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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道:“宁许,我的夫君死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宁许只是看着我,听闻我的话,眼中也没有任何波澜。
此时,他是宁许,高高在上的佛祖,再也不是凡间那个喜欢调戏偷亲我的齐林少了。
宁许将我扶起,动作温柔,就像我们以往的三万年一样,自然而然的递给我一个茶杯,茶杯里是清幽的新茶,味道很浓,是他喜欢的口味。
我老老实实接过茶杯,慢慢喝着。宁许似乎想起了我刚刚的话,柔声问我:“那我替阿佛再说门亲事,替你再寻个夫君,可好?”
我端着茶杯,愣愣的看着他。
他见我不回答,细细的想了想:“东海龙族似乎已经没有了没成亲的公子,我给你寻个别家吧!东莱山脊的九头赤鸟一族你可喜欢?他们家的小公子羽毛特别漂亮,像你以前喜欢的小玩意,人品相貌我也是见过的,应该能如了你的心愿。”
我冷笑,问他:“宁许,你历劫之前,莫非天天琢磨着给我寻个什么样的婆家?”
“闲来无事,自然想想。”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宁许,那不用给我寻婆家了!我一生只嫁齐林少一人,他虽已死,我却绝不改嫁,为他守一辈子寡!”
宁许眉头微蹙,问我:“齐林少是谁?”
齐林少就是你啊宁许,我紧闭着唇,不肯告诉他。心微微的痛,告诉他又有何用,仙佛历劫,不记历劫之事,亦永远也不会想起来。我若告诉他,也只是徒增他的烦恼而已。同一个人的两世,我在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还能爱上他,我又怎能说了实话,让这个人揪心难受呢?
何况,齐林少是宁许,宁许却不是齐林少!
他见我不回答,情深问我:“他如果没有灰飞烟灭,我帮你寻他的魂魄,可好?”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自己就是齐林少啊!
忍着眼眶的泪,我终究还是不忍心,只是对他说:“齐林少已经灰飞烟灭了,否则,你知道的,以我的性格,怎么可能只在这里悲伤,而不去找他呢?”
宁许点头,喃喃道:“我想也是,以你的个性,他是真的不在了。”
宁许离去之时,我哭得头晕眼花,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屋里有檀香味,却不是宁许身上的味道。
整理好自己,穿上鞋子,我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西方梵境,毕竟不是我一个妖精该呆的地方,何况,现在的宁许,也不是当初的宁许了。
推开门,走进院子里,熟悉的声音传来,竟是原空。我猛地见他,心中一惊,再一细瞧,他灵台中透着佛光,光亮不强,却以表明他此刻是西方梵境的佛陀。
他扭头见我,似乎有些吃惊,沉思了半许,还是向我走来:“阿佛姑娘,那日你匆匆跑开,没有伤到自己吧?”
我摇摇头,便恭喜他:“原空,你终于成了佛陀,恭喜!”
“降妖除魔,恪守尽职而已,佛祖垂怜,日后便可在这西方梵境潜心修行了。”
我与他告辞要走,他却将我拦下,询问我:“阿佛姑娘,要去哪里?”
我扭头看他:“原空大师,我本不是西方梵境的人,自然要离开这里。”
原空只是说:“我也是初来乍到,不知阿佛姑娘的想法,多有得罪。”
我转身离开,却听见原空疑惑喃喃道:“贫僧何德何能,竟然可以直升西方梵境修行,这佛缘深的奇怪呢……”
只是,他与我再无关系,我不需挂心。
没有几步,真是冤家路窄,竟是宁许和普陀神殿远远的一同而来。
我天生耳聪,不经意间扑捉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普陀神殿道:“宁许,你可知你下凡历劫前对着许愿镜许下的愿望吗?”
宁许笑道:“历劫前与历劫后,细小琐事我都记得,只是不记得历劫时的事。”
普陀神殿叹气:“那时我可担忧不已啊,谁叫你那时许下的愿望竟是……”
不待普陀神殿说完,宁许接道:“如若这一世,我能遇到她,我定要按着本意待她。”
“可不是,宁许你说你……”
“那我遇到她了吗?”宁许问道,神色探究。
普陀神殿一顿,抬手摸了摸鬓角,认真道:“幸好没有遇到,否则,真怕你过不了那道劫啊!”
宁许淡淡一笑:“我想也是。”
两人又行了几步,普陀神殿又问:“那莲花座潜心修炼,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小佛陀到了西方梵境吧?”
宁许应道:“嗯。这也是他该得的,阿佛欠他一场情缘,我不过是用自己的一场佛缘替阿佛还了而已。这也是当初那莲花座自己选的。”
“你待阿佛可真好!”普陀神殿感叹。
宁许敛起笑容,轻声道:“女孩长大,终有心事,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亡夫。原本,我想为她寻个门当户对的婆家嫁了,她不愿,还跳进红尘离了这里,这下可好,她竟遇到了个连气息也寻不到的人。看着她,真是心疼啊!”
普陀神殿静默,并不说话。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闲聊,并没有奔我的方向来,稍微拐去,越走越远,我便再也听不到了。
偷听他们的对话,我却明白了一些事。
宁许为了替我还了当年我任性妄为揪坏莲花座的债,竟然将自己的一场佛缘给了那莲花座。所以,这一世我才误将原空认成了宁许。
原来,宁许历劫许了个愿望,如若遇见我,希望可以按照本意待我。他遇见了我,也用本意待了我,只是他忘记了而已。原来,宁许的本意竟然就是齐林少的宠爱啊!
宁许,你若不是佛陀多好,我一定冲到你面前,告诉你,齐林少就是你。我也一定要大声问问你:“宁许,你还愿意当我的齐林少吗?你还愿意,像他一样爱我宠我,与我携手一生一世吗?”
可惜,你是佛祖,我诱惑不来的佛祖。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
这一趟西方梵境下来,我总觉得异常的疲惫。一切的谜底都掀开了,可于我而言,我依旧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甚至时到今日,连原本支持我活着的要去找齐林少魂魄的这个目标都没有了。
我活了三万余年,却也是白活岁月,没牵没挂,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我晃荡在天地间,想破脑袋,却真真没有我能去的地方。西方梵境异常的和谐,即使我再爱宁许,我也不能去打扰他的生活。就因为我太爱宁许,我希望他能如了自己的心愿,好好做他的佛祖。
于是,我变回原形,寻了个树洞,用尾巴将自己裹住,头埋起来,开始沉睡。
我睡了许久,再睁开眼睛,闻起来,连凡界的气息都变了。我有些好奇外面的样子,于是钻出树洞,化成人形,顺着山路往下走,徒步走了几里地,总算是走到了繁华的闹市。
凡人还是那些凡人,不过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们的衣着打扮与我睡觉之前有了大大的不同,女子的衣袍样式变得比较大,我睡觉之前流行的是短袄俏皮的衣服,如今这个世道,偏偏流行水袖飘飘的衣服,看起来漂漂亮亮,行走起来却笨拙的很。
我穿着新衣服,十分不适的走在街上,突然鼻子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心中猛然一惊,也不做他想,顿时撸了袖子,拎着裙角,跑了过去。
传来气息的小店是家豆腐店,小店内有一对小夫妻,男的正在低头切豆腐,刀工精湛,切得极为认真。他身侧的妻子,挺着个大肚子,一看便知有孕在身。
我踏上台阶,小老板娘看见我,笑着问:“姑娘,要买豆腐吗?”
我摇摇头,便问那小老板娘:“你可是接触过木偶之类的东西吗?”
她一脸吃惊,不知所措的去看自家的丈夫。她的丈夫放下刀,一脸憨厚:“姑娘,我们不明白你的意思,您这是?”
我摆摆手,抱歉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人说起,你这里跟木偶大许有些关系,所以唐突了,请见谅!”
那男人憨憨咧嘴一笑,也不跟我计较:“姑娘别误会,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木偶,我们倒是没有,不过倒是遇见过个木偶师傅,他算是我和我家娘子的恩人。我和我家娘子成亲也好几年了,一直都没有孩子,今年年初,遇到个雕刻木偶的大师,他见我俩可怜,送了我俩个土方子,这不,就有了!”
果然如此,也只有傀儡线木偶才能唤回姜帝女的灵气。那个木偶师将木偶的灵气注入到这妇人的腹中,妇人腹中怀着的就是姜帝女的魂魄。
我跟那小哥和他媳妇儿打商量,总算是让夫妇俩答应我做了个小工,供吃供住不算工钱。
妇人的肚子越来越大,姜帝女的气息也就越来越浓,我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妇人,生怕有任何闪失,我这么做算是还了那一世我欠她的恩情吧。
一天傍晚,关了店门。那妇人敲开了我的门,她挺着大肚子,行动十分不便,我急忙将她让进了屋内坐下。
她笑着对我道:“阿佛姑娘,你看我这身子不便,干不了重活,若不是你平日在店里帮忙,我家小店也许会经营不下去。之前说只供吃供住不给工钱,这样太委屈你了,我和我官人商量了一下,这点钱你拿着,给的不多,算是工钱,阿佛姑娘别嫌弃就成。”
她是个快要临盆的孕妇,我也不敢跟她撕扯,几番推脱不下,我收下了银子。她笑嘻嘻的摸着鼓起的肚子,跟我讲:“这孩子可活泼了,在里面总是翻腾,我都担忧他出来会淘气。对了,一直都没问,阿佛姑娘是哪里人?”
“江泽人士。”
“江泽?”妇人疑惑:“江泽在哪?我倒是听祖上的人说过,我们这个地界一千年前的名字倒是叫做江泽。”
“是啊,我曾读古书,听说过这里原名江泽,跟我呆的那个小山村同名,心下好奇就来了。”
那妇人大许是被我糊弄过去了,便也不再问这话,换了个话题:“阿佛姑娘可曾婚配啊?见你年龄也不小了,还是早点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安个家吧,想找个什么样的,我托对街的李婶帮你找个可心的,你就当我妹妹,嫁妆什么的,阿姐给你出!”
我摇摇头,谢过她的好心,道:“我的夫君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嫁,我要为他守寡。”
妇人听了我的话,有些吃惊,安抚了我几句,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到我心底的伤心事。
我握住她的手,对她道:“阿姐,我和你腹中的胎儿也算有缘,如若她是个女娃子,可否让妹妹给她起个名字?”
那妇人愣了愣,最后点点头。
那夜,妇人临盆,生下个漂亮的女娃子。一道红光冲天,映红了半盏天,景色可谓瑰丽奇幻,处处显像祥瑞。如我所愿,小女娃姓陈,名唤帝女。
姜帝女的灵气再次聚成的人偶形态,躺在摇篮里挥着四肢,咧嘴朝着我笑。我捏了捏她肉嘟嘟的手,轻声道:“那一世是你护我,这一次换我护你。”
次日清晨,我动用妖术,给远在魔都的阿松去了封信。信封里别无它物,只有一根陈帝女的胎毛。
陈帝女长得白白嫩嫩的,豆腐夫妇一家欢喜坏了,天天爱不释手。那豆腐小哥跟我说了几次:“多谢阿佛姑娘给俺闺女取得名字,俺没文化,可取不出这么好的名字。俺闺女可是俺的宝儿……”他一抬头,迎上了个紫袍公子的目光,便咧嘴憨憨问道:“公子,是要来买豆腐?”
我回头,台阶之上站着的人正是阿松。他双手抱拳,对这豆腐小哥作揖:“在下青衡,听闻贵府喜得娇女,前来拜贺。”
“这……这哪敢当啊!”豆腐小哥被弄得莫名其妙,目光向我求助。
我转身道:“好久不见,阿松!”
阿松颔头,应道:“好久不见,阿佛!”
小哥一见我俩是相识之人,便也礼貌让进店内。
我趁小哥不注意,跟阿松道:“我知道姜帝女灵气重聚,也是巧合,还你个人情而已,只是她这一世还是个小婴儿,你若是想带她走,恐怕不妥……”
“我不会带她走,我会一直守着她,每一世,毕竟我承诺过。”
我早知道阿松定会这般决定,所以也并不意外。他迅速的买了隔壁的院子,临街当道,也不开店,就是守着陈帝女。
有一日,他逗弄摇篮里的小帝女玩,幽幽的跟我说了句:“阿佛,我甚是感激你将帝女的消息告诉我,所以,我也给西方梵境的那位去了封信。”
我一惊慌,手里的破浪鼓掉到了地上。
阿松接着说:“我信中只写的一句话。”
“什么话?”我急忙追问。
阿松淡淡一笑:“我只是写道:阿佛的亡夫,并没有灰飞烟灭。”
我弯腰拾起拨浪鼓,继续逗弄陈帝女。在鼓声中,我听见自己说:“我的亡夫,我宁愿,他死了。”
阿松却道:“阿佛,你知道姜帝女是替你挡天谴雷劫的木偶,但是,你可知,是谁做了这样一只木偶?”
我灵台突然清明,难道是他?
阿松继续道:“宁许早就知道你是妖佛魔性,所以他封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