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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如鬼魅一般,潜进了地下。
杨亮背着父亲,走的很慢,像一具死尸,背负着另外一句死尸。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沙土石子,缓缓的走着。
李云满面血色,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露出一丝冷笑。猛然抬起头,却是目光一滞,接着,又是一阵冷笑。于是,看了对着国师点了点头,快步朝杨亮跑去。
杨亮一直低着头,分明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李云身上本就被喷满了血,今次又是倒在了他的脚上。
他一边身体颤抖,一边用满手鲜血的手抓着杨亮泛黄的衣角,颤声道:“大哥——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五公子他们都被国师杀了,我不敌他们,被打成了重伤,大哥,你要替他们报仇。”说着,又低下头,目光里闪出一丝光彩,然后一抹冷笑。
杨亮此时眼神血红,哭丧着脸,患得患失的道:“我爹——我爹他死了···兄弟,哥哥不想在杀人了,我们这就走,葬了我父亲之后,带着家人一起去寻一块世外桃源住下,永远都不要在过问江湖事好么?不要在杀人了好么?”
李云头仍旧是低着,心想道,这本就是计划之中的是,如今的杨亮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只没有牙齿,精神失常的狗,他心里又是一抹冷笑。
黑夜里,那抹冷笑,藏在最深的面具里,没有人能够看穿,他一直笑着,却又那么那么不露痕迹,他永远都会知道,最爱的人,伤你最深。
偌大的洞穴里,一个男子背着一具尸体,便像两具尸体。身下,一个男子此时正满手血色,抓着他的腿脚痛哭流涕,周围,是一群冷漠而又寂静的人群。
杨亮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今次恍若连手掌都在颤抖,他是怕了,他是疯了,他是今生今世都不想在去杀人。
他面色苍白,连头发都是花白的,他颤巍巍的站在寒夜的冷风里,一个人,一个人。
他目涩空洞,却是满面的痛苦,他像个未经世故的孩子,在黑夜里孤独无助的孩子,他是水里面的浮萍,河岸旁的芦苇,空中飘散的柳絮和黑夜里会流泪的眼睛。
发干的唇瓣,仿若在欤B这些什么,却又想被什么哽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鲜血早已染红了衣襟,他满头白发,却比那早已拥有白发的人,看起来更加沧桑无力。
他想扶他起来,好像都没有了力气。他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双眼,因为再也无法变得更加悲伤。早已是无可附加了。
杨亮看着身下痛苦的李云,又看了看四下眼睛里满是罪恶的人,嘴角却又不禁冷笑了。
他微微道:“兄弟请起——快起来,我们走,这里是地狱,一定是地狱,一定是——”
话罢,便欲扶他起来。
手刚刚抬起,却是停在了半空,然后是一道寒芒,自身下冲起,深深地插在他的身上。
他好像真的疯了,若是前一刻还有些神智,那么这一刻他是真的疯掉了。
他是哭是笑、是闹是静、是疯是颠、是风是雨、是孤傲是清高、是冷漠是热血、是伟大是渺小、是聪慧是愚钝、是淡漠是好奇、是冲动是麻木、是生还是死?
李云仍旧保持这那个动作,手里的刀深深地刺在他的腹上。因为到了刀柄,再也刺不进去了。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杨亮却还是流着眼泪。若是之前是悲伤,今次便是黯淡,死寂一般的黯淡,尸首一样淡然无光。
第二十五回 你说,曾经荒岛
他猛地松开了持着刀柄的手,仰天长笑:“啊哈哈哈——你终于输了,你终于输了···二十年了,为了等着一天,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你知道多久么?二十年,所有人的青春——哈哈哈——今天,我终于胜了你”
杨亮无喜无悲,仿若早已不在属于这个世界,这一天,他失去了一切,失去了自己认为最在乎的东西,整个世界都好像背离了他。
岁月摇晃在一片池塘中,浮萍被雨水吹打的飘飘摇摇没有定所。他终究不肯飘摇下水中,永生永世都注定浮在水面上。雨水无情的冲散了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再也没有一句话可以说出口,再也无法放肆的对着时间和岁月喊叫。
他一个人···
雨水更大了,终于要将他淹没,水却都已消失···
他颤抖着嘴唇,道:“你告诉我——这是假的,你告诉我——这是一场梦。你告诉我——只要闭上眼睛,只要昏睡过去,所有的一切都会回来,那都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告诉,对不对————”那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却那么嘶哑无力。
李云仍旧在笑,笑的更大声,道:“我告诉你,这是真的——你,杨亮,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傅——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朋友,你认为最好最好最过命的兄弟也背叛了你,而且还想杀你,或许,还有一点你不知道的,你的妻儿也早已被我派人抓走,啊哈哈哈——你输了,今生今世你都会被业障所困,压死你,压得你永生永世都不得轮回···”
“不——你骗我对不对,这是假的,你骗我——你骗我————”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嘶哑。
李云双手伸开,转过身去,对着身后所有人道:“我的兄弟们——你们说、这杨亮可不可笑?像不像一条丧家之犬?”
“像——真可笑,他就是条狗——哈哈哈哈——”所有人哄堂大笑,笑的是那样的开心。
杨亮身上淌着血,心上也淌着血。眼中流着泪,心中也仍旧流着泪。
“为什么?你告诉我——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
李云低下仰着大笑的头,郑事道:“因为——我恨你——因为——命运恨你——因为——你恨你自己,你没用——”
他眼里噙满了泪,颤抖着问道:“恨我?为什么?我是错了,是我为了所谓的理想和自由,带着年少不安的心远走高飞,可这一切的一切,还不够偿还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何他要屡屡伤害我最亲最爱的人···这不公平——命运他不公平——”
李云咬着牙,扭了扭脖子,狠狠的说:“因为你——曾经那么偏执,曾经为了你所谓的理想,所谓的人生,做出的事情太多,做错的事情更多——你的顽固牺牲了所有人的一切,他们的青春,还有——爱情”
“爱情?”
“哈哈——杨亮,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和小师妹相爱的日子是有多快乐,是你——是你拆散了我们——你知道青梅竹马的爱情被拆散是是怎样的苦痛么?你知道两小无猜的岁月被遗忘时是怎样的煎熬么?你知道弹琴赋诗的年华被风吹散是是多么的不忍心么?都是你——一个外来者,一个第三者,一个无能却又横刀夺爱的畜生。”
那是一段温暖却又悲伤的岁月,有人觉得她温暖,有人觉得她冷漠。在时间的风里,是被甜蜜浸染过得伤口,越甜蜜越受伤害。躺在甜蜜的时间里,岁月一道道切割在身上,最后满是伤口。
那是一个开满青色花瓣的地方,也是在海里的一座孤岛,却像一块宝石吸引着远洋的人,那是一场梦,比梦还要不真实。
那个孤岛,单名一个——洛神。
那时的天,也都是蓝色的。
他与人比试,受尽伤痕,掉下了船去,也掉进了汪洋的大海里——海是倒过来的天。
他的眼中,只有蓝色,全世界都是蓝色,蓝的那么透彻,他像一块木板,跌倒深海里,像一片叶子,掉到溪中,被水冲刷。
他在睡梦里,好像听到这一生都不会听到的话语。
天空说:你是谁?
大海说:你是谁?
天空说:你是我?
大海说:你是我?
天空说:你不是我
大海说:你不是我
天空说:你有时莫名的兴奋
大海说:你偶尔异常的狂躁
天空说:你总不经思考,不顾一切,却不知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大海说:你总阴晴不定,不论后果,却不知惹得了雷霆的怒气···
天空说:我有时猜不懂你
大海说:我偶尔看不透你
天空说:你知道自己想没有羁绊的生活可能么?
大海说:我知道那样平平淡淡的漂泊不适合我。
天空说: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海阔天空
大海说:可是后来你却不知天空海阔
天空说:我曾经就是你
大海说:你现在不如我
·····
年轻时的海洋很淡,很透彻。后来的海洋,很蓝,很深沉。年轻时的海洋,经常掀起滔天的波浪,后来的海洋并不会轻易发怒。
他被年轻时的海洋,卷上了一个岸边,他落在了岛上。
在那片岛上,在青花从中,有一个女孩,在花里,也在画里。
在时间记忆的风尘只,有那么一个女孩,在岁月的夹缝里生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因为那是一个连岁月都会嫉妒的脸颊,在浮华里搁浅。
漫天是自在飞舞的蝴蝶,青花从里,那个女孩,手中提着竹篮,在蝴蝶的包被下翩翩起舞。她像一个花里的仙子,永远没有悲伤,她舞动着铺满蝴蝶和青花的裙边,她是自然的宠儿,是上帝的圣女,是所有年轻而又悸动的男子心上的女神。
她动了,摘下一枝花,没有有意的去损害一片叶,若是花儿可以有思想她们也都是自愿的。
她说:你们真美···
花说:你真美···
她说:我喜欢你们的色彩鲜艳···
花说:我喜欢你的清新淡雅···
她说:我喜欢你···
花说:我们都喜欢你,全世界都喜欢你,而且,也一定会喜欢你···
她说:可是我怕这是一场梦,一场我做了整整十几年的繁华梦···
花说:不会的,在可怕的黑暗也都会有尽头,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不会结束,他们既然会眷顾你,那么他们就一直会眷顾你的···
她高兴的笑了起来,于是花笑了,草笑了,天空笑了,大地笑了,一切的一切都笑了,笑颜如花,她是千秋一发,她是百世繁华···
他的身后,一直都有一人,一直都有——也许是一个李云,也许是成千上万的李云···他只是一个代号,在那样的年代,岛上鲜有人在,难得清静,那是也只有他一人,也许,后来,年岁越来越峥嵘,李云就越来越多——因为他们是人,他们爱美。
那天,她遇见了他,却未曾想到是一个仙子与无情汉子的对话。
他对海浪托举,托举,越拖越高,然后坠落坠落,然后越坠越深,然后,不知过了多久,终究还是被搁浅,然后遇见了他——那天,他昏迷不醒,浑身带沙···
他醒来,在一个陌生的未知世界,在一个姑娘的闺房,鼻孔里,残留的是时间消不去的幽香。
他醒来,身边是一个长颦减翠,翠彩峨眉,丹唇素齿,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梦如烟的女子。她轻轻地走在梦里,不带走一丝的繁华,却留下颓唐的煎熬都磨损不去的永恒。
她说:你醒了?吓死我了···
他说:哦
她说:你是谁?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说:哦
她说:你是海那边的人么?
他说:哦
她说:父亲说海那边都是坏人,你是么?
他说:哦
她说:可是坏人不是应该都很厉害,都应该把好人打下海的么?
他说:哦
她说:那么我认为你是好人。
他说:哦
······
他们的对话很短暂,就像是两个过往的萍水相逢的路人甲与路人乙之间的故事,只是过程中,多了救命之恩,未曾想报,冷眼以对,寒若冰霜的桥段而已。
第二十六回 你说,青花漫天
她有些难过,他只会那么一个字,他的目光中是炙热的岩浆都容不掉的冷掣,他的眉锋,棱角,永远永远都表现不出一丝一毫的笑意——他是个冷漠的男子。
她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发呆,李云摘了一朵花,满心喜悦的送给了她。
她不动不说话,目光直视看向河中,看向河水,又不似是在观赏浪花,好像她的眼里都是河水,都是浪花。
李云:给,师妹,送你——
她呆坐着,看着河水。
李云:师妹——师妹(他唤了很久,唤了很多声)
她呆坐着,看着河水。
李云:师妹——你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怎么会不高兴?
她呆坐着,看着河水。
于是,他原本炙热的目光显得黯淡,于是,他也呆坐在石板上,不动,不说话。目光看向河水,看向浪花,看向在河水中倒影却又一次次被浪花扑灭的那个她——不动不说话不理他。
这是,河岸上,一抹梨花,纷纷扬扬的坠落,落在水面上,水底,是一条可爱的小鱼。
她终于动了,眼神好似恢复了灵活,她看着游动的小鱼,甚是眷恋,对着小鱼说:“小鱼啊小鱼,你懂不懂人心?世上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什么是快乐?什么是苦痛?什么是炙热?什么是冷漠?什么是他?什么是她?什么是他和她?
那次,是她生平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去思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