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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枭-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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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知李晟已是边关神策军主将,专司对西番作战;乌元陀当年率哥舒翰的亲兵追随任天翔,直到任天翔率义门众士参加百家论道大会,他才率兵投奔了李晟,在唐军收复长安的香积寺大捷中屡建奇功,加上当年发动兵变助李亨当上皇帝有功,因此升迁迅速,如今已是神策军中一员高级将领。二人同说任天翔回了长安,便相约前来拜会,没想到在大门外正好遇上了郭子仪一行。

郭子仪虽然已闲赋在家,但依然是位列三公的重臣,而李晟和乌元陀则是军中新贵,三人的到来自然是令众人兴奋不已,争相上前敬酒结交,将酒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任天翔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花天酒地的年少时代,不顾小薇的劝阻与众人豪饮。酒至半酣,不知是谁想起了战乱中死难的亲人,借着酒意嚎啕大哭,令任天翔也想起了遭遇不幸的妹妹,以及牺牲的义门墨士,他也忍不住泪如泉涌,悲不能禁,一场欢宴顿时变得凄凄惨惨。

一个义门弟子小声并报道:“公子,门外有位老人家求见。”

任天翔睁着半醉半醒的眼眸,不悦道:“我不早就说过,今日这里大门不闭,任何人登门拜访都是我的朋友,尽管进来喝酒,不必在通报。”

那弟子小声道:“那老人家要单独见公子,说是有很重要的事。”

任天翔打了个酒嗝儿,不耐烦地摆手道:“那你让他去偏听等候,待我喝痛快后,再去见他也不迟。”

小薇担心任天翔喝醉,借机催促他道:“你还是先去见见人家吧,说不定人家真有重要事情呢。要不我陪你去,免得你半道上摔倒。”

小薇说着搀起任天翔,穿过大堂来到偏听,就见偏厅中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老者在焦急等候,就到他进来,老者迎上前,哑着嗓子问:“公子还认得老奴么?”

任天翔眯着醉眼打量对方,但见老者头发尽白、颌下无须,脸上虽然沟壑纵横,却依然能看出他以前的富态模样,任天翔浑身一颤,酒一下子就醒了大半,惊讶道:“是高公公,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这已有些老态龙钟的古稀老者,赫然就是当年李隆基皇帝最为信任的大太监高力士。多年不见,他明显比以前苍老了很多。见任天翔动问,他忙道:“听说公子回了长安,老奴专程前来拜访。”说着就要拜倒。

任天翔连忙将他扶起,连声道:“公公折杀在下了,晚辈岂敢受你大礼?有什么话公公但说无妨,不必多礼。”

高力士望向小薇,欲言又止。任天翔见状忙道:“忘了给公公介绍,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小薇,不是外人,公公不必多虑。”

高力士这才道:“老奴求公子一件事。”

任天翔哑然笑道:“什么事如此郑重?”

高力士正色道:“老奴想求公子,让太上皇再见贵妃娘娘一面。”

任天翔吓了一跳:“你这话什么意思?贵妃娘娘不是已经被太上皇赐死了么?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知道贵妃娘娘的下落?”

高力士叹道:“当年是老奴亲自为贵妃娘娘验的尸,她是死是活老奴岂能不知?老奴思来想去,唯有公子有动机、有手段、有能力救下娘娘,所以冒昧前来相求,望公子务必答应!”

见任天翔沉吟不语,高力士突然拜倒在地,哽咽道:“太上皇的日子恐怕不多了,望公子看在他已经老迈昏聩的份上,务必满足他这最后的心愿,老奴给公子磕头了。”

任天翔连忙将他扶起道:“你说太上皇已老迈昏聩,这是怎么回事?”

高力士垂泪道:“太上皇自巴蜀回来后,依旧入住原来的寝宫,整天睹物思人,渐至精神萎靡,一病不起。如今宫中是由李辅国、鱼朝恩之流当家,对太上皇多有轻慢,饮食用度也时常克扣。太上皇年迈体衰又精神压抑,怎经得起如此折磨,早已是病入膏肓,最近神智更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谵语不断,老奴听他总是提到娘娘,知道这是他毕生最大的悔恨和遗憾,所以厚颜前来相求,望公子看在故主的情分上,了却他这桩心愿,望公子成全。”

高力士说着又要拜倒,任天翔连忙将他拦住。虽然李隆基在任天翔的心中是害死天琪的仇人,但听说他现在的情形,任天翔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怜悯,轻叹道:“公公先回去吧,待我找几件娘娘的旧物,由公公转呈给太上皇,让他知道娘娘还活着,他或许就会放下心中的负疚。”

高力士无奈,只得起身告辞,刚开门而出,却见门外立着一个身着缁衣的蒙面女子,就见她浑身微颤,衣衫无风而动,虽然看不到她的模样,却也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激荡。高力士一见之下顿时福至心灵,抢前一步拜倒在地,哽咽道:“老奴……见过娘娘。”

任天翔正奇怪杨玉环怎么会得到消息赶过来,却见小薇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窃笑。原来是她方才偷偷去将杨玉环领来,刚好听到高力士后面的话,这自然又是她的小心眼在作祟。

杨玉环稍稍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涩声问:“他………真的还记得我?”

“记得,当然记得!”高力士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叠稿子,解释道,“这是太上皇清醒时写下的诗词歌赋,几乎篇篇都是在怀念娘娘,堪称字字血泪,曲曲相思啊!”

杨玉环接过稿子一篇篇细看,泪水渐渐濡湿了她的面纱,她仔细收起稿子,对高力士涩声道:“好!你前面带路,我这就去见他。”

高力士大喜过望,连忙说:“老奴早已备好马车,娘娘请随我来!”

任天翔见杨玉环心意已决,只得叹了口气道:“我陪你去,不过你不能再以贵妃娘娘的身份露面,不然会给他带来天大的麻烦。”

杨玉环颔首道:“只要让我见到他,我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

入夜时分,一辆简朴的马车来到皇城侧门,守卫的兵卒上前盘查,才发现赶车的居然是个老太监。一个侍卫认出了这个当年红极一时的大太监,不由奇道:“是高公公?你不在宫中伺候太上皇,半夜还在外面逍遥快活?”

高力士忙道:“太上皇旧病复发,老奴奉令去请太上皇熟悉的廖太医,所以回宫迟了,望侍卫大人恕罪。”

那侍卫撩开车帘,就见车中果然是一个郎中和两个随从,他正要仔细盘查,高力士已怒道:“太上皇病情危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

高力士虽已失势,但毕竟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大太监,那侍卫不敢怠慢,只得让手下放行。不过待马车离去后,他却不忘派人飞报李辅国。所有与太上皇有关的事都要向李辅国禀报,这是权倾天下的大太监李辅国的密令,谁也不敢不遵。

马车穿过重重宫闱,来到大明宫后部的寝宫,打扮成郎中的任天翔忙随高力士匆匆而入,伪装成随从的杨玉环和任侠则捧着药箱紧随其后。三人随高力士来到榻前,但见一老者面容枯槁、神智迷糊,若非身着明黄龙袍,任天翔还真没认出他就是曾经风流倜傥的李隆基皇帝。

高力士上前将他扶起,在他耳边轻声道:“陛下,你看谁来看你了?”

就见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目光一阵散乱之后,最后聚焦到黑巾蒙面的杨玉环身上,嘴里喃喃不清的自语:“力士,朕又梦到了玉环。”

高力士正要开口,却被任天翔摇头阻止。就听任天翔低声道:“就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吧。”

任天翔坚持要陪杨玉环前来,除了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也是想看看这个害死自己妹妹的仇人最后的下场,但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任天翔心中对他的恨意已完全消散,他已看出李隆基时日无多,对于一个将死者人来说,报仇还有什么意义呢?他示意高力士和任侠随自己悄悄退出去,将杨玉环单独留在他身边。

三人默默伫立在寝宫门外,耳边隐约听到李隆基时而惊喜交加、时而含混不清的谵语,跟着房中响起了飘渺的琴音,是任天翔曾经听到过的《霓裳羽衣曲》,时而舒缓如川,时而汹涌如海,演尽了盛唐的繁华锦绣,也演尽了它的破败和衰落。

不知过得多久,琴音终于袅袅消失于天际,就是杨玉环开门而出,对任天翔道:“咱们回去吧。”

高力士正待动问,突听寝宫中传来李隆基惊喜若狂的高呼:“力士!力士!朕见到玉环了,她现在已位列仙班,是天上最漂亮的仙女。朕要随她去了,朕也要做个永远不老的逍遥修………”

高力士连忙丢下众人飞奔而入。任天翔正不知该走该留,却听杨玉环轻声道:“走吧,他活着已是受罪,如果能早一点解脱,也是一种幸福。”

三人沿来路出宫,马车奔行在空寂无人的黑暗长街,任侠在前方赶车,任天翔与杨玉环则在车中相对而坐。二人静默良久,任天翔忍不住小声问:“姐姐……下一步有何打算?”

杨玉环幽幽叹了口气:“我的心已经随那个人去了,只是我还没有勇气结束这无聊的生命,现在我只想寻一处无人认得自己的清静之地,青灯古佛或破庙三清了度余生。”

杨玉环这个愿望对旁人来说不是问题,对她来说却是难如登天,因为以她的容貌,不被人认出的机会十分渺茫,不过任天翔还是慨然应道:“我一定给姐姐找一处地方,让姐姐后半生可以再宁静中安然度过。”

马车回到任府,就见酒宴已近尾声,不少人已喝得大醉,洪邪等人更是喝得烂醉如泥。见任天翔回来,施东照拉着他又是一番豪饮,任天翔退却不过,只得与众兄弟同醉。到最后他已是天昏地暗,不辨东西。

第二天一早,任天翔宿醉未醒,突听任侠在耳边高呼:“公子快起来,有圣旨到了!”

任天翔迷迷糊糊地起来,才知是李亨下旨相召,他急忙梳洗打扮,这才随传自的太监直奔皇宫。他以为是朝廷敇封义门的事有了着落,谁知刚见到皇帝,就被他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这位当年还跟他称兄道弟的太子殿下,如今却用怀疑的口吻问道:“爱卿刚回长安,就私自约见了朝中三位重要将领,这也罢了,却又为何要乔装进宫,秘密去见太上皇?”

任天翔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犯了宫廷政治的大忌,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何况杨玉环密见太上皇的事也万万不能提,不然当年参与营救杨玉环的义门兄弟,只怕也都要人头落地。

政变

任天翔沉默良久,终苦笑道:“皇上,你认为以太上皇现在年近八旬的高龄,以及他现在的状态,还会对权势地位感兴趣么?”

李亨哑然了,他不是不知道父亲已经老得几乎认不出儿子的地步,不可能再对自己的地位构成任何威胁。他不禁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一个老太监,正要责怪他小题大做,却见那太监已上前道:“皇上,太上皇已经老迈道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的地步,不会对朝政感兴趣。不过奴才是怕有人想借了太上皇的名头,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亨一想也对,回头问道:“对啊,你要见太上皇,只需禀明朕就行了,为何却要乔装打扮,偷偷去见?”

虽然没人介绍,但任天翔一眼就能肯定,敢在李亨与自己说话时插嘴的老太监,必定是最近炙手可热、只手遮天的李辅国。他知道李辅国是当年在东宫侍候李亨的旧人,在李亨当太子那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日子里,给了李亨莫大的安慰和支持,是李亨最为信任的心腹。二人之间这种相交多年的主仆之情,绝非寻常君臣可比。自李亨灵宝登基之后,他就一步步得到重用,最近更是隐然凌驾于百官之上,成了事实上的首辅大臣。只见他年过五旬,面白无须相貌堂堂,从外表看绝对是个不怒自威的正人君子,唯有眼眸深处隐约透出一丝微光,才暴露了他胸中的城府和心机。能从昨夜高力士请郎中进宫,猜到是自己密见太上皇,这绝对是个厉害之极的人物。

尤其任天翔看到现在的李亨,虽然年纪还不到五旬,却已经须发斑白,就连登上龙椅都需要太监搀扶,身体是在虚弱到极点。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会脆弱,心智和才能也急剧降低,只会越来越依靠最熟悉、最会奉承的亲人或奴才,所以张皇后和李辅国之流才会得冲,渐渐凌驾于满朝文武之上,要想在这个时候令李亨改变习惯,恐怕是千难万难。

以任天翔心术修为,也无法一眼看穿李辅国的深浅,他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在到达长安之前,就已通过李泌大人给皇上呈上奏折,想尽快见到圣上,但到达长安之后才知,现在要见圣上,须得经李公公首肯。在下不过一江湖草莽,想要得到李公公首肯面见圣上,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我听说太上皇病重,所以急着想要探病,哪里容得慢慢等候皇上恩准?太上皇当年待我不薄,我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弃他而去,虽说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也一直心有不安,我怕没有机会当面向太上皇请罪,他就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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