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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本派真气,勉强维持住原貌。此节在奇域传开,引得毛人时常讨求玉英,指望复还人形。因峨嵋派真气分成九阳,炼齐了,则可毫发无改,奇域就又有了一个新名称——九阳谷。”
“梦境,实境,画境自此融通互补,奇域恢复正常。可天山仙宗的戒条也打破了,法咒牵连真实的外人,战争关系实体存亡,这些都违背了‘不涉尘世’的原则。天山仙人认定,人类变魔既是自发之势,就不可强加扭转,要求紫元宗收功撤法,不再涉入仙宗的领域。然而泼水难收,三境依存已达浑然,任一改动都将导致无法预料的灾祸。”
“何况,峨嵋派虽也主张‘道法自然’,却有别于天仙仙宗的‘离世无为’。消灭魔道责无旁贷,这是你们峨嵋派的准则。只因顾念与仙宗的渊源,紫元宗才作了些让步,告诫本派子弟勿进谷中,任凭后事自然发展。年月久了,训诫变成律条,世间道派再没人谈论九阳谷,也没人来到九阳谷。呵,就算来了又怎样,待久了变做毛人,如何回去传信?九阳谷的秘密从此封绝。天山仙人还不干休,找紫元宗论理,多亏神木宫主及时制止……”
说着说着,衡虚仙丈嗓音低促,如老年人中气衰竭,赶着工夫交待要紧事。桃夭夭想请他歇歇气再讲,他却奋然扬脖,口齿忽变清明:“那时,神木宫主即将修成天山法体,天人之道参悟深透。指明天道运行宏微,无处不在,紫元宗入谷设咒未尝不是天意。刹梦奇域偏离预想,却应了‘顺天’之理,或可呈现‘天人之战’真正的结局。解铃尚须系铃人,峨嵋祖师造就三境奇局,破三境者也当是峨嵋派传人。听闻神木宫主断言,众仙口服而心疑,宫主就把拐杖留下作见证——呵呵,那拐杖,就是区区老树了。峨嵋祖师感念神木宫主的恩德,遂将宫主的预言化作咒语,宣称后世有峨嵋弟子入域,必来此石屋面见拐杖,这位峨嵋弟子,便是足下桃君了。”
第十六回荡破千军问根芽6
桃夭夭心头沉甸甸的,总感先前那里失过手,已经酿成无可挽救的大灾变。衡虚仙丈似力弱站不稳,树身瑟瑟摇颤,喘息道:“昨日,画仙的衍空卷已破,三境的平衡全靠那法宝维系,破之则画境崩溃,我感应到了……神木宫主给我起名‘衡虚’,赐我感察奇域衡态的灵力,三境那里失去平衡,我能感应到……衍空卷破毁,画境势将消失,我的使命结束了……”
桃夭夭张大嘴半晌合不拢,霍地叫道:“妙昙的画卷,是我弄破的!”衡虚仙丈笑道:“没错,你是完结刹梦奇域的人。”桃夭夭惊绪未宁,瞧他摇摇欲倒的疲累状,忙道:“多谢仙丈开示,您别光顾说话,休息下养养神吧。”拿起水杯想递给他,哪知“叭”的轻响,石杯碎成粉末,从掌心倏然漏下。
衡虚仙丈道:“该休息了,死将至矣,我要永远的长眠了。”桃夭夭道:“什么!”衡虚仙丈道:“我的灵力,同刹梦奇域并存,三境破奇域崩溃,我也将死去。”桃夭夭不知说什么好,想来想去,一转身道:“老仙丈你等着,我去找妙昙把画卷补好!”
衡虚仙丈道:“且慢离……离开……你的问题,我已解答完毕,你可还满意吗?”桃夭夭道:“满意,非常满意,您老忠厚诚朴,晚辈十分钦敬。”衡虚仙丈笑道:“哦,呵呵,那好,按规矩,现在该我提问了。”桃夭夭道:“啊!还问……”
衡虚仙丈颤巍巍的伸出长枝,喘道:“我想问桃君修仙得道的过程,不过,桃君无须费口舌,你……你抓住我的手指即可。”桃夭夭忙握住那枝条,左臂圈转,抱住他倾斜的躯干。就在触及树皮的那瞬,心底又响起悠长清美的笛音。衡虚仙丈眼洞轻闭,睡着了,甚而还微微打起鼾声。
桃夭夭暗忖“他这是在设梦作法,以自然灵力附合我的身体,通过梦境观察我过往的旧事。天山‘梦演法’预测未来,也能察知过去,好象比摄魂门的道法要高深。”刚想到这儿,衡虚仙丈醒了,惊叹道:“宇宙锋,神木甲!两样至宝竟为你兼收!先前我还当你炼全九阳真气,谁知是更玄深的混元神体……混元可纳仙家万法,九阳只为分支,难怪九盏灯齐亮……”
他叹了几声,摇头道:“你法力太强了,斗不过妖皇。幸好我早有预料,抹去了妖皇的真名。”桃夭夭一听,变色道:“妖皇真名?您知道妖皇的姓名!”衡虚仙丈道:“进门左面墙壁,那……是紫元宗亲手刻的。妖皇炼成圆真心术,紫元宗也敌不过,越强的法力,越不敌……此时若知其名,你去挑战,必败无疑。”
桃夭夭暗想“为何法力越强越敌不过妖皇?”温言道:“您老尽可放心,我保证不去惹妖皇,只想揭开谜团,就告诉我……对啦!照规矩该我提问,妖皇姓甚名谁,快答我的问题吧!”
但衡虚仙丈似已昏了神,全不管先前约定,攥紧桃夭夭的手臂道:“假若万物同人类真到了水火难容,你死我活的决战时刻,你,你站在那一边?”神态急切,使人欲拒而不能。桃夭夭道:“自然站在人类这边,我本来就是人类。”衡虚仙丈道:“可是,据我方才所测,你帮翅鳞族打败了毛人。”桃夭夭的回答干脆利落:“翅鳞族比毛人更象人类!”
衡虚仙丈长长吁气,好象放下了所有的包袱,道:“是吗?”桃夭夭道:“是啊,你问的我都回答了,该告诉我妖皇是谁了吧?”衡虚仙丈恍若未闻,眼洞朝上竭力窥望,忽道:“那儿……死亡的国度,你,你可知道,那里有什么吗?”未等桃夭夭答言,他悠悠神往的说:“一个全新的世界,思维去不到的尽头,从未看到过的奇妙景象……万物和人类和平相处,或者说,再不分人类和万物,再不分你们和我们。唉,远离烦忧,花开终穷,我归去了,归去了……”
桃夭夭渐感臂上放松,长枝轻轻脱开,老树的躯干朽化分解。风一吹,化作尘埃,散入大地再无影痕。随着衡虚仙丈形神消没,九盏灯也熄灭了,满屋花草枯萎,凋落,遍地旋转飘零。桃夭夭胸中一片冰凉,漾起从所未有的悲意,许久方道:“你回答啊,妖皇叫什么,玉银童在哪儿,还有忘神窟详情,我赶着救人,急须你的指点……”呓语蓦地驱走哀思。桃夭夭转过念来,暗道“追查妖皇最重要!”纵身扑到左边墙角,刨开草灰浮土,睁大双眼辨认,只见壁上刮痕交纵,盖住了原有的字样。刚进门看衡虚仙丈低头面壁,状似奋笔疾书,原来是在抹毁元宗祖师的手迹。
桃夭夭沉吟片刻,两指点戳前额,鼻中轻哼一声,眉额间白光翕现,如同打开了一扇小窗。这是冥兽恒罗的“地藏眼”妖法,可透视墓穴棺椁,魂幡祭器,铭记遗字等旧物,借以追察亡灵故事。此法专能探明古迹,腐朽之物也能辨出原有的细节。但桃夭夭运功多时,单认出壁中有个“无”字,其余字体都抹的潦乱残碎。衡虚仙丈显是集中了全副灵力,沿笔划仔细涂抹,方使元宗祖师的铭文无法复读。桃夭夭低声道:“有个无字,很好,至少符合灵儿的推断,她曾说妖皇又称无伦兽……”心下明白,这点线索毫无价值。
他迷茫的站起身,胸口憋的难受,只觉下山以来处处掣肘,每每遇挫。宇宙锋在手,法术通天彻地,似都难偿己愿。究竟什么在制约,莫若象九尾龟说的那样,放开手脚杀他个乾坤颠倒,玉银童,妖皇等等邪魔还能往哪儿藏?想到这他赶忙深吸口气,压住躁动的热血,自言自语:“冷静,冷静!本师尊乃正义化身,岂可仗剑乱杀,莫中了老龟婆的道儿。”头脑清醒了些,耳畔传来呼喊声:“峨嵋仙师,庇护我族,峨嵋仙师,庇护我族……”象是寺庙里念经。桃夭夭快步出门,走到坛边看时,下面密密麻麻跪满翅鳞军民,前俯后仰齐声祈拜,哪里还有好静的风气?桃夭夭揉揉眼窝,抬头望向天空,已是一轮红日当顶。
从山上到山下,跪拜之众按品级排列,最靠前的正是琉璃锷,眼见桃夭夭现身,激悦高呼:“仙师显身,我族有救了!”桃夭夭跳下土台道:“你们这是干嘛?”琉璃锷迎上道:“一别半载,非敢妄扰,只因我族临难,故率全城兵民祈祷仙师……桃夭夭打断道:“你说我走了半年?”琉璃锷道:“仙师那晚走入仙坛,至今已过去六个月另十八日。”
桃夭夭暗忖“衡虚仙丈作法变出的花房,可能带有天山仙境的某些特性。仙境时光流逝缓慢,我在屋里几个时辰,外边已过了数月。”向土台望了望,转头问道:“你们有何危难?”琉璃锷道:“毛人大举侵犯,春垣城陷落在即。”桃夭夭松口气道:“没遇天灾就好。”琉璃锷道:“仙师明鉴,战祸恰是天灾诱发的!春垣城先遭大旱,接着巨藤从天倒长,全城混乱被才被毛人围困。天地似将崩裂,我族急待峨嵋仙师拯救!”
桃夭夭心下明了“画境被我弄坏,灾变出现了!”神色凝重,道:“灾祸从春垣城发生的么?”琉璃锷道:“正如仙师所言,那方灾情最危重,末将陪仙师前往视察。”举手命百姓散开,车驾已备好,请仙师即刻启程。桃夭夭道:“等等,我出会儿神。”合眼运起灵念,遥通阳春白雪居,发觉夜千影又在睡觉,怀里搂着玩具,分身照例在旁守护,暗想“那孩子太寂寞了,除了和木桶‘聊天’,大概只有在梦乡里找到乐趣。”收起牵挂之心,携琉璃锷纵上车座,驱风飞遁而去。
第十六回荡破千军问根芽7
春垣城位处刹梦国中部,四边地形平坦,民居建筑多用黄土夯实,较之秋涟城更有雄浑的气象。桃夭夭赶到时灾变正剧,整个城市都改了样,放眼满城屋破墙塌,到处洒满绿糊糊的粘液。移目向上,九霄云空伸下条条根茎,每条数十丈粗细,八爪鱼似的罩住城池内外。桃夭夭暗自称奇,运灵念感测上方,发现云层裂开缝隙,狂风呼啸刮下,仿佛深广殿宇年久失修。琉璃锷说道:“据守军报告,月前春垣城天顶破漏,巨型藤蔓从漏洞伸到地下。”
桃夭夭道:“天漏了?这听着可新鲜。”琉璃锷道:“刹梦国三境结构似已被破坏,天地损漏逐日增多,巨藤是从外界伸进刹梦国的。”说话间,桃夭夭收止风势,车驾飞下云头,降落于西城门后的演军校场。只见四处身影穿梭,春垣城的守兵奔窜来去,领兵器的,找长官的,抗土包的,乱流般卷过场地。琉璃锷下了车欲行发令,刚张嘴头晕眼花,险些被浓烈的气息熏昏。左近军官递上浸湿的布帕,禀道:“将军快掩紧口鼻,巨藤流出的绿汁含有剧毒,所发气味中者立倒!”转臂指向周围,众兵都用湿布包脸。绿色浆汁从那长茎流出,纷纷扬扬飘洒而落。
桃夭夭跃入半空,找到藤茎细小的末梢,掐两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讶然道:“这巨藤竟是菖蒲,端午节用的草药,我当是何毒物。”跳回原处道:“不要害怕,菖蒲能驱虫,虫类闻着不舒服,并无致命的毒性。”心有所感,揣测野草破空而入,应当是因为画境遭毁坏,山谷里的实物掺进了梦境。但几条草根也如撑天巨柱,刹梦国的物事也忒小了些。
旁边琉璃锷传布仙师法谕,众兵得知浆汁无毒,士气稍得提振,集合整队向城墙开进。琉璃锷急命各军放弃防守,全部撤到官仓抢运粮草。此时城中情势危困,春垣城总兵,守备,别驾等要员或伤或亡。琉璃锷官爵最高,自当遵她的号令。几名参将却近前劝谏道:“北门城墙塌陷数段,若不抓紧修堵,敌军攻到根本无法防御!”另有个小校插嘴:“毛人也畏忌那种绿汁。昨天攻城万石齐发,打裂了巨藤的表皮,流出绿汁他们就收兵了,若攻再来,他们必有防范毒汁的办法。”众将顾不得尊卑次序,附和道:“此言是极!到时候城就守不住了!”
琉璃锷大怒,“唰”的拔出佩刀,瞅准众将里最瘦小的那个,一挥刀剁下首级,喝道:“天地崩坏,守城何益,抢救储粮攸关族群存灭,再敢多言者定斩无赦。”众军悚然,正待奔往城内运粮,城外呐喊震天,“人啊人啊”的口号由远到近,毛人军说到即到,好象魔咒招来的恶鬼。这边城墙未修,门户洞开,翅鳞兵士又慌乱了起来。
桃夭夭道:“你等听从琉璃锷调遣,尽可自行其是,守城的任务交给我。”说罢纵到北城门,手扶残垣向外望。毛人军的战术与前番相似,五万骑兵打头阵,间插成倍的阴兵,头部都绑着野兽的腐骨,借腐臭抵消菖蒲的味道。
桃夭夭暗忖“他们既非虫类,为何也怕菖蒲的汁液。”细观毛人额顶蒸起的紫气,隐含灰白色邪光,不象上次的那么纯,心想“菖蒲除了能驱虫,还能避邪,怪道他们厌恶,但毛人何时染上邪气的?”只听万马喧腾,骑兵冲近城下,扬起遮天尘沙,仿佛千百条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