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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差点杀了你啊?”
“是差一点,但你救了我。”
阳光使他看不清楚她,当他的手托住她的后脑把她的脸向他推进,他如是告诉自己。然后她的唇变得太近,近得他无法不满足他的想望。
哦,不行,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羽蕊在心中大声警告自己。然而当他的唇吻住她时,所有的否定想法都消逝了,这就像一个多年的梦幻成真,她无法自禁地合上眼,让美好的感觉冲刷过全身。
不知道是阳光的温度升高了,还是他的体温在上升,他的手不可思议地颤抖着抚过她的背脊,试探她皮夹克底下的柔软曲线。
他觉得他渴望更多时,设法移开双唇,转而亲吻她其后柔细的肌肤,然后吻她的颈凹,沉醉地听见她猛吸一口气。
她抬起头,眼光迷像,声音低柔沙哑。“你表示感谢的方式是不是太过火了?”
他粗嘎地笑着,没有一个女人会在他吻过她之后,用这种抱怨的语气对他说话。
“我想表现得更热诚些,但时间地点皆不宜。”他说着,缓缓不舍地扶住她,两人一起站起来。“记下来,我欠你一次。”
他只是在又脏又乱的地上吻了她,然而他却觉得他们像在一长夜的缠绵后刚滚下床,且一点也不满足,反而渴望更深。
幸好接下来到他们上车离开,没有再发生“意外”,否则羽蕊丝毫没有把握她还能像刚才那么反应敏捷。那一吻使得她神思整个混沌了。
她必须去见她父亲。她再怎么不情愿,也无法向自己否认,她不能做这件事。她一开始就该听从她的良心,拒绝她父亲。尽管她曾是海军情报局的精英干员,但这并不表示她就能胜任待在沉飞身边当间谍。
沉飞伸直右手臂,让方雯绢帮他套上一只衬衫袖子。
“谢谢你,绢姨,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衍了。”他用左手慢慢扣上扣子。
“你应该小心一点的。”雯绢收拾着医药箱,对他皱眉摇头。
“没什么大不了,要不是摔那一跤,根本没事。”对白天发生的事,他扯了个小谎。
“这么大个人走路,好端端的怎会摔得这么厉害?”
其实是羽蕊推开他时,右臂撞到碎瓦片,才愈合不久的旧伤口碰裂了个小口,不过他不打算再讨论不值一提的小伤。
“真的没什么,绢姨。沉威回来了吗?”
“还没有。要我打电话给他吗?”
“不用,我只是问问。你下班吧,不必陪在这,我看些公文就走。”
他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批示着一桌子的公文、卷宗。周六晚上,谁会相信这个花花公子在此伏案工作呢?雯绢摇一下头,悄悄掩门出去。
沈飞其实一点看公文的情绪也没有。关于新社区的计画,过去一年中他花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在上面。现在规画案有了,土地也标购到手,他正掉进任何计画完成前都会有的过渡期,而这件案子特别棘手,在那些繁琐的细节处理好之前,他无法放太多心思在其它事情上。
中午的“意外”使他产生新的困惑和怀疑。曹英峰或许会千方百计阻挠他的社区重建计画付诸实施,因为那等于将“沉氏”的规模又扩大了一倍。但曹英峰应不至于要置他于死地吧?会吗?
要不是羽蕊及时推他一把,那颗子弹说不定已经要了他的命。然而此刻他思考的却不是他的生死一剎那间的危险。他似乎仍能感觉到她柔软的唇瓣压着他的嘴唇,他也仍感到一种不满足感戳刺着他。
他可以把它归为化学作用,但他非常清楚,从第一眼见到明蕊,他的意志和心绪就完全违反他意愿的受到她的影响。最糟的是,她什么也没做,不像其它女人总是试图吸引他的注意,或明示、暗示地对他表示兴趣。奇怪的是,她身上倒彷佛有块强力的磁铁,紧紧吸住了他。
这提醒了沉飞一件事,他还真的是根本没仔细看她的个人资料呢,因为他当初压根没打算接受这个荒唐的安排。
羽蕊的个人资料还在他桌上。他找到那份档案夹,打开来。
片刻间,沉飞蹙紧了眉。这是怎么回事?他在纳闷着,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进。”
“我就知道你还在这。”沉威走进来,一脸倦容。“我大概是老了。”
“怎么了?”沉飞摇头,注视弟弟跌进沙发。
“哎,你知道那些模式,香槟、股票、房地产,除此之外,没别的话题。哦,顺便一提,你和你的贴身保镖是整晚宴会里人们谈得兴致最高昂的头条新闻。”
“可想而知。”沉飞淡淡道:“我想我要解除她的职务。”
“谁?”沉威倒在椅背上的身子坐直了。
“羽蕊。项小姐。”
“这么快?”沉威意外的张大眼睛。“为什么?她今天和你出去表现得不称职?”
“太称职了。”沉飞简略地告诉他白天的事情。
“老天!”沉威前倾身子。“你没事吧?”
“我们都没事。”
“看到是谁没有?”
沉飞摇摇头。“跑掉了,我不让羽蕊去追。”若非他当时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身上,及他的右臂痛得要命,他自己肯定会跳起来,非追上那个开枪的人问个清楚不可。
“这么说起来,多亏了有她在。人家救你一命,你反而革她的职,说不通吧?”
“对方假如只是闲来无事往我身上敲敲打打,便也罢了。现在玩起真家伙来,我不想一个女人跟在我身边冒生命危险。尤其若因为要保护我,使得她受到伤害,或甚至送了命,我“铁臂沉飞”的名号就该改为“软脚虾沉飞”了。”
“如果能找到更可靠、更可信赖的人在你身边保护你,魏伯就不会叫她来了。”沉威说。
“为什么一定要有个人在我身边?多个人碍手碍脚,又是个女人。我现在知道了对手不仅要警告我,还想索性除掉我。遇上紧急情况时,我是先去担心我的保镖的安全,还是先保护自己?”
“可是你也不能在她才上任一天半就把她开除,对她太不公平了。”
“我只说解除她的贴身保镖职务,一开始就不该有这样的安排。我以为对外公布,对方便认为我怕了他们,顶多让他们在背后笑话我一番,想不到他们竟采取较激烈的手段。今天的“意外”会发生,要怪我昨天记者会上太欠思虑,作了个错误的决定。”
“既然如此,你可别一错再错。”
“此话怎讲?”沉飞挑起眉。
“大哥,她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勤人员。你们一块出去时,身上有带枪的,是她不是你。如果你昨天算是欠思虑,此刻我看你又太多虑了。”沉威站起来,好笑地看着他。“怎么回事?自从你有了保镖以后,金头脑好象有点突然不太灵活了。”
“你才语无伦次呢。”沉飞自知这两天他是有些心不在焉,但是他可不愿破人一语道破。“你还有事吗?”
“目前没有。我要回去休息了。你又打算在这熬夜吗?”
“我把桌上这些东西看完。”
沉威走后,他的注意力回到羽蕊的个人资料上。在亲属部分,只填了一格,母亲,徐咏薇,其余空白。
就算她父亲已不在了,也该有个“已殁”的纪录吧?
沉飞眉心出现一道沟痕。他隐约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但是他无法同时想着她和思考。
他用力甩一下头,他向来敏锐的直觉和清晰赛过计算机的思路,此刻全然发挥不了作用,似乎是她又近又远的美丽影像,堵住了他大脑里某个思路管道。
魏伯。他想到介绍羽蕊来的“沉氏”前安全主任。沉飞拿起话筒。
铃声只响了一声,魏伯就接了,彷佛他在电话边等着似的。
“魏伯,我是沉飞。没吵着你吧?”
“没有,没有。我看了今天的报纸了,很高兴我介绍的人能令你满意。”
“她好极了,谢谢你。”沉飞告诉他今天在旧社区发生的事。
“幸好你们都平安无事。”魏伯似乎对他遇到的“意外”毫不震惊。
“下一次是否还能如此幸运就难说了。”沉飞说:“我有件事想请教你,魏伯。”
“不用客气,沉飞。和羽蕊有关吧?”
“那么你也知道我要问什么了。”
“这个很重要吗?她绝对可信任的。”
“我不怀疑这一点。她今天才救了我呢。如果当时她自己倒地的动作稍慢一点,子弹打中的可能就是她了。”
“唔。你晓得她出自海军情报组吧?”
“知道。”
“所以关于她的许多个人资料,都被列入机密。这是保护她也是保护她的家人,你能了解吗?”
他似乎是非了解不可。不管他多想深入的了解她,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
沉飞突然沮丧起来,终于有个女人触动了他的心弦,他却必须“了解”她对他是个谜的怪象。他还要作个使她离开他的决定。不可解的是,光想着要她离开,他已经感觉到痛苦。
“我想我了解。”沉飞答:“可是很抱歉,为了她好,魏伯,我恐怕必须解除她的职务。”
“就因为我不能告诉你她的出身背景?”魏伯有点楞住。
“不,魏伯。我承认我很好奇,我不是不相信你或不相信她,我也不是在刺探。但是,魏伯,我不能让一个女人冒她的生命危险来保护我。”
“她很行的,你不用担心她。”
沉飞咕噜一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沉飞停住,叹一口气,无奈地承认另一件事,“她在我身边,我会分心。”
“我明白了。”魏伯爽朗的笑声传过来。
“你恐怕误会了,魏伯,我的意思是……”沉飞想解释,但他的舌头忽然笨拙起来。
“这样吧,沉飞,我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她。还是你要再考虑考虑,过几天再说?”
沉飞的确有些许犹豫。他不大高兴,因为他从来不是个举棋不定的人。
“不,我已经决定了。”他说,但觉得自己彷佛是个大傻瓜。
“既然如此,我等一下就告诉她,要她星期一不必去上班了。”
沉飞皱皱眉。“不,我只是先跟你说一声,毕竟她是你介绍的人。如果方便,请你给我她的联络电话,我会亲自告诉她。”
“不用了,她就在我这。”
“她在你那?”沉飞挺起身子。
“在厨房,我叫她去吃点东西。没关系,沉飞,我对她说也一样。事实上,她来是告诉我她要辞去你的贴身保镖职务。”
沉飞顿时找不到他的声音。她退缩了,他生气地想,却忘了他也有意辞掉她。是因为他吻了她?他纳闷她是不是也告诉了魏伯这件事?
“哦。”半晌,他吸一口气说:“她有没有说为什么她不想做了?”
“她认为她不适合。你的花边新闻太丰富,传播界会把她和你的关系复杂化。她习惯保有她的隐私,不愿意把自己放进花边新闻里。”
听起来是个合理的理由,但是魏伯的口吻让沉飞觉得这是个空洞的借口。
“你为什么会想到安排个女人来当我的保镖,魏伯?”
“别告诉我你有性别歧视,沉飞。你要知道,她是最好的。”
“最好恐怕还不足以形容她的优秀出色,魏伯。就因为她太好,太与众不同了,若她为了我受伤或甚至去了性命,我会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嗯,她也有意退出,所以你就不必为难了。我很遗憾,但是我尊重你们俩的决定。”
可是沉飞现在已经后悔说出他该死的决定了。他曾经镇定地面对整屋子心存敌意的生意人,也曾与机智多谋和狡猾的对手交涉,然而此时的他却感到自己愚蠢无比。即使他还是青春期的男孩时,都不曾似现在这般满腔沸腾的情绪和焦躁不安。
讲完电话,他不知跟谁生气地把夹着羽蕊个人资料的档案咱地合上,丢在一叠不重要的文件上,起身离开办公室。她要辞职,他懊恼地想,很好,好极了。
他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紧绷着肩膀,将车开入周六晚上拥挤的街道。一辆车蜿蜒越过三线开到他前面,他猛然踩煞车,才发现自己的反射动作比平时慢了。
该死的羽蕊,他愤怒地想。他必须将他心中美丽的影子除去。虽然他现在想见她,但是他知道以他此刻躁烈的情绪,他很可能会做出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莽撞举动。例如把她按在墙上,狠狠的吻她。或在床上,用他的身体压住她,使她永远无法自他身边逃开。
啊,拿定主意吧,姓沉的。他鄙恶自己的哼一声。要她留下,或不要她?
他正想得出神之际,忽然听到四周都是猛按喇叭的声音,他勉强收回些心神,发现刚才开到他前面的车竟停在那没动,其它被塞住动弹不得的车主正愤怒地按喇叭抗议,有些人走下车看究竟,边走边朝那辆白色的车子叫骂。
沉飞也下车来,往前面走去。
“搞什么鬼?”一个男人火爆地问他。
“我也不知道。”沉飞说。
已经有好几个人围挤在白色轿车驾驶座门外朝里面看。
“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