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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小丫鬟看见我,大喝道:“看见菊姑娘你还不退避?难道你不知道不归居的规矩吗?低级的不能与高级姑娘同时站在一片地方。你遇到我们姑娘就要跪着直到姑娘离开!”
什么叫低级的?我刚要发怒,身后一扇门猛地拉开,吓了我一跳。回身一看,这边四扇门上分别画着鸳鸯、雉鸡、朱鹮、仙鹤四张图,拉开的正是雉鸡那扇门。只见一身材窈窕,上半身穿银白抹胸,下半身穿五彩丝绦的美人从里面钻出来,气势汹汹的向湖心走去,边走还边奚落,“我道是谁大早上起来就在吵吵,原来是陪酒的菊花。你要说非说等级,那我现在站上来,你这小小陪酒女是不是要退避我们舞姬啊?”
两个小丫鬟粉脸变得煞白,连忙搀着五官扭曲的菊姑娘退回廊桥。那边其他三位“花”房的姑娘不干了,绿色的水仙、白色的茉莉和红色的腊梅纷纷钻了出来,不顾形象的与“雉鸡”姑娘对骂。其他三位“鸟笼”的姑娘自然也不甘示弱,橙衣的鸳鸯、大红色的朱鹮还有白色的仙鹤,纷纷踏上湖心石桥,加入到什么难听骂什么的对骂大战来。
见没人搭理我,我索性倚着走廊,看戏一样听她们对骂。眼看对骂即将升级到大打出手,忽然一声魔音降下,那八位姑娘并帮腔的若干丫鬟齐刷刷痛苦的伏倒在地。我听见声音,知道是不归老鸨又发威了。不过这回,针对的目标不是我,我倒没啥感觉。
只见老鸨凌空而降,悬在半空,拿干瘦的爪子颤抖的挨个指了个遍,“你们这班不长进的东西,就知道争风吃醋,一点都不会把心思用在拉拢客人身上!丢人啊丢人。”
众美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想必已经被老鸨治得服帖了。老鸨顿了顿,指着大院边的高台阁楼说:“你们有时间不如研究一下自己的技艺,跟花魁学学!挤在这么个小院子里你们还有脸吵架?”
我偷偷抬头看那阁楼,正在幻想里面的人是何等姿色,忽见人影一闪,似乎有人要下来。
、第四章 天香花魁
阁楼有三层,不过每一层都比我们这个四方院平房的高度高许多。
第三层的门缓缓拉开一条缝,先是一只纤纤玉足从抹淡粉色的纱裙伸出来,接着由浅到深五六层红色的外袍次第落下,缠着黑色绸缎暗花腰带的纤腰一拧,那阁楼的女主人这才将真容露了出来。
她浓密的黑发高高挽起,斜插一朵盛放的粉红牡丹;鹅蛋型的脸颊,经过胭脂水粉的修饰已看不出真容,却像一幅精致的画,每一细小的轮廓都勾勒的恰到好处;樱桃小口半张半闭,一幅欲说还休的样子,煞是勾人;更别提那几乎开到腰部的衣领,丰满的胸部简直呼之欲出。
若只是这样,我还可以撇撇嘴,说声“一般”。她的容貌身段,在我见过的二层天界的歌姬里顶多算中等。关键在于她长了一双风情万种的凤眼,顾盼之间写满风流与诱惑,引人浮想联翩。我对比了一下,她比二层天界的歌姬少了一份矜持尊贵,多了一份妖娆妩媚!
别说男人,连我也被她吸引住了。
不归老鸨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我的存在,悄悄飞到我身边,捅了我一下,“怎么样啊?这才能称得上花魁。”
这姑娘看见楼下众多姑娘都齐刷刷的看着自己,脸上自然写满得意,她伸出粉藕般细嫩的手臂,姿势优美的托了托发髻,撒娇般对屋里人说道:“人家累了一夜,你抱我下去嘛!”
听见这句话,四方院里站着的女子们开始兴奋的交头接耳。我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听见这么露骨的调情,一时间尴尬的有点起鸡皮疙瘩。老鸨却不以为然的轻轻拧了我一把,“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好学着点。”
这时,阁楼的门完全打开。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子出现在大家视线里,他正将腰带端正的围在腰间。与花魁不同,他丝毫没有将楼下的这些对她发花痴的女子放在眼里,只是满脸宠溺的对花魁说:“真拿你没办法。”
若说花魁是姿色平平,这男人却算得上是玉树临风了。纵然我早已经见识过靖澜、守辙和慕辰这三种不同类型的美男子,但这位仍能引我关注。他看起来要比守辙还要年长,却远没到中年;眉毛浓黑,目光深沉,表情淡淡的,一张脸棱角分明,像是经历过不少事情。
再看他只一下便将花魁轻而易举的横抱出了起来,而且踏空走下,气息丝毫不乱,应该是位功夫好手。我忍不住轻声猜测,“是位……武将吧?”老鸨“咦”了一下,声音里显露一闪即逝的喜悦,“没想到你眼神倒是不错。”
她不再与我闲扯,而是带着老鸨特有的姿势与腔调,在那两人落地的一瞬间迎了上去,“哎呦,这不是雷泽将军么?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被这么多女子围在当中,雷泽将军隐隐显得有些不自在,朝老鸨点点头,笑道:“近日公务有些繁忙,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天香,正好今天早上路过了,就进来看看。”
一听见今天早上,老鸨假笑着眯着眼睛,斜瞥了花魁天香一眼。天香面露一丝愠怒,快速的挑起一根眉毛,没有搭腔。雷泽礼貌的朝各个方向的姑娘点点头,准备走人。突然,他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老鸨眼尖,抓住这细微异常,连忙问:“将军可还有什么吩咐?”
雷泽很快转开视线,轻咳一声,甩开前襟大步离去。老鸨故作奉承状追着送了出去。等她走了,在场诸位仙女都扭头看我,有几个还咬起了耳朵。
花魁抹掉刚才温柔的表情,挑起眉毛刻薄的看着我,问周围的人:“这谁啊?”
那些“花儿”,“鸟儿”为了讨好她,都忙不迭的抢着回话。
“昨儿晚上才来的!”“是呢!住在走廊那边的大仓库里。”“对了,我早上听护院大哥说她昨晚还逃跑了呢!”
等大家七嘴八舌的将关于我的事说了一遍,花魁抱着胳膊轻蔑的笑了起来,“原来是新来的丫鬟。”她一步步的走近我,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冷不丁的朝我脸上吐了口唾沫!
“你!”我的火“腾”一下升到了脑门。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向我吐口水呢!她仰着下巴,趾高气昂的盯着我,那样子像是在说“就啐你了,你能怎么样?”
我抹了一把脸,转身走到廊柱边上,运起气一拳砸在柱子上。“嘭”!若是以前我做仙女的时候,也许这根柱子当场就折断了。现在我的功力自然大打折扣,但这一拳带着我的满腹怒火,还是在柱子上印出一个清晰的拳头印来。廊桥顶盖上纷纷有沙土落下,胆小的几个丫头都跟着抖了一下。
天香脸上得意的神色也渐渐消失,原本抱在胸前的双手也松下来垂在两边。她咽口口水,壮着胆子问:“你,你想干嘛?”我慢慢将拳头捏紧伸在她眼前,“没想干嘛。只是觉得你啐我一口,我打你脸一拳也算公平。”
这句恐吓吓得她“啊”的尖叫起来,整个四方院乱成一团。不归老鸨急速飞过来,大喝一声:“吵什么吵?!”她们叽叽喳喳的把事情告诉老鸨,当然是一边倒的偏袒花魁,更何况我在柱子上留下了暴力的印记。
老鸨听后面色铁青的对我说:“你可真是个刺头。从今天开始,你负责擦四方院所有的地板,有一点擦不干净,你就别想吃饭!”
众多舞姬丫鬟都窃笑着各自散去。我虽然满腹委屈,但仍旧梗着脖子,一言不发的扭头朝她们口中的大仓库走去。老鸨在我身后冷冷说:“别把花楼想得那么简单,在这里你的蛮力没用,花楼有自己的规则。有本事,你就做到让我刮目相看!”
那天,我将四方院的地板全擦了一遍。早上我跟花魁吵架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我干活的时候,不断有人捣乱。有在地上吐痰的、故意打翻粉盒的,有挡着地方不挪窝的,还有故意在我擦干净的地方踩鞋印的。我都一一忍下了。
毕竟我打不过老鸨,对逃离这个地方一点办法也没有。
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被他们称为“大仓库”的房间外,发现有人从里面将门顶住,我根本无法进去。我没有强行将门撞开,而是选择灰溜溜的翻上房顶。对着天上的大月亮,啜泣起来。
我想不起来上一次体验到绝望和无助是什么时候。是被关进天牢?不,那时候还有慕辰把我放出去;是发配玉场?不,路上还有守辙护送;是在玉山山洞?不,后来还有山哥他们追上;是得知自己的病情真相?也不是,那时,至少还有择玉上仙带我回“家”……
我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朋友说话,没有爱人可以思念,也没有希望……
我越想越苦,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恨不得眼泪流干就这么死去。可这时候,我看见衣襟里露出来的锦帛的一角。
小心将锦帛掏出来,看见靖澜优美的字体写着“君王一诺,谨记于心”。他完成了对我的第一个承诺,帮助阿翡和琼华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呢?
我看着那一轮皎洁的月亮,想起他在我耳边说的“你若是就此倒下,便是我看错了你!”
渐渐的,力量又从心底涌出。我想,我大概明白要怎么做了。
、第五章 自救
从那天起,我便踏踏实实的做起了“不归居”的一名清洁女佣。每天面对后院这些女人的百般刁难,再也不会动怒。
你们撒东西,就让你们撒啊。反正胭脂水粉有定量,用光了还得你们自己去找老鸨领。
你们踩脚印,就要你们踩啊。反正白天打搅我,我就睡大觉,等你们晚上休息的时候我再擦地呗。喂,可别再说我妨碍你们哦!
我想起以前最常对靖澜说的“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他总是回答:“能”。
我按照他的样子,对耍无赖的人同样耍无赖。日子长了,她们渐渐对我失去了兴趣,尽量无视我,而且也不再刁难我了。
她们不关注我,不代表我不关注她们!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利用工作之余,将不归居的前堂后院摸了一个“门儿清”。对房屋摆设到人际关系都有了一定了解。
老鸨说的没错,不归居有不归居的规矩。花魁的姿色比不上花房的腊梅和水仙,舞姿比不过鸟笼的仙鹤。然而她的过人之处在于她的手段和人际关系。
我利用工作之便,在清扫房屋的时候暗暗观察她的行为。每当入夜,别人睡觉的时候,我再冷静的分析。干了不到一个月,我基本就捋顺了。
这不归居的领袖当之无愧是老鸨。花魁之于老鸨就是摇钱树,换言之,只要给老鸨足够多的钱,老鸨自然也会给你更多的优待。天香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她每次见新的恩客都会拉上水仙或者仙鹤作陪,靠她们吸引眼球;当客人上钩,她便找个借口支走旁人,靠自己的表演和媚术将客人牢牢掌控。时间长了,自然恩客最多,赚的钱也最多。
可怜水仙和仙鹤,还以为是自己占了花魁的光,对天香感恩戴德。而天香也惯会做人情,将客人的荷包榨的差不多了,便甩给别人去应付,还美其名曰助人为乐。我猜,老鸨肯定知道这些,只是难得有个聪明人帮她,她才不管是公平还是计谋呢!
搞定了姐妹,她还要搞定不归居整个关系网中的每一环节。采办胭脂水粉和首饰的,保镖护院,甚至一个迎客的门房都要打点好。这样,便能确保客人第一时间能注意到她,而且有什么好东西也第一个到她的口袋里……
了解了她的行事手段,再对比我自己的诸多方面。我现在一穷二白,没有办法打点人脉,不过,可以以体力劳动帮别人干活来积攒好感!
而且我不能歌也不善舞,按照不归居从陪酒、侍寝,到只卖艺不卖身的舞姬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想到做到。我开始在不耽误自己工作的同时,帮助花楼下人们干体力活。别的能力没有,我就是在玉场的半年养成了勤快的习惯。每天早上帮厨房打水、劈柴从不耽误,更加上我养马是专长,喂食刷毛样样拿得起来。
这样过了月余,我竟然成了下人们中的红人。吃苦耐劳成了我的代名词。每当深夜,我想起这几个字都忍不住发笑。要是爹知道有人竟然说我“吃苦耐劳”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子。
人面一打开,消息自然来。什么姑娘有什么客人,客人有什么喜好,哪些姑娘再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排练什么曲目……我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我甚至觉得老鸨应该再给我封一个“万事通”的职位。
说道不归老鸨,她听到我干活得力的消息,还特别来看过我。没想到我能安于现状,她着实有些吃惊,不过也只以为我只配做个下人,就再没关注我。
她不知我每天擦地前,都用厨子给我的油脂仔细护好手;她不知我每天晚上都用最好的玫瑰玉露敷脸;她也不知我躲在舞师教课地方的壁橱里,偷学了多少段,又在每个深夜大家都睡去的时候,自己在房顶上练了多少次;她更不知我早将店里熟客背了个滚瓜烂熟……我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时光飞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