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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沉声道:“他说他不愿意见到你。”
杨谷琼心里冒出股冷气,一种危险感向他袭来。
他咬着嘴唇喃喃地道:“你们都曾反对我出……谷,但我没想到你们都会……这样讨厌我。”
宋艳红道:“其实你爹也不是真的不想见你,就是他告诉我们,你在这后山岗上的。”
杨谷琼支吾着道:“我……”
杨玉举起手中的竹笛:“把我教你的‘钧天之乐’笛法,每天早、晚缗一遍,磨灭心中的厉气,只要心中没有厉气。什么心结都能解开,那怕是恶魔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杨谷琼低下头:“我知道了。”
杨玉轻轻地叹了口气,与宋艳红双双转身离去。
刚走出几步,杨玉回首道:“我们已经见过贾无瑕了。”
杨谷琼目芒一闪:“她说了些什么?”
杨玉炬电似的目光射向杨谷琼,使他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宋艳红道:“她倒没说什么,不过看上去她很憔悴,似乎心事重重。”
杨玉肃容道:“告诉你,她就是杨红玉要找的红艳女,她与吕怀良是有婚约的,你不要又做什么傻事。”
杨谷琼咬住了嘴唇。
杨玉与宋艳红飘身向凌霄宫走去。
杨谷琼伫立良久,将手中玉笛横至唇边,复又垂了下来。
他仰视着天空呆呆地站着,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
然而,从他皱紧的而在微微颤抖着的眉毛上,看得出他大大紧张地思索着。
黑暗渐渐地淡了,天空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死灰色。
杨谷琼回到凌霄宫。
一名道士正在大殿前打扫地面。
杨谷琼目光扫过四周,问道士道:“他们已经走了?”
道土知道他问的是杨玉夫妇,忙道:“他们已经走了。”
杨谷琼转过身举起手,正待击掌召集留下的大会侍卫去天子殿,道士忽然道:“哦,差一点忘了!他俩在离开庙宇时,在殿里给你留下字条,吩咐小的叫你去取。”
杨玉和宋艳红给自己留了什么字条?
他怔了怔,随即急步抢入殿中。
香案上点着蜡烛和香柱,这是杨玉和宋艳红点的。
杨谷琼走到香案前。
案上搁着文房四宝,一支竹签,两张处方单。
杨谷琼拎起竹签一看,脸色顿时灰青。
这是一支大凶的下签!无须猜,这签是杨玉和宋艳红为自己抽的。
目光转注到处方上,蜡光下“心药”两个字跃入眼帘。
第一个处方是宋艳红的手迹:好肚肠一条,慈悲心一片,温柔米半两。
第二个处方是杨玉的手笔:忌言清行浊,忌利已损人,忌口蜜腹剑,忌心狠手毒。
以下还有一行小字:两方七味若能全用可以致上福上寿,若用四五味,亦可灭罪延年消灾免患。
杨谷琼咬着牙,两颊青筋高高凸起。
他手臂一扬,“嗤!”竹签从指间如箭射出,“冬”地钉入石墙,深及签尾。
他拿起两张处方,凑到烛火上,处方沾着火苗腾起了一团火焰。
他凝视着手中燃烧的处方,嘴解绽出一抹阴沉的笑。
他已有了新的决定。
他有信心让爷爷和奶奶,在三月三日岳阳楼聚会时,对有刮目相待。
手中的处方化了灰烬,空中飘扬着点点灰白色的尘埃。
他踏步走出了大殿。
他没有召集留下来的大会侍卫,也没有去天子殿,却匆匆下了山。
他有件事要办,那就是去找贾无瑕,这是件生死攸关的大事,不得不立即去办。
丰水东流,波光鳞鳞,灿明镜。
东去数十里,但见水西崖一堵山峰峭壁如嶂,斜截于水中,宽阔的江面的一下子变得窄细了,急湍的流水卷起泥沙,使河水变得浑浊起来。
此处甚是荒凉,崖边乱石嶙嶙,荒草遍野,间或有一、二间低矮草舍,也是歪歪斜斜,望之疮痍满目,令人嗟叹。
一只小舟顺流而下,舟上立着一个年轻人。
这舟是水上小到不能再小的“蚱蜢舟”。
驾驶蚱蜢舟的人,不仅要有熟练的技术,极好的水性,还不要有过人的胆量,因为舟小水急,稍有不慎便会舟急毁人亡。
舟行如飞,浪花卷处,窄小的蚱蜢舟从水上跳了起来。
年轻人身子往前一移,左脚一压,把船头压了下去。
小舟钻过浪花,般身摆平后又向前栽斜,年轻人却在船身摆平一刹那,又退到了船尾,下栽的船头又翘了起来。
年轻人根据船身的晃动,身子忽进忽退,时间拿得极准,妙到毫颠。
小舟如怒矢在江面飞射。
好俊的身手!
若不是从小在江湎浪中长大的人,决不能有这份能耐。
蚱蜢小舟停泊在乱石的荒草丛里,荒草高过人腰将小舟盖住,若不近前细看,还根本无法看得出来。
年轻弓岙在草从中,绕过两间草棚,到了一片竹片前。
林中有道小溪流出,顺着小溪望去,溪边有间草舍。
年轻人抬起头看看天空。
日近正午,阳光垂直照在他脸上泛起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年轻人脸上戴着个抹有金粉的假面具。
年轻人目光扫过四周后,走入竹林,推开了草舍的门。
草舍只有一间房。
房内摆设十分简陋,一张木板床,一个洗面架,一张竹桌,两条小板凳。
洗面架上有个小圆镜,贾无瑕站在架前默默地发着呆。
年轻人走到贾无瑕身后站定。
贾无瑕轻叹口气:“你来了。”
她没回头,但知道是自己所爱着的蒙面人来了。
蒙面人瞧着她的没出声,眸子里射出两道冷厉的目芒。
贾无瑕打了个冷噤,颤声道:“你打算杀……人灭口?”
蒙面人咬住嘴唇,仍没出声。
贾无瑕蓦地转身,扑倒在蒙面人怀中,抱住他道:“我是爱你的,真心爱你,你不要这样对待我……”
蒙面人垂着手没动,眸子里却透出食尸鹰般的残酷。
贾无瑕抬起头,用噙着泪水的眸子瞧着他道:“你难道不爱我吗?你关心我,爱护我难道都是假的?”
蒙面人嘴唇抽搐着,手背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动,显然地在作最后的决定。
贾无瑕泪水簌簌而下:“你说过你爱我的,你也曾经说过,今生今世非我不娶,难道你都忘了?”
蒙面人开口了,声音很冷:“我没忘,倒是你自己忘了。
我从没说过我爱过你,我只是说过,我会娶你为妻,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贾无瑕困惑地道:“这不就……”
蒙面人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以为我要娶你,就是真心爱你,那你就大错而特错了。”
贾无瑕瞪圆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蒙面人眼里射出带有几分愤怒的目芒:“我是为了报复。”
贾无瑕面色惨白,呼吸也告停止。
蒙面人冷缓地道:“我娶你是因为你与吕怀良有婚约在先,我要让他的女人成我的妻子,使他羞辱一辈子。”
贾无瑕只觉得眼冒金星,双脚一软,身子瘫软下去。
蒙面人伸手托住她的腰,把她抱起,走向木板床。
贾无瑕慌忙地道:“你要干什么?”
蒙面人走至床边:“在你面前,遵守我的诺言娶你为妻。”
贾无瑕拼命地挣扎着:“放我下来!我不要……不要!”
“我不能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蒙面人说着,把她放在床铺上,双手按住了她的身子。
她竭尽全力地挣扎,然而在他强有力的手臂下,她的挣扎显得是那样的软绵无力。
“嘶!”衣襟撕碎了。
“嗤!”裙带扯断了。
她停止了反抗,泪水像山泉涌出,顺着脸颊流到床上。
她做梦不曾想到,她甘愿为其付出所有一切的心上人,竟然是个禽兽不如的卑鄙小人!
他不仅要杀她,面且在杀她前还要侮辱她,带走她对爱的梦幻。
她绝望了,闭上眼等待可怕时刻的到来。
突然,蒙面人住了手,眼里闪过一道棱芒。
草舍外响起一声怒喝,宋孝忠挟着一抹闪烁的剑光,射入房内。
蒙面人反应极快,右手往回一缩,背上的长剑跳跃剑鞘,身形往左一挪,剑已斜走偏锋,护住了后右侧。
“当!”一声震响起,宋孝忠身子偏飞,撞上房右墙,把茅墙撞个窟窿跌了出去。
蒙面人左手朝床上贾无瑕一伸,袖内突出一柄短剑刺向贾无瑕咽喉。
贾无瑕被突来的意外惊醒,猛睁眼见到刺来的短剑,本能地头一侧,身子一扭,短剑刺中了她的左下肩。
蒙面人未理睬贾无瑕,却在刺出短剑的同时已射向房外。
短淬有剧毒,无有解药的剧毒,他无须再管贾无瑕。
屋外的宋孝忠却决不能让他逃了,无论如何也不能。
蒙面人抢出屋外。
宋孝忠咬牙怒目,从地上弹起,一剑刺向蒙面人。
蒙面人冷哼一声,长剑挽起九朵眩目的剑花,宋孝忠剑式不变,撞入剑花圈中。
“噗!”蒙面人的剑刺穿了宋孝忠的左肩窝,剑尖从肩后露出。
宋孝忠的剑却挑落了蒙面人的金粉假面具!
阳光照着杨谷琼凶狠而冷漠的脸。
宋孝忠咬着牙道:“真是你?”
杨谷琼冷声道:“你现在知道,已经迟了。”
说着,他身了倏地一退,把长剑抽了回来。
宋孝肩上立即冒出一大团红花,然后顺着衣襟散开,他顾不得去堵住血口,眼光转注到草舍房里。
草屋顶被刚才这一撞,已露出了一个大洞,光从洞里滤射到躺在床上的贾无瑕的脸上。
贾无瑕头斜歪着,面色呈微黑色,嘴唇已发紫。
宋孝忠颤声道:“她怎么……样了?”
杨谷琼冷酷地道:“她被我的毒剑刺中,已经中毒马上就要死了。”
宋孝忠身子一扭,想要进去,却被杨谷琼挡住:“你是不是喜欢她?”
宋孝忠身躯抖了抖,两颊泛起了红绯。
“哼!”杨谷琼嘲弄地道:“别做梦了,她是不会爱你的,她爱的是我。”
宋孝忠痛楚地弓着身子:“她爱你,你还要杀她?”
杨谷琼不歪起头:“她爱我,可我并不爱她。”
“畜牲!”宋孝忠发出一声怒吼,手中长剑旋起一团螺影,罩向杨谷琼。
“碧螺神剑。”杨谷琼哼了哼,手中剑再次挑起九朵剑花。
宋孝忠毫无退让,发疯似地旋入了对方的剑花之中。
他这是不要命的打法!
杨谷琼没想到宋孝忠竟会用这种拼死的斗法,一时竟被逼得手忙脚乱,左肩、右臂、右腿都被划破数寸长的血口,血流如注。
然而,他毕竟是杨谷琼,在手忙脚乱这中依然将长剑刺入了宋孝忠的左胸,那是心脏位置。
他再次拔剑后退。
宋孝忠手中的剑垂了下来,撑在地上,鲜血从胸有喷出来,一点点溅到他脸上。
他感到有些惊讶,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对手。
宋孝忠盯着他,嘴角绽出一丝笑,死对他来说仿佛不是件痛苦的事,而是种享受。
他感到有些愕然,他从未见过这样面对死亡的人。
宋孝忠屈下一条腿,然后慢慢地倒了下去。
他瞧着宋孝忠,竟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山峰间蓦地响起一声酷似狼嗥的叫声。
他一惊,随即像箭一样向乱石草丛间的蚱蜢舟射去。
狼崽徐天良的叫声!
第十五章 又见徐天良
世上许多事教人难以想像,即使发生在眼前,也令人无法相信。
宋孝忠身了蠕动着爬向草舍。
沙石地上留下了一张血迹。
宋孝忠终于爬到了草舍里的木板床边。
贾无瑕脸色灰青,牙齿咬得绷紧,人已昏迷过去。
宋孝忠未加思索,立即伸出沾着血的手,扯开了贾无瑕已被撕破地左肩衣。
左肩下方,一个黑色的小窟窿,窟窿旁边肌肉已泛黑。
他挣扎着靠过去,低下头去吸吮她伤口的毒汁。
他这样能否救是活贾无瑕?
他没去想,也无法去想,他现在所作的,可以说完全是一种下意识地行为。
他吸了一口,又一口!
鲜血濡湿了床单。
贾无瑕没有睁开眼,却吃力地开了口,声音十分的微弱:“你……真傻……”
许音未落,两人头一歪,都已寂然不动了。
草舍外,人影晃动。
丁非凡和姚云瑜闯了进来。
“唷!”丁非凡惊呼着,拴至床边,出手封住了宋孝忠几处要穴。
当他和姚去瑜正准备去贾无瑕的穴位时,房外传来了徐天良的声音:“别动!”
随着喝喊声,徐天良和钱小晴进入了草舍内。
徐天良那一张经过白素如精心整容的脸,五官端正,丰神俊秀,仍保留着美男子的风范,乍看上去,四十岁的人,还不到三十岁似的,一件洁净的青布衫上,没有一点灰尘。
钱小晴比徐天良却显得要大了许多岁,两颊已有丝丝白发,眼角增添了不少皱纹,但她仍穿着单薄的花衣裙,勾勒出苗条的身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丁非凡和姚云瑜是奉爹爹丁不一之命,去接徐天良夫妇的,不想在山间小路上,具有特殊敏感力的徐天良,觉察到了山下江边的这桩血案。
丁非凡没想到受害者,竟会是宋孝忠和贾无瑕。
徐天良也没想到受害者,会是他与廖小瑶的儿子。
徐天良先在宋孝忠身上加点子几道止血的穴位,然后把宋孝忠抱到地上检查伤情。
钱小晴则到床边,用被了盖住贾无瑕的身子,捏住了她的手脉。
丁非凡和姚云瑜睑上都露出了紧张的表情,这两个人中无论死了谁,他们都会感到伤心。
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