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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身魂俱灭了!你那义兄,当真好狠辣的手段!从此之后,道门再难善罢干休。”
宗守是轻舒了一口气。亦是假惺惺的唏嘘了一句、
“早知如此,真何苦来哉?”
他牺牲如此之大,若还不能将这元梦子诛灭。这一趟,就真是白来了。
至于水凌波,那难善罢干休之语。却全不放在心上。
他与道门,早在一年之前就已是死敌。你死我亡,再没其他的可能。
现在也不过是多添一笔仇债而已,不痛不痒——
见那飞灰散去,元梦子的神魂。再不存于世。宗守又一丝意念,回入到自己的意识海中。
而后就发现,啸日已经从此间退出。不过那只银白巨龙,却仍旧还在。
这只阴龙,只不过是神境初期。可阴龙之属,本就是龙族失去肉身后的元魂,聚阴煞之力所化。除了潜踪匿形之外。最擅的就是魂斗之术。
故此方才与元梦子交手过后,仍是毫发无伤。
在他元魂之中逗留,似乎正是为借他之目,观那元梦子退去之后的情形。
见其身陨,便欲离去。龙身一摆。就回过了头。
宗守心中只觉是怪异之极,他对那孔睿‘护驾圣兽’之语,仍还是半信半疑。
不过今日,这头‘阴龙’及时出手。使他今次无惊无险,却是真的。
虽时这家伙鸠占鹊巢,把阿鼻皇座霸占了。确实让人很是恼火。
可若能因此,再得一位神境助力,却还是大赚特赚。
话说回来。这头龙远在乾天山。距离此处,足有十万里地,到底是怎么来的?
意念飞转,宗守面上已堆满了‘热情’的假笑,朝着这头银白巨龙,打了一声招呼。
“龙兄!小弟这里有礼了。”
与先前的态度。是截然迥异。不管是否‘护国圣兽’,总之需要先笼络好。
那银白巨龙明显是怔了怔。而后极不适应一般,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
奇怪的上下看了宗守一眼,就不去在意。摇头‘嗤’的一声,打了一个响鼻,就再不愿去睬他。身影一摆,从宗守身旁,掠身而过。
那龙身游动,使得宗守元魂之中,一阵阵的激荡汹涌。
宗守是狼狈无比,倾尽全力,才把这动荡的魂海,再次稳住。
心里是暗暗破口大骂,发誓迟早有一日,必定要将这头不识好歹的蠢龙剁了,抽筋剥皮!
这家伙,却比敖坤还要傲气一些。
不过这一次,他的意念,却终于是清晰感应。
这头银白巨龙的来去之处,正是通过阿鼻皇座。心神相系,与他的王道之势,几乎合为一体。
“这到底是何缘故?”
百思不得其解,宗守也只能暂时放开,意识离开了魂海,再次回归。
那阴龙离去,只用了一息。而此刻周围这片天地,仍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远处的巨大龙爪,已然不见了踪影。而那附近数百道魂念气息,都是再无动静,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静谧到可怕。
唯独只有水凌波,是神经大条,毫不在乎。
“元梦子陨落,这道门是真正有难了。”
话说到一半,就见宗守的面色,是极不好看。她不知宗守,才刚在那头‘护国圣兽’面前吃了瘪。只当是这家伙,硬接元梦子一击,也受创不浅。
目中忧色微现,水凌波仔细以灵觉感测,当察觉宗守元神,确然并无大恙之后,才放下了心。
“此战过后,你那乾天山,怕该有几十年的日子好过?”
宗守想了想,而后一笑:“应该能有三十载时光!不止是孤的乾天山,我苍生道不也同样如此?”
一连串的交锋下来,此时道灵穹境的声威,已经是低迷到了极致,可谓是跌落到最谷底处。
元梦子身殒,则更是将其最后一层颜面,也剥落了下来。
接下来这几十年时间,道灵穹境首先要应付中土魔道,对其控制下的诸多矿脉灵山的窥伺。
还要应付大商的打压,太灵宗与道凌宗的步步紧逼。
需得重建在三千道门中的声威,更需应付中土世家,与大商皇族之争——
是再无有可能。对乾天山有什么大动作。即便有,也只是限于他宗守一身,以及敖坤这等层级的人物之间。
此时也无多少余力,再压迫其他宗派。
故此宗守才会说,受益的同样还有苍生道。
其实剑宗佛家。也都如此。道灵穹境无暇他顾,接下来的几十年内,都将轻松不少。
此时宗守心头,亦是一松。
那些灵石赔偿,宗守并不在意。那些参与东临云陆诸多惨案之人。道门也不可能交出。
唯独放在心上的,是不愿再牵连,麾下那些无辜子民。
元梦子不是不肯给他么?那么他宗守,就亲自来取!
水凌波闻言是嫣然一笑,眸中目光流转。
最满意的是宗守,说的那句‘我苍生道’,显然不将苍生道。当成外人。
“不过还需小心。这一战,你伤的只是道灵穹境在云界的权威。道灵穹境万载经营积累,非同小可。数十道门,近百个灵境,一个元梦子。微不足道。此时灵潮大起,最多十年时间,就可恢复如初。更有诸多强者,在界域之外,并未回归。以吾观之,宗守你这一战。还是稍嫌鲁莽。以蝼蚁之身,挑战这等庞然大物,何其可笑?倒不如潜伏爪牙。积蓄实力——”
宗守闻言却哑然失笑,定定的注目水凌波。
“这最后几句话,可是韩师兄让你说的?”
那水凌波气机一窒,面色微显尴尬,然后是神情坦然。
“咱家眼里,也是如此。”
宗守则笑而不言。既不赞同,也未反驳。
道门庞然大物。与其争斗,确然不在一朝一夕。
不过即便要隐忍,也需一个安全的环境。
能战方能和,要迫使道门不来理会自己。只有将其伸探过来的爪牙,全数斩断!
再说这一战的斩获虽少,相较整个道门,确然是不算什么,却可积小为大。
断其爪牙,剪其枝党。
一步步慢慢来,迟早将道门这座巨山的根基挖断,将其推道。
水凌波见宗守神情,就已知这位,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当下是微摇了摇头:“元梦子已亡,宗守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继续封门挑战?”
宗守却‘嘿’的一哂,探手一招,把那插在地上的无名剑,抓入到了手中。
一入手就觉微沉,这口剑的品质,似乎又有不少提升。
略一回思,宗守就忆起了方才。那元梦子的元魂碎灭,魂力四散之时。
当时他正在意识海中,试图与那头软硬不吃的‘护国神兽’交流。
不过意念对外,仍有感应,似乎就在那时,元梦子大半的散落魂力,都被吸收到这无名剑中。
却并未回馈给他,应该是被用来淬炼剑身。
这口剑,他至今不知到底是何物炼制而成。初入他手时,只是相当于中品法器。
可当短短这一年之内,那剑刃之凌厉锋锐,已然冲入到了极品层次。
特别这十几日,屠戮数十宗派,诛杀近百灵境。几乎每过一日,此剑的品质,都会提升了一大截。
“好怪异的东西——”
口里轻声低喃了一句,宗守就把此剑一收。而后露出阳光明朗的笑容。
“自然是跑路!再不走,那里边的人,多半就得跟孤拼命。”
即便好似哀兵,也未必不能胜。不过今日之事至此,周围那些旁观之人,再不会坐视。
继续下去,是智者不为!
再说此时他那天障,已然破碎在即,劫期将近,实不宜多留。
自以为潇洒的一拂大袖,宗守正欲遁起。就听水凌波在后面言道:“你那鼻血,怎还不擦一擦?难看死了。”
宗守身影,顿时一阵摇晃,差点从空中跌倒。
第七四五章 陆家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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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晴明再次从穹境之中踏出之时,那座本来耸立在外的孤山,已经是不见了踪影。
自然那元梦子的身形,也是彻底不见。
只能是望见那一片沙尘,以及前方处,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
就连元梦子的一丝气机,也是没有。
晴明的心头,是一阵轻颤,手足冰凉。
那股沉重到极致的伤感,以及深沉的绝望,几乎把她的意念彻底淹没。
抱着最后一丝期冀,晴明转过头,望向了百里之外。
却只见宗守的身影,正是在大笑声中踏空而去。
单身只影,气势却凌绝于世!
晴明顿时是牙关紧咬,勉力才没让泪水掉落了下来。
双手紧紧的攥起,指甲扣入到肉内,眸中血红。悲痛之至,气郁难当。更一丝鲜血,从唇角溢下。
无墟战死,梓归子陨落,如今便连元梦子,也已身陨。
这时已有更多的修士,从穹境之中,纷纷涌出。
多不知具体情形,也不知元梦子的身殒。几乎人人都是面色涨红,义愤填膺。
冲出来之后,却已看不见宗守的身影。这些人,先是一怔,而后是面含讥笑,嘲讽之声四起。
“这宗守不是说封门挑战么?此时也不知去了何处?”
“真好大的胆子!只身一人,居然也敢挑衅我道灵穹境。如今还不是逃了?”
“可笑!原来这位云界无敌强者,也会怯懦?”
“诸位!我穹境这万载以来,还从未受过这等羞辱!此恨不偿,我等还有何颜面,立于此世?”
“依我之见,宗门就该倾尽全力,将之围杀才是!”
说话之人,多是九阶之下。内中几个灵境,却面色苍白。
而仅仅十数息之后,又有几十位道人。陆续是从穹境之中飞出。
也都是灵境修为,神情同样难看无比。其中一人四下看下了一眼,目光就落在了晴明身上,遁空行至她身旁一礼。
“晴明师叔!方才万魂灯室内有变,元梦子师叔祖的魂灯,已经熄灭。不知师叔祖他——”
晴明这才心神一醒,而后是木着脸,微微颔首。
“元梦子师伯方才为护我灵境尊严。冒奇险出手。可惜最后功败垂成。方才已经在那敖坤手中陨落!”
这句话说出,却如惊雷一般。使此地数千道灵穹境弟子,都再无人色。面色灰败。
数十里之内,是一片静谧。
而那几十位灵境,亦都是神情更凝重数分。或是伤感。或是心痛。再无人出声——
许久之后,才有一丝丝杂音响起。
“那敖坤远在域外,距离几个世界。来的再如何快法,也需两三息时间。以元梦师叔祖之能,总不可能奈何不得那个魔头?”
“师叔祖这几千年来,素来是都谨慎有加。绝不会做无把握之事。即便是决定冒险,也该当有几分胜算才是——”
“如此说来,那宗守是接下太师叔祖一击之后,全身而退?”
“此子。当真可畏!”
“这魔头,可谓是我道门大劫!”
“太师叔祖身殒。那么如今我道灵穹境,又到底该当如何是好?”
晴明的心神,是渐渐安寂。而后手握着剑,仰望苍天。
元梦子身死,她是在场之中,唯一一个三代弟子。
也是诸人之中。最有资格,掌控穹境之人。
她志不在此,若是换在往日,必定是避之唯恐不及。
此时此刻,却需当仁不让。
静静的肃立。听着那周围,已经有了些争吵的苗头。
她眸子里顿时杀机闪烁。乱世用重典!此时穹境纷乱,不能再用寻常手段。
元梦子临死之前重托,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
又想起了宗守,这个人,她终有一日,要将其斩于剑下!
与这位乾天国君,不共戴天!
※ ※ ※ ※
同一时间,在云界之东,云海中一个与世隔绝的浮岛之上。
一个临湖而立而七旬老人,正悠悠叹息着,将身前水湖中显出的画面,彻底散去。
依稀可从那波纹中残存的景象之中辨识,这正是道灵穹境之外,此刻的情景。
穹境重地,内外都是阵法密布。特别是那出入之地,尤其如此。
一般人要窥知其虚实,都是困难。
可这老者,却可通过一片平平无奇的湖泊。隔着数万余里,尽窥穹境内外之景。
湖光嶙峋,不过片刻,就已恢复了正常。
老者的目光,却是微微闪动着,若有所思。
那神情既是欣喜,又隐含着几分担忧之意。
良久之后,才轻声一叹,大袖一挥。一张卷轴,现在了他的身侧。
然后以意念为笔,自天地间聚集起一丝丝灵能,直接转化墨液,在这书卷之上挥动。
“二十岁,少主以一人之力,至道灵穹境之外搦战。整整半日,无人敢应。此后接下神境修者元梦一击,自无梦心引术中全身而退,伤势轻微——”
一行龙飞凤舞般的黑色大字,瞬间书就。
而若是再往前观,更可发觉几十行类似的字迹。
几乎是记叙了宗守,所有的生平——
“四岁,公子随宗未然修武,进展奇速!悟性高绝,聪慧之至,一应基础,见而不忘,可举一反三。”
“五岁,迟迟未能凝聚内息。老奴潜而观之,查知公子身具双脉之身,神魂残破,又有天人之障。可惜可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