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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渊想了想,有补充道:“看到阴兵你莫要害怕,跟着他们就好。”说完就跃入神杖中。那时的锦渊法力不像现在这般高,他花了近四个时辰才将男子带了出来,还好他魂魄未失。
男子已死,如今带出来也只是个灵体,银铃对世间没了留恋,要随他一起到血池受苦。锦渊出声制止了他们,和前鬼君一阵商量,那男子因他而入了神杖,他虽是完好将他带出,却始终欠着他一番人情。鬼君听他此言,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便允了他的请求。
锦渊拍拍他的肩膀:“你在神杖中的时间有些久,一入血池,怕是活不下去。”他道,“昆仑山门毁了一道,你若甘心做那奠基石八千年,再入血池受苦千年,我便许诺让你跟银铃姑娘终生厮守,不受那轮回之苦。”
众仙山中,昆仑灵气最强,让他去昆仑,锦渊其实另有用意,他如今只是灵体,没有肉身,又在九天神
杖中待了甚长时间,魂魄很容易散掉。昆仑,是个最好的去处。
他转身问银铃:“这九千年,你可等的下去。”
银铃含泪道:“他生我便生,他死我就死,哪怕魂飞魄散,我也要随他而去。”
锦渊压了压嘴角:“奈何桥畔,望乡台旁,有一汤水铺,若有过路行人,免不了向讨一碗汤水。你去那儿,世人执念重,难免渡不过,你便要细心劝慰。”
待事情一一办好,他才回了天宫。将九天神杖,锁在府里最深处。这神杖本在锦渊学成那年,他师傅馈赠与他,当时他未曾手下,顽固的将它留在昆仑,如今却还是被他带了回来。锦渊想,如果他当时就把神杖带回,昆仑会不会逃此一劫。
他把神杖给我,也是想保我周全,却想的不够周到。他后来与我说,如果在神杖被格菲夺走后,就收回神杖,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转身沉沉睡去。
、第三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解决了一对。。
下一章解决下一对。。
格菲走的时候,很是坚决,她虽是笑着的,我总觉得她笑的过于凄凉。至于我被困在神杖的那段时间里,她和安子卿说了些什么,我估摸着除了他们俩,外人也不得而知。心里暗暗佩服安子卿,只用了一席话,就劝得格菲,含笑放了手。
格菲最终选择放手了,她让安子卿走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在想些什么,我没问她。她做出这个选择时,一定很痛苦,可再痛苦,她还是让他走了,因为她知道,人要走好留,可心不在了,她去哪里找。她要她爱的人,完好的活着,丢了心的安子卿她留着有何用。
格菲说要离开时,眼底波澜四起,很是挣扎,我知道她也很不舍得。小白本不愿放她一人走,但她还是执意不肯留,她说在这里多待一刻,那些痛苦便席卷而来,总要做个了断,她最终还是只能用逃避,来避免伤害。
她的痛苦,从没因着让他走了,而减轻些。她的决定,每一个都因他而下,她宁愿自己痛苦,也不要看他难受,她只想要他好好的。她背负着一切,目送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惨笑着,坚持着,不让他看到自己早已坍塌的内心。
她是小白的妹妹,安子卿不要她,不在乎她,可他心疼她,比世上任何人都心疼她。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痛楚,他一一都能感觉到。
他抬头望着蜿蜒着袅袅升起的白雾发呆,深思了很久,终是心软下来,一念之仁,放她走了。
格菲离开那天天气极好,她甚是随意的掐了朵云,一跃而上,动作很是轻灵。
我拉着她的手道:“待千然回来,我们便一起去赭灵山找你。”
她淡笑一笑,并未多言。我晃着她的手:“不好么?”
她被我折腾的没法子,神色颇为无奈的恩了一声。
她并未说太多不舍的话,我想着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凄凄切切,便笑吟吟放了手。她朝着我和小白,点头一笑,跳上云去,带着我们的期盼离开了。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我的右眼不着痕迹跳了跳。
岁寒,大雪纷飞,苍老了时间,静止了容颜。
安子卿带着他的士兵凯旋而归,本该立即回天宫复命,十万天兵却整齐划一,站在行宫外,静的吓人。雪下得极大,像有人在撕扯着的棉絮,一片接一片。
我极怕冷,不愿出屋,但小白不愿见安子卿,我只好抱着暖炉,深一脚浅一脚在院子里走过,留下两排脚印。
路过涟漪园的时候,好似听到有铃铛声,又有笑声,我停了一会儿,探身朝里面看去,却是静悄悄的。穆青眼尖,对我叫道:“看,仙客来。”
经由她一点拨,我才发现,这院中竟四处开着雪白雪白的仙
客来。因着被雪压着的缘故,我们先前并未发现它们的存在,今日一见,竟然开的到处都是。我跑进去凑近嗅了嗅,不香。
今日锦渊他们归来,仙客来突然花开满园,是个好兆头,我微微一笑,心花怒放。
行宫外的雪似乎更大些,我被雪照的,险些睁不开眼。
锦渊和安子卿站在最前面,他身着盔甲,神色清冷。我冲他摆摆手,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锦渊,你带着天兵天将回去复命,苏安白这里我来交代。”安子卿的神色接近哀恸,我心一凉。
交代?交代,他要跟小白交代什么?
我经由他一说,却想起对我小白的交代。
整齐的服装,苍茫的大雪,我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一遍遍在人群中搜索。
我踉跄着退了一步,我找不到她,找不到她……她是先头军,怎么会见不着人影,那么多人还在,为什么只有她不见了,她去哪里了。
我看向锦渊,正遇上他的目光,他神色一顿,不自然的撇开脸。我身子一软,千然定是出事了。
其实,我跟千然并不亲厚,她武艺高强,平时并不把我这种小仙看在眼里,我也懒得和她套近乎,可我与她相识那么些年了,她出了事,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慕青将我扶住,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透过眼神给我一种安定的力量。
锦渊上前拦住安子卿:“叔父,还是由我陪着你吧。”说着他对人肃穆的人群中大叫了声,“瑾瑜!”
穿过重重人群,瑾瑜师兄小跑着奔来,锦渊对着他细细交代一番,瑾瑜师兄再一旁认真听着,并不多言,只是不住点头。
雪花狂舞,在安子卿并未带帽的头上,盘织成一朵朵白色的花。
锦渊交托完事情,看着十万天兵天将离去,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他拍拍安子卿的肩膀:“走吧。”
两个人似下了很大决心般,安子卿什么莫然的被锦渊领着,走过身边锦渊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在他们身后。
小白正在石雨园里吹箫,曲调悲凉却最是应景。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想到千然,我心里难免凄凉,却不曾打断他的曲。小白放下萧,转过身来,本是笑意的脸上,在环视我们一圈后,渐渐退却,他在我们周身扫了一遍又一遍,才压着嗓子问我:“千然……可是在门外。”
“小白……”我眼圈一红,朝他扑了过去。“我没看到千然,一直都没看到她。”
小白浑身一颤,身子有些站不稳,他颤抖着身子问锦渊:“千然怎么了,你们……他们把千然怎么了?”
锦渊眉头紧蹙,长长叹了一口气:“千然没事,只是受伤颇重,被带回去疗伤了。”
我明显感觉小白的身子松了下来,可锦渊和安子卿的脸色却愈加难看。雪下得更大些,锦渊摆手示意慕青出去。石雨园内只剩下我和小白、锦渊还有安子卿,四人皆是一言不发,偶尔有枝头的雪从树上落下的沙沙声。
沉默了半响,安子卿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金针,小白的脸立即就变了色。
双环针,竟然是双环针,小白特地为格菲造的双环针。
“苏格菲……她,她……为了救我……”安子卿话说到一半,却又咽了回去,他一贯冷清的脸上,终是有了别样神情,“形神俱灭……”
“啪。”小白手中的穹碧箫,随着他吐出的话,被他生生捏成了两半。浓稠的血水从断箫的缝隙中流了出来,即便如此,他却仍旧不肯放手。
形神俱灭……形神俱灭……
原来形神俱灭这么容易,原来她说的离开,竟是从尘世中抽离开来。难怪我说要带着千然回去看她的时候,她神色万般无奈,是因为知道……知道,我们回去后看不到她了么?为何她为那么吝啬,为什么连最后的道别都不跟我说。
我本该看出来,本该感觉的到,可我竟傻傻的以为,安子卿能叫她清醒过来。看到她强装开心,看到她眼底的挣扎,我就给明白,她根本就没有想通。外面局势那么危险,我怎么就确定她不会遇到危险,为什么我不陪着她,不陪着她一道回了赭灵山。
可我再自责,再懊恼,都换不回她了。
“她走的时候,什么也没留下,只剩下这一枚双环针。”安子卿说话时,面前白雾袅袅,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只是比往常低了几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很难过。
“安子卿,我杀了你!”小白一把冲上前,断萧碎裂边缘的尖刺抵着安子卿的下颚,安子卿的脖子被刺伤了几道口子。
天太冷了,血只留了一点,便凝固了。安子卿闭上眼,任由小白处置。
小白揪着安子卿衣襟的手,突然松了下来:“你怎么可以死,你死了,格菲会埋怨我的。”他一下瘫坐在雪地上,后来干脆躺倒雪上,泪水顺着眼角,悄然落到雪上,消失不见。
格菲走了,走的很是干净,没留下只言片语,除了一枚双环针。
有时候闭上眼,我还能看见她淡然的笑着,对我道的那句好,还能看见她离去那天轻灵的身姿。梦里梦外,我偶尔会分不清,可心里却明白的紧,她是回
不来了。
好梦宜早醒,美景难再期,伊人已逝,再会无期。
锦渊从身后将我抱住,不让雪打湿我的衣服,他的怀抱很温暖,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贪念这样的温暖。
“不要自责了,这不怪你,你也想不到。”他用毛氅将我裹了个严实。“她是替叔父死的,她很满足,不要再难过了。”
我将头靠在他的胸口,泪簌簌的落。他低下头吮去我脸上的泪,从眼脸吻到我的唇边,我吓得止住了泪。他直起身,笑着揉揉我的头发:“不哭了,就不许再哭了。”话毕,又将我搂在怀里,他将我搂着很紧,却不会叫我难受。
锦渊和安子卿走的很匆忙,匆忙的忘了叫我等他来接我。
小白还是日日把自己锁在涟漪园,饭也不吃,谁也不理。
我一脚踢开房门,端着给他准备好的晚饭,他连看也没看我一眼。我又气又怒,责怪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锦渊走时已经通知了你爹娘,想必他们很快便会回赭灵山,你如今这幅模样,是要随格菲去了么?”
我气得只直冒火,他却固若罔闻,我端起中午他未吃的饭菜道:“我端出去喂狗!”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朗朗,陪我一会儿。”在忽明忽暗的烛火的照耀下,小白的脸竟如此憔悴。
他的左手,还握着那碎成两半的穹碧箫,日日紧握。我拉过他的左手,将他的手指一一掰开,小心翼翼的替他包扎伤口。
屋里太冷了,我冻的直跺脚,小白只静坐在桌边,盯着不时跳跃的火苗发呆。我眼瞅着饭菜又要冷掉,端起汤舀了一勺,就往他嘴里塞。我本以为他会拒绝,可他却大大方方的喝下了。
我又给他舀了一勺,这次他却拒绝了,他把手挡在汤勺前,问我:“我这么难过,是不是很傻?”
见我愣住,他苦笑着抚摸着断成两截穹碧箫:“她最在乎的人是安子卿,我这个哥哥在她心里算什么,我那么难过值什么。”他每说一个字,苦涩就被在唇边被无限放大。
“苏安白!”我重重放下汤碗,“如果换做是你,格菲一定也会义无反顾的挡在你的身前,在她的心里你和安子卿一样重要。”
“是这样么……”他似乎并不在问我,更像是自言自语“那她为什么不为了我活下去?”
“你以为安子卿死了,她还会独活么?”我抬手拭去唇边的眼泪,“只是迟早的事……”
“是啊,她那么爱他。”小白盯着我的脸,一派的凄冷。格菲死了,为了她最爱的人死了,可那个人却不怎么难过,原来付出,真的不一定能换得到回报。
、第三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已经接近尾声。。
最后应该还会有几个番外。。
前提是某晴勤快的话。。
涟漪园里的仙客来开的极好,小白时常坐在格菲坐过的树下发呆,雪已经停了,一抬头便能看见满天的繁星。
“朗朗,陪我回去……好么?”小白略带踌躇着问我。
“好。”我与小白一同出来,是为了格菲劝她回去,可最终她还是丢下了我们。
似乎除了赭灵山,我也没了去处,锦渊不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