去啊,那就等你再长大些吧。”
于是,我的愿望只剩下两个。一个是我可以快快长大,好出去见识见识哥哥姐姐们口中的繁华天地。另一个,则是,我希望能见到西胤,我心中的英雄。
日子一天天不紧不慢的如同海面下平静地洋流般淌过。
转眼,我已经长成了族人交口称赞的美丽模样。
父皇母后同意了姐姐们带我出去玩耍。
我跟在姐姐们身后看到了人间的大大的用木头做的东西,在海上比我游得还要快,我跟在它的身后,气喘吁吁,姐姐们笑着拉住了我,告诉我说,那是船。
我们甚至还游到了人间的海岸边上,我躲在海礁后面,仔细的看,他们用茅草搭的房子参差的落在海岸线上,孩子脸上有种阳光晒过的黝黑,却是最天真不过的笑靥……
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太过于新奇,我睁大了双眼,也唯恐瞧不够。
姐姐们点着我的小鼻头,笑着说“未画,你就在人间生活好了,不要回家了。”
我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要,还是家里比较好些。”
姐姐们大笑。
、第三章 彩云易散琉璃脆
回家的时候,姐姐们在前面唱着歌,结伴而行,她们的歌声飘渺优美,能让人忘记一切的烦恼。
她们唱“水光潋滟,海上开满繁花,君若有知,碧海情天夜夜歌。”
我跟在后面慢悠悠的,也跟着哼唱,白天游得太多,现下里眼皮忍不住就上下打架。
或许是我睡了一会,醒来姐姐们便不见了踪影。
我心里下意识害怕,下一刻,却是欣喜的。
终于没有姐姐们的管束了,我自由自在地徜徉在海面上,感受着柔软的海风吹拂着我的长发,海水抚摸着我的身体,心里无比惬意。
甚至连月光都明亮了很多,漫天的繁星倒影在海面上,像是一颗颗珍珠,触手可及。
正当我在无拘无束的游玩的时候,尾巴突然被人捉住了。
我嘴里大叫,尾巴立马变成了双脚,然后站在了海面上。
才看清对面站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人穿的比其他人华丽,怀里还搂着一个美人,他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鲛族的小美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跟哥哥一起回家吧。”
我心里害怕,从前跟着哥哥姐姐们游玩,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说“我不认识你。”
他却笑着说,“聊聊不就认识了吗。你问这位美人,我们之前不是也不认识。”然后指了指他怀里的美人。
美人偎在他的怀里,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胸,嗔笑道“坏人。”
然后他也在笑,肆无忌惮的。
我偷偷往后退,准备开溜。
却听见他说“小美人,不要打小主意,你是跑不了了。”
往后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两个人无声无息的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底气一下不足,但还是挺直了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鲛族的公主,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父皇母后是不会饶过你的。”
他一听,笑得更欢畅了,说“原来是鲛族的公主啊,听闻你们鲛族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小公主,不知是你不是?”
“不,不是。”
“不是也无妨,你也很美了。”
“我都说了,我是鲛族的公主,你就不怕?”
他哈哈大笑,满脸却极是不在乎,他说“我怕?我真是怕极了!就让你们父皇到我们蛟族直接收拾我好不好?”
我听后,脸一下子就白了,出门前,母后就叮嘱哥哥姐姐们,千万千万不要招惹蛟族的人!他们勇猛好斗,不讲情理。能避则避。
他伸手要拉我的手,我急忙向后退,后面还有人,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一片天青色从天而降,鼻尖转过淡淡地柔软的海风,他已经抱着我站在了他们两丈之外。
然后他就把我放开了,站在我的身前,把我护在了身后。
蛟族的那个人气急败坏,“青非,你敢多管闲事!”
我站在他身后,只能看见他一身青衣的背影,听见他说“欺负小姑娘,算是什么本事。”淡淡的嘲讽的语气。
言语不和,没两句便打了起来。
他看着瘦弱,功夫却一点都不含糊,蛟族的那几个人如一盘散沙,根本不值得他全力一击。
月光下,他的身影轻盈而灵活,像是最柔软的海风一样,轻轻地迷惑着我的心跳。我觉得脚下的海面上瞬间开满了繁花,蜿蜿蜒蜒,绵延了数千里。
我想起姐姐们唱的歌“水光潋滟,海上繁花,君若有知,碧海情天夜夜歌。”
战斗结束,他负手而立,海风吹得他衣服如一只展翅欲去的青色大鸟,他说“难道你们还不走么?”
蛟族的人再也不嚣张,潮水般退去。
他转身,声音仍旧清冷,问我“姑娘没事吧。”
我看到了他的样子,心里一跳,他一身青衣,表情淡淡,如月光般清冷。
我没有回答他的关心,而是大着胆子问,“你叫什么?”
他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我,说“青非。”
我知道,我知道,我刚刚已经听到他们叫你了,可我仍想从你口中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欢喜,笑着说“青非,谢谢你,我是未画。”
走的时候,我硬塞给他我们鲛族的传音螺,他眉头仍然皱着,却没有拒绝。
回到家,姐姐们心急如焚,看我平安归来,都松了一口气。
我偷偷跟姐姐们讲了今晚的遭遇,小姐姐满脸羡慕的说“英雄救美啊,就像人间剧本里的故事一样。”
、第三章 彩云易散琉璃脆2
人间剧本里的故事我也知道,英雄救美,然后美人对英雄一见钟情,最后成就一段佳话。想到这里,我的脸微微红了。
我拿传音螺轻轻叫他的名字,“青非,青非。”
光是轻声念出他的名字,便觉得月光下开满连绵不尽的繁花。
隔了好久,才听见他的回声,只是一个轻轻的“嗯”字就让我有一种四海潮生的错觉。
说起来,我跟青非之间的感情,怎么都是我主动积极些的。
那时候,青非天青色的衣衫从天而降,我心中英雄模糊的形象,便渐渐清晰成了青非的模样。
我拿传音螺用各种借口找他出来,他往往都是清冷的,不太爱讲话。我就喋喋不休的说各种话给他听,像是什么我的一个哥哥有一日偷喝我父皇的桃花醉,却不胜酒力,直接醉倒在了父亲的酒窖里,让父皇一顿好训。或者是我小时候的糗事,有一次在海里游玩,尾巴不知道怎么被湿腻腻的海草缠住了,然后我就想起母后在睡前给我讲的海鬼专门抓小孩子尾巴的故事,瞬间泪流满面,大喊“母后,母后,海鬼抓我尾巴。”最后被鲛族当饭后笑料议论了好久。或者是我在人间戏本里看到的英雄的故事,每当在这个时候,我就把英雄都想象成了青非的模样,而我,自然而然,成了那个需要被英雄搭救的美人,然后在每个剧本里不知疲倦的演绎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刚开始他还是冷如白月光,后来,慢慢变成了温润的珍珠,轻轻一笑,如月夜下沉沉的大海。
只是,他不大怎么爱笑。
刚刚说了好笑的事情,青非神情柔和,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时间一久,我胆子也愈发的大了,我说“青非,我喜欢你,我给你做娘子好不好?”
他倒是一楞,神色复杂,出神了许久,看着他的表情,我忐忑不安,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低低地说“未画,小姑娘的脸皮都像你这么厚么?”
我的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我到底是女孩子家,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