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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重玄居处,然而继任国师之后。这座观星塔,便为他所有。
而此时殷御,则是好整以暇,坐于其后。
“不知别雪国师可有所得?那秀观真可能返回云界?”
那李别雪却哂笑摇头:“吾非重玄,不修术数。这天象星辰,却是看不太懂。至于秀观,依然不能确证。不过此人回归,是早晚之事,又何需在意?”
说话之时,李别雪的目光,却半刻不离的注目着眼前一点。
那是一点血液,他的元神精血,此刻是暗红的颜色。
此域中魔道功法千万,大多都是邪奇诡异。
而此时他施展的,是一门名唤‘紫血识玄’的法门。乃是昔年他在还未至云界之前,曾经寻得的一门魔道秘术。
以自己精血为引,融合千滴来源不一的紫河车之血,可辨识百日内,自己的生死凶吉。
而所谓紫河车,便是妇女胎盘;需得在诞下胎儿之前取出。
每遇大事之前,他都会施展。至境之前,就依靠此术,逃过了数次死劫。
至境之后,李别雪元神寄托大道。对天地之机,愈发的敏感。施展此术后,感应愈发清晰,几乎可以照观白日之内,己身的一切祸福。
大约半息之后,眼前的暗红血液,却无丝毫的变化,
稍稍疑惑,李别雪的就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血液泛金,是象征吉运。血液转为黑色,则是凶兆临身。
整个过程中,李别雪更能看到种种异像,可与日后发声之事,交相印证。
然而今日,他总共才看到了寥寥几个画面。其中之一,是宗守步入皇京城内时的影像。
另一副,则是宗守置身一片黑色雷网之中,似乎身处绝境。
自己则高据此塔,冷漠下望。
这血液无有变化,是因这百日之内,无惊无险之故?似乎也无什么吉运,平淡无波。
那么为何自己,只看到这寥寥几个影像?
情形与以往,略有些不同。
李别雪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当年羲子身殒,以及苍生穹境那一战。
大战之前,这门‘紫血识玄’,也都是失效过。羲子一战,感应不到任何的凶吉玄机。而穹境一战,他只能知自己似可黯然无恙,却不曾预测到,星邪会身殒。
仔细想想,如今这情形,才是正常。
此战中的参战至境虽多,却还不足以蒙蔽‘紫血识玄’的洞察。
所以这种结果,当无不妥之处,
殷御不知李别雪这短短时间内的心绪变化,唇带着笑意,侃侃而言。
“听国师之言,倒似是信心十足。然而朕也听说,那秀观力证永恒的人物,可以永恒不灭。朕虽有十二镇国铜人,也——”
话音未落,就被李别雪强行打断:“阴脉屠灵阵!”
殷御楞了一楞,而后就只听李别雪继续冇道:“四日之后,我会在这皇京城中,布下此阵。那时哪怕秀观携苍生道四位至境全数来此,亦可无妨!”
“阴脉屠灵?”
殷御不解,不过只见李别雪的自信满满,就知是非同小可。
当下轻松一笑:“朕稍后便令四大世家,听从国师调遣。也会向朱子与道门求援,亦可助国师一臂之力。”
“朱子?道门?”
李别雪冷哂:“真要布下此阵,朱子清玄,怕是不敢入此城半步。而那杨家李家之流,也未必就肯为陛下赴汤蹈火。”
殷御浑不在意,对于李别雪倒是更有信心了:“那几位即便不敢入城,在外敲敲边鼓,牵制一二也是好的。国师若胜,有朱子于清玄圣尊,那秀观几人怕是难能逃出云界之外。若是败了,也可及时收拾局面。”
见李别雪微微点头,显然是同意了。殷御又笑,透着阴森冷意:“至于那些世家,却是由不得他们!”
正说着话,殷御就又想起了一人:“若是那慈悲道君与秀观联手,又当如何?”
慈悲道君乃道门三圣尊之首,即便分裂。太清一脉道家修士,依然尊慈悲道君为始祖。
也是几乎证就半步真境的强人,较之秀观,也不弱多少。
这二人若是联手,就真的是情势堪忧。
“慈悲道君?无此可能!他若敢在云界现身,就不会等到现在。剑宗之主若聪明,也绝不会插手此战。”
李元魔微一拂袖,表示无妨。至于是何缘故,却未说明,语气却极笃定。
然后是目光微动,看向了远处,轻声一笑:“是你那臣子左信,入宫求见来了。随行的似还有杨家之主,倒是真如陛下所料!”
此时殷御目如锐鹰,此时从这九十九层望下去。
果见两个身影,正先后行入了宫门。左信应该是为复命而来,至于那位杨家之主杨夜痕,不外乎是为示忠而来。
不禁冷哂,那五大门阀皆擅审时度势,否则何至于能从云荒之时,延续到现在?
已犹豫了整整一日之久,若是到至今还未做出决断,就真正是要令他失望了。
大乾此时外忧内患,暗世魔廷十个节度府攻伐天方世界。江南五洲,亦是危如累卵。
偏偏那宗守,却做出这等令人不解的蠢事,这些门阀世家,早已失去了与他讨价还价的底气。
又想起了金不悔,殷御的神情微沉。旋即就又一笑。
却是不曾想过,只一个小小人物,竟然激得宗守如此勃然大怒,似乎彻底失去理智。
早知如此,倒不如留此人一条性命,可能更易挟那位大乾之君。
也更不解宗守其人,说是蠢人白冇痴,却几乎席卷了云界。说是枭雄,却偏又屡屡意气用事。
殷御不禁微微摇头道:“其实朕仍有一事不解,那宗守,真是只为金不悔而来?为一友人,就冒此奇险,哪怕大乾覆亡,苍生道衰落也再所不惜?”
“未必!陛下得十二镇国铜人,国运复振。只需收揽足够的圣境尊者,便可如当年始秦,横扫六合!甚至兵临外域,创下不世伟业。对于苍生道与大乾而言,只有此刻,才是陛下最虚弱之时,只怕也是最后机会。”
殷御闻言是若有所思,其实他也是这般猜测,方才发问,只是心中仍有不安。
“再者那宗守,只怕也有是几分底气。陛下可知,秦皇墓一战。云界六教诸世家,至少有二十余位圣境,至今不知下落——”
说到此处时,李别雪的双目微微眯起:“我怀疑其中大半,是与这宗守有关!”
殷御更是疑惑,即便这些圣境之陨,与宗守有着关联,可也不可能对至境构成威胁。
李别雪却再未解释,自顾自陷入凝思。
增玄持法翼,此物那宗守是否已掌握?或者这就是苍生道秀观,敢身凌皇京城的底气?
可惜的是,那日自苏小小自绝。他就因两仪聚龙阵与那诸多至境干扰之故,几乎彻底失去了对墓内的感应。不知那时详细——
不过即便是此物,料也无妨。
世间万物都有生克,而秦皇所铸这十二镇国铜人,应该是云界之内,唯一能压制增玄持法翼之物。
而这件神宝,他依然还有机会夺回!
※※※※
“可已确证了!秀观回归的消息,是那大乾张怀,下命传出?”
道灵穹境,清冇玄在千魂灯室中盘坐,满眼都是惑然之色。
“这宗守,到底是有何谋算?难道七日入京,取殷御人头之约,只是欺瞒我等障眼法而已?其实并无此意——”
“宗守此人,素来一言九鼎,从无背信食言之事。”
太黄道君,也同样不解:“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殷御尽得铜人,李别雪成大商国师,宗守执意入京。吞龙之局,霸王显世,或者其中还有着我等不知之因由。不过无论如何,宗守若入京城,则必死无疑!”
前面的几句,是用疑惑的语气。只有最后,是斩钉截铁,
清玄也未有置疑,十二镇国铜人之威,万年前他曾亲身经历。
三千道门,那个时代,也差点在被焚坑之列。
“总觉其中有些古怪,宗守若无把握,不去送死。李别雪如知不敌,也早就遁之大吉。之前秦皇墓时,就有些不对。我道门可是折损了四位圣阶——”
正说话之时,清玄忽的目透冷意,一手往穹境之外虚抓。
不出片刻,就将一张金黄卷轴,拿在了手里。
清玄却未展开细看,只因仅仅数息之后。朱子的化身虚影,就已现于这灯室之内。
“大商陛下符诏,令老夫四日后前往皇京城,共御苍生道。清玄太黄,你二人意下如何?”
清玄闻言也不置可否,只目里掠过一丝不愉。
只是才得到十二铜人而已,还未成气候,就已经对他们这些圣尊颐指气使了,日后又将是何情形?
“以李别雪的情形,必定要布下阴脉屠灵之阵,以保万无一失。我二人不敢入京,只能在城外元首。朱子,你是准备阻止,还是与等一般?”
朱子先是现出茫然之色,而后又渐渐坚定:“陛下心意已定,老夫不能阻止,只能事后劝诫。其实若能诛此邪魔,哪怕与魔为伍!”
“那就一起在城外,静观那宗守之陨,或者殷御之死——!”
清玄一笑,目显寒意。他其实更想知道,宗守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此时,也只能静候了。
一一七六 万事俱备
金陵城,东城天坛之上。
宗守居于正中,旁边三人,徐福、孔睿、明日轩居士,则是呈一个正三角形,端坐在百丈开外。
各持灵印,使整个天坛,都笼罩在一层隐隐约约的紫色灵光之中。不时有光符显现,透着一种神秘玄异之感。
此外在天坛台下,还立着二人。一人是重玄,一人却是张怀。
大约是晨曦时分,宗守迎着朝阳立起了身。
此时在他的身前,那本太上灭度真经,赫然虚空悬浮。
刚好是翻到了第二页,太上诛仙图录。
此时一道银色的刀影,已在其内成形,在图中四处游动,轨迹捉摸不定。
金陵城外,依然有四百万大军顿兵城下。那扬子江河道之内,更是有成千上万的大商舰船,白帆遮天蔽日。
百里之内,都是肃杀之气,可为‘太上诛仙图录’的食源,炼化斩仙飞刀。
不过此时七日时间已至,再多也是无法吞吸。幸冇运的是这几日里,总算是借此地战事,重新炼化出了一道斩仙刀气。
随手拂袖,将这太上灭度真经收起。宗守朝着徐福明日轩微微颔首,以示感激之意
“徐先生,明居士,此番多谢两位!若非二位,宗守今日之战,必定难以达愿。”
“微末小道而已!徐福这也是为自己。”
那徐福摇头道:“其实此法,也只对李别雪一人有用。‘紫血识玄’极其高妙,却只能及己身。此人今日之亡,既然是因陛下有关,那么只需把有关陛下的所有未来之事,暂时遮蔽就可。自然全数遮瞒,又使人生疑。所以要掌握一个度。所以陛下要谢的,其实该是居士才是。错非是居士的量天定运神法,绝难如此轻易就瞒过李别雪。”
那明日轩居士,却只是神情淡淡的起身,向宗守施以臣礼。
“徐先生谬赞,更不敢当陛下之谢。明日轩对陛下对大乾有所求,此时为陛下效力,自然是理所应当。再说这四日,也是孔监令,需先生倾力相助。明日轩怎能厚颜居功——”
宗守听着。不禁失笑,懒得听二人推功之言,直接朝坛下张怀看了过去。
并未说话。只略略点头示意,同样是眼含感激。
徐福明日轩为他做的,只是遮蔽天机,封住李别雪对危险的感应。
而张怀做的,则是彻底释殷御李别雪二人之疑。
否则即便那殷御与无上元魔对十二镇国铜人信心十足。也未必就会如他所愿,老师在商都等候。
秀观回归的传言,补足最后一个破绽。
目光又掠过了面色不怎么还看重玄,宗守心内,一丝杀机微闪。
他知晓此人,仍旧心向殷御。此人在大商国都附近。取数十万童子精血之事,也令他难以释怀。
徐福殷御,虽也有责任。此人却是罪魁祸首。
按说死的乃是敌国之民,与他这个大乾之君无关。可每冇望见此人,就如眼内被钉入一根刺一般。
可惜的是徐福护此人甚紧,一直以来被徐福压制,也没做出什么动作。
倒是教他不好下手——
至于徐福。因此事他也同样心中有结。他可以接纳明日轩为臣,却绝难接受徐福。所以只定下百年之约。
后者似也知宗守心意,绝口不提为宗守效力,借助大乾蓬勃国运修行之事。
重玄把头颅微俯,显示感觉到了什么。宗守则心中一叹,他到底非是那种枭雄隐忍之辈,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到位,也接受不了这种人为自己部下。
旋即就收回了视线,宗守神情凝然,看着西面方向,眼神晦涩伤感。
意念感应,可觉域外虚空之中,赫然已有两道强横莫测的气机存在。
龙影与玄霜已经赶去了天方世界,此时苍生穹境内坐镇的至境,只有魏旭与元静散人。
而此时二人,都已至此间。
炼神剑同样在他身侧嗡然震颤,是已与其余六口剑器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