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原本雨歇每天做做饭还能找到一些成就感,到后来他上山的时间越开越早,多数时候雨歇还没有起来,等她起来的时候,江流已经给她准备好早餐了。更让她伤感的是,他做的早餐比她做的要好吃得多!
等江流年纪再大些的时候,上山砍柴已经成了他的副业,他开始认起了草药,在山上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雨歇见他喜欢,还特意从海纳里翻出了一本《山海佰草集》给他,后来想想那本破书貌似记载的是妖界的奇珍异草,对他的用处并不是很大,又吧嗒吧嗒下山去搜罗了一大批医书药典给他。她对这方面所知甚少,辨不出好坏,搜罗的医书良莠不齐,他也没说什么,自己将那些书册分门别类,认认真真地看。
江流越长越闷骚,越长越沉默,越长越不听话……
长大后的江流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雨歇觉得很失落,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江流十四岁那年,雨歇终于替她补完了八片碎魂,他越来越沉静,让雨歇心惊胆战。下半年的时候,法明忍不住揭开了他的身世,将那血书交给了他。一切都像是计算好的,无比的精确。
后来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简单到甚至不用花费脑筋去猜,因为这注定是个恶俗的故事。
她寻了金蝉子千年,如今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他,自然不会轻易放手。江流带着血书要去找他的生母,她就陪他一起去。这本来就是毫无疑问的一件事情。
雨歇觉得自己像是护花使者,一路上替他挡了不少狂蜂浪蝶,她觉得自己做得挺不错的,于是更加不明白为何他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少年的心严防死守着,不愿意向任何人敞开,但是一旦接纳,便是彻彻底底的真心相待。
雨歇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她从一开始的担惊受怕到后来的心安理得,最后全盘接收他内敛却毫无保留的感情。
等他找到自己的生母,报完仇以后应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她偶尔会想起,但是从来不曾细想。
直到少年脱离了佛祖设定好的路,不再愿意出家为僧……
直到,迦旃延找到了她。她住在金山寺后山上八年,他都不曾找过她的麻烦,无言地纵容她的一切。因为她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江流着想。只是如今,风向变了,两个比邻八年却不曾相见的人也不得不碰在了一起。
“你想让他散魂么!”
他那样理直气壮的一句问话比任何攻击都有杀伤力,她默了默,自然是不想的。
“他如今是肉体凡胎,最多撑不过百年。而他受了散魂之劫,魂魄未全,绝对承受不了再散一次。师祖爱徒心切,这才借了这个契机为他重塑佛身,一旦劫满,他便可重获永生。如今他却为了你改变了心意,竟想要还俗,置师祖的心意于不顾!他现在什么都不懂,你难道也不懂?还是你想看着他在你面前再魂飞魄散一次?”
真可谓是字字诛心!
那不是她要的结果。“……我不想!”
“那么,离开他!就当是为了他好。”
雨歇垂眸,原来她的存在,一直是他的负累。
她没有选择。她告诉自己,她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她只能够离开。
雨歇喃喃:“为什么?了结完这一切,你的尘缘也算是了了,为什么……不出家?”
“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她下意识反驳:“我不知道……”
“你在逃避,为什么?”
“我没有!”
“雨歇,”少年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感觉到了疼痛,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不要逃避。”
“江流,你疯了!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孩子!”
他的神色有些发冷:“这样么……可我从来没把你当作我的母亲。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母亲。”
她一直都是极狠心的,但是面对他,她自小养大的孩子……她却觉得自己狠不下那个心再说一些诛心的话来。
最后,她讷讷地说:“我是妖。”
“我知道。”
雨歇错愕地睁大眼睛,尼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从来没想隐瞒过,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笑了,笑得很好看:“雨歇,我想同你在一起,无论你是人,还是妖,我只想同你在一起。”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诚挚,带着不易察觉的期许和脆弱。
无父无母,却又天资聪颖,这成长的过程中免不了受到别人的排挤。这一世的他,终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也会害怕受伤。
他第一次把心掏出来,送到她面前。
却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垂了眼帘,缓慢而清晰地说:“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他给了她真心,可她不要他的真心,不能要,也不敢要。
他的魂魄太脆弱,不得不向佛祖妥协,接受他的新躯体。她根本没有选择……所以才会任由他被改了记忆,带回金山寺重新开始。
何况结局已定,过程如何,都不再重要了。
这些事,孙悟空不会问,雨歇自然也就不会回答,孙悟空并不是一个好的倾听对象,她也不是一个好的诉说者,何况这些过往的事情,她巴不得自己也早点忘记。
这种想法很奢侈,她一直都知道。
她最大的失败点就是在那该死的迦旃延剜掉少年陈江流的记忆的时候,却没有那个勇气让他顺带将自己的记忆也剜掉。
她不是没起过这种心思的,但是她更想做一个明明白白的妖怪。如果没了记忆,以她的个性,绝对是会不惜代价将那些被舍弃掉的记忆找回来的。遑论头脑中变成一片空白,缚手缚脚容易被人欺负,那不是她要的局面——她不喜欢受制于人。
再说,既然欠了别人的,就必然要还,她也不是还不起的。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雨歇后来时常想,她是对不起金蝉子的,也对不起陈江流。
是的,她对不起陈江流,少年时期的陈江流。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阴谋家,不择手段取得别人的信任之后,又无情地将他抛弃……虽然那是为了他好,但是这样的理由现在说来未免是太过苍白无力。她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也很少有自责感动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很合格的妖怪,没有很严重的情感波动。
金蝉子是个例外……陈江流也是个例外。
似乎,她的例外都给了同一个人了。
作为一只无甚良知但偏偏还有那么几分责任感的妖怪,她也算是首当其冲悲剧了。
将一切交托之后,雨歇觉得自己甩下了一个大包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莫明又有些怅然若失,这不是什么好的情绪,她知道。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接下来已经没她什么事情了。换句话说,她算不算解脱了?
她回了一趟紫竹林,晃荡了一圈,却觉得不是那么呆得住,这里太冷清了,一点人气都没有。她从花开正好的桃花林里一路穿梭而过,不明白当初自己究竟是凭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够在这里独自一人守了千年?叹了一口气,她坐上云端,随它四处飘动。也不知是飘了多久,等回过神来,下头却是花落轩,掩藏在花木之中的花落轩。
雨歇真真是怔住了,想起自师傅成亲之后又是八年,她一次也没有回来过。所以说,其实她真是一个不孝的徒弟啊!
她鬼使神差落了下来,恰好在一处雪梨花后,从云间飞下之时衣角被风吹起,擦到了梨花的枝尖,带得那花木颤了一颤,扑簌簌落了一树的繁花,统统砸在她的身上,差点将她整个盖起来。雨歇有点发窘,抖了抖身子,甩了两甩脑袋,将身上的花瓣甩落下去。刚抬起脚踏出一步,便眼尖地瞧见远远的繁花苍翠之间,青色的身影修然而立。
雨歇的心脏顿时一阵狂跳,在那人回过身来之际,下意识躲在了雪梨树后。
潇若的目光从雪梨树上淡淡地扫过,便收回了。雨歇偷偷从树后探出一双眼睛,看到他缚手背对着她,好像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但也没有离开。
雨歇一时也有些吃不准,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花间优雅地走出,细碎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个极美丽的女子,冰雪一样冷清高傲,让人既想贴近又觉得疏离。雨歇曾经一度拿她跟慕笙笙比较,最后还是不得不说,她跟慕笙笙不是一个美法,但是同样吸引眼球。
雨歇恍然,原来师傅呆在这里是在等人。她小心翼翼打量他们,这一青一白的身影立在一处,真真是一幅上好的画卷,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雨歇心里有些酸,但仅仅只是有些而已。当时初见他们在一起时那种天翻地覆的感觉早已消散不见。所以说,时间果然是这时间最厉害的药,能够治愈一切伤口,让人遗忘一切不愉快的。眼前这个天底下最高贵的女子,如今是她的师母了……说来还是她不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正式去见过她一面。
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没心情啊没心情!
雨歇想,等玄奘的事情了结了,那时她就能够完全摆正心态,来面对这个被她忽视了千年的问题了。
她还欠她的师傅一个最真心实意的祝福。
“为什么不开口,留她下来?”白曜瞟过那逐渐消失在花间的身影,神色漠然,话语冷清,她并不习惯多管闲事,这已经是极限,因为毕竟与她有关,但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有些隐隐的生硬,“你分明很想这样做。”
潇若的表情很平静,没有遗憾或者怅然:“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能强求。”
这样的平静……
她曾经,在另一个人脸上见过。
“你真豁达。”白曜收回视线,有些自嘲,“你为何不告诉她?若是告诉她,便不会是今天这种局面。”
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白曜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她了。
潇若却说了他的答案:“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不是不想告诉,是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等终于可以开口了,却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世事往往如此,难以尽如人意。
而人只能学会妥协。
一出了花落轩,雨歇便下定了决心。趁玄奘还没有历完劫数之前,她应该再去做一件事情。上次她是打击过度了,结果竟荒唐地睡了那么多年,可如今这事儿却是迫在眉睫的,她不可能再选择忽视。
玄奘魂魄未齐,被她喂了三年,身体已经比原来好出许多,看起来与常人也没什么不同。
但是雨歇知道是不同的。
他的魂魄不齐!肉体虽然被塑了出来,魂魄却没有找全。明明看着那么正常的一个人,其实却是缺失了一魂一魄的,而其余的六魂六魄也尽是残缺。她花了那么多功夫炼出来的聚魂丹能帮他补齐那破碎的六魂六魄,却没办法还她完整的一魂一魄。
若是少了那一魂一魄,他永远只能是玄奘,却不会是金蝉子。
虽然她清楚得很,即便有了那一魂一魄又如何?成了佛的他注定也不会是原来的金蝉子了。
但至少,她希望他是完整的。
寻找的过程很是闲散,这并非雨歇所愿,但是她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因为她毫无目的。天地茫茫,且不说他的一魂一魄究竟还在不在?即便是在……她又要到哪里去寻?这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雨歇觉得有些无力……肌无力。
她行走在天地之间,像以往的一千年一样,漫无目的地慢慢搜寻着。这并不是真实的历史,至少不是她知道的历史,当今天下有四个部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她不确定金蝉子的魂魄究竟去了哪里,只好一个洲一个洲地找过来。天下之大,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样的时光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会在指缝之间流逝掉。她心里清楚得很,但是并不打算改变这个现状。
直到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
好吧,其实是她这段日子在路上闲晃的时候听几个小妖怪说的……然后自然而来地便联想到了那里。那个地方,虽然不能找到金蝉子的魂魄,但也许能从那里得知魂魄的去处!
这想法很突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或许比较可行。当年那事来得诡异,去得突然,她都没有时间去思考,但如今一想,便想出了一些问题来。或许,这就是绝处逢生?
只是还没等她实施,她就悲剧了。
冬日来得总是那么的快,每每都让人措手不及。更何况几大部洲的天气截然不同,东胜神洲犹在夏日,弄不好西牛贺州已是冬至。对那些不熟悉环境的人,譬如不才雨歇,那就绝对是一件惨绝人寰的事。
雨歇那时还在北俱芦洲,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将她的旅途给强行终止了。那雪下了三天三夜,直接封了路,雨歇在雪中硬是提着灵力折腾了几日,想要走出这里,结果现实万分的骨感,一下子就把她给伤掉了。这北俱芦洲原本就荒凉,大片的山林,百里之内无一户人家,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什么的实在是太弱了,这必须得是冰封大陆!
雨歇按着不断抽痛的腹部,感觉体内许久没有再发作的寒症也隐隐有复发的迹象。没奈何,她虽悲愤无比,终究不敢逆天,只好束缚了手脚,找了个就近的山洞乖乖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