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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我打爆了他的头。”
皮蛋吹了声口哨,“干得好!阿豪!”
汽车在路上飞奔,四十分锺後来到码头。
按惯例,做了这种事,不管是否留下线索,当事人均要跑路避风头。洪峰已经安排宋子豪搭乘走私船去F市。
顾青山、小飞刀和大力早等在码头。见到两人平安抵达,悬著的心终於落下。
小飞刀没等宋子豪开口便忙著解释:“小文醒过来没见著你,哭得不行,我们劝不住。後来吴莉来了,把他带出去玩了。”
宋子豪点点头,接过顾青山递给他的包裹。这是他跑路的第一笔钱。洪峰承诺过,跑路期间每年给他一些钱。
所有人都知道宋子豪这次离开,不知什麽时候才会回来,而且跑路期间没有洪峰允许他们是不能联系的。
几个兄弟从没分开这样的长时间,心中明明有很多话,却一句说不出来。
宋子豪和他们挨个拥抱,互道珍重,然後正式开始逃亡。
他站在船舱里,眼望并肩打拼的兄弟们越来越远,心里空荡荡的。刚才杀人的兴奋被某种迷茫情绪取代。
後路已断,前途无著。
他在狭小的船舱躺下,呆望著舱顶。
忽然,船老大在舱外叫道:“怎麽搞的,哪来的小孩?”
“放开我!我要找我爸爸!”一个奶气的小声音嚷嚷。
“呸!小屁孩,找什麽爸爸!捣乱是吧?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海里喂鱼!”船老大气急败坏地骂道。
“坏蛋,大坏蛋!我叫爸爸揍你!”
“哎,够嚣张啊!”
然後传来小孩的哭叫声。
宋子豪唰地从床上坐起来,一个箭步蹿出船舱,奔到甲板上。
船老大正提溜著嘉文,打他的屁股。小孩手脚使劲扑腾,脸叫得通红。
宋子豪上前,把嘉文抢抱到怀里。
小孩抱住立刻他的脖子,委屈地告状:“爸爸爸爸,坏蛋打我!”
船老大不可置信地说:“他是你儿子?”
宋子豪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跑路还带儿子?”船老大觉得他简直疯了。
“我也不知道他会跟来,等上了岸我想办法送他回去。”
“我说呢,哪有跑路拖个娃娃的。”
宋子豪给船老大塞了些钱,抱著嘉文进了船舱。
可能是刚才藏在船上的犄角旮旯里,嘉文蹭了一身一脸的灰,和眼泪混在一起,变成花脸。身上的海军衫也灰扑扑的,还粘著蜘蛛网。
宋子豪又惊异又心疼,擦著他的小脸蛋问:“你怎麽跟来的?”
嘉文抽著气回答:“嗯、嗯……干妈……是干妈带我来的。”
原来今天他醒来时,无意中听到大力和小飞刀的谈话,他不明白什麽是跑路,只是凭本能知道爸爸走了,所以哭闹著要找宋子豪。碰巧吴莉来看他,听了他的话便把带出来,然後悄悄跟著小飞刀他们来到码头。她告诉小孩要找爸爸就得躲到船上,等船开了再出来。嘉文就趁船员忙著搬货的时候偷跑上船。
嘉文颠三倒四地说完上船经过後,紧紧抱住宋子豪的脖子恳求说:“爸爸不要把我送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宋子豪叹息说:“不行啊,爸爸带著你不方便。”
小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又蹬又捶,“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宋子豪摇著他的小身体,大声说:“小文,听话,你跟著爸爸不安全。”
嘉文只是不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要听话!呜呜……你是坏爸爸,你不要我了!呜呜……我不要听你的话……”
小孩一个劲儿哇哇地哭,声音之大,舱顶都震起来。
船老大在外面敲门说:“是不是饿了?怎麽哭成这样?别让人以为我拐卖儿童,把海警招来。”
宋子豪听小孩嗓子哭哑了,要喘不上气来的样子,也心疼得不行,只好说:“好好,我不送你回去!”
嘉文止住哭声,用手抹著眼泪道:“呜呜……你骗人……”
宋子豪柔声说:“爸爸不骗你。”
嘉文抽噎著指责:“你不要我了!”
宋子豪亲亲他的脸颊说:“没有,爸爸没有不要小文。我是怕小文吃苦。”
嘉文溜著哭肿的眼睛凝视他,仍然有些怀疑。
宋子豪见他的眼睛又红又肿,蓬头垢面,眼中充满惶恐、恐惧和不信任,一颗心顿时被搓揉得酸疼难耐。把他柔软的身体紧贴在胸口,好不容易聚集起的理智溃散崩塌。
嘉文趴在他肩头嘟噜:“我不怕吃苦!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宋子豪感到有泪沾到皮肤上,只一滴而已。他并不去抹拭,就由那滴泪在颈间爬跃。他觉得那滴泪极珍贵,好像自己的眼睛。
他不知道吴莉为什麽把嘉文送到自己身边。他从来不费心去猜测女人的心思。重要的是,嘉文来了!陪著自己踏上了逃亡之路。於是他的肩上多了一份切实的责任。空虚迷惘一扫而空。
他搂著怀里的孩子,既无奈又满足地轻声道:“好吧,要苦一起苦,要死一起死。”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十七)乡村
F市是一座海滨城市。宋子豪跑路的目的地是该市郊区的一个村镇。那里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四周有山挡著,种不出庄稼水产也不丰富,附近的村民自觉地搞自私赚钱,分别被F市各个帮派控制。
本市的竹连帮和洪帮一向有生意往来,如果有人犯事会躲到对方地盘,算是双方合作的方式之一。
徐家村是竹山帮的基地,除了走私,还经营赌档和妓院,主要给村民消费,由一个叫四哥的人管理。
此刻,宋子豪抱著嘉文站在赌档後门口。
从院子里走出一个平头男人,身材高大,相貌凶狠,下巴上堆著横肉,脖子上带著小指粗细的金项链,嘴里叼根牙签。
他觑眼在宋子豪身上扫了一圈问:“你就是宋子豪?”
宋子豪看他样貌就知道此人是四哥,客气地回答:“我是宋子豪。四哥好。”
四哥咬著牙签说:“连先生交代过,你以後跟著我。现在也没多少事,你先在赌档做事吧。”
“劳烦四哥费心。”
“你是犯了事才到我们这儿,平常小心点儿,别惹事。”
“知道了。”
四哥看他怀里的嘉文,正对上小孩溜圆的眼睛,微微一怔,“这是你……亲戚?”他见宋子豪年纪轻,又是在跑路,拿不准嘉文的身份。
“是我儿子。”
四哥既狐疑又好笑,“哈,跑路还带儿子,我第一次见。”他扭头冲院里喊:“明仔、明仔。”
一个精干的少年答应著跑出来。
四哥对少年说:“这是宋子豪,以後跟著我做事。领他们去你家旁边的空屋住,你多照应些。”将一串钥匙抛给明仔,“带他们去吧,赶紧安顿下来。”
宋子豪父子跟明仔一起往村里去。
明仔好奇地偏头端详宋子豪,嘴上轻快地说:“我叫徐启明,大家叫我明仔。豪哥是洪帮的人?”
“是。你怎麽知道?”
“前两天跟四哥的人说,要从洪帮来人,在我们村住一段时间。以前洪帮有犯了大事的人来村里住,不过是很早的事了,我没见过。”在徐启明这种年纪的少年心中,犯大事的人是勇敢、能干、英雄一般的存在。宋子豪在他眼中充满了神秘感。
他不无佩服地说:“豪哥在洪帮一定是很厉害的人。”
“我爸爸当然厉害了。”嘉文搂著宋子豪的脖子,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昂著头,眼里满是骄傲。
徐启明注意到这个白嫩漂亮的小家夥,伸手摸摸他的小脸蛋,“豪哥,你儿子真可爱。”他又逗嘉文:“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宋嘉文。”小孩一脸严肃地回答。
“小文,叫明哥。”
嘉文学著大人的派头,伸出小手说:“明哥,请多关照。”
徐启明抿著嘴笑,“嗯,你也多关照。”
宋子豪问徐启明:“你今年多大?”
“十四岁。”
“你跟四哥几年了?不会是从小就跟著吧?”
“不是。我爸的船年初的时候翻了,他没回来……现在只剩我和奶奶。奶奶身体不好,我只有帮四哥做事。”
“你妈妈呢?”嘉文歪头问他。
徐启明低下头,脸上露出惆怅而羞愧的神色:“她……她嫌家里穷,走了好几年。”
嘉文眨眨眼,安慰他说:“没关系。我也没有妈妈。”
徐启明冲他勉强笑笑。
他们一路讲话,来到村子的尽头。
徐启明指著一幢破旧的、看上去随时会倒的砖房说:“这是我家。你们住旁边。”
宋子豪见他们准备住的房子也是砖砌的。门窗看上去均是完好的,虽然老旧,倒是比徐家的房子结实。
徐启明打开房门,房间里满是灰尘和蜘蛛网,地上散落著酒瓶、烟盒、馊了的饭菜、塑料袋等杂物,这幢房子大概是专门用来安置逃亡人员的。
宋子豪在屋里转了一圈,有两个房间,还有厨房和卫生间,常用的家具也齐全。
嘉文小脚刚沾地,马上又跳起来,扒住爸爸的腿,瑟瑟地抖著说:“爸爸!有……有老鼠……”
徐启明抓抓头说:“我们这里常有老鼠,一般是用粘鼠胶和捕鼠笼。”
宋子豪知道徐启明家里困难,拿出几张百元钞票塞到他手上。
徐启明忙摆手说:“豪哥,你干什麽?我不要。”
宋子豪把钱放到他衬衫口袋里,拉住嘉文的手说:“以後要请你多帮忙,主要是替我照顾小文。”
徐启明微微红了脸。显然他没遇到有人如此郑重地请他帮忙,手足无措地说:“你太客气了。小文那麽可爱,我当然会照顾他。”他蹲下身,伸手去抱嘉文,“小文,你说对不对啊?”
嘉文对这位笑咪咪的大哥哥并不反感,而且他好像是爸爸的朋友,所以大方地让他抱了,郑重地点头说:“谢谢你。”
宋子豪挽起袖子说:“明仔能带小文去买些东西好吗?吃的和用的。小文跟哥哥去认认地方。”
徐启明带嘉文去买东西。宋子豪开始打扫。
宋子豪整整忙了一个下午,徐启明也跑了好几趟,才算把房间收拾出个住人的样子。
晚上,宋子豪做了顿简单的晚饭。可能是累了,小孩吃得很香。
生活条件比较简陋,在如此闷热的地方只有个旧电扇能用。做饭是用电灶,可是听徐启明说,村里时不时会停电。冰箱似乎是坏的,电视只有三四个频道可看。
宋子豪很担心小孩能否能适应这种艰苦的生活。
晚上睡觉的时候,虽然放了捕鼠的东西,还是能听到老鼠活动的声音,一会儿在地板上乱窜,一会儿在角落里啃东西。细微的声音在静谧闷热的房间里被放大,配上电扇嘶哑艰涩的声音,像钝器来回摩擦鼓膜,让人难以入睡。
小孩的身体汗津津的,在宋子豪怀里烙饼似的翻动。
宋子豪摸摸他的额头,轻声问:“睡不著吗?”
嘉文小小声说:“有老鼠。”
“不怕,爸爸在。”
嘉文安静了一小会儿,又不安稳起来。浑身瘙痒难耐。开始时他怕影响爸爸睡觉,不敢乱动,後来实在痒的不行,他不得不伸手使劲抓挠。抓完这里抓那里。
宋子豪打开电灯,见嘉文满面汗水,胳膊腿上鼓起一个个红包,有些疙瘩被抓破了皮。
这是在海边,蚊虫特别多,他怎麽会没想到。
他翻身下床,在包里柜里一阵乱翻,没找到任何可以驱蚊止痒的东西。
他坐到床上,懊恼地自言自语:“忘了买花露水,明天一定要记著买。”
嘉文爬到他大腿上,搂住他的颈项,半撒娇半安慰地说:“爸爸帮我挠挠就不痒了。”
孩子太懂事了,宋子豪的欣慰之余又感到苦涩。他小心地替嘉文抓痒。小孩伸手拉灭电灯。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十八)打架
转眼间,宋子豪父子到徐家村已经一个月了。
宋子豪行事低调,在四哥手下做事很勤快,从不捡活儿,别人把本该是徐启明做的事交给他做,他也没有怨言。不过最关键的是他能打。
他刚来的那几天,因为和邻村的人抢赌档生意,四哥带手下和邻村人约架。为了试试宋子豪的身手,四哥特意叫上他。没想到,他一个人毫发无损地撂翻了四、五个人,还把那边领头的人揍得满地找牙。
徐家村是个好武的村子,民风剽悍,村里的男人是以武力来决定地位的。宋子豪的好身手赢得了四哥及其手下人的尊重,终於被当做了徐家村的汉子。
嘉文没有他爸爸的好运气,他在村里的小孩眼中还是外乡人。当然,他长得好、穿得好,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和村里又野又黑的孩子站在一起,怎麽看都不是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