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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芳大惊,忙摇头道:“不,不会这样的,以前……”
“住口!”周韵不想听她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打断道,“你身为蒋家姨娘,不思为三爷分忧,成日里净存些歪门心思,险些害了三爷,若不严惩,何以服众?念在你和三爷到底有两年的恩情,你我也是主仆一场,你就把这药喝了,跟了吴老六家的走。”说毕手一推将桌上一碗琥珀色的汤药退到桌边。
菊芳双眼圆瞪,猛地摇头:“不,我不喝,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这样对我?我要见三郎,他不会让我喝的,我要见三郎!……”
听得这样的叫嚷声,周韵眉间倦意越加明显,她无意多说,只对着苏进家的示意一番。苏进家的早等着这命令,忙和几个妈妈一起上前制住菊芳,七八只手死死将她按在地上,任她怎样全力挣扎到面色扭曲也挣脱不了。苏进家的亲自端了静神汤给菊芳灌了下去。菊芳死命挣扎,只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虽泼溅了些在胸前,大半药都被灌下去了。
眼见大功告成,几人这才放开菊芳,昔日趾高气扬的女子如今跌落在尘埃,方才的挣扎耗费了她最后的力气,此刻她有气无力地伏在地上,连咳嗽都十分微弱。
整个过程,周韵都一动不动坐在桌边看着,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仿佛一尊佛像,目露哀悯,却又决绝。不一会药效发作,菊芳痛苦的双手掐着喉咙越咳越猛,几乎连肺都要咳出来,咳声却越来越沙哑,到后来几乎如粗粝如砂纸一般。
周韵对苏进家的几个道:“你们先下去,我与她主仆一场,有几句话想最后对她说。”众人见菊芳此刻以毫无反抗能力,便齐齐应了,鱼贯而出,将门带好。
周韵缓缓起身,慢慢朝菊芳走去,菊芳察觉到她的靠拢,吓得顾不上喉咙,只顾双肘橙子身体往后挪,挪了几下却挪不动了,眼睁睁看着周韵的脸慢慢靠近,菊芳惊恐万分地瞪大了眼。
周韵凑到她近前,低低笑道:“怎么?你也有怕的一天?”菊芳神经质一般摇着头,双手护着脖子。
周韵轻嘲道:“这两年,三爷是何等的宠你,几乎没把你宠上天,果然是温柔乡是英雄冢,你往日的算计本事都磨得娇滴滴软绵绵了。”她近乎嘲讽地瞥了菊芳一眼,“三爷爱怎么宠你这是他的事,我也从来不会计较。可是,”周韵慈善的眉目陡然一变,近乎恶毒,
“你为什么要杀竹茵?”
菊芳如遭雷劈一般愣住,眼睛几乎瞪裂,她全身颤抖,脸色惨白,喉咙里发出粗嘎的轰轰声,唇角边有暗红的血迹蜿蜒而下。如果周韵不提,她几乎已经忘了,两年前,那个被她推下井口的人,和她一样作为陪嫁丫头来到蒋家的竹茵。
周韵轻轻一笑:“说不出来?那我来替你,两年前,我刚嫁进蒋府才两个月,和相公初初和好,你心里有了别的心思,悄悄托穆妈妈在外头买了合欢散来,谁知交接的时候被竹茵看到了,她苦口婆心劝你不要背叛我,你假装同意,却将她引到井边,一把推了下去。”周韵说着,应景地推了菊芳一把,吓得她几乎魂飞魄散。
见她惊恐万分的模样,周韵笑着,继续道:“你在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那我告诉你,竹茵她名义上是我的丫鬟,实际上却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姐姐,在周家蒋家这些日子,都是她在护我,就算她死,也是为了我。我们姐妹情深,她偷偷托梦告诉我的。”最后几乎话是用气声喷在菊芳耳边,好似若干虫子爬进耳洞,几乎没把人逼疯。
“你就不疑惑怎么这些事发生得这么快么?”周韵又笑得慈眉善目,“从翠珠和穆妈妈的事,再到你今日点了香。这一切太巧合了。”
菊芳猛然住了颤抖,一双眼睛瞪得硕大,直至望向周韵。
她目沉如水看着菊芳,云淡风轻道:“翠珠的确是你的人,可是她表哥却早已归顺了我,这一年多来你私下做的那些勾当,我统统都知道,每一笔每一文,我记的账目比你还清楚。就连你手上的药,我也清楚极了。你喜欢按顺序用,哪瓶药先到手的就先用,最后到手的最后用,这习惯真是太不好了。”
菊芳已经隐隐猜到什么,牙齿咯咯作响,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周韵慢慢伸手过去,菊芳全身僵硬,连气都不敢出,周韵却是一笑,缓缓挑了她额前乱发,动作温柔地替她捋到耳后,温和笑道:“这次的事,从翠珠那件荒唐事起,一直到今天你犯下这样的大罪,自然都脱不了我的干系。要三爷住到围墙边兰厅的是我,提前下令翠珠他表哥带人去园子幽会的是我,拉着三爷去游园的是我,把穆妈妈们背后说的混账话传到县令府衙的人也是我。我就是要事情闹大,我就是要你从此以后没脸在蒋家立足!”周韵唇角弯弯,笑得近乎妩媚,“我就是要你孤注一掷,拿你最后的春/药来做赌注,干下今天这不可救药的蠢事!”
菊芳全身一软,几乎瘫在地上。这太可怕了,这还是往日那个被她们几个姨娘联手耍得团团转,被欺压到毫无还手之力的三奶奶吗?这样的心机,这样浓烈的恨意,实在是太可怕了,几乎所有人都被她骗过,都做了她的工具,就连三爷,三爷?!那帐中香有问题,自己原来用的纯温和不伤身,纵三爷体弱也能承受,绝不可能伤了元气昏迷不醒,想到这,菊芳猛地抬头,口里呜呜咽咽:“叉,叉,结。”
周韵居然听懂了,她轻轻抚平袖子,温婉笑道:“这是我欠了他的,若他有什么不好,我自然会用一辈子来还。以后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言毕,她缓缓起身,看了地上匍匐的人最后一眼,慢慢朝门边走去。
大门一开,一阵初秋的冷风卷入屋内,桌上几支蜡烛扑闪了几下,灭了。屋内顿时一片漆黑,菊芳瞪大双眼,也看不见自己周围景象,只看得见外头射进来的微光,勾勒出远去的周韵单薄的纤影。
菊芳喉咙剧痛无比,心内激荡未灭,她看着周韵的背影,眼中射出恶毒的光,只要我活一日,必定将你揭发,看你还能如何得意逍遥。
周韵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园中树林,弦歌提着灯笼带着个丫鬟走过来,在远处墙根下见着小厅屋门大开,弦歌回头道:“我吩咐的,你可记住了?”九儿点头道:“我记住了,姐姐放心。”
弦歌笑笑:“这是升你做一等后派给你的第一宗差事,好好办,妈妈们就在前头等着,你和她们一起把芳姨娘送出府就行了。”九儿点点头:“是,我知道了。”弦歌微微一笑,把灯笼递给九儿,自己转身走了。
那边屋里菊芳歇息片刻,正要挣扎着起身,忽然见外头一团昏黄灯火,火光后闪动着一个红衣人影,菊芳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火光和人影渐渐地近了,熟悉的五官和笑容仿佛是从梦里活生生蹦出来的一般,菊芳全身僵冷,一动也不能动。这鬼魅般的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露齿一笑:“菊芳,小姐让我来送你。”
菊芳所有的心神和防御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
周韵在林子里没走多远,弦歌便赶了过来:“三奶奶,一切都准备好了。”周韵回头望了望,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弦歌见她情绪低落,正想劝上几句,忽然听到小厅那边传来一阵诡异的嘶吼,好似某种受了极大惊吓的野兽,哑着喉咙吼不出来,却偏偏忍不住心底的恐惧和绝望,只得吼破喉咙,歇斯底里也不肯停歇。
刚刚歇息的鸟雀们受了惊吓,煽动翅膀从林中飞起,叽叽喳喳乱叫着一团乱窜,混乱不堪。
有匆匆的脚步声往声源处而去,混杂着几声咒骂和击打**的沉闷声响,那嘶吼便停歇了,好似被什么堵住了喉咙,一声都出不了。
周韵静静立在林中,一动不动,不多久,白妈妈匆匆赶来,瞄了瞄周韵,低声道:“小姐,菊芳她,疯了。”
契机
蒋世友渐渐恢复意识,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上下仿佛被重型履带车碾过一样,一点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缓缓睁眼,四下看了看,熟悉的浅紫色纱帐,绘着彩画的雕梁,不远处圆桌上点着几支红烛,烛火摇摇,室内一片静谧。
他心里最后一丝烦躁之意不知不觉消失了,烦心事一去,便觉得腹内空空,实在是饿得很。他努力挪动手臂,想要起身唤人。手一动却触到一个温热身体。蒋世友疑惑看去,却见周韵一个激灵从趴着的床沿撑起身,她迷糊地四下看了看,又习惯性摸摸蒋世友的额头和颈项,喃喃道:“没发热,也没发凉,看来是好了。”
蒋世友愣愣地看着她有些怪异的举止,周韵被他视线看得慢慢回复了正常状态,她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指着小桌边道:“饭菜都在,起来吃点。”
摇曳的灯烛,桌子不远处的小炉子上温着一个陶盆。身前的人温和恬淡,笑意盈盈,这样场景安详美好,似曾相识。蒋世友笑笑,扶着她的手起身,慢吞吞走到桌边坐下。
三菜一汤,菜色清淡、色泽诱人,荤素搭配得宜,瞧着便有食欲,蒋世友就着菜吃了大半碗小米粥。他一睡便是一整天,这会儿能吃下这么多,已算是食欲较好了。周韵斟上一杯党参枸杞茶,递了过去。肚里有了食物,身上也恢复了些力气,蒋世友端着茶杯啜了一口,味道微酸甜而略苦,倒并不难喝。
两人灯下对坐,偏偏都不做声,仿佛是在默默等着对方先开口。
等了一会,烛台上一支红烛噼啪结了一朵烛花,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周韵微叹一声:“三爷睡了一整天,今日依着老太太的意思,已经把芳姨娘撵出去了。”
蒋世友目光一动,又喝了一口,周韵道:“撵她的原因有二,一是她乱了后宅的规矩,险些伤了三爷,二是她私自放高利印子钱,剥那些穷苦人家的血汗钱。”蒋世友有些吃惊:“高利贷?”
周韵点头道:“不错,据说她在外头找了本地的地头蛇,收十五分的息,利滚利。”十五分的息指的是月利率,若是借款十两银子,第一个月利息便有一两五钱,利滚利便是从第二个月起本金升为十一两五钱银子,第二个月利息为一两七钱二分五厘,利息计入下个月的本金,这样不停的滚雪球,到了一年后,十两银子的借款回收的本金加利息足有五十三两五钱有余,翻了五番。这样的借贷伴随的是高昂的利率,流水般的回报,迅速聚集的财富。当然,也有着无奈的泪水,悲哀的卖儿卖女,生不如死的家破人亡。
蒋世友慢慢放下杯子,道:“这样荒谬的借贷,怎么会有人愿意去借呢?”周韵摇头道:“谁家没有个急事难事,若是有人病了,看病请大夫就能拖垮一家子。亲戚朋友处实在借不到,便只能去借这样的高息钱。”
蒋世友无声地叹息,无论在哪个时代,现代或是古代,金字塔最底层的人总是最可怜的,他们无奈地充做基石,像狗一样生活牛一样劳作,却总是身不由己地被庞大的负担压碎碾为尘土,像蝼蚁一样卑微地死去。
周韵见他目光渐淡,心里总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继续道:“菊芳一年多的时间敛了一千多两银子的钱财,我都收着了,一则看周围哪些穷人家缺钱,可以救急,二来咱们这里秋天短,等到了冬天,都拿来买米粮衣物布施给穷苦人家。以前虽然也有这么做,到底银钱不够,施舍不得多少人。”
蒋世友眉头舒展,道:“这样很好,取之于人用之于人。也算是让菊芳承担责罚。娘子总归是善心人,心肠好。”
周韵本来和缓下来的脸色蓦然僵住了,她有些不安地看了蒋世友一眼,又立刻转开视线,低声道:“这话真是受之有愧。芳姨娘——菊芳她,是神智不清被带出去的,净水庵的师傅愿意收留她,从此她便要青灯古佛过一生了。”净水庵是秦楚城外山里一处小庙,规模与白莲庵是不能比的,香火少得多,那里的生活自然也很是清苦。她也不知道是何缘故,这些话明明可以不说,或者等以后时过境迁再慢慢找机会仿佛不经意间透露出来,可她偏偏脑子一热选了最笨的方法来坦白。就好像她明明对菊芳恨之入骨,费了这样的的心力人力来设局,偏偏最后关头却饶了她一命。
蒋世友不曾想到菊芳竟是这样的结局,不免怔愣了好一会,半晌,他淡淡道:“你不是个心地邪恶的人,这样做必定有你的道理。”严格说来,他也没有指责周韵的资格,由于他的到来,菊芳无可避免地失宠,又因为他隐藏的狂躁症,险些令她受伤。对于她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他只能选择沉默。
不知何故,周