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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天奎和关世杰住了手,这才朝下嚷道:“乖燕儿不用怕,外公救你来了!”
他俩现在说这话已无意义了,现在害怕的不是霍梦燕,而是许复生。
卜善慈在四名慈善堂堂丁的扶挟下,也登上了石堆。
冲进坳里的上千只老鼠,仿佛被刚才的石雨吓破了胆,都蜷缩在断壁角落里惊俱地颤栗着。
许复生仍坐在地毯上,但地毯下没了“滚轮”,他的大红鼠又一次弃下了主人临阵而逃了。
霍梦燕眼中喷出了火,手中剑一抖,打算上去收拾这只凶狠歹毒的无腿鼠王,却被吕怀良拉住衣角阻住。
吕怀良拉住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知道许复生虽然没有了鼠群,但武功仍比霍梦燕强,而且又善于心计,万一霍梦燕落在许复生手中变为人质,就要多出许多的麻烦。
许复生见到想到冲过来的霍梦燕,被吕怀良拉住后,脸色倏地变了,细眼里露出了畏死的光。
事情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他感到自己是被人出卖了。
忽然间,他很后悔,这是他生平一次真正后悔,也是最后一次。
他抬起了头,项下几根黄小须高高翘起:“诸位,能不能给在下一个活命的机会,在下愿意……”
话未说完,石堆上杨谷琼如鹰掠下,一道剑芒劈向许复生。
许复生的脸空然抽紧,细眼的瞳孔已在收缩。
剑芒飞向他粗短的颈脖,他居然挺身不动。
当剑芒触到他脖子时,他双手突起抬起,一双利刃削向杨谷琼肚腹。
杨谷琼若不退,许复生的人头飞离脖子的同时,杨谷琼的身躯也必将被双刃拦腰削成两截!
剑光切过许复生脖子,把他那颗尖嘴细眼的鼠头挑上了空中。
利刃贴着杨谷琼肚皮划过,将衣襟割开一条长口。
一道血柱从许复生脖子里射出,喷向空中。
杨谷琼收剑回身,眨肯间已退出五六丈之外,血雨落下,点滴未染。
“好身手!”廖天奎和关世杰在断壁上拍手大叫。
许复生的人头从空中坠下,“噗”地正落在霍梦燕脚前。
霍梦燕虽然对这鼠王痛之入骨,但见到他滚落的人头,仍不敢面对,忙扭了脸。
许复生的头离开身了,但细眼珠子还在溜溜地转,忽然人头一张口,咬住了霍梦燕的左脚尖。
这贼心不死的鼠王,死了还想吃一口天鹅肉!
“呀!”霍梦燕一声尖叫,左脚猛地一挑,把人头踢上了天空,接着一转身,把吕怀良紧紧抱住。
吕怀良傻了眼,他没想到霍梦燕会在这种场合下把自己抱住,不觉羞红了脸。
杨谷琼眼里一道嫉炉的光焰一闪而没。
他倏地跃起,抓住空中许复生飞转的人头,身形一折,跃到了石堆上,站在卜善慈岙高举起人头道:“宰杀许复生,消灭大行宫黑带营,这是卜老的功劳!”
山坳里外响起一片呼声:“卜老!卜老!”
卜善慈合起掌,向壁顶的廖天奎和关世杰点着头,含笑道:“言重了。”
吕怀良和霍梦燕跃上石堆。
断壁上,阎王宫手下开始往下大把大把地扔树枝。
吕怀良望着被擒的大行宫黑带营杀手,心中浮起一个疑问:大行宫黑带营的杀手,为何这么不济事?
众人退出山坳外。
坳里燃烧起了火焰,先是浓烟火苗,然后是熊熊大火。
火中传出了许复不得不“孩子们”尖厉的惨叫声。
名城岳阳,位于湘北洞庭湖与长江汇合外,东依金鹗山,西临洞庭湖,北通巫峡,南极潇湘。
岳阳楼在西门城头,建筑雄伟,气势磅礴。
它与武昌的黄鹤楼,南昌的腾王阁同为我国著名的江南三大古楼,素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盛誉。
岳阳城处于水陆交通要道,商旅如云,车船如织,是个繁华之埠,富裕之乡。
这年头,城里也流传开了,凤阳花鼓中的一句话:“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到有九年荒!”所以乞丐也算是这里的一种特产。
离岳阳楼不远,有一座肃墓,墓葬高大,周围砌有石栏杆可上墓顶上,顶上有座小亭。
相传三国时期,吴鲁肃代理水浑都督,曾驻守在这里,公元2!7年鲁肃病死,就葬在此地,但鲁肃墓好几个地方都有,这里是不是真墓,就不得而知了。
距鲁肃墓不到三十丈远,有座占地十余亩的大宅。大宅红墙青瓦,朱漆大门前左右两具石狮,门楣上一牌横匾,七个粉金大字耀人眼目:“慈善堂岳阳分堂。”
不了解慈善堂的人,决不会想到慈善堂竟会有这等气势。
其实更有气势的,还在慈善堂里面。
进得慈善堂大门,便是堂城,左边是药房,右边是诊室,还有一个小小的休息室。
每月逢十五,是慈善堂的义诊日,前来求诊的人常把堂厅挤得满满的。
堂厅里面是座很宽很大的院落,这里不准外人进来了,院门口有堂丁把守。
院落一共有九进,每一进里,尽是屋邸,一层又一层的,摆设古朴、庄重,好似战国时的王候世家,有一股凝重的威仪。
第七进院落,迎面一停屋宅,仿宋代的建筑,结构和造型得很朴拙,但有一种沉厚的袭人气派。
屋前十八级青石阶上,站着八名身着锦衣的慈善堂堂丁。
从堂丁的服装及凝重的脸色上看,知道慈善堂一事实上是来极为重要的客人。
不错,今天慈善堂来的客人,就是往日慈善堂的面子,也决无法请到的人。
屋内客厅,正中主人座位上端坐着卜善慈,窗外一缕阳光正射在他身上,他已换了一件旧灰长袍,虽已洗得淡白,但一身高贵安祥的气质,使人感到高洁无瑕。
宾客座上分左右两排,依次坐着徐天良、钱小晴、丁非凡、沈素贞、白如水、苏小玉、江春花、姚云瑜、廖天奎、关世杰、段一指、何仙姑、吕怀良、霍梦燕。
厅内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瞧着左侧门的门帘。
小房里面神翁武正君正在替任焉梦看病,如果武正君说任焉梦疯病没得治,那就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沉闷的气氛,使得时间都似乎顿住了。
门帘终于撩起,武正君在两名堂丁的搀扶下,进入大厅。
所有的眼光都盯着他,无声地问:“怎么样?”
武正君在椅子中坐下,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段一指不觉叫道:“怎么样?我说了我治不好的病,没人能治好!这疯小子……哎啃!”
他妻子巫若兰瞪着眼,在他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徐天良抿抿嘴:“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
武正君想了想,缓缓地道:“他服了段神医和何仙姑的药,三天之后即会醒来,但要他恢复正常,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过……”
钱小晴急着问:“不过什么?”
廖天奎忍不住瓮声道:“老头子有话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
关世杰也搓着手道:“快说。”
武正君仍不急不忙地道:“如果谁有天山千年冰蚕,老朽倒可以试一试。”
段一指道:“那是千年难求的异物,我夫妇现在就剩下这么……哎唷!一点也没……有了。”
何仙姑道:“若要做点药引,本姑还有一点。”
武正君摇摇头:“要想治他的痴病,至少得要一整条未曾动过的冰蚕。”
白如水皱眉道:“这上哪儿去找?”
江春花拍桌道:“我这就去上天山去找。”
沈素贞道:“不行,这冰蚕千年才出一条,你能找得着?”
江春花不服邪:“去碰碰运气,也许能碰巧撞上。”
“说的是!”廖天奎翁声道,“老夫陪你去。”
关世杰贴着他耳根道:“你陪她,孙三娘会不会肯?”
大家不觉低声议论,一片嗡嗡之声。
卜善慈忽然叹了口气,然后道:“大家不要议论了,老夫有一条千年冰蚕。”
“唷!”所有目光射向了卜善慈。
“谢过卜老。”徐天良忙向卜善慈施礼。
“哎,现在还没到谢老夫的时候。”卜善慈伸手拦住徐天良,对武正君道,“千年冰蚕治任焉梦的痴病,是否有把握?”
武君肃容道:“老夫治病从不说假话,治痴儿病毫无把握,刚才老朽也只是说,若有天山冰蚕倒可以试一试。”
廖天奎道:“卜大善人,你行善积德多年,不要舍不得这条千年冰蚕。”
卜善慈淡淡地道:“老夫视钱财如粪土、富贵如浮云,何况这一条冰蚕?只是这冰蚕确是奇物,能治许多病,救许多条性命,老夫不想浪费了它。
既然大家这么说,徐天良又是当武林盟主,对大家都有恩,他的儿子,我们不能不救。我就献出冰蚕,不知武老什么时候要用?”
武正君道:“夜里子时。”
卜善慈道:“老夫准时送到。”
卜善慈派人送武正君、段一指和何仙姑,回院房休息。
厅堂里的话题,自然地转到也大行宫身上。
卜善慈道:“想到不到大行宫如此狠毒,竟然连宋孝忠和贾无瑕也杀害了。”
话音顿了顿,又道:“不知他们现在尸体搁在哪里?”
钱小晴道:“搁在陆口,由钱百灯和霍安仙守着,宋志傲和廖小瑶已闻讯,正赶往陆口。”
卜善慈点头道:“这就是了。”
“妈的!”廖天奎忿忿地骂道:“若让老夫逮住了大行宫那个白发老头,定要叫他尝堂俺红魔头的苦头!”
沈素贞问卜善慈:“慈善堂与大行宫对仗多年,卜老可知大行宫详情?”
“让丁夫人见笑,”卜善慈沉缓地道,“老夫虽然当年在杭州因赶走大行宫,而与其结下仇怨,但对大行宫的了解却是甚少,这次除却许复生大行宫黑带营,还全亏了杨少侠的准确情报。”
沈素贞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不过,”卜善慈顿了顿,“老夫倒知道大行宫有个大总管叫忠福,现在正领着大行宫白带营,在四处活动,杨少侠现已去打探他的消息去了。”
关世杰抢口道:“卜老的意思,下一步目标就是忠福的白带营?”
卜善慈道:“黑、白两带营,如同大行宫的左右双臂。如果断了双臂,大行宫宫主再狠也狠不起来。”
徐天良赞许地道:“卜老所言,甚有道理,这才是真正的用兵之道。”
卜善慈浅笑道:“徐大侠过奖,老夫认为十大门派三月三日在岳阳楼聚会,总得要有个名份才好,所谓是‘出师有名’,不若老夫在岳阳楼前设一个会台,就借名为‘赛刀会’。老夫不才届是时公想见识见识,大行宫那位白发老头宫主。”
“行,这主意好!”廖天奎首先响应。
“我赞同!”姚云瑜抢声出口,随即立即敛住。
丁非凡和四位婆婆尚未开口,哪有自己说话的份?她已开始感到做媳妇的难处。
卜善慈凝眉道:“吕少侠,意下如何?”
吕怀良简单明了地道:“这主意不错。”
卜善慈道:“请徐大侠与十大门派商量一下,至于大会设施及一切费用,均由慈善堂负责。”
徐天良拱起手:“在下先代表十大门派谢过卜老。”
霍梦燕秀眉深深皱起。
任焉梦所说的当时原是子虚乌有的岳阳赛刀会,现在竟变成了事实。
这是巧撞偶合,还是精心安排?
夜色一片迷蒙。
卜善慈走进一座地下密室。
密室里异常黑暗,只有三盏油灯,给人阴森可怖的感觉。
室内的气温格外的低,比外面还要冷得多,宛若就是座冰窖。
卜善慈走到中间的那盏油灯前,将油灯挪开,然后把油灯座向左一扭。
石壁上出现了一个暗石拒,柜里冷气直往外冒,令人寒栗。
卜善慈伸手从柜里取出个小盒,打开盒盖,盒里一条通身透明的冰蚕在缓慢地蠕动。
他关上盒盖,把油灯座复原。
柜门关上了,石壁依旧。
他凝视手中的小盒,嘴解扯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片刻,他走出密室,石门在他身后闭上。
在石门闭上的瞬间,门里传出一声低沉的怪吼和惨厉的号叫。
号叫声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的尖厉刺耳。
卜善慈将冰蚕送到七进院内任焉梦的病房中,亲手交给了武正君。
三日后,任焉梦已从昏迷中苏醒,但他已完全变得痴呆。
他不能回答任何人的问话,甚至连余双仁、丁非凡、吕怀良和霍梦燕都不认识了。
武正君一个劲地摇头,连声叹气。
徐天良和所有的人一样,对任焉梦的病感到绝望。
在众人对任焉梦的病无可奈何的时候,杨谷琼却送来了好消息,他已打探到了近日来一直在与群豪作迷藏的大行宫大行宫总管,忠福所在的白带营巢穴——江苏陆墓御窑。
陆墓在苏州娄门外,三国吴国名将陆逊葬于此地,故名。
阳光照着陆墓镇。
镇口一小酒店,店门外斜搭一凉棚,棚里一张三只脚的小桌,桌上一碟花生米,一壶酒,一只酒杯。
桌旁坐着一位头戴竹笠,背背长剑的客人在喝酒。
虽有阳光,交无暖意,冷风嗖嗖,刺骨冰凉。
这气候在店外棚里喝酒的人,实在不多。
无独有偶。
在口道旁的一颗大树下,坐着一对老夫妇,背背着个包袱,举着个酒葫芦,摆个地摊,对面而饮。
“得得得得!”镇内响起了马蹄声。
一队铁骑兵策马而来,骑兵后是十辆马车,车上拖的是“金砖。”
“金砖”并不是黄金所制的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